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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同样的答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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聂成宇是一个喜怒易形于色的人,所以他一连几天都对洛棠不理不睬,冷脸相待。
起先洛棠就当是让他冷静冷静,没怎么往心里去,转眼到了周五,他才提出邀约:“去不去看电影?《奇幻森林》上映了。”
聂成宇如佛坐定般一动不动,置若罔闻。
洛棠从容地走过去朝他肩上重重一拍,“去不去看电影,明天?”
聂成宇吃痛地叫喊道:“看什么电影!”
洛棠把他的话当成问句,“刚刚不是说了么,《奇幻森林》。”
聂成宇顿了顿,目光在寝室里一扫,“益达呢?”
“在咖啡店兼职,明天他要代表美食协会去品鉴美食。”
“你问过他了再来问我?”聂成宇目光一凝。
洛棠耸耸肩,“有什么问题吗?”
聂成宇被噎住,“你干嘛来问我?”
洛棠知道他早就不生闷气了,他心情不好本就毫无来由,“不问你问谁。”
聂成宇瞬间想到陶蔚,闷声道,“我可不当电灯泡。”
洛棠怪笑道:“陶蔚也没时间,明天她要跑一趟杭州。”
聂成宇疑惑道:“她去杭州做什么?”
“工作上的事。”
“她已经参加工作了?”聂成宇惊道。
“嗯。”洛棠一脸坦然。
聂成宇再顿了顿,突然怒道:“那我是最后一个被约的?”
洛棠露出稍许不耐烦的神情,“那你去不去?”
聂成宇,“......”
最后,他安慰自己的理由是:有人请看电影,干嘛不去?
陶蔚来到杭州参加一项会议,主要是商讨各地的护肤品推广工作。然而公司并没有安排他们在杭州住一夜,所以他们当天就要赶回去。
与陶蔚同行的人是严沛沛,尽管不是第一次来杭州开会了,她还是抱怨道:“好可惜哦,不能在这里多待一天,听说西湖夜景很美的。”
陶蔚道:“你不是说你看过么?”
“还想再看一次啊,不,还想再看好多好多次。”
陶蔚随意地笑着道:“然而公司并不会给我们这个机会,还是等晚上回家去天台上看吧。”
严沛沛撇撇嘴道:“公司太不人性化了。”
陶蔚看看表,时间还算充裕,“这次想去哪里吃饭?”
严沛沛想起上一次是陶蔚请客,想着这一次她该请回她了,左思右想地选了一家价格实惠,环境又算得上清幽的小馆。
陶蔚夸赞道:“你选的地方都很不错。”
严沛沛欢喜道:“我对吃喝玩乐最有研究了。”
陶蔚给予肯定,“这也不失为一项优点。”
严沛沛乐呵呵地道:“工作上还需要陶经理多多指点啊。”
陶蔚从不在非工作时间摆架子,“嗯,只要你愿意听,我就愿意说。”
陶蔚在严沛沛心里的好感度噌噌噌地往上涨,拔高到了一个新的高度。
当陶蔚再一次把单买了的时候,严沛沛急急忙忙地站起来,“陶经理,怎么不让我请你啊?”
陶蔚补完妆,回座位的时候顺便结了账,看见她状似惊恐的样子,不由得奇道:“怎么了,一顿饭而已。”
严沛沛苦着脸道,“谢谢你啊,经理。”
陶蔚不明所以地笑笑,她那是道谢的表情么。
严沛沛无奈地想,出来混,迟早都是要还的,想要以少还多,那是不可能的。滴水之恩,涌泉相报;多餐之恩,大餐以报。
由于地区销量长期居于前三位,所以陶蔚在会议当中的有充足的话语权,不过这一次,她有意锻炼严沛沛,汇报地区推广方案的工作就交给了她。严沛沛生活上吊儿郎当,工作上可不敢马虎大意。陶经理预先通知她之后,她就一直积极准备。在会议中展示的时候,虽然难免紧张,甚至忘词,好在陶蔚并不严厉,反而会机敏地提点她,让她得以顺利完成汇报。
一席会议持续了四个小时,结束时已是黄昏时分,六点整。
陶蔚和严沛沛走出会议室,同算不上熟络的其他人等一一亲切友好热情地告别之后,严沛沛没忍住长叹了一声。
其实陶蔚也很想伸伸懒腰,但她忍住了。
严沛沛尴尬地道:“陶经理,我是不是表现得太不成熟了?”
