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以萧瑟处》慕陌潇

2、part2

　　07
　　两个月后，成年男子监狱。
　　男子在狱警的带领下走入会客室，叶茗梢隔着玻璃都能感受到他看到自己后熊熊的怒火。
　　多年未见，谭明汉明显苍老了许多。不过五十多岁，两鬓就几乎全白。
　　“你这个白眼狼，竟然还有脸来见我。”谭明汉咬牙切齿地吐出每个字。
　　“我们谭家哪里亏待你了供你吃穿、供你住宿、供你读书，你这个狼心狗肺的东西却把我害到如此地步。”
　　说到激动时，谭明汉拍案而起，不久又被狱警按回椅子上。
　　“老实点。”
　　被制服的谭明汉依旧不忘痛骂，“我真是后悔，当初真是瞎了眼睛才把你带回谭家，像你这种人就应该下地狱，你爸妈怎么生出你这样的女儿。”
　　“你没有资格提我爸妈。”听到这个敏感字眼，叶茗梢不再是乖乖等着他狂风暴雨般的斥责，开始反驳，也打破了自己来这里前的心中所想。
　　“什么？”谭明汉的眼睛眯成一条缝，对她的反应有些吃惊。
　　“你真以为我对我父母的事一无所知吗？”叶茗梢眼中已有泪意。“要不是你，我叶家也不至于此。”
　　“原来你早就有所察觉了，我不管你知道多少，如果你没有证据就别想要诬陷我。”谭明汉露出一缕阴险的笑意，嘴角也留有一股能奈我何的意味。
　　“是呀，你早知道我找不到任何证据，那些罪证早就被你销毁了。”
　　叶茗梢话锋一转，“你当年对我们家做的那些事我也不想再追究了，我们两家的恩怨该有个了结了。”
　　“怎么了结”谭明汉倒是想看看她打算怎么做。
　　“我和附喻在一起了。”叶茗梢说得淡然。“你既然害了我们家，如今又进来这里，也算是尝了恶果了，我也就没有必要再追究下去了，之前的事就一笔勾销吧。”
　　“附喻一开始什么都不知道，却被你骗了这么久，你的良心过得去吗？”谭明汉冷喝道：“你说一笔勾销就算他如今原谅你了，你始终是害他父亲入狱的人，留在他身边，不是日日提醒他让他伤心吗？你这女人心真是恶毒。”
　　“叶茗梢，你把我、把附喻害到这个地步，你还有什么资格做谭家的儿媳我是到死都不会承认你的，你就死了这条心吧。”
　　这几句刺骨的话彻底说到叶茗梢的心底去了。于谭明汉，她问心无愧，可是面对谭附喻，她却有数不尽的内疚和自责。不管怎么说，他是无辜的，她极力避免还是让他卷入到这场是非中了。
　　尽管他从不在她面前提起谭明汉，但是她知道，这个存在会是他心口一道难以愈合的伤疤，看到她，这个伤口还会越来越深。

　　08
　　翰林原先也算是A市首屈一指的大企业，仅在数月之间雄厚的家底被人掏空，欠下巨额贷款，濒临破产，最后弄的家毁人亡，这个新闻在业界是数一数二的大事件了。
　　当年她父亲叶翰林和谭附喻的父亲谭明汉合作做生意，当生意做得风生水起的时候，谭明汉亏空公款，却因为她父亲免了牢狱之灾。
　　谭明汉在叶翰林面前博取同情，并告诉他要退出这次的项目。念在多年商场上的交情，叶父同意了他中途撤资，这笔资金也填补了谭氏财务上的空缺，在外界看来却只是谭明汉的普通撤资。
　　可是，叶父没想到这次的项目却是谭明汉和其他企业为了整垮翰林从而设下的一个局。
　　谭明汉作为合作方暗中修改了违约金的数目，出事之时谭明汉撇的干净，叶家百口莫辩，最后只能宣告破产，全数资产被人瓜分还是不够抵债，叶茗梢的父母被逼地双双跳楼，只剩一无所知的她苟活于世。
　　外人根本不知谭明汉的狼子野心，他其实暗中可以分到从翰林那里获得巨额利益。
　　为了牵制住她，谭明汉领她进了谭家大门，也是在那时她认识了谭附喻。
　　一开始她也以为谭明汉是父亲的多年好友，多年待她不错心中自是日日感激，阴谋揭开之后这种感激却化成了蚀骨的恨意。
　　一滴薄泪从眼眶中滑落，刚才从在监狱里看到谭明汉的那一刻起，叶茗梢就知道这辈子也无法将那些沉痛的往事忘掉了。
　　从监狱出来，叶茗梢拦下一辆出租车，报上地名就迫不及待地朝那个心心念念的地方去了。

