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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鸡同鸭讲之四 ...
律师还挺好找的。
枪.击案是最近的热点,只要搜索相关新闻,很快能找到毛利警官任职的科室;
评论区划一划,就能知道毛利警官的妻子姓“妃”。
而这位妃律师呢,又意外的很有名,出道以来未尝一败。
事实上,妃英理的联系方式,勉强也算是一条公共热线——
她和她旗下的律所,本身就会按期提供一些的免费法律援助。
灵幻新隆原地坐着翻手机,不过区区一刻钟,就搞到了对方的电话号码和律所地址。
“这样的话,要直接去找对方吗?”
“嗯……”
她还在考虑,灵幻的电话却毫无征兆的响了。
来电显示:号码未知。
但一扫就知道:是不倒翁屋的座机。
“接吗?”
御代川想了想,“接吧。”
电话那边是最上恭子。
接听的瞬间,哪怕没开免提,也能听到一声非常明显的、长长松了口气的声音。
“大須?”
御代川飞鸟下意识皱眉。
明明只有开头的音节小小的不同,但听这个原本姓氏,就是很让人不爽。
不——
不如说这一夜过去后,听到这个熟悉的音节,不爽的让人格外难以忍受。
她下意识打断了更多扩展话题的可能性。
“抱歉,恭子,我忘记了。”
昨晚是真的忘记了,今早倒是想起来过一瞬间,但房子存在感太强,自然而然的忽略掉了。
那边厢,最上恭子本身不是个会抓着人错误不放的人——
她连抱怨和指责都少,不自觉的开始碎碎念自己的担心。
其实昨天一开始吧,大家都以为大須明日香是心情很不好,那散心散的晚一点也正常。
但是后来她一直没回来。
帮忙送菜的大叔倒是听到了点消息,说是和之前追出去的那位客人(特点是黄头发)一起离开了。
“据说在巡岗亭那里停了一段时间,后来我就不知道了……”
“哈?”
有凑热闹的人噗了一声:“那这算什么——被人英雄救美,然后因祸得福了?”
旁边,那个很爱蛐蛐人的同事小姐默默震惊:“……大須那种类型的,也能被人一见钟情吗?”
社会的主流审美如此,“可爱”仿佛是一条万能真理,就她那个接近190的身高,被评句“畸形”都不为过——
这位小姐的感叹本身,甚至并没有夹杂多少主观恶意。
真的就,震惊。
中间呢,她有拿陌生的电话联系过店里一次,虽然只有恭子接了电话,但大家都因此放心了些。
到下班时还没人回来,老板有点担心,但没强求些什么。
最上恭子试图联络。
同事小姐姐觉得大家都是成年人了,你对别人的私生活,好歹有点分寸感吧?
——情绪不稳定的日子,遇到了中意的男人,彻夜不归也是正常的好吧?
“何况顾客登记表上留了名字呢……”
常规社会的正经社畜,一般是没有勇气犯罪的。
但怎么说呢。
恭子属于绝对的纯爱系,完全理解不了这种理念——
虽然没人接,她还是坚持着又打了两次。
听着一阵阵嘟嘟嘟的声音,她最起码可以确定那支手机在一直正常的工作。
就,至少排除了大須和那位陌生先生【一起遭遇车祸】又或是【一起掉进了河里】的可能性。
忧心忡忡到今天,眼看午餐营业都要开始了,大須还是没有来。
最上恭子在老板娘的示意下,又打了个电话。
结果这次居然接通了!
恭子小姐今年刚刚16岁,正常来说,是刚上高中的年纪,再加上本身是一个比较感情用事的人——
她基本是前言不搭后语的描述完自己的心路历程后,才想起来正事。
问:“你什么时候回来?”
御代川飞鸟想了想,说:“现在吧。”
最上恭子说:“那我先把衣服准备好,你来了不用上二楼,直接在门廊那里一换,就可以开始工作了。”
她想了想,压低了声音道:“其实你再晚一点回来也没有关系的,我今天下午没事,可以帮你顶掉一部分——”
“不需要了。”
御代川飞鸟发现这个说法有点歧义,试图补充:“你没事,正好帮忙,我,准备,辞职。”
“……唉?”
耳边电话利落的挂断,只留嘴上恭子震惊的超大声:
“辞职?!”
=====
“喏。”
御代川飞鸟把手机递回去。
灵幻新隆默默接过。
虽然早就知道她在打工,但居然还正经入过职啊……
说起来,昨晚才获得房产(领域?),感觉上像是刚刚觉醒,以至于他一度怀疑御代川只有外表看着像人——
(注:店员碎碎念时提过,她平时很沉默的。)
像是思维活跃度不高,行为反馈也很少的,那种按照固定模式活动的“一团混沌”。
但是,对哦。
灵幻新隆转头,看向老板红头发的八岁儿子。
幸平创真君。
一个名字里,就携带那么多的信息——
想想她一眼能看到十年后,打工又有一段时间了,还是在餐饮店,也不知道要遇到过多少个人了。
就算原本不具备什么思维能力,光这数据量,也够人工智障进化成人工智能了。
反而一直觉得她什么常识都没有的自己,才显得比较奇怪吧?
灵幻回头去看御代川飞鸟。
对方直溜溜的站在料理台前结账,居然已经准备要离开了。
灵幻二话不说,立刻跟上
她会自己辞职,会跟人交流,只意味着她不需要自己亦步亦趋,也不需要自己端茶倒水。
但被标记了的他又不能擅自跑——跑了被剪烂脸怎么办?
以防万一,他就安静跟着算了,大不了少说话。
但走到门口时,御代川飞鸟疑惑的看了过来。
灵幻很有危机感的迅速摸索了一下自身,并且小心环视周围。
再然后,他谨慎的问:“是……有什么问题吗?”
周围有鬼?
我身上有鬼?
我脑袋上死兆星闪了?
御代川飞鸟被他表情整的无语了一下,微妙的顿了会儿后,游移不定的摇了下头。
这人大毛病是没有的——
发型正常,内裤没有外穿,牙齿上也没有卡韭菜叶。
问题是……
为什么要一起走啊?
