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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第 1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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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叶家大夫人这番模样,看来手中的东西多半与她的儿子叶嘉昭有关。
姜幼卿打开一看,是张符篆,只是这张符篆有些奇怪,上面的字咒与平时看到的差别很大。
她将符篆递给了南荣隐,道:“你看看这是个什么东西?”
南荣隐接过一看,眉头一紧,道:“幻谶咒……”
姜幼卿忍不住嘀咕道:“我以为这天底下没有我不知道的符篆,看来你果然比我见多识广,不过这符篆到底有什么用?”
南荣隐望向她道:“我怎么不知阿紫还懂符篆之事?”
姜幼卿暗自给了自己一巴掌,真是一不小心就漏了小尾巴,赶忙糊弄道:“偶尔说几句大话,你也信?我要真有这个本事,还将符递给你作甚……呵呵……”
南荣隐静静地看着姜幼卿胡扯,半晌,低眉轻笑了一声,才道:“这是天族禁术,它能将玄谶镜中的幻象变成实物,让被迷惑之人无法分清虚实。……在天族的族规中,已言明玄谶镜只能用于探查事物,严厉禁止与幻谶符一同使用。因为两者一旦同时使用,那些本不该出现在这个世界上实物蓦然出现,必然会扰乱六界原有的次序。”
叶全智将叶家大夫人安抚了片刻,几步上前,伸出手来讨要:“这是我夫人的东西,还请二位归还。”
姜幼卿思忖片刻,看向叶全智,道:“这张可是在叶家大少爷回魂夜上,那道士给二位的?”
叶全智顿了顿,半晌才应道:“是。”可一想又觉得有点不对劲,抬头道:“你是如何知道的?”他自然不晓得姜幼卿当时正在屋檐上盯着他们。
她并未回答叶全智的问题,只是将符从南荣隐手中取了过来端详一会,半响,轻笑一声:“没想到问题居然出在这符篆上。”
那夜的阴灵之气出自这张符,叶氏夫妇手中握着这符,自然是看得见,若不是冥婚夜里,那道士用相同的方式,或许她也不能那么快知道其中缘由。
姜幼卿将符篆重新揉成一团,询问叶全智道:“二位是不是从回魂夜之后,一直能看到逝去的叶家大少爷?……当然,你们自己肯定是听不到你们儿子说话的,所以你们每次看到就会去问那道士,然后那道士就告诉你们叶嘉昭说的话,而那些话的内容不外乎是,他现在过得不好,很孤独,想要个贴心人陪伴,是不是?”
叶氏夫妇被姜幼卿的话惊得一言不发,南荣隐面色从容,站在一旁将她望在眼底。
姜幼卿围着这夫妇二人来回走动,徐徐而道:“你们继续听我说,看对或不对。那道士后来告诉你们,他可以给叶家大少爷办一场冥婚,之后又询问你们的儿子身前可有心仪之人。我在想,那道士当时想法是,如果你们说的是没有,那么他可以帮你们弄到一媳妇,当然,会是一具尸体。但是你们都知道叶家大少爷身前确实有喜欢之人,那就是姜……就是我,于是那道士就说他可以将我送到你们儿子身边,其他得都不需要你们插手。然后,就会跟你们说什么……冥界成婚需要买通各路阴阳官差,需要在棺椁里放入大量金银珠宝。是不是?”
所谓当局者迷,如今以旁人之心听到这一番话,都是一副恍然大悟,被江湖术士欺骗的表情。
叶夫人蓦然清醒了许多,可以看出她此刻心如刀绞,哑声道:“你是说,那几日见到的儿子,难道……都是假的?”
姜幼卿摇头叹息:“你们的儿子是想回来看你们,可惜被奸人堵在了门外……所以我才说你们请了一个妖道,你们还不信!””
如今回想,那夜领着她和阿福来这叶家的那抹魂魄,也正是叶嘉昭。
那默了许久的刘氏蓦然道:“你说是妖道就是妖道?凭什么要相信你?!”
