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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鸡同鸭讲之三 ...
灵幻新隆是个非常严谨的人。
他虽然有了些奇奇怪怪的猜想,但并没有表现的一惊一乍。
毕竟在日本,神明是个非常复杂的概念。
其中最基础的,是万物有灵论——
上到苍穹日月,下到黄泉芦苇,哪怕是人吃的一粒米上,都可能居住着七位神明。
这里面,有谱系的,主要来自于《古事记》和《日本书纪》。
除此之外,还有大量口耳相传,出了当地可能就没人知道的偏门俗话。
到了十八十九世纪呢,百鬼夜行的说法逐渐完善,于是就连神明和妖怪的界限,都不自觉的进入了模糊状态。
到了新世纪更惨。
因为某些游戏的流行,神话里还有大神,直接被二创的人设原地带跑偏的。
但不知怎么的。
灵幻新隆虽然从高中开始打游戏,对神明、神道教乃至于佛教,都没什么多余的敬畏心。
可此时他莫名觉得:
御代川飞鸟如果真的是个神的话,那应该也是挺正式的那种。
毕竟她亮啊。
在他自觉还算普及的传说里,描绘过天照大神躲藏起来后,大地会变得一片黑暗的情节。
在《古事记》里,光,一向是很神圣的存在,明亮刺眼的暖光尤其如此。
……
这一刻,就好像他之前猜御代川是死不瞑目,想找他伸冤一样——
出于一些自我安慰的心理需求,明明猜测的八字都还没一撇呢,灵幻自己已经忍不住信了八成
毕竟被鬼缠会死,但被神明拜托什么的,听起来就很像什么考验啊,拯救啊的剧情线对吧?
一般游戏里,主角走完这段剧情,差不多也该同步走上人生巅峰了。
所以,灵幻新隆想:假如她是个神——
(注:是有谱系的那种,挺正规的神)
——她是个神。
那就算忘却自身四处流浪了,应该不至于无故缠上个谁,甚至擅自给无辜的路人打标记吧?
(注:此处无辜路人指的他自己)
但刚一想到这里,灵幻新隆的思路突兀的卡壳了。
就……也没有很无缘无故吧?
灵幻仔细回忆了一下昨天——
他,灵幻新隆,堂堂登场后,可是正大光明的和另外七个人一起,签了份意味不明的雇佣协议呢!
话说我为什么会签那种东西啊?
哦,想起来了。
是他觉得对方因为自己被迁怒,所以主动追出去的(笑)。
灵幻新隆笑容中透露出一些窒息:可以说是好心害死人了。
但又不对。
明明七个人都签了合同,为什么没找他们,只找我呢?
他再次回忆了一下昨天——
小巷口,巡岗亭,夕阳西下。
很好。
昨天她一安生,大家立刻作鸟兽散,巡警大爷都原地翘班了。
就他一个不怕死的,居然还眼巴巴的留下来了啊!
问:我为什么留下?
答:我觉得自己欠她一个正式的道歉,为此甚至额外买了杯果汁。
好心害死人again!
‘所以现在的情况……’
灵幻新隆试图冷静的想:‘现在是类似于《死神来了》那种情况吗,必须杀掉了前面这一个,才会按顺序去找下一个?’
再等等——
‘那为什么第一个就是我啊!’
前上班族就很不服的想。
‘我昨天出现的时候,她就已经在拿水管痛击混混了,那两个家伙不需要先死一死的吗?’
但紧接着,灵幻想起了重点:
不论混混还是巡警,本质都是被她胁迫了才写的纸条。
只有他。
他是自己撞上去的。
他主动提起的了梦想相关的话题,还锲而不舍的鼓励对方,义正严词的又说要当读者,又说要当助理。
——甚至好像只有他一个人,不是主动拿笔写的条子,而是在她已然写好的什么“合同”上,不知死活的签上了大名。
灵幻新隆:……
很好,思路清晰(大拇指)。
他没忍住抬手,一巴掌拍在了脸上。
呵呵。
就这流程,我不死谁死?
旁边,尚还被他握着手腕的御代川飞鸟,被这响亮的巴掌声整的原地一愣。
……他这又犯的什么病?
灵幻新隆艰难的保持住了微笑,说:“没什么。”
转念一想不对,昨天作死的,不止他们这一波签了条子的——
“还有上杉。”
“谁?”
“上杉,就是昨天在不倒翁屋里,喝醉了酒和你撕扯的那个人。”
怕她不记得,灵幻还比划了一下脑门。
“就是这一片,这一片,直到鬓角都完全没有头发的那个秃子。”
御代川飞鸟“哦”了一声,想起来了。
——想借她找茬的那个醉鬼狗上司。
于是她想了想,解释:“这个,没打到,意外,那个,打过了。”
对面,灵幻新隆的耳朵根本没听清她说什么,反而是脑袋熟练的一晕。
信息拓展版直入脑海:
【这个】
——指马路对面的邋遢醉鬼[水野兴虹]。
【没打到】
——画面还是夜色的边边角角,内容和前一次出现时差别不大。
倒是【意外】这里。
灵幻的脑海里出现了层层叠叠的回响,有一道气喘吁吁的女声问:
“你没事吧?”
接着,就是一张清晰的、属于青春少女的面庞。
她从昏黄的路灯光晕下冲过来,牵住了画面主视角的手臂。
然后一阵的颠簸。
再然后,灵幻仿佛连嗅觉都跟着敏锐了起来,从颠簸中划过面颊的夜风里,嗅到了植物根茎略带土腥的清爽气息。
他下意识一个深呼吸,好巧不巧的直接给自己憋清醒了。
这段话的后续信息,是他清醒过来的大脑慢着半拍,理了半天才理清的。
【那个】。
——指他流浪狗般烦人的前上司,[上杉虎次郎]。
【打过了】。
——说的就是昨天发生在酒家里的冲突。
不过,不论是[水野兴虹],还是[上杉虎次郎]……
灵幻咂摸着脑袋里凭空出现的这两个名字,心说她果然就是很纯粹的在“叫人”啊。
感觉不论是谁,从她嘴里出来,就必然是“真名”。
就是不知道刚才那一刻,他那位不晓得在家还是在公司的前上司,会不会也有种灵魂突然被点到的感觉,然后不受控制的打个哆嗦。
回神时,他发现御代川飞鸟似乎也陷入了沉思。
事实上,御代川的肢体语言非常好懂。
不,这么形容其实都不够贴切。
灵幻感觉,她应该是习惯了“不被看到”,所以不论肢体还是表情,都非常的放松。
甚至于放松都是说含蓄了——
她情绪变化什么的,完全没在怕的,有种遮掩都懒得遮掩一下的有恃无恐。
‘所以说就算只看存在形式,她身上透露出的细节也很微妙啊……’
灵幻想:一个人,她总不会生来就习惯了大家都看不到她的对吧?