房子地址他已经知道了,放在那里也不会跑,租房协议只是口头约定,自己甚至不算是他的正式房东。
之前嘛,好歹有“一起吃饭”这个约定在,现在算什么啊?
有空闲了,你好歹回家洗澡换个衣服呢——
御代川飞鸟确信黄毛听到了她电话的内容,知道是辞职的事。
就这还要一起去,有点过于贴身了。
考虑到黄毛情商很高的表现,不像是这么没有边界感的人啊?
但怎么说呢。
在灵幻脑子里。【不能跑】属于是基本常识了,眼见她站在门口顿住,利落上前帮忙撩起了门帘。
他看了看外面晒人的日头,理所当然的说:“你在这里等找零,我先先去外面叫车。”
御代川飞鸟“哦”了一声,但还是费解。
别是真的遇到了百依百顺的专属神经病了吧……
因为这个念头,直到上车后,她都一而再再而三的瞟灵幻新隆。
灵幻:……
灵幻心说不好,“你别是没坐出租过车吧?”
御代川飞鸟一愣,不知道话题怎么到这儿的,但日本出租车,她确实没坐过。
于是坦然点头。
灵幻:果然!
接着他进一步思考:所以她这是不安还是不习惯呢?
感觉整个人小动作变多,像是被关在了室内的焦躁大型毛绒绒。
“绒”完抬手就扇了自己一巴掌。
停止你的脑补吧灵幻新隆——
她好好上班一个多月都没出过问题,人性比你想象中复杂多了,不要再加莫名其妙的滤镜了!
御代川飞鸟:???
御代川飞鸟回忆了下刚才清脆的巴掌声,没忍住勾了下嘴角。
——果然是神经病啊。
街区本身不远,走大路更快,到不倒翁屋时,午市的高峰期还没到。
现阶段呢,店里还处在一个信息不明的状态。
只有昨晚传来的只言片语,和某人偷听到最上恭子打电话时,没注意泄露出的“辞职”这个关键词。
在一通简单又复杂的乱传后,具体谣言变更为:
大須昨晚和人发生冲突,但也阴差阳错的邂逅了某位客人。
两边一见钟情彻夜未归,今早准备来辞职。
所以这算什么——
“大須是要寿退社吗?”
注:寿退社是个专有名词,指女性结婚后立刻告别职场,回家作全职太太。
窃窃私语中,有人不理解:“不是,她都要被收作弟子了唉,多想不开去结婚?”
“但是结婚又有什么不好……”
另外的声音反驳她,“好的婚姻等于好的下半生,作为一种选择也不赖啊。”
恰逢此时,老板出现在二楼的围栏处,不轻不重的哼的一声。
瞬间安静。
此时斜眼望去,能看到店铺后门左前方的巷口处,停下了一辆出租车。
恭子男朋友的经纪人,就很爱把车停在这里,宽敞,通畅,并且毫不引人注目。
御代川飞鸟付了钱下车,灵幻也跟着下。
还好车费是照里程给的,要是公交那种按人头收费的——
好了不要想了。
御代川飞鸟觉得自己穷的思维模式都出现转变了。
一报还一报,好心黄毛是好人,哪怕不需要帮忙搬行李,辞职起冲突了还能多张嘴帮忙吵架呢。
从侧门进去。
送菜的大叔正在填单子,回头看到她,再看到背后还有个男的。
立刻“啊呀”一声。
“居然是真的啊!”
他没忍住哔哔出了声,又试图用蹩脚的演技进行一些遮掩。
御代川飞鸟整个人都无所谓的,看着老板示意的手势,直接跟着上了二楼。
恭子在楼梯口和她打了招呼,指了指前面,意思是:
老板老板娘都在屋里。
御代川坦然进门,坐好。
不论如何,眼前这两位都给了她个落脚之地,不告而别属于没有办法的办法,现在有退路了,还是礼貌感谢后,再正式的告个辞吧。
她想过了,可以接受只拿半个月份额的薪水——
在过去这段似是而非的培养中,老板对她进行了许多温水煮青蛙的教育。
期间赠与了一些礼物(主要是厨具器材),她也不知不觉的,吃了许多员工餐份额内不会有的高级食材。
哦。
对了。
昨天她“配合”酒鬼上司闹出事来,结账时,大概率还不得不给对方打折做赔礼。
啧。
她改口:三分之一的薪水也可以。
只希望灵幻新隆的社会性死亡报复计划能成功,她突然觉得欠打不足以形容那个家伙了。
老板看了她很久,意外的没说话。
不,比起看到她,老板的重点,其实是看到了那个跟着大須一起回来的男人。
客观来说长的不错,气质有点微妙,但神情够正派。
而且从巷口走来这一路,那男的全程不自觉的亦步亦趋——
直到进门穿过院子这一段,他距离没拉开超过两米。
中间还有几次,像是想提醒她开门,提醒她上楼梯注意脚下。
哈,这可是大須日夜工作的地方!
在老派的观念里,男人这样是很没出息的表现,但紧接着,老板发现他甚至想要在大須进走廊前,先行抬手替她掀一下帘子。
虽然最终克制住了,但嘴巴又在动——
看就是一副像是想让对方独立自主,又忍不住叮嘱什么的样子。
【别太爱了.jpg】
老板没见过这张表情包,所以他的感受很纯粹,就觉得他不是在对待女人,而是对待一个什么都需要被照顾的孩子。
他甚至能看出,这个年轻人的所有行为,都是下意识的真心反应。
在年轻的女孩子眼里,应该能算是一份值得憧憬的体贴“爱情”。
但那又怎么样呢?
