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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第十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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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与慕雪约定的事终没能好好兑现,这实属预料之外。进入十二月的头一个星期,慕雪发信息告诉我他父亲去世的消息。对于老人的死,我们已然早有觉悟,只是觉悟是一回事,现实又是另一回事情,当爆炸性的现实突然而至时,被这个现实围困的人们,仅靠简单的言语是无法排遣他们所承受的痛苦的。
慕雪的父亲是个有趣的人,我也着实与他相处得合拍,如果有机会我还想再与他探讨些狮子羚羊的话题,可惜天意难违,我永远的失去了这个机会。他的死让我觉得像是失去了什么老友似的有那么一点心痛。
“我下了很大的决心才发这条短信给你,我只告诉了你一个人。若是为我好,请不要给我打电话。”慕雪这样写着:“也不要写信来安慰我,我暂时会有好一段时间没法去学校上课了,因为有一堆后事要处理,你若有空的话也请帮我个忙,代为转告各课老师。眼下我需要静下心来想想,接下去我该做点什么,能做点什么……希望再见到你的时候我会变得更加成熟……”
我明白她现在的处境有多艰难,也不打算做多余的事情,于是托空帮她跑遍了任课教授们的办公室,把情况一一说明——我想我所能做的也只此一点而已,所以如果可以亲身力行的话,就一定要为之方可。
但有一点我还是无法理解,为什么这样的大事只我这个朋友知道呢?
我想我没有答案。
我一如既往地上课、打工,间或会被乱七八糟的事情缠身:焦急万分地等待梦楠回信,可是左等右等也得不到一丝音信;心里总也不太放心慕雪的去向,可她说过不要联系她的,于是临到手边拿起的电话又放下去;空仁像不死阴魂般每到周六便登门拜访,给我单调乏味的生活增添一点兴奋剂,但我又无法照单全收,总是在矛盾与颓废中度过;还会在无所事事的夜晚胡思乱想一些生之死之的问题,直接导致夜半梦到穆勉或明木,夹杂着汗味的枕巾被泪水连累一大片,板手指算着云天回国的时间,突然忆起那时三人信誓旦旦的“约定”,心里像翻了无味瓶,连喝了五十多度的二锅头都不知是何味道,两瓶下肚后方感劲道十足,连哼都来不及就栽在床睡过去……
如此折腾到圣诞节来临,年末的北风呼啸着载来今年的第一场雪——也可能是最后一场,纷纷扬扬的雪花将世界浸在软绵绵的白色泡沫中。上完最后一节法语课已是下午五点半,我走出教室,一眼望见外面已模糊不清的世界,星星点点折射出洁白的光亮,天边已被节日盛装的霓虹灯光映成斑斓的色彩,耳边回荡着这时节特有的铃铛交响乐,可心底却丝毫感觉不到节日的气氛,总觉得少了什么。
是什么呢?我在已有四五公分厚的积雪上一脚深一脚浅地缓缓前行,默默地思忖这个不是问题的问题,膝盖以下的身体早已失去了知觉,但我仍试着回味松软的雪花被脚掌踩下去时,咯吱一下的坠落感,实在是种不可多得的愉快体验。我把所有的注意力和神经都集中在脚下,以至有人叫我也未听到,直到我的耳朵被温热的喘息弄的奇痒无比才猛地回过神来。
“尹——江——流!”喘息声贴着我的耳朵轻声送来这几字。
我吓了一跳,机械的转向那个声音的来源,半边脸颊却被冰凉的东西划了个巨大的半弧,迎面一张带着神秘微笑的脸,高高的毛线圣诞帽下,最先引起我注意的是那卷翘的白色睫毛和冻得通红的高挺鼻子,还有一对黝黑出神的眸子,用犀利的目光死死地盯着我。我一时反应过来,刚才在我脸上划过的原来就是这个鼻尖,好奇怪的家伙!
“可给我找到你了!嘿嘿!”这怪人张开双臂狠狠将我拦腰抱住,“这下你跑不掉咯,今晚你是我的俘虏!”