陶蔚摇摇头,真心实意地道:“你表现得已经很好了,别给自己太大压力。”
严沛沛惭愧地低着头,“如果不是陶经理在一旁提点,我肯定越讲越语无伦次,说一句漏一句,然后闹出个天大的笑话的。”
陶蔚笑道:“如果让你闹了笑话,被嘲笑的人可是我哦。”
严沛沛一个转念便明白了她的意思,“所以说,陶经理这样提携我,给我表现的机会,真是让我无以为报。”
陶蔚伸手示意她打住,“后半句话就不用说了。”
两人已经边说边走出了共有37层的摩天大楼,严沛沛抿了抿唇,看看渐暗的天色,道:“返程的车订在了八点十分,但现在已经六点了,没时间像上回那样随意转转了。”
陶蔚双目炯炯有神地看着她,“你想逛逛吗?”
严沛沛的答案当然是想啊!
陶蔚领着她来到了延安路步行街,比起在餐厅里用餐,这里显然更加热闹欢腾。严沛沛一扫疲态,四处转悠,“陶经理,没想到你会带我来这种地方!”
陶蔚挑眉,“你不喜欢?”
严沛沛忙摆手道:“不是不是,我当然喜欢啊,我只是没想到你也喜欢嘛。”说着,她的目光扫过陶蔚的装扮。
陶蔚穿着一条黑色束腰连衣裙,裙摆是不规则设计,将她纤细白皙的双腿衬托得更加修长。脚下是一双湖蓝色高跟鞋,虽然是她经常穿搭的高跟鞋之一,却有□□成新。显然,陶蔚是一个穿着讲究体面的人,尽管她并不追求奢华。
陶蔚心知自己的衣着打扮不适合出现在这种地方,但她并不在乎,“听说这条街上有很多高级餐厅里吃不到的美食,不如我们一路走过去找找看看?”
严沛沛双眼亮了亮,犹如覆盖在水晶球上的绸布被掀开,须臾一亮。
“太棒了,陶蔚姐。”
陶蔚失笑,她改口得还真是顺畅。
严沛沛拉着她的胳膊从一家店蹿到另一家店,一路上咋咋呼呼,无不例外都是赞叹食物之味美。
陶蔚却有些心不在焉,上周的这个时候,她也是吃着平时忌口的食物,却是跟另一个人一起。当严沛沛将一杯奶茶递给她时,她施施然接了过来,却在严沛沛转身奔向别处之后,愣了半响。
也许,好朋友之间,思念也只是常情。
匆匆忙忙赶到高铁站,险些赶不上车。严沛沛喘着气道:“陶蔚姐,我错了,差点连累你。”
陶蔚坐在靠窗的位置上,不动声色地揉着脚腕道:“赶上了就行,没想到你穿着高跟鞋还能拉着我跑这么快。”
严沛沛擦擦额上渗出来的细汗,“为了赶车,跑不动也要跑啊。”
陶蔚笑了笑,“还好我们没有行李和太多物品。”
严沛沛亦笑道:“还好你没让我买一堆特产回来,否则早被我磕碎了。”
陶蔚正了正身子,舒服地坐好,瞥了她手里的食品袋一眼,“如果是买给自己吃的,碎了倒也没什么。”
严沛沛将食品袋抱在怀里,呢喃着“嗯”了一声,“我们休息休息吧。”
从闭目养神到沉沉睡去,再到脑袋搭在陶蔚肩上,如以往一致,只需十分钟。
陶蔚看着极速闪过的夜景,脑海里挥之不去的人影时而清晰,时而模糊;时而行走着,时而静立着;时而看着她,时而看着别处。
当陶蔚验票出闸后,看到脑海里的人竟然真的出现在自己面前,并且笑吟吟地向自己挥着手时,她呆住了,仿佛一名观众突然走进了戏剧。如果不是被人群推涌着,如果不是严沛沛在一旁喊着她的名字,如果不是他一步步朝她走了过来,她不知要呆到几时才能回神。
洛棠走到近前,发觉她手里只提了一个精美华丽的皮制包包,并没有多余物品,就打消了帮她拎东西的念头。
严沛沛惊奇地看着他,“你怎么在这里?”
“我来接陶蔚的。”
严沛沛睁大眼睛,惊疑不定的目光在他和陶蔚身上来回扫去,“你什么时候来的?”
其实她原本想问,他怎么知道她们这个时候到站,但想了想又觉得不妥当,很有可能是陶蔚告诉他的啊,也许她们之间关系匪浅呢。但关于上司的私人问题,下属还是不要多问多了解为好。
洛棠诚实答道:“高铁到站一般都很准时,所以我只提前十分钟到了。”
严沛沛更加肯定了自己的猜测,肯定是陶蔚告诉他的。
然而事实却是,洛棠看了她发的朋友圈才知道的。
陶蔚虽然一言未发,但洛棠的目光几乎都是落在她身上,只在同严沛沛说话的时候,才会移开几秒。
严沛沛感到自己的存在不合时宜,于是尴尬地装糊涂,“时间不早了,我先走了,你们聊...不是,你们回去吧。”她焦头烂额地寻找着合适的说辞,最后简单明了地道:“再见。”
严沛沛走后,洛棠见陶蔚只字未吐,不由得关心道:“怎么了,很累吗?”