反而是顺着他之前的猜测,意外很能脑补出具体的画面。
比如她在神社鸟居,或是山林里一类的地方,借着这种“不被看到”的特性,在参拜的人附近晃晃悠悠。
偶尔可能还要露出那种蓄势待发着想打人的表情,目光灼灼的盯着人家看。
他甚至能脑补出一个亲和力满分的神官庙祝,用一听就是忽悠人的语气,说:
“感觉到被人盯着?感觉不自在?”
“不不不,那是神明大人在注视着您呢,百分百的好事——”
“您来参拜就是为了祈愿的,那得到足够的关注,才能确保神明大人一定会倾听您的心愿啊~”
给人说的将信将疑了,接下来就可以加倍的坑钱了。
怎么说呢。
可能是语言技巧上的适配度有点太高了,在灵幻新隆脑补的画面中,那个神官庙祝根本长了一张他自己的脸——
他猛地哆嗦了一下,回神。
重新关注御代川飞鸟。
这边厢,御代川飞鸟很认真的在沉思关于酒鬼前上司的事。
就是说,昨天那样,真的可以算是“打过他”了吗?
真论起来,她昨天动手的本意,是“和客人发生冲突”,起因就比较顺水推舟,做戏的成分,要远大于打人。
而那位上司的目的,是借题发挥,给部门内的聚会找不痛快。
想想哦,如果昨天他选定的发飙对象,不是御代川飞鸟——
即,不是店里隐形的“少东家”,也不会在当晚,就直接搞来一栋五层楼的房产。
那么,一个无家可归,无亲可依,失去工作却又没什么学历的普通女孩子。
她在这个时刻流落街头几天后,会迎来什么样的后果呢?
醒醒这可是日本啊!
风俗产业的营收比汽车制造都要高了,一个孤身在外的贫穷女性,走岔路的可能性四舍五入一下,就可以约等于百分之一百了(……)。
真往坏里想,那区区一次冲突,“女孩子”需要承担的根本就不是后果,而是自己的后半生了!
就——
她歪头:那个玩意儿,随手就想要毁掉别人的人生唉?
接着她反思了一下自己:我打的是不是有点轻了啊?
五秒后,反思完毕。
打的确实轻了。
于是御代川思虑着“嗯”了一声,重新看向好心黄毛,很认真的改口道:
“他,不够,后面,会再找。”
灵幻:……
讲道理,灵幻先头提起上杉,其实是想起来了就随口一问。
主要目的,在于探索她标记人的具体机制。
但这前后答案一对比:
【打过了,没事】
【之后,再找他】
这莫名像是他祸水东引——
像是他知晓了“赏善罚恶”的特性后,故意让“恶鬼”意识到惩罚有缺陷,赶紧去吃了谁一样!
啊啊啊。
那家伙虽然跟流浪狗一样烦人,但绝对罪不至死啊!
灵幻心里虽然有点膈应,但在短暂的沉默后,依旧面色深沉的以手抚胸,说:
“其实不需要这么麻烦的。”
考虑到御代川先说“打过了”,又说“打的不够”,应该是有对应的衡量标准的。
就是说,就算她忘却了自己是谁,是什么东西,但本能大概还在。
再加上刚才看到的画面里,那个陌生少女似乎成功打断了她“吃人”的过程——
于是今天现在,那个酒鬼还能青天白日的宿醉在马路对面。
‘所以说,应该是可以讲通道理的!’
灵幻新隆不自觉的咽了口唾沫,语气尽量轻松的表示:
“如果御代川小姐只是惩罚他们的话,我这里有更好的办法。”
稳住了灵幻!
他在心里给自己打气:也别觉得麻烦,这不只是为了救‘流浪狗’,想想你要面对的是谁,以后要面对多久——
——我们的最终目的是试探,试探能否通过交流持续的影响她!
毕竟前面写过了嘛。
神明和妖怪的界限,本身就挺模糊,面对她时要真一不小心,该死还是要死的。
但怎么说呢。
御代川飞鸟这边,在不了解好心黄毛都脑补了什么的情况下,也算是存在着大量的信息缺失。
现在,让我们站在她的立场上,复盘一下刚刚过去的一刻钟。
即:
一,我看到了个欠打的醉鬼。
二,我准备上去打他。
三,好心黄毛拉住了我。
注:此时,他还不知道我要打人,拉住我,只是因为嫌弃酒鬼们脏。
但紧接着呢?
紧接着。在她说出了【讨厌】,【需要修理】等词汇后,这个人居然毫不犹豫的就认同了她的看法!
他甚至纠结都不带纠结的,直接说:
“那我来想办法帮你报仇。”
就,三观呢,好奇心呢?
什么前因后果都不问——
我说讨厌了,你就张嘴要惩罚对方,那我说去死,你要不要直接去死啊?
世界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不会有无缘无故的恨。
御代川飞鸟的人格,虽然因为失忆而略显微妙,但该有的常识她还是有的。
——哪怕讨好未来房东,也不至于到这样没有自我的程度吧?
