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45、入会 ...
-
卉芳园是城郊一处极好的园子,为洛阳城的首富所有。每到了这花季,这园子便是供不应求,经常用作各种聚会的场地。
盖因这地方有山有水,一年四季都有应景的花儿,无论是文人骚客,还是世家贵女,都爱极了这地方。
容娘吸取了上回骑马的教训,今天低调行事,带着花儿和朵儿坐在马车里。
清娘,虽然拒绝了容娘的邀请,但也转达了谢意。只是说近期心情不佳,不想参加聚会。
这车到了卉芳园门口,早有人迎了上来。
不过容娘也不需要人扶,利落地就跳下了马。两个丫头倒是跟在她后头慢悠悠地下了车。
从大门口到诗会的举办地还有一段距离,这一路容娘一边走着,一边回忆着刚刚朵儿讲的诗会相关的知识。
曲水流觞,是如今文人墨客诗酒唱酬的一种雅事。这贵女之间的诗会也不例外。只是贵女身份有讲究,并不喜爱幕天席地。
故而这园主人建了一座流杯亭。在亭内石砌的地面上凿刻九曲水槽。再将园子里原有的溪水引入亭中,在亭内水道中盘旋回转之后,排入原来的溪水之中。
朵儿介绍这个的时候,容娘不禁为这个园主的巧思叹服,迫不及待想见见实物是什么样子。
这么想,脚下的步子也就加快了。
等容娘到的时候,这凉亭中已经基本各就各位了。
羊徽瑜正候在亭外,看到容娘,将她带进亭中,介绍给在座的众人。
“这位是征南将军夏侯尚的女儿夏侯徽,才思敏捷。各位,这回可是要遇到对手了。”
羊徽瑜的这番赞美是早有准备的。这在座的贵女中有几位向来自负才高,听了这话,定是要忍不住的。
容娘一眼扫过去,在场倒是有几副熟悉的面孔。特别是那贾娘子和傅娘子,两人坐在凉亭角落并不显眼的位置,瞧见容娘进来了,两人靠在一起瑟瑟发抖。
郭五娘没有来,想是这脸上的伤还没好吧!
这聚会的人并不算多,但也算是泾渭分明,这出席的娘子们很显然,按照水道的天然阻挡分开坐了。
“在下夏侯徽,初来洛阳,还望各位姐妹照应。”容娘这开场白不像个小娘子,倒像是武夫了。
这不,就有人笑了出来。
坐在左首第一位的娘子起身,热情地搂住容娘。
“嫂子,我可是等你很久了。过来跟我一块儿坐吧!”
她示意了一下,身边的人迅速空出了旁边的位置。
这位娘子正是司马师的妹妹,司马府的嫡长女司马静。
小时候,容娘和她也有一些来往,开始的印象也不错。司马静的表现,就像她的名字一般,不显山不露水,却极为大方。
可这表里不一的人,在司马府可还真常见。自从容娘有一次在司马府撞见司马静用鞭子抽打自己的庶妹司马筝之后,两人就疏于来往了。
去荆州之后,更是半点联系也没有。
这会儿,司马静倒是显得与自己极为熟络的样子,容娘也不好拒绝。
司马静倒是笃定夏侯徽会坐在自己这一边。
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圈里的事情总是传得特别快。
夏侯徽在酒楼之中暴打郭五娘,还能够在昭阳殿全身而退。
这消息传出来,大家都对夏侯徽的身份有所忌惮。再加上,她原本就是自己的嫂子。她与大哥的事情已经板上钉钉了,天然就应该是自己这派的人。
更何况她打了郭五娘,就是打了徐弗的脸面。自己听说徐弗这暴脾气,已经放下话去。若是遇见夏侯徽,必然要报复回去。
夏侯徽若是不投靠自己,哪里禁得住徐弗那伙人的围剿。
这京兆王现在恩宠正隆,徐弗这帮人的尾巴都要翘上天了,见着自己都趾高气扬的,完全不把自己放在眼里。
夏侯徽这背后的势力不小,夏侯将军和自己的父亲原来也就是天然的盟友。把她拉进来,那可是稳赚不赔的买卖。
司马静这样一想,对容娘就更加热情了。
自打容娘进来之后,右手第一位的小娘子就一直低着头,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
听到司马静这卖力张罗的声音之后,她突然抬起头来,掳起袖子,站起身来,压低声音,训斥道。
“夏侯徽,你胆子倒是挺大的。”
容娘看这位小娘子长得甚是娇俏可爱,却做出这般虚张声势的凶悍,不禁觉得有些好笑。
