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良策》尘嫣

64、计慌而露脚

　　一月一度的大朝会，所有在京的三品以上官员都需要进宫面圣，还有很多有声望的夫子和佛道宗师都会在今日受邀到宫中协助皇上商讨国家大事。

　　这也是大刘开国后延续过来的传统，大朝会持续一整天，这天会决议出近来一个月的大事，虽当中很多事早已内定，但是此举还是能彰显出皇上开恩圣明的姿态，起码是会比历史上一些昏庸无道的君主好上一些。

　　“启禀皇上，礼部尚书方仁书已经卧病在家数月，礼部里的不少事宜已经被他的病耽搁不少，而且方仁书的病情在开春以来并没有好转。臣请谏皇上另择礼部尚书，以免再拖沓我大刘的礼乐事务。”

　　秦时莫在朝会开始就向皇上提出这个建议，自然要皇上在今日拿个主意，再者桓玉早跟秦时莫通气，要的是太子的反应。

　　“各位卿家对此有何看法？”

　　皇上挑了挑眉，宰相此举正中皇上下怀，这个礼部尚书早该换了。接着就有几个文官向皇上推荐礼部侍郎黄存，可想而知表明了秦时莫一流的态度。但是秦时莫本人也并没有为黄存开口，他面容一直平静，好像这事跟他没多少关系一样。

　　皇上听到黄存这个名字也不以为然，反正皇上是没可能让黄存当上礼部尚书的，这个黄存自小进出秦家，秦时莫也把他当作半个儿子看待，这样的关系皇上怎么会让他轻易当礼部尚书，他这种官职已经算走到头了，但是这也能侧面反映秦家放弃了这场争夺。

　　那么既然秦家不想过多干涉，剩下要做的事就是过问太子了。皇上的目光也有暗示太子的意思，可是太子最近一连折了左右手，整个人都像丢了魂一样，特别近两天叶舟被拘捕入狱，他和国师的联系就被阻断了，所以太子也是没主意。

　　偏偏皇上现在也是着急，既然宰相一流要对这个位置放过一马，明摆着让太子的人上位，但是太子却迟迟不给出一个名字皇上，皇上也是有点上火。所以皇上忍不住开口问太子：“太子，你认为礼部尚书谁当合适？”

　　太子今日一直神不守舍，之前也没注意朝堂上的议题，被皇上一问就慌了神。要换作以前，叶舟会打听好朝会会出现的议题，提前给太子准备一个答案。特别是今天这种关乎太子利益的事情，以前的话早有人告诉太子怎么做。

　　怎么知道偏偏叶舟被拉下马了，而且国师在礼部的人会藏得很深，所以一般这种人太子都会最后一刻才知道，今天太子是给不了答案了。

　　太子支支吾吾了很久，才说：“儿臣认为，：礼部尚书应由德才兼备之人担当，此等事情还请父王定夺好。”太子等于什么都没说，把球又踢回皇上脚下。

　　皇上看着太子神不守舍，被问道还如此慌张，心里也是不高兴，转而问岚王：“岚王，你对礼部尚书的人选有何看法？”

　　岚王自从在牢里放出来后在朝堂就安静了不少，现在皇上突然问及他的意见应该就是要说他的人的名字，这种机会可是因为今日在太子和宰相那里都捡了漏。

　　岚王不着痕迹地跟皇上对视一眼，看皇上的意思是让他但说无妨，岚王就说：“以儿臣浅见，礼部侍郎黄存的确是一个好人选，黄存在礼部任职数年，有相当丰富的经验。此外儿臣觉得礼部侍郎冯亭芳也是一个不错的人选，其父是前礼部尚书冯营，出身礼乐世家，在方尚书卧病期间操持着各项祭典事宜，从来都没出过什么差错，可谓是资质上乘，所以儿臣在此举荐他。”

　　岚王说话也是有分寸，举荐自己的人时也不忘吹捧一下宰相的人。

　　皇上听到冯亭芳这个名字也没表现出什么态度，不过很快就有言官跳出来说道岚王与冯亭芳之妹冯丹琴的关系，岚王也自然要为自己辩解，反正就这样说着说着就是一个上午。

　　到了午间，例行休息整顿，皇上回到云兴殿，一众皇子大臣都在几个分散的偏殿用膳。这时在一处偏殿只有太子恭王岚王在用膳，恭王看了一眼太子，太子那傻子还在失神地看着眼前的菜肴，也没注意恭王的目光。恭王又看看岚王，已经吃饱的岚王看到恭王的目光给了一个询问的眼神，恭王今天难得开心对岚王笑了一下。

　　说这种紧要关头，国师一流会把礼部尚书之位让出去是不可能的，月徊这几日为了叶舟被捕的事情忙得焦头烂额，竟然忘了知照太子礼部尚书的人选。今天皇上问到太子的时候国师也急得跳脚，但苦于自己的身份是国师，这种事情不能在朝会插手，国师只能看着太子哑口无言，自己又不能插上嘴。

　　今天是关键一天，皇上有意让太子的人上，太子却不知道报谁的名字好，现在太子已经损失了很多力量，促使国师必须要在现在就要知照给太子礼部尚书的人选，那无疑是要剑走偏锋了。

