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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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的上午，阳光明媚、天气晴朗，是个适合出行的好日子。路上的淤泥已经被阳光烤干，道路通畅无阻，再也不是什么阻碍了。但由于之前答应了诺曼先生盛情难却的邀请，达西先生不得不等到两天后才可启程。在哈伍德府上等待回伦敦的日子里，他一直郁郁寡欢、愁眉不展，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诺曼先生怠慢了这位尊客。事实上他是出于一个羞愧难当、难以启齿的原因——他被她拒婚了！还是一个没有嫁妆的乡下女子。他有着每年一万磅的稳定收入，半个德比郡和一座不知道比班纳特家族要大上几倍的庄园。仅仅凭着以上任意一点就有足够的理由让那个固执已见、傲慢无礼的伊丽莎白答应他的请求。可是她却那样出乎意料地拒绝了他的求爱，这无疑不是一个打击，他觉得她践踏了他那高傲自负的自尊心。
那位聪明敏锐的诺曼小姐是第一个发现他有异常的人。有很多次机会他都很想和她聊聊，想听听这位小姐不同寻常的见解，可是他也深知她对地位阶级根深蒂固，绝对不会承认向伊丽莎白的求婚会是好事，相反，她的拒绝在她看来才称心如意。所以很快他就打消了这个愚蠢的念头，而且发誓不会对任何人提起，包括伊丽莎白。
他决定出去走走，美好的庄园景色没准能让他缓和不少。他徒步走到哈伍德的私人林地里，在中心湖边上踱步，却迟迟没有要加入钓鱼的意思。洛佩兹太太邀请了他好几次，每次都被他谢绝，而且都只用一个理由回绝：“我从不擅长这类活动，所以请相信我，我宁可在一旁看着女士们钓鱼，也不会参与其中去干扰你们的。”
“亲爱的达西先生，您怎么可以这样谦虚！您是瞒不过我们的，我们都知道您是彭伯里的钓鱼高手，技术更是上筹；您家不是也有一个小鱼塘吗？况且我们艾德琳也特别希望您可以帮她穿线，被这种又细又锋利的鱼钩扎破了手指可就不好了。”洛佩兹太太奉承道，她还时不时地用神色会意在一旁正欲穿线的艾德琳。
“这些对达西先生来说都是小事。”艾德琳接过话茬，“对我自然也算不上什么了。如果我连穿线都不会，我干嘛还要来钓鱼呢？”
这样的回答让洛佩兹太太大吃一惊，她简直怒不可遏，一气之下竟说不出话来；艾德琳居然亲手葬送了她为她和达西先生营造的机会！她就真的那么喜欢那位巴伦先生吗？巴伦先生倒没什么不好，她可以承认，但是他毕竟还很年轻，虽然算得上是个古老贵族，但是在英格兰这边几乎没多少人认识他。这样一来，达西先生便成了她最认同的准女婿。
达西先生明白了诺曼小姐的会意，便礼貌地以写信为由先赶回去了。
他走后还不到片刻，洛佩兹太太就冲艾德琳嚷道：“你这孩子，我从没有亏欠过你，你却亲手毁掉我给你营造的机会，你这样也太不尊重我了，一点都不尊重我可怜的神经！为了你和达西先生，我可是什么都不在乎了。就算被他看不起，最后能让他娶到你也不失为一件好事！”
“洛佩兹姑妈，你怎么可以这样说呢！明明那个自私自利的人是你才对吧。是你一心想要撮合这门婚事，这样做无非也是为了有利可图。”艾德琳直言不讳反驳道，她把鱼竿扔在一边，丢下洛佩兹太太向达西先生离开的地方走去。
“请您千万别误会了，达西先生，我的姑妈见识浅薄，完全搞不明白自己在干些什么。”等到艾德琳追上达西后，她便冲他嚷道。
“但你不该这样说她。”达西先生答道，“你是无法选择你自己的家人的，有着这样的亲戚的你也只有忍耐，或者试图让他们做出改变。”
“这样可不像你。达西先生才不会这样讲话呢！”艾德琳调皮地说，“哦，我知道了，该不会是那位小姐让你改变了看法吧？”
达西先生没有接话。但是这却是他不得不承认的一个事实，他常常会想到伊丽莎白对他说的话，特别是在伊丽莎白把他形容成一个傲慢无情、漠不关心的人之后。
“你不用回答我，看你这幅表情就知道。我说我姑妈见识浅薄也没错吧，她连这点细节都没有注意到，还指望着向你阿谀奉承呢！这该是多么愚蠢的想法啊！真是丢脸至极。”
艾德琳希望自己可以有条不紊地说下去，直到达西先生肯认同她的观点为止。但是他们很快就穿过了这片不大的林地，转而来到了哈伍德的大门口。
汉娜就站在门口，她刚想进去，便被就在她身后不远处的艾德琳给叫住了。
“亲爱的汉娜，看见你我可真高兴啊，我的礼裙应该已经做好了吧，我已经等不及要见到它了！我敢打赌，巴伦先生一定会特别喜欢我这身礼服，我穿什么他都喜欢。”
“礼裙大概明天就会送到了，诺曼小姐。”汉娜尴尬地答道，顺便向她身旁的达西先生问好。接着她把一封信递给艾德琳：“这是您的信，小姐，是从伦敦寄来的。”
“伦敦！”艾德琳嚷道，“肯定是巴伦先生寄来的，我亲爱的卡洛斯！他会寄什么呢？难道是舞会的事情吗？”
艾德琳打开那封信，信纸展开，是一首诗：
如果你是我眼里的;
一滴泪;
为了不失去你;
我将永不哭泣;
如果金色的阳光;
停止了它耀眼的光芒;
你的一个微笑;
将照亮我的整个世界。
If you were a tear drop;
In my eye,
For fear of losing you,
I would never cry
And if the golden sun,
Should cease to shine its light,
Just ones mile from you,
Would make my whole world bright.
