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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进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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赛马会就在洛阳东郊的赛马场举行。这场子是由原驻扎在此的北军的校场改建而成的。除四月外,这场地还经常有马球比赛,人气也很不错。
东西长有两百五十丈,南北宽五十丈,四周设有一圈看台,专供洛阳的普通市民观看。而在看台的上方还有贵宾包厢,这些便是权贵世家的地盘了。
当初圣上命少府和匠作改建场地的时候,报上来工程费用有些庞大,朝中大臣均不支持,特别是度支尚书司马孚更是强烈反对。坚称国库空虚,若是坚持要建此工程,恐无法支持前线战事。
没办法,大魏国库实在是囊中羞涩,于是圣上直接向群臣借钱建,明言日后得了门票收入就分红,按给钱的多少,分配赛马场视野最好的包厢的永久使用权。
即使是这样,也应者寥寥。大家都想着,这兵荒马乱的,谁还能有心情去看赛马比赛。摆明了这钱是要打水漂的。没想到东乡公主当时就出了一大笔钱,远在荆州的夏侯尚也没少拿钱。就这么在皇上的好友的支持下,赛马场还真就建成了。
谁能想到,这赛马会成为了当下最为火爆的赛事。而当时为了支持皇上的私人小爱好,给出的建设费竟成了这几家最好的投资。每年光门票收入的分红都是一大笔收入。而出资最多的东乡公主,不仅是大魏最有权势的公主,也是大魏最有钱的公主。
别的不说,就这包厢,就能让权贵世家争得头破血流,只恨当年没有擦亮眼睛,跟随圣上的英名决策。
即使赛马会一票难求,但拿几张看台上的票对于权贵来说还是很简单的。可这士庶有别,谁又能够屈身降贵去和平民坐在一起。单那些平民身上的汗臭味就能把自己熏得受不了。故而,每年到了四月,各家的夫人们都会催着自家郎君去找关系。有权势的能凭借权势弄到包厢,而这没权势的还能借着亲戚关系,去借个光也不错。毕竟,谁家没有个正当妙龄的小娘子呢?
这不才刚辰时,赛马场外头的马车就已经将东门挤得水泄不通了。各家的夫人和小娘子纷纷在自家婢女的搀扶下,下了马车。早有家仆拿帖子和守门的卫兵对过了,从容进场。
这一路上遇上俊俏的小郎君,小娘子们非但不会羞涩低头,反而是伴随着连连尖叫声,手中的帕子直接就朝着心上人飞了过去。夫人们不但不怪,还相当鼓励这种行为。
偶尔有行为保守的老夫人们摇头,时代不一样了,这才几年,曹丞相在的时候,小娘子出门都得带上帷帽的,现在的小娘子,谈起小郎君来头头是道,更别说那些当街表白的。真是世风日下啊。
赛马场的西门又是另一番景象了。这边是专供平民进出的通道。一排卫兵守在门口,维护秩序。长长的队伍绕了一大圈,所有人手上都拿着入场的票据,等待查验。
自今上继位以来,风调雨顺、边线战事连连告捷,老百姓生活也颇为富足。这一点,从大家身上穿着的衣裳和面上满足的笑容就可以看出来。
队伍之中有一个挺拔的身影甚为突出。这位小郎君身量颇高,然面上仍带有稚气,想来不过刚束发,五官英挺,肤色并不是时下流行的白,而是小麦色。整个人站得笔挺,一股军队的英锐之气扑面而来。此时他正垂着眼眸,不知在思考些什么。
排在他前后的小娘子都红着脸,却又忍不住偷偷看他。不远处三个小娘子盯着他窃窃私语了好一会了。
“昙娘,上啊!平日里你不是最大胆了吗?”左边的小娘子怂恿道。
“可我小门小户家的女儿,他也看不上吧!”中间那位小娘子满脸通红,说着又忍不住瞅了一眼。腰真细,腿好长!