年近五十的男人想:世界上最无价的,是技艺本身——
真正贵重的,不是你能多符合社会标准,并因此攫取到多少爱,而是天赋,和为开发天赋付出的努力。
女性厨师是很难的,但只要混出头,绝对也足够风光。
在老板眼里,大須的天赋,就是绝对能混出头的那种——
这时技艺能带来的璀璨人生,绝对比一个看似体贴的好丈夫靠谱。
所以哪怕不赞同,本身也不擅长长篇大论,但老板在认真的思索后,仍旧试图对她进行一些语重心长的劝解。
御代川飞鸟觉得人之将死其言也善(?),遂实话实说:
“但是我不喜欢。”
老板一顿。
“爱是可以培养的,我会推荐你,也会帮助你。”
“相信我,当努力获得回馈时,你看到顾客脸上的笑容,绝对比看到一个勉力应付社会,回家后却把负面情绪倾泻给你的男人,要更有意义。”
御代川飞鸟:……
御代川飞鸟不明白这里为什么突然提起男人——
但想想日本的风气,女性不想工作,就会理所当然的被认定为想要靠结婚逆天改命,非此即彼,仿佛一种常识。
但她觉得,人生不止有屎味的巧克力(当厨子)和巧克力味的屎(嫁人)。
就她一开始的理想工作,还是当道上混的情报商呢!
哪怕干代购,长期混迹粉圈见识物种多样性(日本有追星追到卧轨自杀的),但想想能满世界飞来飞去的,她也觉得会有趣。
“但是厨艺不会,不喜欢就是不喜欢,强求的结果不是喜欢上了它,而是在麻木后被动习惯了它。”
“大須!”
语气很严厉,可惜御代川飞鸟并是不会被严厉气氛所携裹的人。
一个月前要收徒时,多少双眼睛盯着看呢,她都能若无其事的说不要,何况现在只有两个人。
两个人,区区四只眼睛——
御代川飞鸟语气都不带变的,平静道:
“非常抱歉,厨师是很好的职业,不倒翁屋是,很好的店,但是,我不喜欢。”
老板就觉得她执迷不悟。
反而老板娘叹了口气后,突然说:“那就算了吧。”
她本来就觉得收弟子的决定很草率,大須一开始就没有明确说“好”,现在人家正常提出辞职,你还能不给辞吗?
老板娘起身拿了个信封来,听数钱时的动静,给了她全薪。
很快,老板娘再次进屋,将信封推过来。
——之前丈夫试图考验这孩子的品性时,也安排了不少额外的工作过去,大須本身还是很勤快的。
这一个月,就只当收留了一个女孩子,打了份短工吧。
客观来说,老板和老板娘,都是很善良的人。
御代川飞鸟从不否认大家是好人,但也不可否认,直到现在,还是有种柔软的、试图携裹她的感觉。
人生活无靠的时候,也许会忍耐并妥协——
不。
御代川飞鸟纠正自己:她是忍耐了一个月,但从来没准备妥协。
遇到好心黄毛前,她甚至已经做好裸辞之后睡公园的准备。
于是她又想了想,觉得公平公正走程序比较好。
不然好像欠了什么一样——
接受了额外的好意,多余的愧疚心就会作祟,以后哪怕在街上意外遇到,都要露出个不好意思的笑容,先行上前打招呼才好。
哦,可能有人会觉得,【收留】,是一份无法靠金钱来衡量的“心意”。
但是她觉得自己一直也来的【忍耐】,正好可以抵消了这份心意。
翻腾着物品栏,御代川依次放下了杀一把鱼用刀具,一个嵌套三层的小茶盏,和一枚看着老旧、实则保存非常良好的镶嵌式发卡。
‘物品存在折旧,而且脚上这双木屐也是店里给的……’
Emmm。
她拆开信封,一共28张,也就是28万円。
想了想,抽掉一半,借着塞兜的动作放入物品栏。
剩下的同信封一起放回原地,又朝着老板娘的方向推了推。
“我,去,收拾(东西)了。”
说完起身离开。
御代川飞鸟的骨子里,还是缺乏对于当前文化背景下那些仪式感的认同——
真的要表达非常感谢时,你多少来个土下座吧?
哪怕只是装个样子呢,也该摆出感恩羞愧的姿态,流上两滴眼泪。
就,符合一下常识嘛。
但是没有的。
她语气平和,点头告辞,唯一额外的体贴,就是离开时顺手关了门。
御代川飞鸟站在门外,拍拍心口感受一下:
嗯,舒服的。
=====
二楼拐角,原·储物间。
灵幻新隆就站在这里。
他眼神很微妙。
就,她真的独立完成了辞职唉……
第一感觉:好厉害!
考虑到已经形成框架的思维惯性,他甚至有一瞬间思索着自己需不需要夸奖她一下。
第二反应关乎自身,他想的是:御代川真的没我想象中那么危险!
但也不能掉以轻心啊——
灵幻新隆用拳头敲了下掌心:死不死的,不到那一刻谁知道呢?
御代川飞鸟:……
御代川飞鸟就觉得,看着灵幻新隆的脸,你能清晰的认识到人类脸上确实长了非常多的肌肉,也分布着大量的神经。
不然动起来不可能这么灵活。
她熟练的无视掉走神的好心黄毛,开门,收拾东西。
御代川飞鸟是真的没什么行李。
被褥是店里的,衣服鞋子是老板娘赞助的,因为个子够高,穿的都是半缠一类的日式短褂,还是老板那边退下来的男款。
最后折腾了一通,她穿的是自己的落地三件套。
灰色居家服,鞋还是软底的。
环顾一周,值得一拎的包裹,只有她从便利店薅来的那个联名款的环保袋。
回头看向狭窄的玻璃窗,映出的是熟悉的朦胧影像。
啊,今天果然才是我穿越第一天吧——
大概是这种感觉。
那边厢,灵幻就算思维暴走了,显然也记得不能看异性换衣服。
不管这异性是不是人。
他单手插着兜,往走廊那边慢慢踱步,下楼时,能清楚听到围观者对他的窃窃私语。
木质结构就是这点不好啊……
但他也没有刻意避开,甚至刻意绕了一个来回,因为大家描述中的另一个主角,是[大須明日香]。
一个和他认知中完全不同,但听起来平平无奇超正常的人。
绕到第二圈的时候,他在楼梯侧下方,看到了一个低着头的女孩子。
‘有点眼熟唉……’
灵幻不自觉的又往下走了两步,想起来了——
夜风中,就是她从路灯下跑过来,问“她”【你没事吧?】的,那个女孩!
“啊。”
最上恭子机警的抬头。
对上脸后灵幻更确定了,这就是第一个成功阻止她了“吃人”的那个!
