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侯世家》一只小手

44、询问

　　徐盖和羊祜的这些小算盘，容娘当然不会知道。
　　这搬家之后的一大堆东西，虽是不用自己亲自动手，但如何摆得让自己称心如意，还真是一个大工程。
　　这才刚整完自己的点将台，就收到了羊徽瑜派人送来的帖子，邀请她后日到城郊的卉芳园参加诗会。
　　头疼，诗会什么的，完全就是容娘的短板。
　　若是耍耍大刀，投投壶，或者打个马球，容娘肯定行。可一想到吟诗作赋，容娘就没辙了。

　　“我还以为徽瑜姐姐是跟我随口说说的呢。”容娘躺在自己精心准备的水边靠椅上，无精打采地说道。
　　花儿是四个大丫头中书读得最多的，闻言小声说道。
　　“要不，奴婢让人准备几首诗备着。反正啊，这诗会大多是写花啊水的，总能用上的。”
　　容娘摆摆手，满不在乎地说。
　　“不用，这洛阳谁还不知道啊！就我们夏侯家，个个都是舞枪弄棒的，哪来的才女。”
　　说完突然想到什么，直起身来。
　　“不过花儿你明天还是出门打听打听，别到时候闹笑话了。我上次把那郭五娘给揍了，万一她给我下绊子怎么办？”
　　花儿还在收拾着桌上的东西呢，听了这话转过身来，神秘道。
　　“娘子你还真就找对人了，不用明天，今天，我们就能知道。”
　　“花儿难不成你在这洛阳城里还有卧底？”容娘倒是感兴趣了。
　　“娘子你就别打趣我了，不是我，今天管家不是送来了几个小丫头吗？我问了一下底细，其中有一个是咱们府里花匠的女儿，她爹可是伺候花木的一把好手。我看她啊，对这洛阳城的情况可熟得很。”花儿算是容娘的小管家，整个院子里的人她都得把底细打探地清清楚楚。
　　“行，你就把她叫来说说吧！”