感觉好心都不足以概括他了,别是有什么奉献型的心理疾病吧……
对面,灵幻新隆正在侃侃而谈。
他打从毕业入职的第一天起,就确定了自己上司挺烦的。
所以后续为了自己的职场体验,就抽空做了一些额外的工作。
概括点说:
【他手上抓了些上司的把柄。】
概括的再详细点,就是:
【他手上有上司长期出轨多人的证据。】
灵幻的思路是,他可以想办法,把这些资料泄露给混混酒鬼,让酒鬼找到机会去勒.索。
上司那边呢,为了不社会性死亡,被妻子逮到机会离婚——
这会导致他丧失抚养权,并要付出大量赡养费
——所以他肯定会给。
等这笔勒索,达到了足以立案的金额后,再想办法把酒鬼举报掉。
于是酒鬼面临治安处罚or坐牢。
上司那边呢,就是平平无奇的原地事发。
他丧失抚养权,付出大量赡养费——
鉴于社会潜规则里,男人出轨的问题不大,但离婚问题很大
——此时上司虽然算是“受害者”,但大概会被换去做冷板凳,在公司内一辈子事业,也就这样了。
说到这里,灵幻自信的一摆手,示意性她:
“你看怎么样?”
御代川飞鸟觉得不怎么样。
“前置准备工作太多了。”
这是总体评价。
她虽然觉得这些人讨厌,但没讨厌到那个份上——
用力踢几脚,就能简单粗暴的出个气就完事了,并不想额外花费那么多的心力。
就这个计划,不至于全程盯梢,但肯定要持续关注吧?
中间还不知道要费工夫的联络多少个人,说多少句话。
他们也配吗?
御代川飞鸟有那么一瞬间,觉得好心黄毛是真的有什么心理疾病的——
就是刑侦片很爱杜撰的那种病,犯罪有瘾,想要“狩猎”,但因为本身是个好人,于是只能去算计一些潜在的犯罪分子。
感觉最好的结果,是被正规军收编,最差的结果呢,就得一辈子蹲监狱了。
想到这里,她静静看了会儿黄毛,叹气。
“不至于的。”
御代川小姐试图规劝:“那样太麻烦了,你也说他们不干净——”
还有熟练的下三路脏话什么的。
“看久了会变丑,要是跟踪时一起去了什么不太好的地方,不小心染上了坏习惯,身上也要多出酒臭味的。”
这里就是很纯粹的论述了。
加上御代川飞鸟也没了解过什么陪酒产业,所以听这句话时,灵幻脑袋里没有出现配套的画面。
可惜,灵幻本身就是个听话听音的人。
于是他就想:啊,原来她的外形,是真的会受周边人类的影响吗?
跟着丑恶的人久了,自己也会堕落?
等等——
那跟我一起脸却那么漂亮,岂不是说明了我果然长成了个不错的大人?
所幸,灵幻还记得是在讨论人命关天的事:上司+酒鬼,一不小心一尸两命呢!
遂强行纠正思路,把关于脸的猜测丢开了。
他看着御代川飞鸟小姐,很认真的说:“事情全部由我来做,你看着就好了。”
御代川飞鸟就惊讶。
不是——
这个是真的很麻烦唉?
“你确定没问题吗?”
灵幻点头。
他从半年前计划要做万事屋起,同样考虑过私家侦探类的业务。
为此,他熟读了各路法律法规,保证自己就算做了一些“侵犯隐私”、又或者可称之为“教唆”的事情,也不会真的被逮捕。
就,怎么都比放任他们死了好吧?
默念着“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灵幻新隆觉得只要他能做到无愧于心,那就算变成鬼了,也都还是他自己!
真个人从内到外都很坚定。
这边,御代川飞鸟理解不了他为什么这么坚定——
但她吊诡的身体机能,和同样吊诡的第六感,非常明确的告诉她:
这个家伙,居然真的是一门心思在帮她打击报复!
问题来了:
人真的能这么好吗?
陌生人,无缘无故无底线的好,细想起来应该是挺可怕的,但说真的,她感觉到情绪,就离谱的非常之正面。
于是她虽然费解,又不免生出了一些无条件偏袒后的愉悦。
半晌,御代川飞鸟纠结着点了下头。
见她点头,灵幻新隆居然猛的松了口气——
御代川飞鸟:哇,同意让他替我干坏事,居然是这么值得感恩的事情吗?
灵幻新隆默默握拳:好消息啊我自己!
道理在她这,是真的可以讲通的,只要保证惩罚得当,未必需要死人!
“……灵幻新隆,你真的没问题吗?”
“唉?”
“你确定不会被抓吗?”
灵幻新隆:……
就是说,哇哦。
她居然具有法律常识唉!
下一秒,他心说不对。
她都会找地方打工,必然是有常识的。
那我该惊叹些什么呢——
灵幻不自觉的偏了一下思路:就,哇哦。
他重新惊讶:
她居然会担心我唉!
灵幻新隆:……
灵幻新隆:怎么感觉更有病了。
前头那个,惊叹的还像是个逻辑不太好的普通人,后面这个,简直仿佛一个吃人血馒头的恋爱脑。
“灵幻新隆?”
“没什么!”
他火速回神,自信满满的保证说:“一切都会没问题的。”
御代川飞鸟再次感觉到了汹涌的自信——
她思索三秒,决定放弃探索这个人的内心世界。
此时路边的红绿灯出现指示变化,她顺势拉着灵幻新隆,溜达过了这段马路。
过马路后再前进五米,就是躺着醉鬼的巷子口了。
御代川飞鸟自然的走进了墙壁投下的阴影里,在路过醉鬼堆的瞬间,十分顺脚的踩了[水野兴虹]一下。
酒鬼在剧痛中“啊”的惊醒,又在迷糊中骂骂咧咧的睡着。
灵幻……
灵幻那一刹那反应都没来得及,以为是她反悔了——
他痉挛般的睁大了眼睛,生怕下一瞬间就看到原地死人!
结果居然只是普普通通的疼一下吗?
灵幻新隆睁着一双豆豆眼,看着御代川飞鸟,保持着明显有被取悦的姿态,第二次刻意踢上了对方的大腿——
仿佛【吃人】啊,【杀人啊】啊,【惩戒】啊,都是他得幻觉。
对方只要这样孩子气的发泄一下,就已经足够了。
就,怎么回事。
灵幻新隆不自觉的捏住了胸口的衣服。
明明是他壮着胆子,很艰难才说服了对方;
明明他为此揽了一堆的麻烦事,可能从明天要开始“挑唆犯罪”了。
但这一刻,灵幻新隆的感想就只有:
‘她好听话啊……’
就,怎么说呢。
受宠若惊?
