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眼睛说再见》紫**梦

11、说给风听

　　方绮然还在住院疗养期间。但是身体已经没有什么大碍。
　　莫嘉颜陪着夏凌风上课，陪着夏凌风去医院看望方绮然。虽然日子还像以前一样，但是莫嘉颜总是觉得他们之间，回不到以前了。因为现在，多了一个方绮然。或者说，方绮然在他们中间，一直没有消失过。
　　这是一节陪着夏凌风上的外语课，莫嘉颜无所事事的在本子上涂鸦。
　　点名，讲台上的讲师在连续念出“莫言希”的名字都没有回音的时候，莫嘉颜才意识到老哥逃课了。很符合他的“选修课必逃，必修课选逃”的原则。
　　但是，点名，这算是一种大事的，所以，莫嘉颜踌躇了半天觉得还是应该给莫言希发个短信，省得到时候因为缺课太多而把这门功课给当掉了。
　　“哥，这节课点名。”确认，发送。
　　“管他去死！”估计是被打断了睡眠，莫言希的口气十分不好。
　　莫嘉颜四处探了探脑袋，察看了一下形势，决定再发一条短信。发送成功后莫嘉颜暗数六十下，恩，毫无意外的看到气喘吁吁的莫言希的身影。微笑。
　　坐到莫嘉颜的身边，莫言希正好接到传到手中的试卷。身边的声音刻意的压低，“感谢我吧？！”
　　莫言希哼了一声，第二封短信上只有五个字，足以让他睡意全无——“这节课考试”。该死的！居然搞突击！
　　老哥的表情在意料之内，莫嘉颜想转头对夏凌风说笑几句的时候突然看见夏凌风的侧脸，僵硬的线条，话一下子卡在那里，咬了咬下唇，没有说话。
　　总归还是回不到过去了吧。原以为大学四年后不得不分手，但现在看来，用不到四年了吧？

