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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转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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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通过之前九支竹箭掷出的声音比较,容娘就已经知道壶口几乎要满了。
这最后一支,要说难其实也不难。
她静下心来,仔细判断了一下方位,再掷出手中的最后一支竹箭。
竹箭在空中划出一条美丽的弧线,然后轻盈地落在了壶中的竹箭上。
是的,因为空间不足,这支竹箭并没有掉下去,而是卡在了之前已经落下的竹箭中间。
容娘看见了徐弗绽放了一个灿烂的微笑,接着便是一个热情的拥抱。
“容娘,你真棒!”
现在压力都在司马师这边了。
容娘投丢了一支箭,若是司马师全部投进的话,就算胜利。
他也就可以理所当然地向容娘提一个要求。
刚才容娘的表现,已经算得上了完美了。
司马师不得不承认,若是夏侯徽的性别更换的话,他一定会对他青眼有加。可她偏偏是个女人,还是一个过于强大的女人。这就不讨人喜欢了。
若是今天不能将她的气势压下,那之后就要考虑另寻他路了。
若是一只小狗始终都养不熟的话,那应该怎么办呢?
轮到司马师了。
容娘后退几步,让出比赛的位置。
早有下人换了一个新的壶。
“这不公平”徐盖跳了出来。“在同一位置的话,司马师只要模仿夏侯徽的出手,就可以轻松取胜了。”
“那就请你在同样距离再挑一个位置吧。”司马师回道。
徐盖火速调整了壶的位置。不仅如此,他将这新的壶和旧壶仔细地对比了一下,确认完全一致之后才肯放下。
其实大家也知道,这后来的人无论是壶怎么改变,都是在前人的基础和经验上来投掷的。在这点上,夏侯徽当然是要吃亏一些。
司马师观察了一番壶的位置,转过身去。
他并没有像容娘那般做了第一箭的试探。而是一口气接二连三地掷出了九支箭。
前一支箭还没到达壶口,而后一支箭已经出发。
“嘭嘭嘭”刷刷的箭落入壶内的声音。
一转眼,司马师已经投出了完美的九支箭。
场上的人表情都相当紧张。
有不希望司马师赢的,比如徐弗和徐盖,死死地盯着司马师的手,嘴里嘀咕着些什么。当然更多的人是为司马师欢呼。
从刚才这番行云流水的表现来看,司马师这次是要赢定了。
最后一箭,就在司马师的手上,即将掷出。
忽然,就在这个千钧一发的时刻,大家都凝气屏息。
人群中突然有一位娘子“啊”的一声,虽然短促,却格外引人注目。
司马师显然被干扰了,手中的竹箭偏离了预定的方向,直直地插入了壶旁边的地上。
众人怒视,却见羊徽瑜一脸痛楚地抚着自己的脚。
旁边的一位娘子满脸歉意,连声对不起。
原来刚才大家看得入迷,这位娘子情不自禁地踮起了脚尖,伸长了脖子,想看得更清楚一些。不知怎的,就踩在了羊徽瑜的脚尖上。
偏偏这位小娘子为了追求高度,穿的是一双高底鞋。而羊徽瑜穿的只是一双普通绣鞋。被高底鞋踩到,羊徽瑜的脚定是要伤的不轻了。
羊徽瑜望着司马师,一脸抱歉。
“对不起,是我的不是,干扰了你们的比赛。”
司马师心里很烦躁,原本已经是稳操胜券了,可怎么就偏偏被这声音给影响了呢?
但看到眼前这位徽瑜娘子,一身白衣,明明满脸痛楚,却还强忍着向自己说对不起。如此楚楚可怜,自己怎么忍心责怪她。
“和你无关!这被影响也是我的定力不够。”司马师停顿了一下,还是加了一句。
“你这脚,还是去看看郎中的好。莫在这里耽搁了。”
听到这话的那一瞬间,羊徽瑜脸上所焕发出的神采,让人心折。
她强忍心中的激动。
“多谢郎君关心。我这只是小伤。”
羊祜抿着嘴,一脸严肃地将姐姐背起,去找这园中的郎中了。
羊氏姐弟走了,可这比赛还未决出胜负。
最不开心的就是司马静了,眼看着自己的哥哥就要压夏侯徽一头了。实在是不甘心。
司马静要求比赛再来一轮。
“凭什么啊!容娘先比已经是让了,况且他们俩虽然都投偏了一箭,可容娘这一箭是弹在壶上的,司马师这可是离得远着呢!这不明摆着是容娘赢吗?”徐弗站在司马静的对面,据理力争。
“怎么能一样?我哥哥那是被干扰的!若不是羊徽瑜那一声,最后那箭肯定进了。”司马静丝毫不让。
这两人就像是盛怒中的母狮子,各自都捍卫着自己的地盘,寸步不让。
僵持之中,司马师说话了。
“排除干扰原本就是比赛的一部分,我定力不够,是我输了。”
司马师这么说倒是让容娘高看了他几分。想不到他还有些担当,可今天她并不想这么占了他的便宜。
今日无论输赢,都应当堂堂正正,容不得半点瑕疵和争议。
容娘向前两步,走到了司马师的面前,直视着他的眼睛,说道。
“不用,再比过吧!”