只能说人类具有各种各样的软弱性,是真的会因为区别对待,而产生优越感;
也真的因为被偏爱,而产生愉悦感;
甚至会因为被无条件的依赖,产生对应的成就感。
从【吃掉人】到只是【踢两脚】,多么心惊肉跳才得到的结果啊——
别管中间他走了多少次神,心理活动是否婆婆妈妈,总之这一刻他宣布,他对人性的软弱妥协了!
他有优越感,有愉悦感,成就感甚至是翻倍的!
灵幻在某个时刻,不受控制的产生了想要摸一摸她头发的冲动。
“……去吃饭吧。”
平复了那么半分钟后,灵幻新隆先生若无其事的这样说到。
御代川飞鸟闻声“嗯”了一下,但表示:“等等哦,我要再踢一下下。”
在她看来,这是一种平铺直叙的通知。
但灵幻就觉得山崩地裂般的意外——
这算是征求意见吗?
他瞳孔放大——
这分明就是征求意见吧!
他看着正在进行暴.力活动的一米九灰色女子,居然在这一瞬间,幻视了一个认真说“我想再吃一颗糖”的小孩子。
是有些离谱的哈?
但和上帝视角的观感不同,战斗力约么可以单手放倒一个成年男人的灵幻新隆先生,在此预估了一下御代川飞鸟刚才的力道,觉得其实都还好唉。
她打人也不打高危区域。
复盘一下好像除了特别的疼,基本没什么后遗症。
于是在一种堪称肉麻的包容的心态下,灵幻新隆笑着点头说:
“那你踢吧。”
搁御代川飞鸟这里,她理解的,是饭搭子表示:
【可以踢哦,多耽误这一半点的时间无所谓呢,我不介意等你。】
瞬间觉得好心黄毛比最上恭子善解人意多了——
恭子善良归善良,但太喜欢讲道理了,遇到当前这个状况,八成要劝她收手的。
挑着肉厚但超疼的地方狠踹几脚后,她满意的结束了战斗。
——后面就算好心黄毛计划失败,她也已经爽过了心情nice~
此时,差不多是早上九点。
日本这边,专门的早餐店还挺少的,这个钟点,连开门的餐馆都不多。
御代川飞鸟不想吃便利店,跟灵幻一起溜达着绕了半天,终于看到了一家招牌是【兴平定食屋】的店。
虽然店里没开灯,但大门姑且算是开着的。
“……请问开始营业了吗?”
灵幻新隆没有擅自进去,在门口探了个头往店里看。
主要是带着个怪东西,还是要考虑一下无辜店家的生理安全的。
但恰逢此时,一个小男孩端着个老式火炉走了出来。
他看见两人后,也是一愣。
灵幻:不好,小孩子眼睛干净,她别是要把人吓到了吧?!
结果小孩眼睛嗖的一下亮了,元气满满的喊了声:
“欢迎光临。”
接着,跟连珠炮似的问:“两位是客人吗,来用餐的?想点什么样的菜式,接受试吃吗?”
“试,试吃?”
小孩“嗯”了一声,迫不及待的就回头大喊:“老爸,有客人来了——”
动作那叫一个气势汹汹!
他小小的一个人,撩起帘子的动作,却利落的仿佛在撩战甲后的披风。
进门后,小孩“啪”一下拍在吧台附近的桌子上,几乎是跳着说:
“好了!现在有现成的评委了,看你怎么找借口拒绝和我比试!”
料理台后,大约是店长的男人留着一头长发,听到这串大呼小叫后,笑着叹了口气。
“从早饭就开始要比赛,小孩子真是精力无穷啊……”
“喂,我不是小——”
“孩”字没说完,就□□脆利落的无视了。
店长从台面绕到门口后,先是笑着说了句抱歉。
“我家的小鬼稍微淘气了点。”
仿佛是故意的,他在这里刻意提高了声音。
“不过两位可以放心,我们是正经的店家,不会拿小孩子胡闹的东西招待客人的。”
说着单手抱臂,若有所思的磨蹭了下下巴。
“不过现在时间确实有点早,有些食材没有准备好,两位介意点单受限吗?”
他背后,那小男孩又窜出来,跳着举手说:“我也要,我也要做!”
下一秒被他爹压着脑袋推开。
爹无奈的叹了口气,再次表示:“抱歉了两位。”
说完低头:“招待客人不是儿戏啊创真。”
这人虽然看着稍微有点邋里邋遢——
不是洁净程度,而是画风
——男人到了差不多年纪,一旦带点胡茬,就会自然而然的出现这种感觉。
不过这人声音还挺好听的,哪怕用故意惹人生气语气说话,也都还算悦耳。
他说:“明明是开店营业的时间,却因为‘想要进行厨艺比赛’这种儿戏的理由,就打扰正式拜访的客人用餐——”
“说说看,”他的语调更气人了,“这是正经料理人该做的事情吗?”
他手下,被压着脑袋的小男孩不服气,“可我明明连个竞争的机会也没有!”
……
灵幻新隆站在门口,莫名其妙的看了一场对口相声,心说你多大啊今年?
八岁?
九岁?
小学都没上到高年级呢,就在职场上要机会——
店主不是你爸,你都该被人吊起来打了。
不,他摸下巴,在心里默默更正,店主是老爸的话,正好名正言顺的打小孩唉……
对面,那小男孩还在不屈不挠,转头大声道:
“喂,点单以后我也来做菜,算是邀请你们吃的,不收钱可以吧!”
他脑袋上方,当爹的那个,立刻语气浮夸的叹息道:
“那消耗的食材怎么算呢,算你用‘待售商品’做私人练习吗?”
小孩切了一声:“我拿零用钱付给你好了吧!?”
灵幻就觉得有点麻烦——
性格开朗到这种程度的小朋友,不需要路人的善意再添一抹阳光。
讲道理,打从辞职之后,他就不想再为了不牵扯到生死的事情,再去勉强自己了。
结果旁边御代川飞鸟说:
“好啊,那你也做吧。”
灵幻:很好,现在牵扯到生死了。
下一秒,他便自然的露出平平无奇的友善微笑,但很有责任心的,隔开了小孩想和御代川飞鸟打招呼的动作。
——她现在善恶度存疑,小心变狼外婆把你吃了!