应该是有什么特殊性吧……
灵幻还在思考如何搭话,恭子先一步开口说:“您好,请问,可以跟您聊聊吗?”
“唉?”
最上恭子工作能力相当不俗,前台招待都干过,自诩比沉默的大須更了解社会。
她虽然也觉得事情挺突然的,但发生的事已经发生了——
比起疑惑,她更想确认一下这位“结婚对象”到底靠不靠谱。
为了对话能够平和进行,她先道了个歉,让这位先生不要介意,说大家只是好奇罢了。
就,怎么说呢。
其实也不止是好奇。
相当一部分人觉得:当弟子继承店不好吗,钱是自己的啊!
还有说果然是女孩子啊的——
就算有天分,本性软弱也是担不起事的,老板想把事业托付出去可以理解,但一开始就不该找个女孩。
最上恭子反而无所谓。
不喜欢的事情不要做,勉强自己的感觉很难受的。
就,明明是阳光灿烂的新一天,但一如既往的忍耐着什么的话,一切都和昨天一样。
明明时间是向前走的,你却好像被困在原地,看不到流逝,只能看到循环往复的累。
人生真正的快乐,是有选择。
在恭子眼里,也许大家看到的是产业,但大須看到的,是要一辈子做自己不喜欢的事情。
她自己也喜欢各种时髦的东西,但因为小尚的需求,不得不一直忍耐自己——
所以哪怕同样超级缺钱,她居然奇妙的可以理解大須的选择。
最上恭子甚至会觉得,一开始,是不是自己擅自带人来吃饭错了。
“不是……”
灵幻新隆虔心发问:“你为什么会这么觉得?”
最上恭子思索了下,居然说:“就是感觉抱歉啊。”
“我擅自开口邀请她吃饭,所以她才来这里,结果让情况发展成现在这样。”
灵幻想说留下工作是她自己的选择,出问题了也是她自己的问题比较大——
何况温水煮青蛙什么的,本质是软性强迫,只是在整个东亚的社会风气里,“为你好”是一种永恒占据道德制高点的必杀。
所以不接受的人,仿佛是挺不知好歹的,以至于老板和老板娘身上的问题,没法往下掰扯。
但最起码,灵幻觉得他可以确定一点,那就是:
“你,最上恭子小姐,你是绝对无辜的啊!”
但紧接着,他注意到最上恭子刚刚说:人是我带回来的。
于是他莫名一顿。
“你带回来的……是什么意思?”
恭子怔了下,“这个,没什么需要解释的吧?”
“那天大須在街上逛,想要找地方吃饭吧,被酒鬼纠缠了,我上去带她跑掉,一路到了店里。”
想起自己不周全的初次请客,她忍不住叹息。
“大須一直是个很温柔的人呢……”
灵幻新隆忍了忍,没忍住,还是说:“叫【御代川】吧,发音基本相同,但还是有区别的。”
——她现在认的是这个名字,往日之日不可追,你要是执着的叫错,保不齐要死的。
恭子“唉”了一声,读音这么近,那发生变动,应该不是结婚后要入籍的缘故。
“是准备改名吗?”
她愣了下,想起另外一种可能,“还是说……我一开始就拼错读音了?”
“拼错读音?”
最上恭子点头,说:“大須不喜欢说话,自我介绍的时候,是拿出驾驶证给我看,我照着汉字拼的……果然是音有哪里不对吗?”
灵幻新隆:……
灵幻新隆想起那张图像模糊的摩托车驾驶证,一言难尽道:“你,没有发现哪里不对劲吗?”
恭子很认真的想了想。
“没有……吧?”
她保持原判,并试图安抚像是存在什么隐忧的“结婚对象”,信誓旦旦的保证:“御代川真的是很好很好的人!”
随着一阵不甚明晰的脚步声。
好人本人出现了。
她像是一道修长流畅的灰色影子,半边身体都在阴影下,连遮住脸的头发,也是分割了明暗的一部分。
往那一站,走廊的门框莫名变的像是画框,连老旧的木料,都格外的有质感起来。
御代川飞鸟不算突兀的“咦”了一声。
她原本想叫上好心黄毛,直接说句:“我们走吧。”
但看到恭子,脚下不自觉的一顿。
因为认知干扰,一开始打工时,她还会伪装一下,后来东西和钱都直接放物品栏,随取随用,突出一个肆无忌惮。
这导致她除了没什么行李外,也没什么额外损耗——
换句话说,她第一天落地时,从便利店里薅来的那个联名小钱包,连包装都还新着。
她借着掏兜的摸出来,递给恭子。
“唉?”
“是,告别礼物。”
毕竟是打了七个电话找我的人,御代川飞鸟摸了摸女孩的头——
虽然惋惜过恋爱脑爱的对象不是我,所以看她看久了,都会莫名其妙的感到生气。
但恼羞成怒是她自己的负面情绪,和这位恋爱脑小姐本人无关。
之后……
大概算是眼不见心不烦了吧?
于是她歪了下头,很认真的说:“再见哦,恭子。”
旁边,灵幻新隆原本正严肃的思考什么,看到这里,甚至怀疑她是有感情的。
表情瞬间更严肃了。
御代川飞鸟一路离开这条街道,觉得整个人都轻松了起来。
然后她回头,看向了沉默跟随的灵幻新隆。
她现在非常怀疑这个男人的属性,决定对他做一下排除法。
参考对象,就是最上恭子和她那个糟心的男朋友。
那么问题来了:
最上恭子男朋友怎么对她的呢?