爱你的卡洛斯•巴伦
“是巴伦先生寄给我的一首情诗！上帝啊，他真是一位可爱的绅士！我亲爱的卡洛斯，我无法否认我的心情和你一样。我是不是应该给他回一封，对吧，达西先生，我们一块去书房写信吧。您给您的达西小姐，我给我亲爱的卡洛斯！这样再好不过了，我还可以告诉你舞会的事情，我们还可以顺便给宾利先生他们写信。一举两得，哦，这主意真是棒极了！”
“当然。”达西先生回答道，“可以节省不少时间。”
艾德琳笑着挽起达西先生的胳膊，滔滔不绝地给他复述她理想中的舞会是怎样一番景象、谁会成为晚宴的客人、晚餐宴上准备用哪些佳肴来招待宾客，当然还有他们最爱的纸牌游戏，艾德琳反复强调说，一定要有三局，这样对大家来说最公平。达西先生心不在焉地听着，没有把厌恶表现得很明显。所幸的是，当他们走进了哈伍德的书房时，艾德琳终于止住了她的喋喋不休。
“您觉得这里合适写信么，我倒是觉得很清静、适合思考。也难怪，一般的低等佣人都是不准来这里打扫的。”
“风景还蛮好的。”达西先生补充道，“干净整洁，无可挑剔。”
“当然了，负责这里卫生的可是班克太太。她就是个典型的完美主义者，受不了任何的小瑕疵（虽然多数时候都很令我讨厌——不过嘛），也就是因为这点我爸爸才放心托付给她的。”艾德琳发现达西先生已经选好位置坐下了；那是个采光度最好的位置；“您准备写些什么内容呢？不过可千万不要忘了我一直在托付您办的事——一定要邀请亲爱的达西小姐参加我的宴会。”
“我不会忘记的，”达西先生拿起鹅毛笔，思绪全在彭伯里上。他回忆起和那个人的童年往事，就觉得愤懑不平、怒不可遏。可是又无法停下手中的笔去阻止它继续写下去。他想，写完这信后他将再也不会和任何人提起这桩往事，除非真的很有必要，否则他绝不愿意重新回忆起来，那人真让他厌恶至极，他甚至都不愿意去踩他的影子。
“我该写什么诗来回应呢？我可真得好好想想啦。”艾德琳自言自语道，她坐在达西边上，尽量克制住自己不去看他写的什么内容。不过她天生好奇心重，也没有人在这方面教导过她，索性她就边说边偷瞄上一眼。不过她看的还不够仔细，加上达西先生写字飞快，弄得她看不全一行。她只是知道这封信绝对不是给达西小姐写的，因为上面提到了维克汉姆这个名字。既然怎样也都是一知半解，索性也就不想再接着看下去了。由于完全不明白这封信的用意，艾德琳觉得还是把重点放在给巴伦先生的回信上会比较好。
“我平时真该多看看拜伦和雪莱的诗歌，我已经好久没有写过情诗了，事实上是从来没有！一直都是别人写情诗给我。可我却把那些信烧成灰末。”艾德琳抱怨道，“在写回信这件事上是我太高估了我自己，也许我该找个什么当代诗歌大全什么的抄一份呢！”
“你必须得体现的有诚意些。”达西先生边写边回答道，“如果仅凭这点都做不到，那么还有什么资格接受他的这封求爱信呢？”
艾德琳被达西先生说的有些羞愧，但又无话反驳。一时间，整个书房万籁寂静，她只能听见自己惊悸不安的心跳声。摸着烧红的脸颊，尴尬地转过身去。达西先生依然在写信，她不在乎他在写什么了，她的世界里只剩下他说的那句令她羞愧难当的话。
达西先生改变了很多。不只是一方面，很多关于事情的看法他都变得有所改观。在伊丽莎白以后，他也许再也不会遇上这般性情的姑娘了——一个能够做出如此大胆、冲动、不经大脑的举动的姑娘。他不知道自己还会钟情于她多久，他也不是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很显然，目前为止他的回答还会是那个定数。无论是私定终生的德•鲍尔小姐也好，还是门当户对的艾德琳•诺曼也好，她们中如果有一个可以替代他的伊丽莎白，他也许就不会像现在这样承受这番苦痛。如果按目前来讲，在艾德琳对巴伦先生的感情还没有到那么强烈的地步时就加以阻止，会怎样？她会帮助他结束他的痛苦么？他们的结合会为两个家族带来好处，这是无可否认的，可是他们的结合会带来幸福么？他无法回答，但是他知道，这也不失为一个办法。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