御代川飞鸟这边呢,完全没有感受到这份小心翼翼的戒备。
她的体感,就是黄毛很殷勤的开门,引路,选桌子,给她拉凳子,并且摆放了餐具和料碟。
倒完茶都是试过了水温,才小心的放在她手边的。
感觉下一步应该直接给她戴个围嘴了(笑)。
我是随身带了个丫鬟吗请问……
但是不得不说挺爽的,她歪头想了想,欣然接受了这份殷勤。
接下来是点菜环节。
所谓定食屋呢,比较类似于她记忆里卖盖浇饭的店,所以摆出来的,不是每桌都有的菜单,而是挂在墙上的餐牌。
此时因为食材缺失,餐牌上大部分的菜,都是的没法做。
所以说是她和灵幻点菜,其实还是要看老板父子的自由发挥。
御代川飞鸟:很好,又一次外食,又一次了遭遇omasake。
不过往好处想,这回是正经吃饭,不需要在这里找工作——
加上老板本身有个爱做饭的儿子,应该也不会突发奇想,想要把店继承给她。
于是她兴致勃勃的开始看吧台,或者说,操作台。
红毛小男孩感觉还没灶台高,此时正端了个小板凳踩着,DuangDuangDuang的切菜。
御代川飞鸟本人很擅长这个——
她身体机能不讲道理的,刀工练习一天能顶好几个月,属于是天选厨神了。
在锲而不舍的切菜一个月后,区区八岁小孩的业务能力,并不能吸引她太多注意。
她看这小孩,主要是觉得他眼熟。
不,其实光【幸平定食屋】这个招牌,就已经够眼熟了——
老板父子俩的红毛,只能说是锦上添花。
御代川飞鸟无意识的死盯小孩后脑勺,看他那一头的红发,看他戴着的止汗带,属于是越看越眼熟。
五分钟后,她忍不住陷入思索。
灵幻新隆在旁边心惊肉跳的——
他觉得这个小男孩主动撞上来搭话,就很有他昨天找死的风范。
但烦人归烦人,救还是要救的。
灵幻试图找个什么话题,吸引一下御代川飞鸟的注意力。
思索再三后,他翻出了手机上的搜索历史,开始扒拉建筑图片。
这里,就要重点感谢一下网络时代了。
灵幻新隆看着搜索结果,觉得不能让已经习惯了的日常式的家居,限制了她在装修上的想象力——
就别说抬手让房子变高的特异功能了,哪怕没有特异功能只是有钱的人,也是可以在房子里整出热带树洞的。
你不得比他们强吗?
御代川飞鸟看着他翻出来的图,就没什么触动。
她这人挺懒的,好看没有舒服重要。
想想一张热带树洞画风的床——
那睡乱了后谁来收拾呢?
做成树木的床架子上落灰了,谁来擦洗呢?
话说这种不规则形状的床,给床垫上铺床单都会很麻烦吧……
她顺着这个思路往下想,甚至感觉床太大的话,爬上爬下都要多费两分力气,实在不是很有意义。
哪怕她本身很高——
在四舍五入一米九的情况下,整个2.5米x2米的,睡得下就可以了。
“树洞没必要的。”
灵幻:……
灵幻心想原来在你眼里,两米五的床都不算很大吗?
正经的单人公寓里,还有一米宽的床呢!
但除了内心吐槽一下,他其实接受良好。
——想想御代川现在连物种都未定呢,就算在屋里弄个超大型鸡窝来,他也能坦然接受的。
讨论完了床的问题,接着讨论书架。
灵幻新隆原以为这很难,但和御代川飞鸟聊了一会儿后,意外还挺有趣。
就是说,言语逻辑通顺,三观也不太挑战人底线,多说了两句后,他甚至发现她了居然很喜欢拼图——
不是那种酷炫的立体拼图,就是平平无奇的很多片的那种小拼图。
就,有爱好唉?
感觉人性又充沛了一点。
然后,她说梦想是画漫画,貌似也是真的。
“我需要一个巨大的工作台,工具也必须都是专业的那种。”
她说这话时,语气非常的认真。
灵幻就好奇:“具体……要专业到什么程度?”
御代川飞鸟其实也不懂。
不过就成就任务的情况看,她只要慢慢做任务,会得到大量的超凡画具做奖品。
所以再专业的设备,后期也会被替换掉,倒也不用买特别好的那种。
灵幻一边听着点头,一边在记事本上写写画画,感觉跟之前上班做项目时差不多。
所以说世界是一个巨大的社畜集中营。
不论经历多么奇幻,永远逃不掉上班。
想通这点的瞬间,他微妙的有种生无可恋的感觉——
说时迟那时快,空气中突然弥漫出一阵非常浓烈的酱香。
是麻婆豆腐饭。
两份。
乍一看差别不大,也没有标明哪个是爹做的,哪个是儿子做的,显然需要评委们,对匿了名的选手进行投票。
负责端菜的小朋友,今年不过八九岁,身高和桌子一样——
所幸他手很稳,嗖嗖嗖的走过来时,虽然矮看不见头顶,但托盘在半空中平稳的擅自瞬移。
灵幻新隆嗅着味道,意外的“咦”了一声。
他是个可以坦然夸赞别人的人,此时发现菜品味道不错,就自然的先进行了一波道歉。
就“之前是我小看你了,抱歉哦这样”。
主谓宾齐全,语气也平和,表情可称一句真诚。
就别说日本了,东亚范围内,这样坦然的大人(尤其是男性)都少见。
桌子旁,摆好了菜的小男孩,听罢可骄傲的仰起了头。
——虽然总是被小看,但他就是喜欢这种小看了他后,又被他料理征服的态度!
话说另外一个人呢……
他转头。
另外一个人的态度平平无奇。
御代川飞鸟的双手撑在下巴上,那副姿态比起看菜,更多的在看他本人。
‘还是觉得眼熟啊……’
他爸爸称呼他为创真,店名叫幸平定食屋。
所以他叫……幸平创真?
