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缘劫之霜花落》追星人

2、章一

　　「纭屏，这茶叶尝着一股子霉味儿，怎好拿出来招待大人，还不快重新砌壶新的来。」眼见坐在对面、口中的「大人」一双剑眉微微蹙起，画眉抢在对方开口前先抢了先机。「还不快去。」
　　虽未有一字是为对方开脱，但她的话的确是让纭屏免了责罚，也不得不令她心生庆幸和感激。
　　「奴婢该死，奴婢该死。」纭屏将茶壶及两只茶杯放在托盘上，福了身、垂下头颅。「奴婢这就去重新砌壶...」
　　「前几日我记得大人差人送来二斤上好的霜花落，就用那个罢。」画眉取了丝帕，先将手指拭净，才从点心盒子拾了枚蝴蝶卷放到小盘上，推向对面。「水的话...去问点唇那ㄚ头，今早上收集的露水收哪儿去了。也不用爱惜，全用了也没什。」
　　说罢，挥了挥手，纭屏示意，又福了下身子，悄悄的退下了。
　　「纭屏刚来我这儿伺候没有多久，有些规矩也不是那么明白，大人就看在我的面子上，揭过罢。」
　　「哪敢、孤不过是蹙了下眉，也没想到却是惊了眉先生的房里人，倒是孤的不是了。」
　　能自称孤的，这小小的国家也仅有一人，当真称得上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先替纭屏谢过大人了。」画眉微微的勾唇，却是没有多少笑意。「虽是这么说，但到底承了大人的情...也罢，这次的生意就当抵债，也不必给多余的酬劳了。」
　　眼看对面的太子，眉一皱，似要开口，画眉先扬手，止了对方的话头：「大人不必再说。画眉向来有恩还恩，大人若是不肯遂了画眉的意，那以后的生意也甭谈了。」
　　尽管画眉的声音柔弱无骨，却自含一股凛然铿锵，让人轻易反驳不得。
　　太子轻轻一哂，倒真是强硬。
　　「那孤也只能笑纳眉先生的好意了。」
　　也是这句应承来的及时，瞬间缓解了适才有些尴尬的沉闷，双方各取到想要的结果，也算是皆大欢喜了。
　　太子心情甚好的挥袖，让门外等候多时的纭屏进来，替两人摆好茶杯，伺候着倒了茶，才福身退下。
　　「孤曾听言，霜花落是取自瑶国中的雪山山顶上。」太子举起茶杯，轻嗅了下，一股凌冽梅香扑鼻而来，似是夹杂着冰冷霜雪，让其有些疲倦的精神有了些许舒缓。「常人欲取，须在那无天日的雪山顶，待上足足三月有余，待雪季一过、软雪成霜，方能将那传说中的雪莲芬芳给牢牢锁住，如此，才算是真正的霜花落成。」
　　因为每每撷采，尽管小心翼翼，但却无法阻止精华无存的雪莲枯竭，故得其名。
　　「霜成、则花败落。」画眉也是举杯，细细端详着液体中隐约未溶尽的霜雪，红唇微微勾勒出些许怅然，似在为那薄命的白花可惜。
　　「没想眉先生也是惜花人。」太子淡淡的语气中，有着一丝不易觉察的嘲讽。「如是知道孤便不会差人送来这霜花落，省得讨嫌。」
　　「不...画眉才应当叩谢大人的垂怜。」似是没有听到对方话中的讽刺，画眉冷淡的声音不变，透出一股懒得周旋的厌倦。「不过...画眉还真是消受不起，以后大人若是再得了什好东西，也不用惦记这边，用不上，搁置在库房反倒可惜了这等好物。」
　　说完，也不待回话，画眉举杯一饮而尽，沁凉的梅花香从喉咙扩散蔓延，渐渐的充斥了四肢百骸，泛上了冷意。
　　可惜、现在是隆冬啊…。
　　「这霜花落不该用于隆冬，太寒，易伤脾胃。可若用于初春，乃至夏至却是再好不过。」画眉重重的将茶杯扣在桌面上，冷冷的回望太子，在瞧见对方悬挂在嘴角上，那抹若有似无的笑意，觉冷的身体微微抖了抖。「画眉不说医术精湛，但也略通医理...」
　　「要采这霜花落恐怕没有比画眉更好的人选...大人，就静待画眉的好消息吧…」
　　闻言，太子眼中掠过一抹藏不住的满意。
　　「孤刚接了父王的旨意，前往瑶国商讨盟约之事，想来也是顺路，便想捎上先生一道，也省了许多麻烦。」
　　倒真是好算计。画眉冷冷的想道。
　　「也罢...画眉就先谢过大人的好意。」
　　眼见对方豪迈的将茶水饮尽，也谈完了该商谈的事宜，画眉起身，率先开了书房的门，送客的意思非常明显。
　　「呵、想不到眉先生这就要赶人了啊…也罢，孤约了人，也是时候该告辞了。」
　　画眉低首不言，直到低垂的眼角余光扫到一片黑色绣祥云的衣角，才轻轻开口道：「这雪莲虽冷，却也不是不能解...」
　　「血莲一物...想必大人也有听过吧…」
　　「哦…」太子看似颇感兴趣的停下了脚步，倾身，靠近了画眉，红唇几乎要碰到她的耳垂。「先生莫不是想要...李代桃僵」
　　太子低沉的嗓音轻拂过敏感的耳垂，让得画眉的身子也不禁颤抖了下，「前些日子画眉听到些传言...瑶国的国君身子不太好了，有日渐疲弱、常常精神不济等症状，若再服用雪莲下去，轻则昏迷伤身，重则...」
　　瑶国国君酷爱产自雪山山顶上的霜花落一事，早已不是什么秘密。也让许多欲走其门路的人有了正当且相对好走的路。
　　画眉抿了抿唇，奋力想要逃开的欲望，「如此说来...想必以血莲做成的霜花落为礼，会让太子的差事更加顺利。」
　　而瑶国太子那儿，也不必烦心...想必会很高兴的受了大人的礼。画眉的话语清淡的宛若呢喃，也不敢过于放肆，毕竟和太子间的距离实在太过危险，这已经是踰矩了，若再进一步的话，她承受不起。
　　「先生...真是孤的解语花啊…」太子发出了一声发自内心的叹息，毕竟前因后果他未曾说过，甚至于要委托画眉去做的事情，也未尝全盘托出，但她却是能够仅凭寥寥几语，猜透他的心事。
　　...聪明的女人、呵。
　　「眉先生说得不错，很是周全。孤先谢过先生了。」太子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一股淡淡的、不知何以形容的，只属于眉先生的淡雅香味窜入了鼻腔，让他瞬间身心舒畅，心情大好。
　　「先生好好准备罢，三日后，孤会派人来通知先生。」
　　「传言血莲开花，必会万里枯骨，也不知传言是否可信。」太子潇洒的转身，一席黑色织锦长袍随着动作一晃一甩，绣在其上的祥云图示宛如有了生命一般，冉冉而升。
　　「孤...可是相当期待呢。」
　　语罢，人已走远。图留一个黑色的背影，趁着呼啸阵阵的冬风，衬得园内遍地枯枝败叶，越发萧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