姜幼卿无言地望向南荣隐,他当时可是救场的,自己只记得昏迷前的事情,对于之后是如何对付那邪道的,估摸他更有发言权。可想想又不太对,当晚这些人应该都见过南荣隐才对,可是看他们刚才的反应,似乎对南荣隐一点认知都没有,看着情形,只有一种可能,天族之人从来都不想让凡人知道他们如何处事,所以将他们的部分记忆给抹了去。
换句话说,这群人的记忆应该只停顿在妖道附身在春礼身上施法的时候,并未看到天族将那妖道收服的过程,所以潜意识里还是认可那道士的。
姜幼卿寻思半晌,问道:“你们是如何寻到那道士的?”
虽然嘴上没承认,但叶全智也觉得姜幼卿说的有条头里,属实信了她七八分,诚然道:“是那道士自己找上门来的,本来我们是请了另一个人来给昭儿做法,只是其中出了些岔子,才将法事给了这个道士。”
叶全智口中那个人自然指的就是姜幼卿。
而他口中的岔子,姜幼卿也能推断得出来,不外乎是:“他是不是和你说过‘分文不取’四个字?”
这种抢生意的招数她见得多了,可通常都是些虚头罢了。
那叶全智又是一脸诧异地望着姜幼卿:“……神了,这你也知道?……你到底是人是妖?”
姜幼卿悠悠看着他道:“你无须管我到底是人是妖,人又如何?妖又如何?……有时候人比妖厉,妖比人善。就好比这个那个道士,开始会和你说什么事情办不成便会分文不取,你们却只听到了分文不取四个字,可曾听全他后面说的话?如果我没猜错,你们最终付出的代价至少是预期十倍。”
看着那棺椁中置满的金银珠宝,不用多想,定然是要收入那道士囊中的。
叶全智闻言眸色黯然,丧了口气道:“如今说这些又有何用,也只能怪我信错了人,唉……”
多说无益,这事情还是得妥善解决,于是姜幼卿转头看向南荣隐道:“你可知那道士是什么来历?我记得那日你们天……是与他交过手的,而且他手中还有你家的宝物玄谶镜,有没有可能是你们家中的叛徒?”
南荣隐怔怔地看了她半晌,另姜幼卿有些莫名,道:“怎么了?”
南荣隐道:“你如何得知玄谶镜是我族之物。”
姜幼卿尬然笑道:“你……刚刚没说吗?”
他自然是没说,他只说了玄谶镜是天族神器,可没说自己是天族人,姜幼卿又暗自拍了自己一巴掌!
“呵呵……估计我听错了……看你如此了解这什么镜……还以为是你家的东西呢。”
姜幼卿顿时给自己惊出了一身冷汗,忍不住抬手抹了抹,总算给圆过去了!
南荣其实早就命人去调查过,凑近姜幼卿小声道:“你以为得没错,这玄谶镜出自我家,不过这道士并非我族中人,至于他手中的玄谶镜……因玄谶镜乃是通天神镜的碎片,吸收了天地精华而形成的,并非只有一枚,而在此前,有一名女子撞破了这通天神镜……“他却在此处顿了顿,似乎在观察她的表情,继续道:”不免有些碎片落入了别处。”
姜幼卿极其镇定地看了回去,扯笑道:“原来如此。”
可他的话明明都说完了,还如此看着自己作甚?
姜幼卿赶忙将眸子移到了别处,寻思一个借口道:“这道士属实不简单……对了,那个道士后来去了哪里?你们可知道?”
叶全智道:“不是……不是死了吗?”
姜幼卿将眼前的人都打量了一遍,想到那日确实也是这些人将那道士啃咬致死,他们已然记不得了,醒来之时只瞧见着那道士的尸身,自然也不知道那道士的魂魄最后附身在了那个叫-春礼的身上。
她这才将目光又移到南荣隐的身上,听他道:“消失了。”
姜幼卿愣道:“消失了……是什么意思……真死了?”
南荣隐却摇摇头道:“有人暗中相助,让他通过玄谶镜逃走了。”
姜幼卿道:“你们那镜子还有这些好处,你们家族那么多人都拦不住他?”