等等,这是怎么回事,我有点懵,哪里来的怪人,我可不记得今天晚上有和这样的人约过见面,而且还是以这样的方式,太奇怪了吧!
“请问——”我把肩膀上的背包往上扶了扶。
“嗯?什么?”
“我们认识么?你是不是把我错当成什么你认识的人了?”我问。
“开什么玩笑!你不认识我么?”怪人激动地用两只纤细冰冷的双手轻轻地拍拍我两颊,“呐!不认识我了?”
“这声音我确实有听过,可是我想不起来了。”我老实说。
“笨蛋!”
“哎?什么?”
“我说你是,笨——蛋——”怪人用力扯下自己的毛线帽子,一头金黄色卷曲的长发滑落下来,充满弹性地散披在肩头,“到底认不认识我啊?”她带着哭腔冲我大吼。
我半张着嘴,无言以对,竟然在这时候碰到一夜情的对象,实在是件尴尬的事情,而且还被人骂笨蛋,这恐怕是我活了二十年中最大的败笔,“怎么是你?”我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为什么不能是我?”她有些垂头丧气地紧紧抱住我胳膊,“难道说,你今晚有约了?”
“没有,还不曾想过。”我想解开她缠着我胳膊的双手,无奈抱得太紧,我又不敢用太大力,怕伤着她,只得作罢。
“嘿嘿,那就好!”她故意把脸凑近,看我那尴尬的表情,感觉那冰凉的鼻尖又该蹭上脸颊了,“哦?还想跑哇?”她狡黠地抿嘴一笑,翕动的鼻子下面喷出一大团四散的白舞。
“得得,算你狠,先松下手吧,我这边膀子都已经麻掉了。”我妥协地叹了一口气。
“说定不准乘机逃跑?”
“不逃不逃,我还没吃饭呢!哪来的体力和你瞎折腾。”
“那与我共进晚餐吧!我请客!”
“好好,我不会客气,你先松手,好吧?”我感觉那只膀子已快失去知觉了。
听我这样保证,她这才松开,腾出双手,重新把帽子戴上,大把大把的卷发都被束作团状,一并塞进柔软的帽中,可一对不老实的眼睛仍在我身上来回扫视着。我拍掉身上一层薄薄的雪绒,提了提背包,发麻的左臂才渐渐恢复知觉,只是下半身依然麻木到没有半根神经听话。
“我说,你刚才叫我名字了?”我试着走了走,确定自己麻木的双脚还能继续前进。
“是啊!怎么了?是不是我叫错了?”她又再次把手从我腋下穿过去,两臂交叉地抱住,眯起眼睛朝我微微一笑。
天哪!你爱怎样怎样好了,我不反抗了!我无奈地摇摇头。
“错倒是没错,只是不明白。”
“不明白?”
“对,不明白,不明白你怎会知道我名字,我可不曾记得告诉过你!”我说。
“噢——这简单,你不是施空仁带来的么,问他就知道了呗!”她倒是直肠子,先说后想的类型,“呀!忘了!施空仁让我别说是他告诉我的……”只见她把左手的大拇指含在嘴里咬着,见我正在看她,故做镇静地勉强挤出一丝笑容,“你刚才没听到我说的什么,啊哈?对不对?”
“果然又是这小子害的!”我自言自语着,然后也对她报以微笑:我是听的清清楚楚呢!
“不说这个了,快走!”她是铁定了要转移话题,也不管我腿脚不听使唤,拽着我胳膊就跑,“我认识一家不错的餐厅,今晚有特别推出的圣诞晚餐,要赶快去抢位置才成!”