　　国师在另外一个偏殿里，突然有一个身影从远处急匆匆地走过，国师一看就知道这是在殿前还算得势的肖公公。细想肖公公也是难得几个能进入太子所在的偏殿的人，平日肖公公也时常受国师收买，国师不免咬咬牙心生一计。

　　容澜殿里，肖韵在皇上耳边说了几句话，让皇上脸色很是不善。肖韵又给皇上看了一张纸条，里面是国师的笔迹，写着“李思阳”。这也是一个礼部侍郎的名字，这个人性子沉稳不爱出头，想不到竟然跟国师搭上线了，真是人不可貌相。

　　皇上的脸已经够黑了，哼了一声，说：“朕知道了，把这个拿给太子吧！”在肖韵不着痕迹地给了太子纸条时，同处一室的恭王忍不住轻笑了一下，岚王看着这一切也了然。

　　下午的朝会，皇上一开始就继续提及礼部尚书人选一事，太子一反上午的态势，向皇上举荐李思阳，说李思阳在礼部里资历最深，做事也稳重，能担此大任。

　　皇上顿时心里燃起熊熊烈火，当初皇上是以为太子是没有大势力支持还有如此才干才立陆明绍为太子的，现在想来十年前怎么资质平庸的太子像是开了窍一般，原来是有国师指点，国师可是一个帮皇上干尽污秽事的小人啊，太子听他的话以后的江山怎么放心交给太子！

　　皇上外表看上去还算平静，其实内心已经翻江倒海，皇上不能给国师看得出动静，还是要装作无事的样子，任由下面的人在讨论各项事宜。

　　岚王看到这样的皇上，也暗暗叹一口气，心道秦家这一着算是非常聪明，他们没直接告诉皇上国师和太子的关系，却让太子暴露了国师平日是如何替他出主意的。

　　到了朝会最后皇上也没有定夺礼部尚书的人选，皇上说这件事以后再议，就散朝了。

　　“桓玉，你说我们给岚王的好处会不会大了些？”恭王一下朝，就跑到秦家看望受伤的桓玉，随便说说现在的形势。

　　桓玉这几天身体恢复得不错，脸色也红润很多，倚在一处软塌上，身边还有小厮给他扇着扇子。桓玉用手撩了一撩他额前的卷发，才淡定地答道：“既然今天连父亲都没争礼部尚书的位置，证明我们这一方是不可能争到手的，还不如给岚王一个顺水人情。”

　　皇上肯定明白，太子折了赵青龙和叶舟都是因为秦家，现在太子势弱，既然还没到废太子的份上，皇上就一定要均衡太子和恭王的实力，不给秦家一家独大的机会。

　　偏偏今日皇上确定国师和太子是一伙的，肯定是气在头上，想想月徊给太子的纸条就是恶心，才使皇上不得不思量岚王的人。起码岚王在文方势弱，上次又被秦家陷害蹲了牢子，是时候给点岚王的人上位。

　　“这个道理我懂，给一个礼部尚书陆明风的人做也没什么，反正文官中还是宰相说了算，不过我有点怀疑陆明风之后还能不能为我们干出一些漂亮事。”

　　岚王既然给了恭王一个叶舟如此之大的罪状，也是有心和恭王交好，岚王和恭王铁定会合作，现在恭王还是有些怀疑岚王的能力。

　　“以我推断，有了岚王在我们这一边，太子应该可以被废了，岚王这个人也是不简单。”

　　“岚王以前在皇上面前可没有什么存在感，皇上一年才会见他一两次，朝堂里什么风波都不关岚王事，他才能留命至此。现在他突然崛起，肯定是对这江山有了念想，或者也想在父王没过世之前把自己的位置往前挪一挪。”

　　“太子的势力固然稳靠，岚王同样也厚积薄发。我这几天突然发现我们的岚王殿下可是从未喊穷过，当年广王比他的势力更盛，怎么广王会穷他陆明风怎么样都安之若素，从不会在皇上面前要权，连西北商路运营权都是皇上给他的，你不觉得很奇怪吗？”

　　桓玉这样问是因为他不知道五年前那二十万两银子引起的风波，恭王同样不知情当年的事，这样他们就想不出岚王有如何富裕，就算知道此事的宰相也猜不出当年抢夺那些银子的是岚王。这几年岚王还毫无忌惮地用着这二十万两银子，穷这个字从来就和岚王绝缘。

　　“这也其实情有可原，岚王从来就没花多少钱应酬，手下的茶铺一直让他有稳定的进账，宫里每年还有拨款，理论上他是不会穷的。再说他有一个叫曹钧的管家，以前可是京城第一银楼凤夕楼的二把手，有曹钧在岚王就不会愁钱的问题。”

　　“我不明白当年曹钧来岚王府岚王才十五岁，曹钧如果一直在凤夕楼前途坦荡，为何要跟随一个出了名的傻子王爷？还有那个叫张伯松的卫军副将，自是出身不低，为什么会无声无息把女儿嫁过去当一个区区岚王侧妃？”

　　秦桓玉果然是秦时莫的儿子，他隐约感到岚王这些年有点不对劲，但是又没办法说明什么。

　　“陆明风当然是有自己的手段，但是相比于秦家和国师一流，岚王的这些都不值一提，现在打倒太子才是关键。”

　　“那是，所以我觉得殿下是时候要跟岚王商榷一下，大家要商量好接下来怎么对付太子。”

　　“嗯，我正想如此，过几日我就去和岚王见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