　　不一会，一个身材娇小的女孩走了进来。
　　花儿介绍道：“娘子，这就是我说的花匠的女儿，她叫朵儿。我们院里的花草啊，也归她伺候。”
　　容娘看这朵儿瘦瘦小小，貌不惊人，不禁有些疑惑。
　　“我看你也不像是伶牙俐齿的人啊！”
　　朵儿抬起头，这平淡无奇的脸上一双眼睛灵气逼人，倒是显出些不同来。
　　“娘子，我父亲在洛阳城里小有名气。这京城里的各家若是有些伺候不好的名贵花木，也都会请父亲去打理。我自小就跟着父亲出入京城里的显贵之家了。”
　　容娘点点头。
　　“那你就说说我这后日要参加的诗会吧！”
　　“娘子说的这诗会，朵儿也是去过几次的。”朵儿看出了娘子的兴趣，心想，娘子身边的大丫头都是从荆州跟来的，若是自己这回好好表现，提成二等的话，还是很有可能的。想到这里，朵儿的热情就更甚了。
　　“娘子初到洛阳，还不知道，这洛阳的贵女圈也是分派系的。这派系之间斗得有些厉害，若是不小心着，卷进去了可有苦头吃。”
　　容娘挑了挑眉。
　　“你具体说说？有哪些派系，都有哪些人？”
　　朵儿大胆上前几步，小声说道。
　　“其实这贵女派系和太子之争也有些关系。若是从前，这最尊贵的定属平原王了，他是皇上的长子。可甄夫人那事一出，平原王和东乡公主都失去了皇上的宠信。这如今，洛阳人都知道，皇上最喜欢的皇子是京兆王曹礼。京兆王的母亲出身河东徐家，是徐晃徐将军的亲妹妹。所以啊，这一派领头的就是徐弗。她可是徐将军的女儿，京兆王的表妹。”
　　“她哥哥是徐盖？”还真没想到，徐盖竟然和京兆王有这关系。
　　“正是，娘子也知道？”朵儿倒是有些意外。
　　“这赛马会他不是拿了第二吗？洛阳城里到处都是这些消息。”容娘催促道。“继续说。”
　　“这第二派啊，想必娘子也熟悉，和娘子关系可大着呢？”朵儿卖了个关子。
　　花儿在一旁用团扇拍了一下她的头。
　　“快说，在娘子面前你还敢卖关子。”
　　朵儿做出委屈的样子。
　　“娘子不是和司马家的大郎君有婚约吗？我接下来要说的这派为首的就是司马静，她可是司马家的嫡长女。这洛阳城里的贵女可有一大半都听她的。娘子，你是她的未来嫂嫂，想必她定不会为难你的。”
　　“若她和她母亲一样，是个聪明人，自然不会为难我。可我跟这司马家，还真不想沾亲带故。”容娘兴致淡淡，又问道。
　　“那徽瑜姐姐是哪一派的？”
　　“娘子指的可是羊家娘子？”
　　容娘点点头。
　　“这我倒不知道了。”朵儿迟疑了一下。“徽瑜娘子似乎和两派的关系都很好。大家都挺爱邀请她的。”
　　“郭五娘呢？”容娘想起那个被自己揍成猪头的人。
　　“我正要说呢。娘子，这郭五娘可是不能惹。她原是徐弗那派的，只是这几年郭皇后势大，她可是嚣张得很，脾气上来了，对人非打即骂，连徐弗都制不住她。”朵儿想起以前见过的景象就心有余悸。
　　容娘身子往后一靠，摇椅晃荡了两下。
　　“晚了，我啊，前几天已经把郭五娘揍成了猪头。我估摸着，这几天她都不敢出门见人吧！”
　　花儿和朵儿都大惊失色。
　　朵儿惊完之后却是佩服地朝容娘竖起了大拇指。
　　“娘子，您可真是太厉害了。郭五娘向来嘴上不饶人，做事也是随心所欲，得罪了很多人。只是大家都碍于郭皇后的面子。想不到娘子你替天行道了。”
　　说完之后又有些担忧。
　　“可是娘子，这郭五娘报复心重得很。我有一回可是亲眼看到，她让人把一个小娘子给扔进了玫瑰花丛里，还是脸朝下的。就因为那小娘子说了一句，五娘的鼻子长得不太好看。您把她打成那样，她肯定得想大招来对付你。”
　　容娘看着朵儿忧心忡忡的脸，想趁机考验一下她，就问道。
　　“那你觉得我应该怎么办呢？”
　　朵儿眼珠子滴溜溜地转了几圈。
　　“娘子打了郭五娘，不单是伤了郭五娘的面子，还挑战了徐弗一派的权威。她们肯定会想招来整娘子。要么娘子您找找司马静，反正以后也是一家人，她肯定会罩着您的。”
　　花儿看着容娘的脸色并不愉快，赶忙推了朵儿一把。
　　“想什么呢你！娘子不是说了不想招惹司马家吗？司马家的人情可不是好欠的。”
　　容娘嗤笑一声，站起身来，傲气十足。
　　“我夏侯徽还需要人罩着。莫说她郭五娘，就是她找十七八个人来，我也不怕！”
　　朵儿也知道自己这马屁拍在马腿上了，连忙改口。
　　“我可真笨！娘子可是咱们夏侯将军的女儿，家世显赫，怎么可能被人欺负。”
　　容娘活动了一下胳膊。
　　“别吹了。那你再说说，东乡公主呢？”
　　朵儿识相地凑到容娘身边。
　　“公主那是什么身份，金枝玉叶，不需要掺和到这些斗争里去。虽然背地里我也听她们说过不少公主的坏话，可明面上，她们待公主都恭敬得很。只是现在不比从前了，皇上不待见，底下的人自然也不那么殷勤。”
　　容娘道：“那是，墙倒众人推。这世间的人，眼睛可势力着呢。”
　　“那我姐姐清娘呢？”容娘还得考虑同府姐妹的立场。
　　“清娘子和徐弗走得更近一些。”朵儿欲言又止，也不知道有些话当不当说。
　　容娘看出了朵儿的犹豫。
　　“你说吧！”
　　朵儿咽了口水，鼓起勇气，说道。“这些话若是娘子听了不高兴，就当朵儿什么也没说过。清娘子原来是和司马静这边关系好的。可去年开始有京兆王选妃的消息传出来，清娘子就和徐弗那边来往多了许多。”
　　“你的意思是，我的姐姐是个墙头草，风吹两边倒？”容娘这话说得不咸不淡，但明显带了几分警告之意。
　　朵儿吓得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连连请罪。
　　“奴婢只是说事实。清娘子如此行事，其实两边都不讨好。更何况，这赛马会上闹了场笑话，如今，京兆王妃这事是肯定没戏了。奴婢担心娘子太重姐妹情谊，反受连累。”
　　朵儿这番行动倒是让容娘刮目相看。想不到这丫头看似谄媚，实则还有些骨气，可以一用。
　　容娘使了个眼色给花儿。
　　花儿走上前去，将朵儿给扶了起来，宽慰道。
　　“娘子倒不是要罚你。只是清娘子是娘子的姐姐，娘子纵使被连累，有些事也是必须要做的。”
　　容娘缓缓走到朵儿面前。
　　“朵儿，你为我着想。你的忠心我看到了。但有一点，我和清娘都是夏侯家的人。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若是连我都对自己的姐姐落井下石，别人会怎么看待我们夏侯家？”
　　容娘的这番话掷地有声，朵儿心服口服。
　　“娘子说的是，是朵儿短视了。”
　　“我看你挺不错。后日，就让你和花儿两人随我去这诗会吧！”容娘转身，慢慢走进院内。“时间也不早了，明日花儿你让人去问问清娘。若是她也去的话，我后日与她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