　　“我妈要见你。”
　　“哈？！”莫嘉颜的手一抖，电话就这样“哐”的一声掉在了地上。刚才……夏凌风在电话里说什么来着？夏妈妈？不是常年居住在国外么？怎么回来了？刚才一定是幻听，幻听……“不好意思，你刚才说什么，我没……”
　　“我妈要见你。”夏凌风浅笑，他甚至可以猜出来莫嘉颜当时的表情。标准的逃避现实的鸵鸟思想。“现在出门，我们就在C大边上的咖啡店。”
　　挂了电话，莫嘉颜停了半分钟，确认了一下自己不在做梦，便接受现实，魂不守舍的准备出门。
　　莫言希看她情绪不对，靠在墙边懒洋洋的问，“怎么了？”
　　莫嘉颜扯出一个笑容，很僵硬，“夏凌风说……他妈要，见我……”然后转身，关门。
　　莫言希在原地莫名其妙，这不是都要见家长了，说明关系快确定了吧，怎么她一副天要塌下来的表情。真是……
　　莫嘉颜可没有莫言希那样乐观的态度。这种情景电视上演多了不是么：因为门户之见，男主角的母亲开一张支票给女主角要求离开。虽然说莫嘉颜不认为自己的家庭会被怎么挑剔，虽然说不会随便扔出几个亿出来玩玩，但是怎么说也是衣食无忧的书香世家啊。不过一切皆有可能，发生什么还说不准。唯一让莫嘉颜心安的就是有夏凌风的在场，他在总会好一些的吧。
　　C大边上的咖啡店叫作“咖啡回忆”，莫嘉颜并不陌生，她喜欢那里的氛围和感觉。可是现在，什么感觉和氛围都抑制不了内心的紧张。
　　深呼一口气，还没吐出的时候，面前的门被拉开，是夏凌风。莫嘉颜一愣，差点呛着。让空气呛着，她着实还是第一个。
　　夏凌风领着莫嘉颜左拐右弯，还经过一个假山和小花园，最后来到一个靠窗的餐桌。
　　夏凌风的母亲靠窗坐着，看到他们，笑了一笑，算是打招呼。
　　夏凌风让莫嘉颜也坐在靠窗的位置，和夏妈妈面对面，自己则坐在莫嘉颜的左边。
　　夏妈妈看起来应该比实际的年龄年轻，照理说她应该有四十几岁，但看起来却只有三十出头。她穿着深蓝色连衣裙，戴一副银框眼镜，脸颊和身材都很清瘦。眼神是明亮的，笑容却很温和。
　　“阿姨好。”莫嘉颜打了声招呼，夏妈妈点了点头，微笑。
　　“你要喝什么？”夏妈妈推过来一份Menu。
　　完蛋了，看来是要打持久战……莫嘉颜随便翻了翻，挑了一个比较顺眼的名字，“爱尔兰咖啡。”
　　“你现在心里是不是很矛盾吧？”夏妈妈双手交叉搁在桌上，眼睛看着莫嘉颜。“遇到什么挫折了么？”
　　“什么？”莫嘉颜没想到夏妈妈竟然冒出这句话，她，是听说什么么？
　　“爱尔兰咖啡是咖啡加上威士忌，浓烈的酒味弥漫在咖啡香中，就象是饮者心中矛盾而惶惑，你究竟是想借酒而忘却，还是想是用咖啡因来刻骨铭心？”
　　字字全部敲在莫嘉颜的心头。这所谓说者无意，听者有心。一时间陷入沉思。
　　夏凌风以为莫嘉颜不知道如何是好，便开口，“我妈在美国有一家咖啡店，所以比较喜欢乱七八糟的研究咖啡文学。颜颜，你不用放在心上。”
　　夏妈妈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夏凌风，挑了挑眉，端起来面前的维也纳咖啡喝了一口，再次缓缓开口，“这种维也纳咖啡则是适合的恋爱的温柔咖啡。有时候，爱的滋味，类似等待——脉络清晰的三层：新鲜奶油、滚热咖啡、粗糙砂糖。缓缓的流逝而过，贴切而温美。”
　　原来咖啡真的有得研究哎……莫嘉颜露出敬仰的神情。
　　“妈，如果你这次回来就是向我显摆你和我爸的感情依旧甜蜜的话，ok，我知道了。”夏凌风看不下去再次开口。
　　夏妈妈露出那种小孩子没要到糖的不满表情，“儿子哎，这是一种情调，懂么？情调！呼，算了，”看着夏凌风的表情也知道不屑一顾，于是转向了莫嘉颜，“哎，和这种不懂得浪漫的人谈恋爱一定很痛苦吧？当初他是怎么追到你的啊？”
　　莫嘉颜看了看夏凌风，挠了挠头发，“呃……当初是我追他的。”实话实说。
　　“你……你追他？！”夏妈妈惊呼，审视的眼光来回扫过夏凌风和莫嘉颜。一脸的不可思议。
　　夏凌风咳了一声，哎，妈，你的眼神也太伤人了。
　　气氛渐渐轻松起来，夏妈妈坐了一会儿后起身，“你们继续聊聊吧，我去医院看看绮然。”拍了拍夏凌风的肩膀然后离开。前面说到，夏妈妈是开了一家咖啡店没错，但是她主修的却是心理学。
　　等到夏妈妈离开之后，莫嘉颜才完全放轻松，端起面前冷掉的咖啡喝了一口，并且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很紧张？”夏凌风注意到莫嘉颜的小动作。
　　“嗯。”莫嘉颜点点头，“不过你妈妈好可爱，跟我想的不一样。”
　　“你怎么想的？”
　　“我以为，她会开一张十万美金的支票给我，然后让我离开你。毕竟电视上都是这么演的。”所以现实生活中的真实的夏妈妈反而让莫嘉颜有些无所适从。
　　“哦？”夏凌风扬了扬眉毛，表示对这个话题感兴趣，“然后呢，你会怎么办？”
　　“我肯定会很义愤填膺的说，阿姨，您太小看我了！”莫嘉颜看了看夏凌风翘起的嘴角继续说，“十万美金就想买我的爱情？最起码也要二十万！”
　　莫嘉颜的调笑让夏凌风的笑容继续加深，“好，下次我会和我妈说，我想她会愿意配合你的。”
　　“哦，不，我不希望再有下一次了。”莫嘉颜趴到桌子上，“一次已经让我印象深刻了。”