妈呀更熟悉了!
她这边气场一变,灵幻立刻觉得不好,当即便进行了一个打断。
“御代川小姐?”
御代川应声回神,对着他歪头。
灵幻微妙的读出了个“怎么了嘛?”的疑问句。
他于是笑着说:“我们开始试菜吧,闻起来味道都还不错呢。”
——这好歹是因为她感兴趣才掺和事情,多少能吸引些注意力吧?
但其实没有。
客观来说,这些菜应该是好吃的,不过是日式麻婆豆腐的那种好吃。
定食屋的定价本身不高,招待的也是街坊邻里,口味俨然根据本地人的偏好,进行过恰到好处的调整。
日常状态下,她猜这很受欢迎。
但她这里的评价是——
什么牛马东西。
不会难吃,但叫麻婆豆腐的话,她也完全没兴趣说好吃。
于是筷子都不拿的,继续盯着红头发的创真看。
这会儿呢,小男孩也察觉到同桌大人(指黄毛男性)的态度有异,隐隐知道了被那个女性盯着,好像不是什么好事情。
于是他不自觉的退开一步后,大声告辞:
“招待不周,请您稍等。”
虽然慌乱,但居然有模有样。
御代川飞鸟一听这台词,顿时觉得更熟了——
她微微一愣,伸手去拎小孩的后脖领子。
“你,再说一遍。”
“唉?”
御代川飞鸟以为是小孩都不喜欢给大人“表演节目”,于是借着掏兜,从物品栏里扒拉出了一包糖果。
递过去。
“喏,再表演一遍刚才那个,这个就给你吃。”
灵幻新隆一瞬间呼吸都暂停了——
就,真的这么感兴趣吗?
完全理解不了啊喂!
昨天她当街拦人抓助理,好歹还是那俩小混混先惹的她,她好像也需要什么关于房子的认定。
现在这算什么,随机拉人吗?
老板父子不过开店早了点,你突然无差别乱杀,我很容易产生自己是帮凶的罪恶感哦!
于是此时,灵幻新隆带着一副稍显僵硬的笑容,先行抬手,把半空中的糖果接了过来。
——他怕这玩意儿跟冥王哈迪斯的石榴一样,吃了就会被留在“某个地方”。
这必是不能给小孩的。
接着,他开始解释。
“御代川小姐可能不知道,在没有家长的允许时,不建议随便给未成年人送东西,很容易造成误会的。”
这是前面的实验结果,在说话有道理的前提下,她大概率会接受劝阻。
果然。
御代川飞鸟说:“这样啊。”
说完才松开了手上的力道,让灵幻将糖果接了过去。
灵幻新隆把东西揣进衣兜前,眼角一扫:
啊,是常见的糖果品牌!
标标准准的人类工业产物!
但刚放心一点,他发现了封口处印刷的保质期,居然和之前那杯乌龙茶是同一天——
那岂不是也过期一个月了?!
“灵幻新隆?”
灵幻新隆正好拿这个说事,靠【道理】,来淡化她可能会诞生的不悦。
于是他压低了声音,继续道:“其实哪怕家长同意,也不可以给小孩子吃过期的东西的。”
他示意性的摇了摇手上的糖:“小孩子的肠胃很脆弱的,吃出问题是大麻烦哦!”
御代川飞鸟这边,听人说话是听不懂的——
她主要靠系统的[历史记录]里刷新的文字,所以听人说话时,总有那么一秒多的延迟。
外在看来,就是很明显的愣了一下。
事实上,她也确实有点愣,就,过期这个,主要是她忘了。
御代川小姐于是超小声的啧了一声,不爽。
“只是看着过期了而已,放在……里,时间一直是停止的。”
声音真的非常非常小,甚至不够格被称为碎碎念。
但和灵幻现在和她,可是薛定谔的精神链接状态!
灵幻还真就“听”到了,并且听懂了。
然后听完下一秒,他就从心底生出了一股怜爱。
《魔女降临》的女主角,还能靠魔法从商店变东西呢,我们家这个好惨——
她薅的居然都是临期商品,只能靠手动停止物品时间来保鲜。
感觉【时间停止】这种酷炫的技能,好像都在临期的映衬下变廉价了!
啊。
她在人类世界里,居然只吃过流水线的工业甜味剂——
并且还是临期后,靠技能手动上保鲜的工业甜味剂。
再想想她可能还是个神……
妈呀我都要流眼泪了。
灵幻新隆当机立断举手说:“老板不好意思,店里提供甜品吗?”
老板一愣,甜品还真没有。
但是食材姑且还算够。
于是老板微微一笑,决定随意发挥一下。
幸平城一郎,也即是红发的爹,老板本人,从角落的橱柜里,翻出了自己之前腌渍橘子后过滤出的糖浆。
稍作处理后,加水,在里面煮了等下准备拿来炖鱼的年糕。
最终,他整出了一碗煞有介事的水果味汤团子。
还挺好吃的。
御代川飞鸟吃了一口。
——虽然食材挺草率的,做法也草率,因为年糕本身是熟的,煮起来还超快。
只听这个描述,就感觉它应该是外面很甜很黏,里面却完全不入味那种。
如果焖的时间不够,中心处甚至会有反生的口感。
但这一碗,就是不讲道理的很好吃。
甚至在舌头尝到的一瞬间,御代川飞鸟清晰的感觉到:
这个草率的红发胡茬爹,业务能力保不齐能把猫头鹰屋的老板吊起来打。
‘所以……这是什么隐藏的米其林餐厅吗?’
她咂了下嘴巴里微微带涩的回甘,下意识转头看了眼门边——
也没什么标记啊?
但是等等。
【幸平定食屋】
【红头发的‘创真’】
【招待不周】
还有个【厨艺扫地僧级别的爹】——
总感觉眼熟的元素,仿佛是越叠越多了啊……
灵幻新隆基本是一直盯着她看的,此时看她环顾四周,没忍住就问:
“……是在找什么东西吗?”
附近别是有什么看不见的鬼吧?
御代川飞鸟摇头,解释说:“找,星星,没有。”
“哈?”
