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歌的前奏》苏以南

7、权倾天下

　　水晶宫，是圣母被立为皇后时先皇亲自下令修建的宫苑，只赐给圣母一人居住。因宫内所有该用玻璃的地方全都换成了水晶，顾得名水晶宫。
　　水晶宫的华贵远超过了皇室的任何一所宫苑，集齐了世间各种奇珍异宝，珍稀植物。国家所有的能工巧匠带领着八千多名劳工耗时三年多才彻底修建而成，光是装饰用的黄金就又几百吨之多，所耗钱财更是不可计数。
　　旧历六百六十六年，圣母进驻水晶宫，年四岁。

　　今日是先皇的祭日，圣母一身白素纱，上面银线密绣着和合二仙的图案，左手三支形态各异的白玉手镯，右手三支不同花纹图案的银镯，项上一串东海白珍珠，发髻上只插了几支铂金镶钻簪和白玉海棠银步摇。
　　她手中一串佛珠，跪在先皇的牌位前诵经。良久，圣母合上了经书，双手合十一拜。
　　“爷爷，你放心，这天下在我手里，安然无恙。”

　　旧历六百六十二年，圣上突然病重，无人可医。阴阳师谏言，说圣上此病是因天降神女，只需将此神女接进内宫，立为后，圣上便可无虞。
　　当时前朝刚刚倒台了一个窦氏家族，后宫之中窦贵妃也被打入冷宫赐死。此时先皇要是不幸驾崩，窦家必定百足之虫死而不僵，而皇贵妃和安贵妃都恨毒了窦家，是一定要赶尽杀绝的。于是便下令让阴阳师尽快寻找所谓的“神女”，救活圣上。
　　蓝家本是冬城的一个普通官宦家族，算不得什么世家。初春，正是柳絮纷飞的时节，一个算不上夫人的小妾生了个女孩。这个小妾长得颇有几分姿色，很是得老爷宠爱，可惜身份过于低贱，之前生了少爷也未能被封为夫人。
　　女孩出生的第二天，皇室就以妃位迎她入宫。仿佛是她进宫的同时，圣上的病奇迹般的好了。龙颜大悦，圣上身体彻底恢复后，亲自为其取名为蓝琪格，即刻立为仁敬皇后，并下令修建水晶宫。
　　一人得道鸡犬升天，蓝家一夜之间变成了皇亲国戚。老爷理所应当的封了那个小妾为正夫人，嫡少爷蓝琪德，嫡小姐蓝琪娜。当然，那都是后话。
　　女孩果真是天降神女，貌美如仙，聪明绝顶，魔法天分高强。先皇很是喜欢她，像宠孙女一样宠着，无论去哪都带着她，就算是上朝处理政事也许她在一边听着。在人前，女孩叫圣上，人后叫爷爷，二人亲的宛如亲祖孙一般。
　　好景不长，旧历六百六十九年，先皇驾崩。
　　新帝即位，尊嫡母仁敬皇后为孝尊太后，圣母安贵妃为孝慈太后。
　　等待蓝琪格的，将是没落的水晶宫，一生一世的寂寞，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人生。
　　先皇似乎不忍心毁掉她的人生，给她留了一道遗诏，新帝虽年长，但天姿平平，历练不够，着两宫皇太后垂帘听政。
　　此遗诏一出，六宫哗然，天下哗然。文武百官纷纷指责安贵妃为红颜祸水，迷惑先皇，外戚乱政。可是遗诏不可更改，新皇虽年过三十，但是两宫皇太后依然垂帘，圣旨需两宫太后同意才能传召。
　　孝慈太后母家手握重兵，但是孝慈太后因遗诏之事早已声名狼藉，不得不避嫌，只是挂个垂帘的名，从不过问政事。可孝尊太后不是如此，蓝氏家族经过这几年的壮大，一跃成为权利最大的贵族世家，而蓝琪格，是天降神女，注定要权倾天下。
　　牝鸡司晨，七岁孩童联合她背后的家族把持朝政。新皇无可奈何，成日借酒消愁，沉迷后宫，声色犬马。
　　终于有一日，新皇失踪了。这无疑是点燃了一颗重磅炸弹，一场推翻皇室的革命开始了。国家四分五裂，群雄并起，一时间百家争鸣，各党派纷纷崛起。
　　有些人注定是要站在世界之颠呼风唤雨的。蓝琪格联合各方势力，利用手中权势，力挽狂澜，结束内战；推动政治体制改革，赢得了各个阶层的支持；军队内部改革，极大地削弱了旧贵族的权力；经济方面的改革更是获得了广大百姓的认可。
　　旧历六百七十六年，新历二年，蓝琪格十四岁，被尊为圣母娘娘，名正言顺的成了整个国家的最高统治者。