一时间那双漂亮的桃花眼勾人得很。
这不,徐弗小娘子就被勾住了。
她可是丝毫没有了刚才的气势,一个箭步就冲到了容娘身边,然后就是一个熊抱,紧紧地搂住了容娘的腰。
不得不说,两人的身高差,使得这画面甚是美好。
“侯郎君,你可让我好找!这回可不能逃走了。”徐弗伏在容娘的怀里,低声说道。
容娘是尴尬得很,完全没想到。这刚才还剑拔弩张的母老虎,一下子,竟然就判若两人,成为了在自己怀里撒娇卖萌的小猫咪。
在场的其他人也觉得眼瞎了。
徐弗这一派的人原指望徐弗为郭五娘出一口气,把面子给挣回来。可这下倒好,徐弗直接投怀送抱了。
而司马静,算盘打得精得很。她想着,若是在容娘被徐弗刁难的时候,自己出手相救,定能够达成目的。一下子也傻了眼。
容娘自己都完全没搞清楚怎么回事。就这么被徐弗拖到了身边坐在了右手边的第二位。
这诗会尚未开始,桌上摆放着精致的点心。
容娘还未动手,面前的碟子已经被徐弗夹来的点心给堆成了,一座小山。
看徐弗这幅面带红潮的样子,难道她是喜欢上另一个自己“侯会”了。
容娘确实猜对了。
自打赛马会之后,徐弗便对侯郎君念念不忘。
可这侯郎君莫名消失,害得徐弗茶饭不思,为伊消得人憔悴。
没成想,竟然在这诗会上遇见了与侯郎君分毫不差的人,一时之间连性别都顾不上了。
感觉不对劲,还是得好好解释一下。
容娘左思右想,不能误了少女芳心,迟疑之下就要开口。
没想到这徐弗竟然靠在自己肩上,用那含情双目注视着自己。
“侯郎,不用说,你的苦衷我都知道的。”
“知道什么啊!”容娘的内心在咆哮。
羊徽瑜的如意算盘落空了。
谋划了这么久,没想到这徐弗竟然是个花痴。
这下子,还有谁敢为难夏侯徽。
自己不就想让她在这诗会上成为众矢之的吗?
羊徽瑜看了看痴缠夏侯徽的徐弗,几乎大半在身子都靠在夏侯徽身上,眼里已经完全容不下其他人。
而另一边的司马静虽然露出一副百思不得其解的模样,但显然也在谋求与夏侯徽深交。
这两位都表现出这般姿态,那其他娘子不都要将夏侯徽捧在手心上吗?
这世上的事情可真不公平。
司马静和徐弗是何等高傲之人,想当初,自己是做了多少局,靠一曲广陵散才吸引了她们的注意。然后再是多年的体贴与温柔,才让她们接纳自己进了圈子。
而得到这些,自己付出了多少的努力。十年如一日的勤奋练习、跟在贵女之后的奉承与讨好、适当时候的一鸣惊人,也仅仅是得到了她们的关注而已。
可这夏侯徽,仅靠一次亮相,就吸引了全部人的注意力。她甚至什么也没有做。
“不行,我得让所有人都看到她的肤浅。”羊徽瑜在内心告诉自己。
作为本次诗会的轮值会长,羊徽瑜坐在正中间,负责主持。
她的才学,诗社的诸位娘子都是心服口服的。这次诗会的主题,也由她来拟定。
“今日春光正好,又逢徽娘子新入社,我们这彩头和处罚是不是该换换才好?”羊徽瑜笑语盈盈地提议道。
往日这诗社聚会通常只是作诗,互相品评。上升到赌注的可不多。
羊徽瑜这个提议,倒是引起了不少社员的兴致。
“什么规则?徽瑜你快说说!”有人问道。
“这曲水流觞,自然是酒杯到了谁那儿,谁就得赋诗一首。往日里啊,我们总是以茶代酒。今日不如上真酒可好?”羊徽瑜说着拍拍手,身后便有一侍女拿出了一壶酒。
“今天我可是把家里最好的酒给拿来了。藏了三十年的桑落酒,诸位可想一试?”
在座的贵女少有会喝酒的,即便知道这是美酒,可也怕醉酒失态,不禁有些退却。
羊徽瑜也知道大家的顾虑,继续说道。
“若是不愿意喝酒。只需要从身上拿出一样东西,也可以过关。”
这话一出,大家倒是放心多了。哪个世家贵女身上,没有一大堆东西。
有明眼人倒觉得羊徽瑜这新改的规则,像是冲着夏侯徽去的。
夏侯徽可是全场唯一一个头上简单一个簪子,衣服上连个玉佩也没带的贵女。连她身后站着的丫头,这身上的饰物都比她多。
看来,徽瑜娘子是想让夏侯徽喝酒啊!
容娘倒是没想这么多。
光是对付身边这位徐弗的热情,就有些吃不消了。
哪还有工夫想这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