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斜山月》竹喻枫

75、五、在远道

　　我坐立不安了许久，终是在这样的气氛下熬不住了，求助似地看向江弈庭。
　　江弈庭看透我的窘态，轻轻地咳了一声，这时沧海仿佛从沉睡中醒来一般，缓慢地回神，原来他刚才竟然一直在发呆。
　　我一笑，原来我依旧是从前那个胆小敏感，草木皆兵的楚岚。
　　“前辈，”沧海看了我一眼，转头带着恳求地语气向江弈庭说：“我想跟楚岚单独说一会话，行吗？”
　　江弈庭看着我，挑了挑眉，说：“这你得问楚岚自己愿不愿意，我不能替他做主。”
　　江弈庭这话说的冠冕堂皇，其实自始至终他替我做主的事太多了，这六年来，我也鲜少发表自己的意见，我甚至都快忘了自己是个独立的个体，以前在极乐殿，如今在这安平镇，我只不过是浑浑噩噩的过日子而已。这突然让我自己选择，我倒是颇感不适。
　　沧海看向我的眼神，实在有些可怜，我从未料到，这种眼神会出现在沧海的眼睛里，于心不忍之后，轻轻地点了点头。
　　沧海面露喜色，向我靠近了些，江弈庭见此，意味深长地叹了口气，说：“我出去一下，家里没有米了。”然后迈步出门去了。
　　留下我尴尬地面对沧海，不知道该对他说些什么。
　　“楚岚，”沧海十分生疏地叫着我的名字，见我不回答，于是笑了笑，自嘲道：“这六年来，你的名字我在心里念了千百遍，可亲口说出来，还是这样生疏，我。。。”
　　“没关系，我不介意，谢池他还好吗？”我试图缓解一下尴尬的气氛。
　　我这话说出口，沧海的神色明显一黯，说：“去年就没了，你走之后，他痴痴傻傻地过了五年，有一天早晨就再也没有醒过来。”
　　“对不起，如果没有我，他会活的久一点。”
　　“我不是怪你！”沧海突然有些激动，我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
　　“我。”沧海似乎是想拉住我，可他刚抬手的那一瞬间，一道黑色魔气就已经挡在我二人之间。
　　“离他远点。”霍怀恩就这么突然出现在我面前，一把将我护在怀里，然后警告沧海。
　　六年前，我自沉睡中醒来，霍怀恩就没有再出现过，不过我从没存过任何侥幸，霍怀恩从来都把我视为滋养魇魔残魂的养料，他又怎么会轻易放过我？
　　沧海惨淡地笑了笑，“其实谢池从来都没有活过，我在谢家第一眼见到的是你，虽然自卑胆小却故作老成的楚岚，而不是连话都说不清楚的谢池，从谢家到昆仑虚，一路走来的也是你，我又怎么会伤害你？”沧海的声音有些颤抖，“这六年来，我就盼着有天早上睁开眼，谢池能变回你，可直到他死，我才明白你永远都不会再是谢池了。”
　　霍怀恩漠然地看着沧海，却将我越抱越紧，似乎是怕我挣开他，走到沧海身边去。
　　“对不起，我不是谢池，从前不是，现在不是，将来也不是。”
　　“那都不重要了，我只问你一句，你愿意跟我走吗？”沧海说。
　　“他不愿意！”霍怀恩已经先我一步回答了沧海。
　　沧海叹了口气，说：“我会带你去天涯海角，远离这些纷争，那时你只是你，我也只是我，没有仙派的争斗，也没有魔神现世，我们安安静静地过完这一世，好不好？楚岚。”
　　沧海神情复杂，似乎还有话未说完，但他却没有继续说下去，只是目光灼灼地看着我。
　　霍怀恩冷笑一声，说：“你做梦！你为什么不敢告诉他真相，或者我应该这么说，江弈庭为什么不敢告诉他真相，你们仙派中人，一个两个都是伪君子真小人，只想着拿别人的命去换自己的太平，楚岚为什么要跟你走？”
　　说罢，霍怀恩低下头，冲我笑了笑，说：“楚岚，我不会让你死的。”而后化为一缕魔气，带着我往魔界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