“我说,等等!我……”本想说点什么,让她好歹给我喘口气的机会,但见她那兴奋的样子,一瞬间觉得方才思考的问题迎刃而解了,我一直认为少了点什么的感觉消失了,于是到嘴边话也咽了回去,只得跟在她后面挪动步子跟着跑。
我是真饿了,饿的头昏眼花,就差没躺下去,所以也不管什么吃相了,更别说欣赏这餐厅布置的如何,眼前的这盘美味好不好看,最多也只想到一个英文单词:FOOD!然后再联系一下今天,嗯嗯,就是——
“MERRY CHRISTMAS!”糟糕,我竟然一时冲动,说了出来,真是昏了头了,再补习英语也不该这样吧……我正不知所措。
“THANK YOU,THE SAME TO YOU!”坐在对面的女孩突然接了一句话,我僵硬地抬起头,迷茫地看着她,她也饶有兴致地看着我。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大眼瞪小眼么?罢罢,她把那句误会成是对她说的也好,幸好说的还挺配场合。不过这种对视让我浑身不舒服,连忙低头继续清扫食物。
“这里的东西味道不错吧?”女孩问。
“嗯,不错。”我头也不抬的吃我面前那盘东西,打定注意要尽量避免和她那镇定得让人害怕的目光接触。
“那晚之后我回去想了好久,才决定来见你,知道为什么吗?”
“不知道。”我嘴里包了一大块多汁的牛肉,含糊地应着。
“因为我觉得我不能那样继续下去,那种生活不是我想要的,不可以自甘堕落。”她举起杯子与我手中的杯子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似乎在催我陪她干了这杯厚重的白葡萄酒。
我只好抬起头,见她一副少有的严肃表情,却仍带着一丝清爽的微笑,不由地为之动容,我刚才的举动真有点失礼了,我不该冷落一个如此的女孩,他需要有人倾听她在深思熟虑后想法。
“刚才……抱歉了!”我举起杯子,轻碰了一下她的酒杯,她只是微笑着摇摇头,缓缓将杯子送到嘴边,皱眉一饮而尽。
“那种生活的确不适合你,只要是正常人都不适合,虽然这句话不该由我来说,不过你能认识到这点,真是太好了!”我也将杯里的酒饮尽,把杯子底朝上的翻过来晃了晃,“你是个好女孩,所以,那种对男友的报复到此为止是再好不过的了!”我又添了一句。
“呐,我就知道你是好人的说!”她的脸上泛起红晕来,更显得妩媚动人。
“喂!我说,你不是醉了吧!我哪里像好人?”
“我可没醉,反正就是觉得你像好人。”她抿抿嘴,淡妆下的嘴唇在五彩的灯光中晶莹闪烁,“我说,你应该喊人家名字吧!怎么可以喊女生‘喂’的!太失礼了吧!”
我挠挠后脑勺,不是我不想喊名字,只是上次她说的时候根本没好好听,完全不记得是什么了,“我……忘了……”我艰难地挤出这三个字,表情逊到家了。
“你啊!好歹要记住我的名字嘛!这回可记住咯!”她提高了点音量,“我叫蓝——珊!这回可得好好记住啊!”她把耳边一束卷发塞回帽子里。“怎么说也是要做我男朋友的人了!真是!”
“是是!不会忘了!”我答,却不想她又冒出后半句话来,我差点让切一半牛排的刀子脱手飞出去。“什么?等等?你刚刚说什么?”我大惊失色地看着她的眼睛,希望可以找寻一点玩笑的成分。
“我说啊:我要你做我的——男——朋——友!”她微笑着用那清澈的双眸凝视我。
“你在开玩笑?”
“不是玩笑!”
“那就是我听错了。”
“没听错!”
“我听错了,你是在开玩笑?”
“不是玩笑,是真的,这就是我考虑了很久的事情!”
“可若我不是单身呢?”我问。
“这点可以问你身边的朋友,不是?”她反问我。
该死!定是空仁那家伙多嘴,我在心里咒骂着。
“我,恐怕不能答应。”
“为什么?”
“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我根本不了解你,你也不了解我,突然说出要做你男朋友的事,不是太奇怪了么?”我从餐桌上的火柴盒里抽出一根火柴,划着后硫磺的味道便四溢开来,感觉甚是怀念。
“这个我知道,我们可以慢慢了解对方不是么?这不是问题。”
“你不是还为了报复你的男友才与我认识的么?你还爱着他的吧?怎可以说放手就放手?”