御代川飞鸟调整了一下语气,突然没头没尾的说:
“喂,我要吃布丁。”
灵幻新隆听到的:
【喂】
——灵幻新隆(他得本名)。
【我要吃布丁】
——布丁还配图,就是恭子曾经给御代川展示的那个。
便利店制品嘛,一眼就能看出来。
灵幻揉着额角,想说你果然是很朴素啊。
‘不过是真的喜欢甜食唉……’
他想起店长草率的水果味汤团子,觉得果然还是找个正式的咖啡馆或是蛋糕店,稍微坐上一会儿吧。
不论是她疑似有感情,还是她明确有爱好,都是很好消息——
死亡几率下降,导致灵幻的心情非常之雀跃。
他兴致勃勃的试图找店,肉眼看不到,就用手机搜索美食地图。
御代川飞鸟遂得出结论:
【完全没有不耐心,和恭子一样!】
等到了甜品店里呢,更离谱了。
御代川飞鸟观察完菜单后,才要求说:“我想要水果,和香槟。”
强人所难了,但没完全强。
灵幻新隆一头雾水的加点了一份水果沙拉,但是香槟什么的……
妖怪喝酒能力失控,鬼怪喝酒现原形。
她这样的……能喝吗?
御代川飞鸟自以为默默的观察着他,能感觉到他大致的情绪——
否决了,但没完全否,还有些微妙的担心。
‘这个算合格吗?’
她试图再接再厉:“以后,要帮我洗衣服。”
“可以啊。”
灵幻新隆几乎是随口就答应了。
——毕竟家务劳动省事啊!
灵幻的底线,是他不能莫名其妙的就死了,所以往好处想,只要渗透她生活方方面面,那他越必不可少,越安全。
再说了,打从进店后,她说话时传过来的画面里,全是人类生活所需物品——
没让他半夜挖坟,保养骨质用具,处理需要新鲜饮用的血液,已经很可以了。
于是他热切点头,战术期待,心底还生出那么一咪咪的庆幸。
御代川飞鸟:……
御代川飞鸟仔细感应半天,就——
这个人怎么回事?
她皱着眉,进一步补充:“不可以,暴露,关系,告诉,别人。”
这就是恭子那狗男朋友最糟心的地方:
没明说过是恋人,就代表随时可以反口,摆明了拿人当工具人。
灵幻新隆:……
灵幻新隆想说:等等,这是不准备整什么契约,额外束缚住我的意思吗?
他脑子里次第显现出血奴啊,夜叉鬼啊一类的东西,配合的都打烙印、戴项圈的形象。
所以说——
精神上的连结是恒定的,但除此之外,他居然有那么点子自由?
灵幻新隆:“……我不会还能继续去上班吧?”
御代川飞鸟说:“当然不啊。”
灵幻:……
就是嘛,我在多余期待些什么(呵呵)。
下一秒——
“你不是要开万事屋吗?”
御代川飞鸟理所当然:“房子都说好租给你了。”
她眼神微眯,露出一点严肃(看不清,但是能感觉到压迫)。
黄毛不工作,拿什么付八个月之后的房租?
要是房客都敢躺平了不交租,她怎么靠当包租婆躺平自己?
灵幻新隆其实也能微妙的感觉到一点她的情绪——
此时他反应了一会儿,慢半拍的“哦”了一声。
一种说不上是无语,还是空茫茫的惊喜感。
毕竟真的省了八个月房租啊(笑)。
御代川飞鸟的第六感呢,毕竟不是超能力,理解不了这么复杂的心绪变动。
她只能确定:至今为止,好心黄毛确实没有散发过任何主观恶意情绪。
就——
真的是个任劳任怨百依百顺的神经病啊。
她撑着下巴注视对方。
灵幻新隆其实也不确定自己在想什么。
他见过最上恭子后,多了些杂七杂八的猜测,本就所剩无几的危机感,基本打了骨折。
‘现在这样……’
他感觉到御代川在看他,也看回去。
理想状态呢,是对视的越久越好,可惜坚持不住。
他不自在的咳嗽一声,转移话题,说:“我们来试试联系律师吧。”
御代川飞鸟说:“这个,不着急。”
枪.击案前天发生——
新闻是重播,那就是大前天
——那妃英理人估计还在医院里呢。
她被击中这个件事,是经过神枪手(即毛利小五郎)计算的,伤的不重,出院后还能反过来照顾毛利小五郎。
按照时间线,她接着是和丈夫发生矛盾,然后是离家,离家后不再回去,进而演化成长达十年的分居。
所以先掌握着联系方式就好了——
想划拉这位租客,最少还要等一个礼拜呢。
“那做什么呢。”
灵幻新隆的注意力不太能集中,倒是意外发现:她吃店里的精美蛋糕,居然不像早上喝糖水那样兴致勃勃(主要是厨艺差距太大)。
但灵幻新隆不知道啊!
他就想:
这是对事不对人?
还是对人不对事?
她早上对那两父子就意外的很关注,更有兴趣吃他们做的东西——
是不是意味着她胡乱拉人之心不死啊?
御代川飞鸟这边厢坐的好好的,突然察觉到一股坐立不安的气息。
她谨慎的观察了灵幻新隆一会儿,才谨慎的问:“你怎么了吗?”
灵幻新隆再次感觉到了真切的关心——
这种“感同身受”太作弊了,他再恐惧死亡,也在一而再再而三的被优待后,忍不住想把她当一个情绪稳定的人来交流。
仿佛决心下一秒就要跳楼一样,灵幻新隆试探着说出了此刻的真实想法。
即:
“我想为你做点什么。”
但是我不知道该做什么?
是蛋糕不好吃吗?
还是你其实更惦记着早上没有标记到的两个人?
那我早上试图阻止你是做错事了吗?
现在什么都不做的话,我可能会因此而死吗?
怎么说呢。
站在上帝视角看灵幻新隆先生的心理活动,除了搞笑之外,唯一的印象就是他动不动走神。
但站在本人的立场上,他的每一分精神压力,都是真的——
猜测再可笑,也是要动脑子的,何况不断地猜测,推翻,猜测,再推翻。
就,没有办法规避的知道吧?