“怎么看不上了。你看他的打扮,有钱人家的郎君也不会排这来吧!”右边的小娘子说道。
“呵呵,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呢。”旁边突然传来一阵嗤笑。
三人怒视过去,见是一个富家千金,身上穿的,头上戴的,无不金光闪闪。这会对视着,也毫不掩饰自己的轻蔑。
“人家身上穿的,可不是你们这麻布衣裳。看看那细密的丝线,看那光泽度,那可是刚出来的珠光棉。小郎君身上那一件,你们全部家当都抵不上。瞎想什么呢?”富家千金,一面摇着团扇,一面鄙夷道。
“你怎么知道?该不是你想上去搭讪,看我们昙娘貌美,随便瞎编的吧!”左边的小娘子甚是不服气。
“我们罗家可是开绸缎铺的。这洛阳城里谁不知道锦绣阁。这珠光棉,我们铺子里就只有十匹,全让东乡公主府给买走了!”富家千金确实是懂行的,说起家族行业来头头是道。
“那这位小郎君,难道是东乡公主的—”昙娘捂住了嘴。
“想什么呢你,小门小户出来的真是贻笑大方!”富家千金嘲笑完对方,就直接朝小郎君走了过去。
商户家的女儿,自小多有与人打交道的经验,自然不会羞于搭讪。这会儿,富家千金摆出自己最美的姿态,屈膝,柔声说道。
“这位郎君。小女子名唤珠娘。”
小郎君抬起头来,众少女只觉得芳心扑通扑通地跳。
原来这郎君五官虽生得硬挺,却有着一双灿烂夺目的桃花眼,上眼皮又深又宽,眼尾上翘而长。他只是抬眸看你一眼,便是满眼风流,让人心神荡漾。
更别说直接看上眼的珠娘了,小郎君抬眼看她的那一瞬间,她只觉得仿佛漫山遍野的桃花都开了,一颗心控制不住的就给了出去。
“一眼误终身,从此再无他人能入眼了。”珠娘想着。
“珠娘子何事?”小郎君人很和善。他的嗓音,意外的并不低沉,倒带着一些不辨男女的中性。那眼神,只是随意一瞥,却仿佛带着深情,拨动着他人的心。
珠娘子有些慌乱,却也能够静下心来,将原本准备好的说辞用了出来。“婢女蠢笨,买的两张票距离甚远,若郎君的位置凑巧,可否一换?”
一旁的小娘子们在心里暗暗戳这珠娘子的小人,却又不得不佩服她的急智。理由正当,不论成败,都可以知道小郎君的座位了。
小娘子们不由竖起耳朵,仔细听小郎君的回答。
“不好意思,我没有票。你问问其他人吧。”小郎君摊开双手,目光真诚。
明晃晃的拒绝,连像样的借口都不找。珠娘子有些懊恼,质问道:“你可别骗人,没有票你在这排什么队?”
这位小郎君明显不擅长应对小娘子,但仍是很有礼貌地回答:“我是来参加比赛的,不需要座位。”
队伍里突然有了窃窃私语的声音,想是正在思考这位的话究竟是真是假?
参加决赛的选手原本是九位,一路比赛过来,他们的姓名和相貌,洛阳的百姓都是极为清楚的。可后头空降的那位,就没有人了解了。
显然珠娘子也想到了,她瞪大眼睛,用团扇掩住自己的惊讶。
“莫非小郎君就是那侯会?”
平静的点头。
“爹,娘。这个小郎君就是参加决赛的侯会!”一下子,平静的队伍骚动起来。排在前头的人想回头看看选手的真面目。后头的人争相挤上前来围观。
这位侯小郎君很快便陷入了娘子军的重重包围之中,动弹不得。
幸好此时守门的卫兵过来维持秩序。侯小郎君赶紧出示了自己的选手证明,就被人领了进去,身后留下的是此起彼伏的尖叫声。
“如今这洛阳的小娘子可真热情!”侯会一边清理着自己身上的绣帕、耳环,一边心有余悸地说道。刚才竟然还有一根钗子飞了过来,如果不是自己闪得快,怕是要破相了。
“侯郎君直接来找我便是。公主早就吩咐过了。”一旁领他进去的管事恭敬地说道。
“我原想着体验一下的。”刚受了惊吓,说话的语气明显有些不足。
管事轻笑,问道:“侯郎君没来过洛阳吧?”
“是啊!”侯会心想,管事的这么快就看出自己是个土包子了。
管事解释道:“今上宽厚,这几年,洛阳的小娘子可不比从前。俊俏的郎君,出门可都不敢大张旗鼓,不然可是一步难行。”
说着说着,就到了选手做准备的地方了。管事将比赛规则、事项和准备工作一一说明,便要准备离开。
“侯郎君,请安心比赛。赛后,小人来接您去公主那。”
却被侯会叫住了。少年挠挠头,似是想起了什么,就是一笑。眼波流转之间,便是那不经意的魅惑。
管事心想,难怪公主如此看重,临行前大管家反复叮嘱了好几遍。这姿容,如今洛阳城里怕是无人能及。
“阿绫啊不,公主把我的马放哪了?”
“侯郎君放心,比赛准备时,自会有人将马带来。”管事说完之后还是有些不放心,又补充道:“若是有什么不对,郎君尽管报上公主的名号便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