　　输入密码，打开公寓的房门，那个让她思念如潮的人就在房内，她快步走向正在书桌旁看文件的他。
　　“回来了。”看到她回来，谭附喻喜上眉梢，那笑容一直让她移不开眼，她愿意一直为了这个笑容努力下去。
　　“嗯。”她重重地点头，也朝他傻傻一笑，调皮问道：“你忙完了吗？”
　　“还有一点，马上就好。”谭附喻又埋下头，准备做收尾工作。
　　“今天就别忙工作了吧，我们出去吃饭好不好？”她眉眼一挑，赖起皮来。
　　“好吧。”谭附喻拗不过她，仅一句撒娇就让他妥协，合上电脑摸了摸她的头发，“我们去哪吃”

　　结果他们步行去了离家最近的一个小吃街，叶茗梢扬言这一次定要把这条街上所有的小吃都吃一遍。
　　然而目标很伟大，结果很现实。没吃两家叶茗梢就已经撑得不行了，于是她决定买上几瓶啤酒坐在广场旁的石阶上歇息一会继续战斗。
　　一大口下去，啤酒辛辣的味道瞬间从口中蔓延，喝得太猛酒一入喉她立即咳了两下岔了气。
　　“喝慢点。”看她这副模样，谭附喻皱了皱眉头，拍打几下她的背脊帮她顺气。
　　“我没事，能喝着呢。”叶茗梢一脸风轻云淡，嫌谭附喻大惊小怪，说完又把酒瓶送到嘴巴连喝几口。
　　手举酒瓶举的酸了，叶茗梢干脆把酒瓶丢到一边，嘟囔两下埋下头躺倒在谭附喻的腿上，满足地在他膝盖上蹭了蹭，。
　　谭附喻拿她没办法，看她脸红红的以为她喝多了。
　　“你猜我今天去哪了？”
　　谭附喻不言，当是她喝醉了，静静地听着她胡言乱语。
　　“我去看你父亲了。”叶茗梢自顾自说着，表情故作自然，清楚地感觉到听到她这句话时的谭附喻身体僵硬了一下。
　　谭附喻也没打断他，听她下文。
　　“我和他说了我们的事，你猜他什么反应？”叶茗梢蠕动了两下嘴巴，“如果他反对，你还会和我在一起吗？”虽有些头晕，说话时却是异常认真。
　　“风越来越大了，你喝醉了吹风容易着凉，我们回去吧。”谭附喻心疼地看了看他，傍晚的风刮在身上起了凉意。
　　他一定以为自己在撒酒疯。叶茗梢这一刻十分清醒，看到他的反应心里顿时也有了决定。
　　“好。”她听话地点点头，狡黠一笑，“你背我我就回去。”
　　最后她如愿靠在他肩上，枕着那熟悉的背脊回的家，十月的风吹过是有些凉了。