虽然他是成年人了,也当过足够年份的社畜,真想无视某些情绪的时候,可以靠理智强行压住。
可一旦有地方裂开缝隙——
那些东西就会一股脑的涌出来,立刻给人一种骨头缝里都在痒痒的焦躁感。
御代川飞鸟能感觉到这股焦躁,但下一秒,她顺理成章的以为这是好心黄毛发病了。
兹好比肌肤饥渴症,发病时不能接触到人,就会窒息痉挛,想要抠挠自己——
他这样的,如果无法为认定的寄托者(目前猜测是她本人)付出,很大可能会先是精神层面的焦躁不安,接着引发其他不可控的生理症状。
所以她叹了口气,感叹:
‘病人真不容易啊。’
感叹完,在一种【占便宜居然也算日行一善】的心理催使下,她想了想,说:
“我在这里等你,去买本建筑图册吧,有好看的家居装饰的那种。”
又鉴于客观来说,确实是“占便宜”的成分更大一点,她语气更柔和了些,补充道:
“你期待中的工作室什么样子?我也可以顺便帮你一起设计哦。”
灵幻新隆不知道想了些什么,意外的没有理她,反而默默的做起了呼吸操。
腹式呼吸三次。
呼,呼,吸
胸式呼吸三次。
呼,吸,呼
呼完重新冷静了。
他睁眼,看到了一个动作未变,但周身气场再次变凶,仿佛下一秒就要抬手打人的御代川飞鸟小姐。
灵幻新隆想:我没有第一时间回答问题,她这样反应也是正常的。
但没有那么可怕了。
在幸平定食屋,他明明已经成功和她聊天了一段时间——
但意识到她打工还会送人告别礼物时,他又跟第一次似的,重新惊讶了一遍。
果然焦躁感影响智商。
灵幻新隆觉得自己看着还是个完整的人,但逻辑已经悄没声的碎了一地。
他抬手,使劲抹了把脸。
“我去买图册。”
感觉到她真的要打人了的瞬间,他立刻开口打断施法:“就,抱歉!”
双手合十额头抵桌。
“我刚才有点控制不住自己,买了图册我再转一会儿——”
他低头看表,“一刻钟,不,半个小时之后回来。”
御代川飞鸟:……
无视人不礼貌,但谁让他有病呢。
在她脑内五花八门的常识中,确实有心理疾病造成生理病变,使人集中不了注意力,或者幻听的症状。
这是不受人主观控制的。
御代川飞鸟静静的注视了他三秒,通情达理的表示:“我原谅你了。”
“……”
尴尬又可疑的十秒钟静静流逝。
御代川飞鸟通情达理x2的问:“你为什么露出这种奇怪的表情?”
灵幻新隆没说话,反而默默回到了座位上。
他也没提买图册的事,反而啧了一声,才松着气道:
“我刚才隐隐有种直觉,就算故意做了什么,你也应该不会生气,但真的确定你不生气,又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
他表情一言难尽的叹了口气:“我甚至有点感动。”
御代川飞鸟面色深沉的摸了摸下巴。
所以——
他不止需要情结寄托,并发时,还需要明确的情绪依附吗……
什么心理疾病这么多愁善感的?
他过去上班这么多年,没遇到过可以被依赖的人时,日子都是怎么过的?
灵幻新隆:“那个……不好意思,刚才觉得有点焦躁是真的,但突然说出去一刻钟什么,是突发奇想,为了试探你的。”
“唉?”
灵幻:“我讨厌模棱两可的事情,这么一直胡思乱想下去,也不是个办法——”
人的精力毕竟是有限的。
“比起熬干了自己,我觉得现在的你,值得我赌上一把。”
“赌。”
突然赌什么?
灵幻就注视着她,认真的说:“这一切的前提,是我现在认定了你是个可以交流的存在。”
——他没死,最上恭子没死,早餐店的幸平老板父子也没死。
——她会请吃饭,会送人告别礼物,会正经的结账,也会正经的辞职。
“所以开诚布公的谈谈可以吗?”
御代川飞鸟:……
场景莫名的严肃起来了呢(托腮)。
不过想想日本的风气,是可以理直气壮的排斥所有不合群的元素——
特殊的心理疾病,应该也是需要花心思掩藏的?
突然开诚布公。
啊,好心黄毛不会觉得他有病的事情……还没暴露出来吧?
主动坦诚?
所以自己这是被归类为开明的人了吗?
御代川飞鸟想到这里,突然挺得意的一歪头:那我确实是个很开明的人啊~
比如看待好心黄毛。
他虽然有病,但体感是不会给人添麻烦,反而一通帮忙的病。
也许习惯了独善其身的本国人,会觉得贴太近了没有分寸感——
但是她懒啊!
亦步亦趋无所谓的,干什么都帮忙更是棒极了,讲道理,就算灵幻新隆坦白的症状,严重到【他甚至会想帮人穿鞋】这种有病的程度,御代川飞鸟想一想后,也不是不能接受。
毕竟穿鞋真的挺烦的。
系带的鞋不好穿,鞋带系不好了还会开。
尼龙搭扣的不稳,勾网间还容易积攒毛屑,隔一段时间就要清理。
她最中意的是拖鞋——
不过舒服的拖鞋材质都软,没法适应全地形,最后莫名其妙的穿起了高齿木屐。
再往下想,其实梳头发剪指甲都挺麻烦的。
好心黄毛如果真的有什么丫鬟综合征(划掉),情绪依附的需要,那除了洗澡……
等等,搓澡一般也是有师傅的吧?
最起码搓背时需要。
只是她模糊的印象里,搓澡师傅一般是同性别——
不过我是个人形马赛克唉。
御代川飞鸟若有所思的磨蹭了下额角:
想想自己连人形都是渐变的,够不到时被人帮忙搓个背……问题貌似也不大?
想玩这些,她缓缓看向灵幻新隆。
确定了:
她不介意他得病,不介意他病情状态外放,甚至不介意他在洗澡的时候帮搓背。
于是最终,御代川飞鸟传递出的,是一种出发点非常诡异,但结果意外包容的情绪。
包容程度甚至有些可怕。
灵幻新隆这边呢,隐隐能察觉到一点——
于是他深吸一口气,说:
“首先,我不想死。”
坦诚底线,不要杀我啊(震声)
御代川飞鸟:……
御代川飞鸟:等等,所以他这个病,是无法通过行为缓解的话,就会焦虑到出现自杀倾向的吗?
没听过但意外很严重唉……
半晌后,她认真点头。
“我明白了,”御代川飞鸟一字一顿的说,“我不会放任你死的。”
特别忍不住想伺候人的时刻,我甚至可以容忍你毫无目的的给我扎出一头的小辫子!