说起来可笑,虽然他俩是未婚夫妻,可这却是他们有生以来彼此的第一次对视。
也是彼此第一次认真地审视对方。
司马师这才发现,尽管才十四岁,但夏侯徽个头很高,几乎要到自己的肩膀了。她还很瘦,再加上今日这身青衣打扮,就如在旷野之中自由生长的青竹一般,修长挺拔。她的长相其实偏于艳丽,特别是那双招人的桃花眼,只是看着就会被深深地吸引。可她这周身的宝剑出鞘的锋利气质硬是把这分艳丽给压了下去。整个人透露着向上的蓬勃生机与活力。
自己的未婚妻,在这五年的时光中,已经成长为了一个无法让人忽视的存在。
“好,怎么比?”作为对手,司马师尊重夏侯徽。
容娘摇摇头。
“投壶我玩得少,不太清楚。”
徐盖看他俩对视许久,心里已经犯嘀咕了。这回有了好机会,赶紧挤进两人中间。
“这个我熟。我觉得吧,不如就回归最原始的,比谁投的远如何?”
两人齐刷刷地看向徐盖。
徐盖解释道,把壶按照不同距离越放越远,看谁能投中最远的距离。这方法既简单,又能考验最真实的水平。
司马师和夏侯徽都点头表示同意。
围观的小娘子们完全没想到今日能够见识这么一场高水平的竞技。
更关键的是比赛的两人还这么有话题性。
向来明天这洛阳城里最热门的话题都已经有了。
“赛马会魁首原来是位红妆娘!”
“司马师惨遭未婚妻子屠戮,一败涂地。”
“大魏女儿新偶像,夏侯世家找容娘。”
不少娘子都觉得,这夏侯徽外貌美丽,气场强大,技艺精湛,完全征服了自己。原来这女子习武也不光只有五大三粗的。
先不说这旁观者是怎么想的。
比赛的两位已经各就各位了。
在他俩的前面,十个壶按照距离远近各自排成了一条直线。不光如此,这壶口也是越来越小,到最远的那个,几乎只能容一支箭插入。
司马师一眼望过去,便打定了抢占先机的主意。
作为一名射手,司马师射箭的范围远比这大的多。这轮正面投壶,并不难,关键是要比旁边的这位比速度。
若是让她抢在了自己前面,投入了这最后一壶,那自己必败无疑。
司马师是这么打算的,而比赛开始之后,他也确实这么做了。
和他上一轮的表现一样,他的竹箭掷地飞快,大家还没反应过来,他手中的十支竹箭已经稳稳的落入了十个壶中。
就连最后一个,都是完美命中。
反观容娘,她的第一支竹箭还在手中。
司马静得意地说道:“夏侯徽,你输了!”
徐弗也不知道容娘在想什么,她明明可以和司马师同时掷出的。为什么主动放弃?
容娘瞥了司马静一眼,微微一笑。
她也开始掷了。
和司马师不同,她的每一箭都掷的稳健有力。
大家就看着,她的一箭命中之后,才从箭筒中不疾不徐地取出下一支,掷出去。
每一箭也都落入了该落入的壶中。
可那有什么用,大家都知道,那最后一个壶已经被司马师的箭给堵住了入口。夏侯徽现在这掷也是白掷。
终于,到夏侯徽的最后一箭了。
只见她丝毫不见慌乱,仿佛闲庭信步一般,轻巧地掷出了这最后一箭。
而这一箭,在大家紧张的注视之下,不同于之前竹箭那完美的弧线,而是斜斜地飞向了最后一个壶口。
然后箭尖精准地击打在了司马师那根箭的箭尾上。
原本壶中的箭震荡了一番,竟是被击打了出来。而夏侯徽的那支箭,却顺势滑入了壶中。
完全难以置信。
大家都惊呆了!原来投壶还能这么玩!难怪她刚才选择在司马师之后出手。
天啊!夏侯徽实在是太厉害了!
就连司马师也凝固了。他原本以为这轮是自己稳赢了,没有想到夏侯徽竟然是这么想的,兵出奇招,敲打了自己。
虽然不愿意承认,但自己确实不如她!
“你赢了!”司马师挫败地低下了头。
“那你兑现我的要求吧!”容娘笑得非常灿烂。
“好,什么要求?”
“退亲吧!”容娘轻描淡写地抛下了三个字。
可惜,司马师拒绝了。
“这个要求我没法答应。这是我们两家之间的事情,你知道的。”
“那这个要求你先欠着,等我到时候找你。”容娘也知道退亲的事情他不可能答应。她本意也只是想让对方知道自己的意思,顺势提出了新的要求。
司马师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