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如人饮水（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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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他再度醒来时，鲜血与火焰的味道便混合着撞进了鼻腔。
不知是什么东西被烧焦的一塌糊涂，滚滚黑烟呛得人分外难受。哈利在旁边摸索了一下，却没能找到他的眼镜，于是他踉跄着站起来，扶着一边的墙壁剧烈咳嗽，持续时间之长几乎让他以为自己会把内脏都呕出来。
“天哪，这里还有一个孩子，快一点儿，把他送出去！”
不远处有个男人在焦急的大喊，哈利眯起眼，艰难地打量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虚软的身体却很快被一双有力的手臂抱起。
“先生，这里发生了什么，我是怎么回事？”乍一开口，哈利才发现自己的声音竟是如此嘶哑，他试着清了清喉咙，却被咽部剧烈的疼痛逼得说不出话来，缓了好一会儿才能再次发声：“先生，我……”
“先别说话，孩子，你的喉咙可能被灼伤了。我们现在要送你和其他孩子去医院，之后请一定听从医生的指示。别担心，在你就医的这段时间里，我们会尽快联系你的家人。”这个男人身材高大健硕，手臂更是极为有力，抱着一个九岁的男孩走了好一会儿甚至连一下颤抖都没有。
四周张牙舞爪的灰黑色烟雾依旧呛的哈利头脑发晕，他定神看了看，忽然发现这个男人身上穿着消防队的制服。那一切就都很明显了，他在一栋着火的建筑物里醒来，恰好因为呛了烟而咳嗽不止，没成想这滋味儿虽不好受，却是如此恰到好处地挽救了他的性命。
可是在这之前又发生了什么呢，他为什么会忽然出现在火场之中？
一缕炙灼的温度在掌心里一晃而过，哈利脑海中便像是有一道光芒轰然炸开，被短暂隔绝开的记忆飞速融入进意识，他一下子就都想起来了。
……
大约一个小时之前，哈利因为愤怒而失去了理智，蛰伏在他灵魂中的另一个意识便借机控制了这具身体，这时候哈利尚且在思考着对策，而对方却早就找到了解决问题的万全之策——
只需要夺走费金的性命，和那些孩子们的声音。
黑发绿眼的男孩弯着唇角笑了起来，他的笑容意外地柔和，目光却蓦然收缩成一线，锋芒直至，几欲将火环中央的男人挫骨扬灰。
“在这一生中，你也许曾经做错过很多事……”他的声音变了，不再是男孩极力压抑下依旧清晰可辨的愤怒，也不很像是里德尔冷漠却依旧稚嫩的童音，那完全是个属于成年男人的声音！
“但，这些都可以被饶恕，唯一不能饶恕的是你对自己惹不起的人下了手，这才是让你今天在这里丢掉性命的，唯一的理由。”
他仿佛是在耐心地向费金解释着，目光却已然越过了男人，看向不可知的远方，翡翠绿色的眼眸被恶意与冷酷浸透，却反而是绽放出了一种夺人心魄的美丽。
早在他开口的那一刻，费金的狂笑就戛然而止，这个一直绷紧神经，随时预备着暴起反击的男人几乎是在瞬间变成了被捏住脖子的公鸡，恐惧之色将男人的眼眸完全填满，只差最后一点儿压迫就能让他跪在地上请求宽恕。
男孩轻柔的话语无疑就是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当他的注意力收拢回来，再次集中到男人身上时，这个恶棍竟再没能撑过一秒，‘噗通’一声猛然跪倒在地上，开口时只剩下哀切惶恐的求饶。
但，若是因为这个就放过对方，那他还是他吗？
男孩的神情几乎没有变化，至多不过是翘了翘了唇角，他漫不经心地勾了下手指，火焰之环便倏忽腾起，顶端在半空中合拢，宛若一枚欲开未开的花苞，震颤之间甚至能听到生命勃动的声音。
只可惜这撼动人心的美丽背后是夺命的杀机！
火焰之花徐徐绽开，摄人的旖丽甚至暂时止住了孩子们的尖叫和哭喊，他们怔然注视着半空中坠落的流焰……直到炙灼临身，恐惧和痛苦的阴霾才再度将他们笼罩。
男孩站在烈焰中央，翡翠色的眼眸中映着靡丽的火光。他并不享受于四周凄厉的尖叫，也并不乐于看到男人在火焰中翻滚的丑态，但他确实在这地狱般的景象中发现了一种美——
生命之脆弱莫过于此，但在陨落的那一瞬间，它爆发出的力量却没有任何事物可以与之比拟。
只是他不能做的太过，既然哈利一清醒过来就会知道这段时间里发生了什么，那么做些掩饰就是极为必要的了。
在这一瞬间，“他”，彻底展现出了自己原本的样子，强大的魔力依随着几如实质的气场在这个被摧毁了大半的房间中扩散开来，所到之处，再炽热的火焰也被压成了明灭不定的微光。
浓重的黑色烟雾呼啸而起，被骤起的狂风卷成一头张牙舞爪的怒龙，鳞片点点正是未曾熄灭的灰中余烬！
它扫过每一张尖叫的嘴巴，以炙灼的吐息毁掉那些稚嫩的声带，最后在至深的痛苦与绝望中冲天而起，一去不返。
黑发绿眼的少年终于满意地轻扬眉眼，他放任这具因为耗尽力量而虚软无力的身体倒进一片狼藉的残骸中，黯淡下来的绿色眼眸退去其中的冷酷与杀意，在这个仍旧极为危险的时刻里缓缓闭合。
一切都刚刚好，只看哈利打算如何处理这样的后续了。
……
“所以，这些真的是你做的吗，里德尔？”终于消化完这些信息，哈利像是被四周的一片苍白所刺痛，刚刚睁开的眼眸猝然闭合，却仍有晶莹的泪水越过眼睑，点点滴滴涩然落到唇畔。
意识深处的那个声音没有回答，但哈利却知道对方是默认了，其实他自己也明白这个问题根本不必去问，只是终究不愿相信。
“可是，为什么要这样，你怎么能……”这一次，哈利甚至没能将自己的问题说完，他的心情是如此沉痛，如此不可置信，但内心中最深的某一处却并不意外于这样的结果。
汤姆里德尔是一个怎样的人，他难道不是早就知道了吗，既如此，又何必再抱有一些毫无意义的期待？
在某一瞬间，哈利眼前恍恍惚惚地闪过了许多零碎的片段——
是被挂在屋顶横梁上，双眼暴突，已经死去的兔子。
是被吓得瑟瑟发抖，嘴唇惨白，哭泣着交出仅剩的一点食物的女孩儿。
是冰冷阴森的山洞中，被强行抽干成一蓬灰烬的浮肿行尸，和一只尚且稚嫩，却已看得出日后修长模样的手掌，那是他的……
不，是汤姆里德尔的手掌！
——现在，你知道自己是谁了吗？
——你知道自己想成为谁，该成为谁了吗？
哈利的脸色一片苍白，却不再有半点彷徨，他也许曾经艳羡着对方强大到不可摧毁的内心，但现在他却彻底看清了。
那不是强大，不是独立，也不是坚强！
那只是，一个被冰冻的，麻木到连痛苦都感受不到的灵魂！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如人饮水（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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