南荣隐不动声色地看着姜幼卿,她意识到这话似乎说得有欠妥当,是个人听着都像是在说他们天族没用。然而天族之人日日将自己打扮的如此精致,不难看出,全都是些好面子人士,应是最不得听这些话的。
当她以为南荣隐会恼怒之时,却听到他音色凉凉道:“确实……我们那么多人……却拦不住她……让她进去了……”
瞧着他那自责的模样,姜幼卿属实也不好意思过于怪罪,单手拍了一下他的侧袖,安慰道:“无妨。将他再寻回来便是,他躲不掉的。”
他抬眼,眸色变得深邃了起来,道:“我不会让她再躲着。”
姜幼卿抿笑道:“这就对了。”
看来她的安慰还挺有用的嘛!天族人就该有天族人的魄力。
姜幼卿道:“那你可有方法寻到那臭道士?”
差点将她害死,自然也是不会让他如此轻而易举的躲了过去。正巧南荣隐也有这份心思,有天族的帮助,事情自然要好办得多。
南荣隐:“他是从通过玄谶镜逃走的,而他手上的那枚玄谶镜在殷琪那,估摸晚些时候就会有消息。”
白殷琪也跟着来了?过了百年,果然还是那么爱粘着南荣隐。
这叶家经过这么一闹,心中执念似乎也放下了不少,并未对姜幼卿有过多的逼迫,只是离开姜府之际,那叶夫人蓦然又抓住她的袖口,姜幼卿以为她又要撒泼,却没想到这叶家夫人却没了方才那股阴厉劲,姜幼卿能感觉她的手在颤抖,哽咽道:“我知道从前我们叶家对不住你,可我家昭儿是真心喜欢你的。如今……我也不强求你要为我儿子做什么,更不奢望你舍弃你一辈子去思念他,可是……我能不能求求你,至少……过一段时间……过一段时间再和别人……”
她看了一眼南荣隐,姜幼卿便知道她要说什么。也不知道是为了让她宽心,还是为了提醒自己,姜幼卿道:“夫人你把我当做什么了?阿昭即便不在这世间了,可他永远在姜万紫的心中,现在虽然人鬼殊途,可原本的那个念想是好的,留着这份念想……”姜幼卿偷偷看了南荣隐一眼,幸好没被他发现:“对我来说就足够了,无需过多奢求。……其实阿昭并不喜欢你们牺牲谁去陪他,你们之前的做法着实让他很失望。我老实告诉你们,是阿昭将我从鬼门关处拉回来的,他让我告诉你们,他很好,他唯一的希望就是你们能撑住,叶家能撑住。你们作为他的父母,得让他安心,而不是让他糟心,要不是你们这番捣腾,估摸他早轮回投胎去了。”
叶全智闻言上前道:“他还未投胎转世?那他、那他现在……在何处?”
现在告诉他们叶嘉昭魂魄失踪了,估摸着叶家又要弄出什么大事,姜幼卿看了南荣隐一眼,她接下来要说的谎话,希望他不要揭穿了才好。
“我说的是之前,现在估计已经在孟婆桥上回顾今生凡尘事了。兴许,他现在就在看着你们呢,你们好生与他说几句话,顾好你们自己,让他安心的喝下孟婆汤,才早日轮回。”
……
这叶家人转头将那一顶大红花轿抬了回去,南荣隐瞧着姜幼卿一直站着姜府大门前眺望,道:“怎么,后悔了?”
姜幼卿幽幽回看他一眼,道:“是个姑娘都希望自己有朝一日能坐着大红花轿嫁出去……”
估计那时姜万紫盼了一辈子的花轿,就被她这番打发了,不知哪天姜万紫神思回归的时候,会不会怪她这位老祖宗。
南荣隐蓦然看向了姜老太道:“姜老妇人刚才说的话可算数?”
被他这么一问,姜老太都有些犯了糊涂,忆了半晌,道:“封公子说的是哪件事?”