　　本来以为上次的不愉快会到此为止，没想到方绮缘的一句话打乱了莫嘉颜平静的生活。莫嘉颜也没想到，她的一句话也改写了自己以后的生活。
　　“你不知道么？夏凌风已经准备陪我表姐出国了。”
　　一句话，加上标点符号也才二十一个字，但这就像一颗重磅炸弹，炸得莫嘉颜无所适从。
　　她没有听说这个消息，夏凌风没有告诉她，哥哥也没有透露过，508里的人也没有什么表明的迹象。不太可能……
　　“不……”莫嘉颜的潜意识里还是排斥着这个情况发生的可能性。
　　“哈，你不信？那你去他寝室看看他是不是在整理行李不就知道了？”方绮然眼里有深深的不屑。
　　莫嘉颜奔出了512。一路上思维乱的可以。没有理由啊，没有理由不告诉她啊。他们在一起的时候没有吵过架，没有闹过别扭，前几天还在咖啡店里谈笑，怎么这一下子却要不告而别？
　　推开508的门，只有夏凌风在。下午的阳光透过窗户照在夏凌风的身上，仿佛身上笼罩着一层光芒。不只一次莫嘉颜曾经觉得这样的夏凌风特别帅，但是今天，这种情景却让人觉得格外难过。
　　夏凌风回首，愣住；莫嘉颜停步，也愣住。
　　夏凌风果然是在整理行李，他真的要走了么？一种十分强烈的离别思绪在莫嘉颜心中翻涌，鼻子隐隐发酸。
　　“你，真的要出国？”其实莫嘉颜真正想问的是‘真的陪方绮然出国？’但她忍住了，怕自己知道了答案，心里会痛。
　　夏凌风走到莫嘉颜面前，轻轻地把眼前的人拥在怀里，手抚着莫嘉颜的头发，“我一定会回来，你会等我么？”
　　莫嘉颜没有回答，只是抓着夏凌风的衣服，闭上眼睛享受他的怀抱，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在心里默默的想，没有了这样的怀抱，以后会不会习惯？

　　夏凌风的飞机是在平安夜那天的上午。
　　莫嘉颜很早就醒了，却一直在屋里磨到了莫言希准备出门的时候。莫言希要去送机。可她自己却一直还是没有下定决心。
　　听到莫嘉颜的门有动静，莫言希反射性的抬头。
　　“哥，你帮我把这个交给夏凌风。”莫嘉颜头依旧是低低的，只是递给莫言希一个精致的盒子。
　　莫言希接过，“你不去？”
　　莫嘉颜摇摇头，转身回房间了。

　　飞机的候机厅内，很多人来给夏凌风和方绮然送行。的确，他们一起去美国，不过方绮然是去治疗先天性心脏病。
　　“呐，颜颜给你的。”莫言希把东西带到。
　　“颜颜呢？”盒子放在手里的夏凌风有些愣神，却没有在人群中找到那个朝思暮想的人影。
　　“不用找了，她没来，在家。”莫言希看出夏凌风的心思，淡淡的回答。
　　其实莫嘉颜来了，就在距离夏凌风五十米处的一个柱子后面。她实在是想来看夏凌风最后一面，可是又没有勇气走向前，潇洒的说一声“一路顺风”。
　　走出候机厅的时候冷风扑面，莫嘉颜想起去年也是送夏凌风去美国，只是一切都是物是人非了。
　　漫无目的的在街上走，等到回来的时候才发现已经到了C大里的一座活动楼前。莫嘉颜记得听辛未说过，那里面的顶楼有一间旧置的音乐教室。辛未还说自己曾经很多次在那里听林子晨弹吉它。
　　推开那间音乐教室的门，映入眼帘的便是一架旧的黑色三角钢琴。也许是很久都没有用过，钢琴的表面落了一层浮灰，就像是岁月走过留下的痕迹。
　　翻开琴盖，试了几个音符，恩，感觉还不错。试图弹出一些曲调，可是无奈，心里乱的厉害，没有办法静下心来。莫嘉颜弹了几下最终放弃。走到一扇窗户的旁边，俯视下面来来往往的人群。
　　今天是平安夜，明天就是圣诞节了。现在的C大显得格外热闹。可是，热闹是他们的，莫嘉颜低下头自嘲。
　　突然耳中传来钢琴的声音，很近，就在自己身后。
　　莫嘉颜惊讶的回头，首先看到的是一双漂亮的手灵活的弹动琴键，指尖流淌出动人的音符。
　　阳光落在他的头顶，从发梢流泻至发尾，幽幽的反射着泛黄的光泽。侧脸也在阳光的照耀下显出温暖的光芒。
　　是展云弈。莫嘉颜第一次知道原来展云弈学的是钢琴，而且弹得那么好。
　　一曲终了，莫嘉颜没有说话，看着展云弈慢慢起身，眼神落在了那件黑色的风衣下摆。展云弈很高，真的很高。
　　“七七，”展云弈开口，“在机场的时候我就看见你了，我知道你很难过，但是不要勉强自己。不要把心事放在心里，说出来。记住，我们都在这里。”

　　莫嘉颜静静坐在窗前，任凭风吹过耳；默默整理思绪，无人驻足聆听。想你的时候，我把心事说给风听，远方的你能否听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