她一卷毛,肯扎小辫,这决心下的多狠啊!
灵幻新隆这边,果不其然感觉到了深切的认真——
讲道理,认真之外还有种责任感,仿佛他要是出了什么要死的情况,她也完全不介意想办法救他。
灵幻新隆:……
灵幻新隆:救命,被偏爱真的会产生优越感,我觉得我快要被优越感撑爆了!
抱怨是这样抱怨的,但这股情绪带来的安全感,比他走神八百次、爆改八十个脑内搞笑剧场都管用。
在一阵不知由来的轻松后,前上班族灵幻新隆先生后知后觉的意识到:
他,好像一直都非常紧绷唉?
这种紧绷,一直存在,但也不全是他靠理智强行忽视的——
组起码昨晚能轻轻松松睡着,应该是因为她头发上的那股暖意,有什么恒定效果。
再比如今天意外拉到她的手腕,吃饭时被她碰了额头。
虽然断断续续,但一直都有。
可怎么说呢。
被动进入轻松状态,不等于压抑不存在了。
他感觉到自己的小拇指在微微发抖——
循环末梢有反应,证明焦虑要来了。
但好不容易进入坦白局,我不至于在这种档口突然崩溃到哭吧?
灵幻新隆再次深吸一口气。
“我可以碰你的头发吗?”
这可以说是他胆子最大的一集了。
灵幻新隆试图比划,“一缕就可以了,至现在这一会儿,让我握着它。”
御代川飞鸟:……
她听说过强迫症必须锁三次门的,也听说洁癖用圆珠笔,必须写七下后必须要把纸撕掉的——
他倒好,缓解行为居然是握着谁的头发吗?
想到这里,灵光突然一闪。
怪不得早上睡醒时他拽着自己的头发,敢情是不可控的生理症状吗?
于是想了想后,她说:“好。”
御代川飞鸟的头发不短,但也不够长。
灵幻但凡想碰到,就必须得挪个座位,改到她旁边坐着。
御代川飞鸟眼睁睁的看着他郑重抬手,几乎是庄严的将手指缠上了她的发梢。
触感干燥,但有种毛茸茸的温暖。
仿佛跑了热水澡后,偷懒没有吹头发——
但太阳正好,所以摊开的发丝呢,晒到了热度恰好的春光。
灵幻新隆长长的吁了口气。
御代川飞鸟心底默默点头。
——这表情看起来确实挺有病的。
但不得不说,精神确实得到了舒缓。
灵幻新隆觉得这跟打麻.药一样,不治病,但止疼,可以自我欺骗自己没病。
但还好,可以继续谈判了!
结果心态恢复平和了,才意识到距离有点近了。
他下意识想闻一下味道,看看她那个淡化他人负面情绪的能力有没有在工作。
店内咖啡喝甜品的香气太浓重,不算意外的没闻出来。
意外的是,他在抬眼的那一刻,再次看到了她清晰的面容。
没有早上那么一闪而过,但只有部分。
像是蒙着水雾的玻璃,被意外抹掉了一块,核心处,是一双确实带着花纹的眼睛,感觉像是:
“雪花?”
御代川飞鸟:“什么?”
灵幻新隆寻思着拿命换来的坦白局,不趁着现在能交流,抓紧时间联络感情,那不白费了他下定那么久的决心吗?
于是继续实话实话:
“就是在说你眼睛里的……瞳纹?”
御代川飞鸟哦了一声,说:“把不是雪花,是火彩。”
同一时间,传达到灵幻脑袋里的画面,是她本人对火彩的理解。
那是一张可能ps到有点失真的图。
主体是大颗的钻石,在固定的照耀下,像是一团燃烧的光——
内火彩遍布着耀眼的红色,金色,橘色和绿色,外火彩则像是盛放的莲花,一层叠一层的菱形散射。
等等。
御代川梦的意识到哪里不对,反手握住灵幻新隆。
她想问:你居然能看清我的眼睛?
我自己照镜子都看不清!
但临说话前忍住了。
系统认知修正是持续起效的,别人看不清她时,不会觉得异常,突然看清了呢,其实也不会觉得异常。
事实上,有瞳纹也没什么——
冷知识:眼球也是可以纹身的。
朴素点可以全部染黑,花哨点的,也可以整出恶魔阵法的效果。
所以被看到眼睛有花纹,问题是不大的。
但是她要是急切的问出来,仿佛能看清她的眼睛是什么稀奇事,反而容易被好心黄毛这样的聪明人起疑。
于是她强行忍住了。
御代川飞鸟调动自己贫瘠的日语词汇,试图在接下来的对话中,进行一些旁敲侧击。
比如:“你,看我,什么样子?”
这用词进可攻退可守,全看自己理解。
就算理解偏了,我可以狡辩,说我问他的,是你觉得我是个什么样的人。
计划通√
但因为一些双向存在的信息差,和已然顽固存在的认知错位。
灵幻这边得到的结论是:
她果然一直都知道别人看不到她的脸!
这个和之前的推测对上了——
就是那个她在神社鸟居里,会仗着别人看不见就到处乱晃猜测。
此时因为得到肯定,那画面变得格外活灵活现。
但灵幻发现新的问题是:
她好像自己也看不到自己的脸。
不,等等。
她知道自己的瞳纹是火彩的样式,也就是说,曾经是可以看到的。
所以他早晨猜测她近似于无脸男——
那种【谁看到,就遵循谁的脑补显示长相】的结论,显然不对。
她有个固定的模样在。
所以,果然是忘却了自身的流浪神明吗……
再等等。
灵幻新隆的面色陡然严肃了一百倍。
那岂不是说,不是因为我在看,所以显示出了我理想型的脸——
而是这家伙原本的脸,就长了一副百分百能爆杀我审美的样子?