　　09
　　有天，谭附喻接到了张时漠的电话约他见面。
　　这次见面，解开了他多年的疑问。在他口中，谭附喻知道了翰林破产、叶父叶母被害的真相。
　　听了这些，谭附喻脸色凝重。
　　预料到了他的震撼，张时漠点着了一根香烟，“你所要惊讶的应远不止这些。”
　　“我爱上茗梢远比你早，她喜欢的却是你，这让我一直很嫉妒你。”
　　“所以当我发现她在查你父亲亏空公款的事，我在暗中帮她调查了一些事。”
　　“当她找到确凿的罪证却因你而选择放弃时，我简直要气炸了，索性帮她做了决定。”
　　“没错，那份证据是我匿名交上去的。我当时以为你们之间从此隔了一个谭明汉，有了这层恨意就会有所不同，没想到七年过去你们还是走在了一起。”
　　说了这么多，张时漠得出一个结论——“总之，她从没亏欠过你们家，反而是你们谭家一直在伤害她。”

　　十一过后，回到谭氏，小长假积攒的事都等着处理，工作越发忙碌了。
　　昏头转向地忙了几天。这天，叶茗梢安排好手头的事，下午抽出了一点时间回去整理一下。
　　谭附喻笑她是工作狂，假期的工作这两天全都给做了，他不知道她已经偷偷地写好辞呈也着手在找接手的人了。
　　叶茗梢在这个圈子也混了不少年多多少少认识了一些人，推荐人手心里也有了眉目。
　　坐到书桌旁准备写下她所想到的接头工作的细节，刚动笔门开的声音响起，她就顺势撕下那张纸丢进垃圾桶。
　　叶茗梢心虚一问，“你怎么回来了，三点在谭氏不还有个会议吗？”
　　谁料谭附喻一见到她就立刻迎上来拥她入怀。
　　“真好。”
　　“怎么了，你中午匆匆跑出去跟谁见面了？”叶茗梢被他的反应吓了一跳，他怎么突然多愁善感起来了。
　　“没事。”谭附喻抱的更紧了。真好发生这么多事后，我们终没有走到无法挽回的地步，你还愿意给我机会留在我身边。

　　10
　　十月的风吹过，阳光撒满了窗格，终究还是到了离开的这一天。
　　谭氏——
　　叶茗梢来到一百二十层总裁办公室，偷偷把辞呈拿到写字桌的抽屉里放好，正巧谭附喻推门而入。
　　“你来了，今天难得休假怎么不休息休息”谭附喻看到她，一脸愧疚，“等下还有个会要开，要不然你在这等我一会儿，我去通知他们一声取消会议我们一起回去。”
　　“不用了，忙你的去吧，我就是突然路过谭氏上来看看。”
　　谭附喻拥她入怀，摸了摸她柔顺的头发。
　　叶茗梢也贪恋这个拥抱，环抱着他的背脊，久久停留在这个相拥中。
　　再见了，谭附喻。这应该是她最后一次抱他了，口袋里已经装着去往美国的机票了。
　　“不早了，你准备准备去开会吧。”叶茗梢放开他，努力做到面上不留一丝波动。
　　“好吧，我走了，你在这等我，我很快结束。”谭附喻赖皮地亲了她一下，拿起桌子上的资料。
　　“好了，快去吧。”叶茗梢无奈地哄他，看着他走出总裁室。
　　目送他走远，叶茗梢的脸上收起刚才的甜蜜，拿起沙发上的包，朝楼下走去。
　　踏出谭氏大门，坐上在此处等待已久的出租车，往机场驶去。

　　机场展现出的满是离别的场面，叶茗梢拖着行李箱快速地走向检票口，她怕自己稍一犹豫就会舍不得离开。
　　机场的工作人员让她出示证件，她伸向衣服口袋准备掏出口袋里的机票，却发现原本放在口袋里的东西不翼而飞。
　　仔细翻找发现机票确实不在她身上，有些尴尬地看了看工作人员，叶茗梢开始分析原因。
　　她明明把机票放在口袋里，怎么可能不见了？难道……
　　“叶茗梢，你在找什么？”身后响起那人熟悉的声音。“是这个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