南荣隐嗓音不疾不缓,无起无伏,道:“将阿紫许配给我。”
……
姜老太听了那自是一百个愿意,可姜幼卿是一百个不愿意!
她怎么能代替姜万紫与南荣隐成亲呢??
姜老太坐在大堂之上,点着拐杖摇着脑袋还竟然哼起了小曲。姜幼卿站在这她的左侧抗拒道:“太奶奶,刚刚你也看到,阿紫答应了人家叶夫人,不会那么快与旁人什么的,你这样做,不是让孙女难看吗?好不容易将外边的流言压下来了,再一闹,姜家怎么受得住啊!”
南荣隐则闲坐在旁,端着一杯茶,用盖捋了捋浮在面上的茶叶,细细品了起来。
姜老太全然不将姜幼卿的话听入耳里,道:“我又没让你今天嫁出去,只是这事得先定下来,你也总不能一直这样单着对不?外面的人说就说被,人家封公子都不嫌弃你,你还怕外面的人说啊?那些说三道四的人多半就是妒忌你,你无需去在乎他们怎么想。听太奶奶的准没错。”
姜幼卿道:“可是……”
阿敏将她拉到了一旁,道:“阿紫姐姐,你就不用担心了。”阿敏轻声道:“其实老夫人早有此意了,多方暗示过封公子,可是封公子那边都没给过回应,如今是封公子亲自向老夫人要人,老夫人自然是高兴极了,你就不要扫了老夫人的兴了罢。”
姜幼卿暗自丧了一口气,垂着头走到南荣隐旁边的位置坐了下去,看着劝说姜老太无望,决定从南荣隐下手,她托着腮看下一旁的南荣隐,好言相劝道:“我知道你刚刚是想帮我解围,才对着众人说你要娶我。我也知道你说出去的话,倘若没做到,是要怕别人说的。可是这些相对你的终身大事来说,都是小问题。切莫为了一时的面子毁了一生啊。”
姜幼卿以一个老者姿态与其交谈,却也忘记了南荣隐比她还老个几岁,经验更是老道。
南荣隐道:“我从不拿终身之事开玩笑。”
姜幼卿听这话笑了笑,道:“我可是不会给别人做二房的。”
南荣隐身形蓦然一顿,将手中的茶杯缓缓放回茶几之上,眸色深沉地看向姜幼卿。
姜老太闻言惊道:“二房?……这是什么意思?难不成封公子……有妻子了?”
姜幼卿淡淡道:“这个嘛,我想阿隐会告诉太奶奶的,是吧?”偏头看向南荣隐。
南荣隐却丝毫不遮不掩,大方道:“没错。我早有未婚妻子。……那又如何?”
他竟将感情背叛说得如此从容,姜幼卿真真佩服得五体投地。
姜幼卿扯皮笑道:“不如何,只是我不喜欢。太奶奶,我想你也不会让我委屈吧。”
姜老太原本还是精神抖擞,听到南荣隐有未婚妻,瞬间萎了下去,颤巍巍道:“这……”
姜幼卿道:“……好了,今天折腾一天,也有些累了,我就先回房歇着了。阿敏,太奶奶就交给你了。”
阿敏瞧着这气氛略有尴尬,呆呆道了声:“哦。”
可姜幼卿还未走出门口,蓦然被人从身后拽住手臂朝前拉去。
姜幼卿挣扎道:“疼,放开我。”
南荣隐将她拖出拱门,来到一处游廊,确保大堂那两个人看不见才将其放开。
夜色太深,姜幼卿看不清南荣隐面上的表情,但却能感觉到他在刻意压抑自己的情绪,似乎她任何一个不经意的举动都能把他瞬间点燃。
“我不管你是真失忆还是假失忆,不管你记不记得我,不管你高不高兴,喜不喜欢。你说我无赖也好,自私也罢,我都不在乎。……你给我听好了,别再动歪脑筋想着逃。这世界终究是个圆,你以为你跑得很远,不过是绕了一圈回到原地而已。这些是命定的,明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