灵幻以为是什么一闪而过的小精灵小妖怪,品种或代号叫星星。
反而是料理台后,幸平城一郎惊讶了下——
吃一口反应就这么快,今早是遇到行家了?
想到这里,他放下慢吞吞整理厨具的手,主动上前了一点,试图听听她等下要怎么点评自家小鬼做的菜。
灵幻:……
灵幻眼睁睁的看着红发的小鬼作完了死,又看着红发的爹地蠢蠢欲动——
不是。
你不一直挺安生的吗,为什么突然也不想活了?
这一刻,看着炊烟袅袅中的红发父子,他心累中,莫名还有种“我到底为什么要救人啊”的疑惑。
反正从她的态度上看,就算真的要吃人什么的,一时半会儿也威胁不到他。
那他费尽心力的隔绝些什么呢?
人家保不齐还觉得他烦!
思想仿佛在破罐子破摔的那一刻,达成了绝对的轻松——
灵幻新隆表情微妙的喝了会儿茶,没忍住问她:“御代川小姐是看中这个小孩了吗?”
到底为什么啊?
御代川飞鸟被他问的一愣。
她想了想,虽然还是没明白黄毛话语里的“看中”,应该选择哪一种语义去理解。
不过纯粹回答问题的话——
她想说我会一直看他,应该纯粹是因为:“感觉很眼熟……吧?”
语气特别的不确定。
她毕竟是个三次元的人啊。
《食戟之灵》当年也是大爆过的作品,光美食复刻类的视频就有好几百,那个本子画风的试吃画面,也算是一时热梗。
御代川飞鸟失忆了,但失的比较跳跃,模糊印象里,该有的都有。
只是尝过麻婆豆腐后,她就有点失望了,这会儿思路略微通畅,下意识就说:
“要是十年后就好了——”
说着,想起进门时看到他端的那个碳炉。
“十年后,他虽然还喜欢用碳炉烤抹了花生酱的鱿鱼脚,但正经做饭的时候,应该是非常非常好吃的!”
御代川飞鸟说完,就意识到了自己嘴瓢。
但很快反应过来问题不大——
她贫瘠的词汇能力,轻而易举就能限制住语言信息的输出。
回想了下,刚才说口的大概是“以后,上厨艺学校,做菜会好吃”这种话。
字面意思毫无破绽,你可以说是成年人的一种建议,也可以说是食客对于未来一种期盼。
并不突兀的。
于是她放心了,低头,继续吃橘子甜水。
那边厢,幸平创真还真就是不爽了——
等发现他老爹没忍住“嗤”的笑了一声后,瞬间更不爽了!
他此时虽然只有区区八岁,但理念已经非常清晰了,即:
论起厨艺,什么都不如实战重要!
而厨艺学校算什么呢,纸上谈兵的第一线吗?
他个开店的,每天都直面顾客的真实评价,等撑到十年后,他分分钟去厨艺学校当老师的好吧!?
小孩哼了一声,不服气的跑了。
御代川飞鸟含着一勺糖水,就挺无所谓——
主要是幸平创真不服归不服,并没有说出来,只是留下了一个气冲冲的背影。
然而本人不高,四头身,御代川飞鸟看着这个背影,唯一的感想是:
后脑勺长的确实挺圆润,跑起来头发一颠一颠的炸起来,好像个红毛丹哦。
——还怪可爱的。
她捂肚子感受了一下,因为想象,莫名的开始觉得橘子不够甜,有点想吃荔枝。
她转头,试图召唤有求必应了一路的好心黄毛。
结果好心黄毛在发呆。
‘啊,又犯病了呢。’
御代川飞鸟自然的生出了这样的感叹。
现在,她已经可以熟练的,接受了他在任何诡异的情况下,以任何诡异的表情走神。
就,他之前说是工作压力大辞职的,那说不定已经有了什么心理疾病呢?
想想哦。
一个人没有缘故的无条件对你好,就挺让人不安的,一直这样体贴入微,甚至会觉得可怕。
如果这份好,好到了他甚至无视自己好恶的程度,甚至会给人一种惊悚的伪人感。
但如果是因为有病——
比如奉献型人格;
比如救世主情结;
再比如白骑士综合征什么的,是不是瞬间就放心了?
御代川飞鸟用勺子搅拌着碗里的甜水,忍不住打量好心黄毛:
你说有没有一种可能,他对我这么好,是因为昨天那个类似于“英雄救美”的场景,使我变成了他拯救情结的寄托呢?
她又想起了最上恭子,心里莫名有点激动。
——虽然没遇上属于我的奉献型恋爱脑,但能遇到一个百依百顺的神经病,也未尝不是一种我的运气啊!
旁边,灵幻新隆也不是故意要发呆的。
那种薛定谔的精神连接状态呢,似乎是时间越久,连的就越紧密的。
一开始,是能无缝听懂她说的话。
后来语言中的重点词汇,会携带一定的图像。
再后来有声音。
声音后又有味道。
这次更离谱——
它直接带了个资料包!
她说:【你】。
灵幻新隆这里,自然而然的知道指的是[幸平创真]。
也就是红发小孩本人。
她说:【厨艺学校】。
灵幻新隆脑子里自动冒出了【远月茶寮料理学园】的名字。
灵幻对这个名词了解有限,隐隐约约听说过吧——
但他听说的那个,仿佛是个度假村,类似高端会所什么的。
曾经有传言,说公司准备在那里办尾牙,结果因为所需经费过高,公司发现自己不配,最终含恨选择了放弃。
灵幻原本兴趣不大,但这个时候却突然多了许多不必要的了解。
比如:
哦,原来那个高端会所,是这个学校的下属机构啊(笑)。
在此之外,那股子信息里,还夹杂着一堆仿佛纪录片吹捧旁白一样的声音。
比如:
远月学园,国际盛名斐然!
教学严苛,毕业率在10%以下!
再比如:
我们理念是【99%的人,都是为了磨炼1%的人的弃子】!
就很中二,但又莫名的挺带感。
中间还有些专有名词,比如食戟——
指学生靠厨艺打架。
月天之间——
指学校里专门拿来厨艺打架的高端会场。
再比如远月十杰——
这个指学校里最会厨艺打架的十个人,组合起来,约莫算是个半自制的学生会。
她最后说:
【未来做饭好吃】。
信息量最大的就这半句!