陶蔚这才道:“没有...我们也走吧。”
从车站到地铁站,再到地铁上,他们三番四次地被拥挤的人群推搡到一起。
当陶蔚的理智复苏后,她问:“你怎么知道我那个时候到站的?”
洛棠不欲隐瞒,“我加了严沛沛的微信,她发的朋友圈里有一张照片暴露了你们乘车的编号。”
陶蔚了然,“原来是这样,”顿了顿,又问,“可是,你什么时候加了严沛沛的微信?”
洛棠道:“上上周周日,你不在的那天。”
陶蔚怔了怔,他语气中那一点点幽怨,是她的错觉吗?
“哦...”
“说起来,我们认识也有半个月了。”
“嗯...”
洛棠意有所指地道:“你觉得,半个月的时间够长了吗?”
陶蔚糊里糊涂地道:“挺长的了。”
洛棠好似放下心来,“那就好。”
陶蔚不明白为什么好。
“今天天气这么好,杭州一定很美吧?”
“嗯,即使是下雨,也别有一番韵味。”
“那下次我跟着一块过去看看吧。”
“可我是去工作的。”
“工作之余,没有一点闲暇时间吗?”
“有...但是很少。”
“没关系,有就行。”
只是,如果他与她同行,严沛沛就落单了呀。然而此时的陶蔚没能想起严沛沛。
此时的洛棠也没能想起聂成宇,他们下午看了电影,晚上在桌球吧打桌球。原本聂成宇想去酒吧喝酒,洛棠说什么也不肯,好不容易彼此妥协去打桌球,结果没打几局,他就跑了。
洛棠行动迅速,聂成宇拦之不及,徒留一腔怒意。
这年头,女朋友动不动就跑了,没想到连兄弟也是一样!这是聂成宇的心声。
地铁终于到站,从地铁站走出来,世界好似归于了宁静。地铁站站口,好似一道分界,此端喧闹不休,彼端寂寥无声。
路上的行人比车辆更少,因此,洛棠和陶蔚总算能自在畅快地聊天了。
陶蔚道:“你在微信里说,叶远鸣的家人去医院陪了他几天,现在已经走了吗?”
“嗯,只有他妈妈过来了,前天就走了。”
“那他现在没事了吧?”
“的确没事了,所以每天都很无聊。”
陶蔚浅笑道:“可以找几本名人作家的书看看。”
“找了,全堆在床头当靠枕了。”
陶蔚失笑:“那他什么时候可以出院呢?”
“明天。”
“明天?”陶蔚讶然。
“他伤得不重,在医院里苦挨了一个星期,早就受不住了,所以他说什么都要明天出院。”
“那...他要回学校吗?”
“不是的,撞他的人租了间房子,无偿让他借住一个月。一个月之内,他肯定能恢复自如行动了,也就不用被学校里相熟或不相熟的同学指指点点了。”
陶蔚大为惊讶地道:“肇事者出手很阔绰吗,难道真的对叶远鸣有求必应?”
洛棠状似随意地道:“说起来,我们到现在都不知道肇事者的名字叫什么,反正钱拿到了,数字也令人满意,即便其中大部分默认是封口费,鸣人也愿意为之三缄其口。”
陶蔚心中感慨,这混乱的社会啊,钱真是万能的。
“那你明天大概要陪他出院吧?”
洛棠笑道:“你真聪明。”
不知不觉间,两人已经走到景毓花园门口。
陶蔚转过身对着他道:“我到了,谢谢你再一次送我回来。”
洛棠似是遗憾地嘀咕了一句:“怎么这么快就到了啊。”
陶蔚装没听见。
“那你赶紧回去休息吧,我回学校了。”
他转身走了两步,陶蔚忽然喊道:“等等。”他转过身看她,目光如水,酝满温柔。陶蔚问他:“你,为什么要去接我呢?”
洛棠咧开嘴巴笑了笑,眉眼弯成一座拱桥,“还是和上次一样的理由啊。”
上次?
陶蔚凝眉,在回忆中寻找。
洛棠挥了挥手,如同在车站里看见她时一般,笑容爽朗,如同朝阳。
陶蔚慢悠悠地走在小区里,却怎么也想不到答案。
其实,那是洛棠没能说出来的话,早在他一时头脑发热,找到陶蔚公司同她见面时,他的答案就不言而喻了。
“我很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