　　“娘娘，阮姑姑到了。”墨秦将一杯八宝甜酪递给圣母。
　　圣母不在想这些陈年旧事，伸手接过甜酪，“请进来吧。”
　　走进来的姑姑一身碧色的宫装，看起来三十多岁的样子，装饰与其他姑姑别无二致，只是看着更加稳重成熟。
　　“奴婢参见圣母娘娘。”
　　“不必多礼，平身吧！”圣母喝着甜酪，并没有抬头，“赐坐。”
　　“多谢娘娘。”
　　圣母将桌上一杯砌好了的茶的青花瓷杯递给阿阮，“本宫记得姑姑最喜欢喝枫叶茶，已经除了三四遍色了，姑姑请用。”
　　阿阮微笑着接过青花瓷杯，“难为娘娘还记得。”，她尝了一口，“娘娘赏的茶果真是极好的。”
　　“其实此次请姑姑回来，是有事求姑姑。”
　　阿阮放下了瓷杯：“娘娘但说无妨。”
　　“本宫组了一支卫队，希望姑姑能加入。”
　　“娘娘既然觉得奴婢能够胜任，奴婢定然遵命。”
　　圣母微微一笑：“姑姑爽快。”
　　阿阮俯身跪下：“自从娘娘入宫以来，奴婢一直侍奉娘娘，虽然不能清楚体察圣意，但凡事没有说不尽心尽力的。今日奴婢斗胆问娘娘一句，当年先皇的那份遗诏…”
　　“大胆！”圣母眼神猛然变得凌厉，手中的甜酪杯瞬间摔得粉碎。
　　阿阮没有一丝畏色，直直的看着圣母的眼睛：“那份遗诏，您不是您伪造的？”
　　圣母面色之间突然不见了怒意，她叹了口气，扶起了跪在地上的阿阮，“先皇临终时的确留了遗诏，本宫没有伪造。”
　　阿阮在圣母的眼神中没有看出一丁点的迟疑，可能她在说实话吧。
　　“本宫之所以如此生气是因为众人质疑先皇的决定，新皇不肖，不能服众，先皇高瞻远瞩，命本宫与孝慈太后帮新皇守着这天下，如此英明睿智的决定，居然被说成受人蛊惑，本宫如何能不气！”圣母的手狠狠拍在桌子上。
　　阿阮赶紧扶住了圣母，“娘娘您仔细手疼，奴婢不该提这些事情的，还请娘娘恕罪。”
　　圣母看着阿阮，“本宫知道，你未曾亲眼见过遗诏心里总是有个疑影，”她握住阿阮的手，“可是事关重大，本宫不能将遗诏轻易示人。”
　　“奴婢都懂，”阿阮退后一步，“奴婢告退。”
　　“墨秦，送姑姑出去。”
　　阿阮离开后，圣母百无聊赖的修剪着刚刚送来的百合花，“回来了，教授他答应了吗？”
　　不知什么时候，圣母旁边出现了一个一身藏蓝色西装的男人，“陆心九戈答应您加入卫队。”
　　“他可有什么怨言？”圣母自顾自的修理着花枝，头也不回的将一朵白百合递给旁边的男人。
　　“没有，陆心九戈只说在他昔年孤苦垂死之际，您救了他的性命，更是给了他施展才华的空间，此番恩情，他必然涌泉相报。”
　　“那就好，”圣母将剪刀递给男人，“最近的任务都完成了吧？”
　　“是，您放心。”男人扶着圣母坐到了一边。
　　“堂，你也加入卫队吧，帮本宫看着他们，赵王和赫诺格格虽是本宫的亲眷，但到底本宫还是更信你。”圣母看着这个男人，这世间她最相信的唯有他和墨秦了。
　　“您说什么，我做什么。”男人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他的眼睛，他的世界，只有一个圣母。他第一次见圣母时，圣母还是个小婴儿，他也仅仅才七岁，他的责任是保护圣母，他一生只需要做一件事，保护圣母。
　　“堂，谢谢你，”圣母心中觉得亏欠，“如果有一天你厌倦了，本宫会放你走。”
　　“我是永远不会走的，”男人狡诘一笑，“您做好一辈子管饭的思想吧！”
　　男人说话间就消失不见了，圣母不禁都被他逗笑了。
　　夕阳西下，圣母撑起了窗子，失神的看着渐渐西沉的暮日。先皇驾崩的那天，也是这样的夕阳。
　　的确有一份遗诏，但是上面却写着蓝琪格殉葬，其家人全部赐死。先皇确实是高瞻远瞩，想到了当年的神女，如今的圣母，必定改朝篡位，权倾天下，想在死后带走这个丫头。却不想太过轻敌，棋差一招。
　　蓝琪格早已经下手，蓝家勾结安家，表面装作不和，实则共同把持朝政，使先皇穿位给安贵妃之子。时机成熟后，蓝琪格亲手将毒药侍奉先皇喝下。
　　“爷爷，您喝一口。”天真烂漫的笑容，美丽纯真的脸庞，洁白如玉的双手，银铃一般的嗓音，“略尝一尝。”
　　药碗碎裂的一刹那，魔鬼苏醒。
　　蓝琪格本还有些愧疚，可是当她看到真实遗诏的那一瞬，她懂了。自己当时要是晚了那么一点点，整个蓝家，就要陪藏了。爷爷根本没有拿她当孙女看，什么东西，都没有他的江山社稷重要。或许，他们本来就是一类人吧！
　　魔鬼彻底觉醒。
　　“爷爷，你输了。”圣母慵懒的靠在椅子上，暮日阳光顺着窗子照在她的素纱衣上，“这天下，是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