“他已经有他的生活了,我也不打算再和他继续纠缠下去。”她丝毫没有让步的意思。
“就算这样,我也无法答应你,我不是个随便的人。”
“那你的意思是——我是个随便的人么?”她想伸手拉我的衣袖,却被桌子的距离阻隔,我见状下意识地把胳膊往回缩,使她完全够不到。
“我并不是这个意思,我想说的不是这个,我觉得对于这种事情,最好的解释不是这样。”我从口袋里摸出一支烟,用火柴划着的火焰点燃,“恋人不是应该建立的喜欢对方的基础上么?我们只不过是睡……”我迟疑了,不知该不该这样断言。
“你是想说我们只不过睡过一晚是么?”
“唔……”
“对,是这样又怎么了?那时候我是头脑发热,可是……可是……可那也是我的第一次啊!”我感觉她快哭出来了,声音有点哽咽。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发觉自己似乎说错话了。
“我喜欢你不行么?那晚之后,我就发觉自己忘不掉你,无论我怎么试图忘记,都无法抹去你在我身上留下的触感,无法忘记你对我爱理不理的神情,无法忘记你那慵懒的语调,”我望着她漂亮的脸庞因为激动而变形,低垂的眼睛已经湿润了,泪水顺着她白里透红的脸颊流到鼻翼处,她缓缓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抬眼望着我,“这样还不够么?我喜欢你,想和你在一起!”
我怔住了,我的人生已经够不可思议了,却还不曾想到要被一夜情的女孩子告白,而且是在这样浪漫的圣诞节夜晚。窗外飘着纷纷扬扬的雪花,寒风将城市封在只剩寒冷和喧闹世界中,窗内明亮的灯光下,香暖的空气沁人心脾,现在,不,就在刚刚,端坐在我对面的那个有着明星脸蛋和魔鬼身材的女孩,流着泪对我说出肺腑之言,说她想和我在一起,这难道是梦么?如果是梦,神啊!请你还是不要这样捉弄我,我现在已经有太多麻烦要去解决!这样让我虚惊一场可不会让我高兴!可如果不是梦呢?不是梦,那么这个现实对我来说也过于棘手,尽管我心里会狠狠地高兴一把,可是之后我会陷入多么复杂纠缠的关系中啊!我若选择了她,梦楠怎么办?就算梦楠不曾爱过我,但我也不可以放手,可是,她呢?她说了想跟我在一起,我也并不讨厌她,而且还是哭着对我说这一切。我最看不得女人流泪,天哪!我到底该怎么做?谁来告诉我!
“江流?”耳边传来蓝珊轻柔的声音,我恍然回过神来。
“嗯?什么?”
“你有在听我说的话么?”
“在听……”
“我是不是太任性了?让你为难了?”
我不知该说些什么安慰她,于是缄口不语。
“你可以不用急着现在就回复我,但请不要躲着我,我是真的想好好了解你,也希望你可以更多地了解我,好么?”她已经停止了哭泣,眼眶微微泛红。
没想到她会给我如此的宽限,可也许她给我这样的宽限才是我最怕的,后来的我才深刻地认识到这点,只是那时我还未意识到——我怕了解得越深,就越难说出我不接受她的这个事实,而不接受的原因,也许并不是因为我不喜欢她,而是因为有一个我不得不继续为之付出的女孩,但这个女孩不是她。可在那种情况下我根本没有这样的觉悟,什么长痛!什么短痛!我不知道!就算说我优柔寡断也好,我只知道我现在不想伤害她,就算是出于违心也好,敷衍也罢。我只是默默地点点头,将烟头碾死在烟灰缸里,算是在对她最后一句的回应。
她终于露出一丝还算可爱的微笑,让我松了一口气。
“呐!陪我逛逛吧!”她站起身来,帮我提过背包,拉着我的袖子说。
“嗯……”
我拿定注意今晚无论她提什么要求都答应她,只要不超越我能承受的底线我都照办,于是随她出了餐厅,融进夜色下熙熙攘攘的人流里。
“今天是圣诞节呵!能遇到你真是太好了!”她又习惯地双臂抱住我胳膊。
“为什么?”