近似春日阳光的触感,自指尖流进身体,带来持续的安宁和暖意,灵幻现在属于是想焦虑都焦虑不起来。
而人心态一平,忘记怕死了,就瞬间什么都敢想了。
“灵幻新隆。”
熟悉的穿透感唤回神智,他听到御代川飞鸟冷静的指出:“你脸红了。”
“啊,意外。”
御代川飞鸟配合的点头:“不是你的错,是我太好看了。”
灵幻新隆:“……我申请暂时跳过这个话题。”
御代川飞鸟再次点头。
‘所以我果然很好看啊……’
她现在还是不喜欢系统,但这张脸最开始的模板,到底是她自己——
是已经被忘却了的过去里,仅存的几分影子。
但再一想想,也不知道这几分到底值多少,细究怀念都没有必要的。
她此时的重点,反而觉得灵幻新隆这个人是不是有问题——
毕竟一个月,接触到不知多少人了,这是第一个能看透了“异常”的人。
这么看,哪怕不是图他百依百顺省事……
不是,错了。
哪怕不是图他有病没处治需要帮助——也要想办法把这个人留在身边才行!
御代川飞鸟久违的驱使了一下自己的情商。
话说对他这种有病的人,直接说祈使句,会不会好一点啊?
“我可以包容你的所有问题,但是你要一直留在我的身边?”
她想是这么想的,表达上有点受限,所以越说越不确定,以至于最终整出了个疑问句。
灵幻新隆这边呢,就是很纯粹的该听到的全听到。
仿佛什么不容违逆的契约一样——
【我包容你的所有问题】
【你必须一直留在我身边】
多的他也感受不到了,但她“想要”“得到自己”的念头,感觉确实是非常坚定——
就偏执程度而言,可以说是很契合“人类”对“非人类”的刻板印象了。
于是他莫名的没敢立刻回答。
再次对上视线的瞬间,他再一次看清了御代川飞鸟的眼睛。
不是传输过来的失真图片,那张ps过量的闪光钻石——
人类瞳孔放大八百倍,会看到视神经像是被勾线的绳子一样,沿着瞳孔发散出去一圈;
放大到一千倍,甚至有点子克,看久了莫名想吐。
但对上那双瞳孔的一瞬间,它好像同样被放大了一千倍还多,但异常的失真,以至于看不清任何神经或是细胞,依旧是一副透亮的瞳孔。
眼瞳上的花纹繁杂且耀眼,一瞬间像是看到了大教堂被阳光直射的花窗玻璃——
层层叠叠的马赛克,拥着五花八门的颜色,组成了一副连绵不绝的彩色圆环。
“嘶。”
灵幻新隆在刺痛中回神。
“灵幻新隆?”
御代川飞鸟像是察觉不到任何异常一样,意外有耐心的问:
“你答应我吗?”
灵幻:……
灵幻试图说什么,又不自觉的再次沉默。
就,这个不是他能决定的问题知道吧?
虽然这会儿眼睛已经看不到了,但御代川飞鸟是真的很认真在握着他的手。
那只手灰蒙蒙的。
不。
事实上,她整个人也灰蒙蒙的,但你但凡仔细去看,就会发现这人高归高,但肢体纤长优美,就连小拇指的指甲,都圆润的毫无瑕疵。
嗯——
也不能怪他忍不住关注这个啊!
一旦意识到她原本有个固定的形象在,真的是个什么流浪的神明。
那观感,立刻就从【不太吓人的遮脸鬼】,变成了【意外被烟尘蒙住的花】。
就是说,底层滤镜就不一样了知道吧?
通过发丝传达过来的阳光暖意,好像只安抚负面的悸动情绪——
‘所以他现在心跳这部分,应该是正面激动的吧……’
灵幻新隆没忍住走了下神,就想:她如果能找回颜色,应该是什么样的呢?
“嗯?”
她因为这份目光,疑惑的歪了下头。
一瞬间,他好像看到超大号的子弹,冲破了一闪而过的环形花窗玻璃,带来一连串咔嚓咔嚓的噪声,像是响在了他脑袋里。
你别说——
虽然是耳鸣加幻觉,但破碎中居然还带着点惊险刺激。
灵幻新隆不受控制的屏住了呼吸,半晌后,感觉到她的另一只手在眼前晃动。
“回神了吗?”
她依旧耐心的问到:“答应我吧。”
带点疑问语气,但已经是用叹息做掩饰的祈使句了。
灵幻新隆继续:……
他现在看不到御代川飞鸟嘴型,但想想,她应该还是不会说人话的。
所以这些看似轻松的问答,其实她有很艰难的一字一顿选词用。
她这么努力,这么期待——
灵幻的猛地吸了一口气,把那些幻听啊心悸啊什么的都丢到脑后。
就,我也很无助,我能怎么办啊!
我就只能答应她了啊!
“好的。”
内心波涛万丈,语气倒是干巴巴的。
御代川飞鸟这会儿还在默默反省——
她怀疑好心黄毛虽然有什么奉献类的心理疾病,但外放时,是爹味或者妈味比较重的类型。
所以不太喜欢听祈使句,以至于两次了都没直接回应她。
但此时此刻,就在灵幻新隆说完“好”的一瞬间,系统不请自来,本就搜搜刷屏的[历史记录页],抽风般的冒出来层层叠叠的乱码。
御代川飞鸟在一阵难以描述的眩晕后,从乱码的尽头,看到了一串闪烁不定的通知:
【恭喜您】
【玩家id(划掉)系统编号(再次划掉)御代川(三次划掉)】
【恭喜您】
【#T1¥%SG】
【恭喜您,[御代川飞鸟]小姐,您即将获得备选宿主001号】
【备选宿主001号,已处于隐性连接状态】
【检测中……】
【检测完成,连接状态评估:稳定】
【备注:001号记录为人类籍24岁男子,注册id[灵幻新隆],具体信息后略,如需查看,请点击详情展开页】
她在某种空茫的思维状态下,下意识想去“点”详情展开——
但思维一动,世界就坍塌了。
在短暂的“黑屏”几秒后,这几行通知和刚才猛然爆发出的乱码一起,毫无痕迹的,从[历史记录页]上消失了。
改完了,建议重看一遍,抱歉给大家添麻烦了,我以后不直接在后台复制了……
灵幻新隆灵魂男主,我想到了一个非常诡异的声优梗,但感觉不一定能写到……
最后惯例求留言,诸君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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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鸡同鸭讲之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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