灵幻新隆几乎是一瞬间知道了这小孩以后会在第99期入学,还有一票花里胡哨的同学。
这些信息,其实慢慢看,还是可以接收的了的,但一瞬间全部塞进脑子里后,他感觉自己晕的下一秒就要吐了。
摇晃着丢开大部分,眼前还残留着比如脆皮烤肉啊,鸡蛋饭啊等等——
一些加发光特效,吃了能让人衣衫绽裂的奇怪美食的2D图片。
导致他一边因为头晕想吐,一边又不受控制的肚子饿。
矛盾拉扯中,灵幻实在没忍住“嘶”了一声,抬手一巴掌拍在了自己的脑门上。
“灵幻新隆?”
是御代川飞鸟的声音。
但灵幻现在的感觉呢,就像是刚被女鬼塞了自杀幻觉一样——
他心里知道要保持敬畏,但生理上实在不允许。
于是他没动。
不知道几秒过去,可能只一瞬间吧,他感觉到一只手轻轻碰到了自己的额头。
啊,手也是暖的呢!
他几乎立刻确定了这只手属于御代川飞鸟。
没有错,和头发一样,那种类似于晒了太阳的感觉——
不是现在外面那种八月份的晒法,像是春天踏青,阳光灿烂正好,轻缓落在眼皮上的感觉。
他实在没忍住,在温暖的掌心处蹭了蹭。
又实在没忍住,蹭完后,还发出幸福的喟叹声。
御代川飞鸟:……
果然是什么心理疾病吧,还附带肌肤饥渴症——
又或者他本身就有什么器质化病变,可以通过他人的体温,获得心因性安慰感?
不过好心黄毛的皮肤还不错唉,没有痘痘什么的也不出油……
掌心里,灵幻新隆安详的闭上了眼睛。
我应该想什么呢?
因为过于舒适,他半晌后才想起来,自己应该分析下御代川飞鸟——
所以,她还带一眼看穿过去未来的属性吗?
【时间停止】本身就很酷炫了,能拿来保存临期零食,说明对她来说轻而易举。
再加上看人一眼到十年后,这个算是时间,还算是命运呢?
还有【外在存在根据周围人的认知出现改变】的属性……
啊,阳光落在身上,脑袋不疼了,脑筋也会转了,真舒服啊。
灵幻新隆再次发出喟叹,是那种午觉睡的很好的、于是忍不住带出了颤音的满足呻.吟。
但怎么说呢。
发出这种声音时,不在午觉场合,而在某公共餐厅的话,其实有点微妙。
幸平城一郎听第一声的时候,就觉得有点尴尬,第二声简直少儿不宜——
但两位客人显然没有这个意识,他眼角瞟了下儿子,反手就打开了电视,试图用电子音缓和一下奇怪的气氛。
晨间剧,跳过。
动画?
太吸引小孩子的注意力也不好,等下还要教他切鱼呢……
再下一个:新闻报道。
这个可以!
报道内容还挺跟热点,说的是前天晚上,在市区内发生的一起枪.击案。
期间因为牵扯到【报复警察】,【人质挟持】,【人质是警察的妻子】,以及【警察开枪后,没击中绑匪反而击中了自己妻子】等等抓马的情节,吸引了大家的注意力。
但幸平创真觉得这样不对。
“警察本身已经被报复威胁了,结果不幸击了自己的妻子——”
“是受害者吧,为什么没有严格打码呢?”
接着报道又出了扩展板块。
说是那位警察经历过这样的事情后,已经决定要辞职,准备改行当侦探去。
“所以……”
老父亲笑了下,试图解释给小朋友听。
就是说,会出现这种状况,要么,是因为媒体不在乎,觉得他现在是个没有公职的“素人”了,所以热度的重要性压到一切。
要么,就是本人专门拜托——
“他不是说了要当侦探吗?侦探需要名气才有委托,他可能是想借此,在入行前多打出一些名气。”
灵幻:……
灵幻就觉得:这些人间真实什么的,就不要告诉小孩子吧?
不,其实想教也可以——
他是不会对他人的教育理念指手画脚的,但是御代川飞鸟可以听到唉!
就她那个常识和接受能力,还不一定超过八岁孩子呢!
她要是觉得人类都很黑暗怎么办?
之前问她时,对【人类】【世界】【死亡】什么的,就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现在看多了这种说不上正面还是负面的新闻,产生恶意了报复社会怎么办?
她保不齐无差别乱杀的好吧!
灵幻新隆心累的转头去观察御代川飞鸟,发现她果然很认真的盯着电视。
别管看不到脸怎么判断的认真,他有他自己的方法!
“御代川小姐?”
御代川小姐回神。
“灵幻新隆,”她指着电视说:“去找这个警察。”
灵幻新隆:?
“这位毛利君?”
“嗯,”御代川飞鸟点头:“他叫毛利小五郎。”
灵幻心说来活了来活了——
“赏善罚恶”如果是真的,那毛利警官算是一位受伤的善人吧?
现在这是要做什么,给他好报吗?
还是说直接替他报仇,把那个匪.徒给罚恶了?
细想一下,他居然有一咪咪的激动。
别说中二,灵幻大二都毕业三年了,但这一刻,他居然找到了点当都市义警的感觉……
平复了一下心情后,他语气沉稳的问:
“具体要怎么做?”
御代川飞鸟在脑内茫茫然的熟悉感中,抓住了精髓中的重点——
于是她说:“他老婆前天被枪击了。”
“嗯哼。”
“所以他老婆这两天就会跟他分居。”
“嗯……嗯?”
“他老婆是个律师!”
御代川飞鸟在此,露出了志在必得的笑容——
一个因为分居需要另找住所,我可以直接租房子给她的,律师!
我的商业合同有人看了!
卡点更新x3.
中间有一段没主语,我上传的好像是云版本,结果高审了,现在改完了,不好意思哦。
不确定明天有没有榜单,下周会试着早点更新。
最后管理求留言,诸君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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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鸡同鸭讲之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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