“原本以为在那之后都没办法再见到你了。”她仰起脸来看着我,眼里透着股执着,好一会儿才继续说下去,“还记得那晚我问过你的事情么?你没回答我的话!”
“不记得了!”我撒了谎,怎会不记得呢?后来还因为那个后悔了好一阵子,只是我不想承认这点罢了。
“你不记得也正常呢!也许你压根没听到我问那句话,我那时只是自言自语地小声对自己说了‘不知道还能不能再见到你?’”
“……”
“那时候我恐怕就开始对你产生依恋了吧!”她的语调带着一丝温柔,完全像个弱不禁风的小女人,“等到真正认识自己的心情时,才发现我连你的名字都不知道,想要再见到你根本不可能嘛!这样想的时候,我心里就好难受。幸好我想起那天你是被施空仁带去的,于是,托朋友和同学四下打听,才联系到施空仁,然后通过他才找到你,真花了我不少工夫呐!”
“你真是我遇见过的最奇怪的女孩子!”我带着戏谑的口气说。
“嘻嘻!你也是我见过的最奇怪的男生!很配不是?”
“呃——”这竟也能她给利用到位,高才生果然不是盖的,我沉默。
临近德基广场,她突然在一个挂满琳琅饰品的店铺停住脚步,“我可以进去看看么?”她用征求的眼神看着我问。
“去吧!我本来也是答应陪你逛街的,不是?”
“嗯!”
店里都是讨女孩子欢心的小东西,精致有加,虽然听闻样式繁多,但百闻不如一见,自己看了方才知道,原来可以有这样的东西存在,连平时最常见的镜子都被设计成千奇百怪的模样来。蓝珊在一堆挂件展版前研究了半天,我凑过去看时,见她正爱不释手的把玩着一个长得奇丑无比的卡通娃娃。兴趣有够怪的!我默默地想。
“服务员!这个我要了!”我对远处收银台的年轻伙计喊道。
“等等!这……”蓝珊转身看着我,露出惊讶的表情,“不好吧?”
“没什么不好的。你喜欢不是?”
“嗯!”
“那就可以了!”
“但……让你破费了!”她迟疑地接过服务员已经包装好的挂件,“本来我自己可以买的。”
“你不是也请我吃饭了,要是细算起来,这根本比上那顿饭吧,”我将找来的零钱塞到钱包里放好,“还是说你不喜欢?”
“不不,喜欢的!”她看看手中的挂件又看我,不知为什么竟会露出害羞的神色,“谢谢!”她小声说。
我被她这样的表情弄得拘束起来,不由地答了一句:“不客气!”
当街上的人流渐渐稀少时,时间也走到了晚上九点三刻,寒气早已笼罩在深冬的街头,喧闹的街市也慢慢散去。
“我该回学校了。”蓝珊如是说。
“我送你吧!”
“嗯!”
我们在布满积雪的人行道上缓缓前行,我的一只臂膀依旧被她紧紧抱在怀中,间或还会把头靠在我肩上,脚下是已经开始变硬的雪花,被鞋子挤压后发出嚓嚓的声响。我们都不说话,只静静的迈着步子,这让我想起过去一年里同梦楠走过的那些记忆,一时间心里很不是滋味。
临到校门口,她终于放开我的胳膊,然后替我掸掉身上的雪花。
“谢谢你送我回来,今晚我过得很快乐!”她朝我敬了不太标准的礼,微笑着说。
“多谢你的晚餐,”我说,“我也过了个难忘的圣诞!”
“你真的很好人呢!”她叹了口气,“不知道下次再见是什么时候了!”
“想见的话你会找到我的,你不是已有了这次的经验了么?”我也回敬了一个军礼,冲她挥挥手,“晚安!”说完转身从原路离去。
“晚——安!”背后传来她高声的呼喊,惊得我以为梧桐枝桠上的积雪都会被震掉下来。咳!果然是个奇怪的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