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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烂桃花 ...

  •   “他看上你了。”严径柳双手抱胸,看着秦畴夜远去的背影,对身旁的尤道漓说道。
      严槐枝以同样的姿态站在严径柳左侧,摇头叹气。
      “怎么办?”尤道漓两手一摊,“一朵烂桃花。”
      晏如寄探头过来,问:“为什么是烂桃花?你从前不是把他吹得天上有地下无嘛,怎么现在倒成了烂桃花?”
      严槐枝:“可是考虑到了……门户?”
      尤道漓点点头。
      以秦畴夜的姿貌人品,自然是上至八十老妪下至八岁女童都见之怀春,可麻雀要去凤凰巢里安家,岂不是痴心妄想?思及这一层,她便全神戒备,绝不敢再自问对秦畴夜是否有思慕之意——这不是喜欢不喜欢的问题,而是能不能喜欢的问题。
      严径柳见严槐枝与尤道漓想法一致,颇不以为然,问:“你们觉得怎样才算幸福圆满?嫁于庸夫俗子,算计柴米油盐,生两个儿子女儿,顶着夫妻名义相守到死,就是不枉一生?在我看来,与其苟且一世,不如快活一时!管他是天王老子、江洋大盗,能爱一岁便一岁,能爱一天便一天。哪怕他注定相负,也无怨无悔!反正大不了到时候再一拍两散,回山中做道姑嘛。做回逍遥快活的道姑,可比守着个脑满肠肥的臭男人强得多!”
      “你说的没错。”左寥夕幽幽应道,“若对方亦是性情中人,你我又何妨孤注一掷?只不过,你倾心待他,他却可能有所保留。像秦畴夜这种人,自小生在修罗场中,早已习惯了阴谋算计,若非天天为自己考虑,也活不到今时今日。他喜欢你,或许有几分真心。他须舍弃你时,也不会皱一下眉头。”
      听了左寥夕的话,尤道漓才明白她一开始就表示不愿与秦畴夜深交的原因。左寥夕的想法是有道理的,且不说秦畴夜或许只是戏弄她,就算他真对自己有意,又能如何呢?他肯定比自己更清楚两人门第的差距,也知道娶高姓名门之女才有助于他争权夺位。
      不过,要说他绝对地自私自利,又好像有点冤枉他。被伏兵追杀那夜,他不就没有只顾自己逃命么?
      尤道漓叹了口气,走到贮酒的墙根处,弯腰抱起一坛“一径香”,搬至院中心的石桌上。一手揭了红色的封纸,一脚踏上石凳,故作豪迈地对其余几人道:“姐妹们,碍眼的男人已经走了,今晚咱们尽可以喝酒乱性,来来来!……”
      晏如寄:“哎等等!我还藏了两盒玫瑰酥,刚才秦畴夜在,没舍得拿出来分,我这就去取——!”
      虽说是要开怀痛饮,但这姐妹五人毕竟没忘记惠子坞的禁令。一人三杯下肚,以助欢歌笑语之兴,倒也是忘忧解乏,畅快得很。

      谢瞻白到了仙箓司中的无量厅门口,说是来拜访表姐易华真,但暂摄厅主之职的易华真却以公务繁忙为由,让手下把他拦在了厅外。谢瞻白本以为稍等一会便得入内,没想到竟一直等了两个时辰,他才意识到或许这位表姐因他推延亲事而记恨在心,正在给他脸色看。
      “抱歉,我忙得忘了。”易华真身着冰丝雪缎,衣袖拂过之处似留有幽兰余香。
      谢瞻白听不出她的道歉是出于真心还是假意,但觉得自己理亏在先,不管对方如何刁难,也该心甘情愿地领受,便说:“敝派请表姐远道而来,自是有要紧的事做。瞻白来得不巧又冒然,等一等也是理所应当的。”
      易华真瞥了一眼谢瞻白,淡淡一笑,道:“你长大了。”
      谢瞻白比易华真小两岁,年幼时他见过这位表姐一面,当时只觉得这表姐与其胞妹易朴真完全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都是肤白胜雪,眼长而媚,鼻梁高耸又精致,殷红小嘴中吐出的话语总是轻轻柔柔。他从那时候开始便认为,女子好看的标准当如是。这也是尤道漓一度难入他法眼的原因之一。
      “表姐……既到玉浮,为何不知会我一声?瞻白还未能尽地主之谊。”他不敢再打量风华正盛的易华真,恭恭敬敬地俯首说道。
      “呵呵。”易华真柔声笑道,“不必如此客气。前些日子两家长辈间有些误会,我不知你是否恼着我,才没敢与你通气。”
      谢瞻白:“误会?恼?……表姐,这从何说起?两家订亲本是寻常,只因瞻白在山中还有一事未了,日夜为那事操着心,恐怕无暇顾及妻子,才觉得不妨延宕延宕。表姐若因此羞怒,瞻白这便算是来请罪了。”
      易华真:“你我皆修道之人,成亲与否,本也无所谓。不过……若你在玉浮已有了心仪女子,但不好意思与姨母开口,或许,我可以帮你说说?”
      “绝无……此事!”谢瞻白三两句话就被逼得略显慌乱,“敝派掌门有令,白发婴弟子需在成人后修习坐忘之法,寻回往世记忆,以助擒获五十年一遇的吸魂之妖。在那之前,瞻白不便离派……”
      易华真:“此事我也有所耳闻。你想查到是什么东西害得吾妹夭折,这份心意,我懂得。然而……往世之说,我虽不敢妄断是伪是真,但坐忘之法,却会使人忘却外物,对一概危险无所防备。不知你在修习此法时,身旁可有人护佑?”
      谢瞻白:“表姐放心,瞻白是在西丘往世洞中行坐忘法,西丘为敝派掌门与诸位长老所居之处,无人敢来作乱。”
      易华真扬了下眉,表情似有些不置可否,但嘴上还是说道:“既有掌门与长老在旁,外人必是不敢来犯了。不过,若有用得上表姐的地方,还请你尽管开口。谢家虽退了婚,但你我毕竟还是中表之亲,无需见外。”
      谢瞻白纠正道:“表姐……谢家,应未退婚,只是延后了婚期。”
      “呵呵,”易华真掩面一笑,“延期,亦不过是比退婚好听了些。延期而未有期,不就是遥遥无期?若不算退婚,你又何必叫‘表姐’叫得如此恭谨?此处没有外人,说句实话,也没什么了不得的。……”
      “表——华真。”谢瞻白红着脸改口道,“谢家自当言而有信,不如……就以两年为期?”
      易华真又笑了笑,道:“瞧我,竟像是逼着你给了个婚期。不提了,不提了。你说还未尽地主之谊,正巧我既饿且乏,不如,就请表弟带我去吃点东西吧。”
      谢瞻白愣了一愣,才侧身让出一条道,请易华真走在前面,两人往膳厅步去。

      醉酒使尤道漓多梦,梦中她似乎见到了秦畴夜。但这不是你侬我侬的春梦,而是一个酸酸楚楚悲悲戚戚的怪梦。她莫名哭醒了,醒来却不知为何而哭,只是对秦畴夜的恶感加深,但又隐隐觉得自己与他的纠葛恐怕还远远不会结束。
      清晨推门出去,那穿着寻常服饰但难掩一身贵气的公子已在院中静候多时。
      秦畴夜对她笑了笑,好像晨曦破开阴云暗雾,立刻冲散了黑夜在人心中残留的酸败腐烂之气,一下子就把尤道漓从无名的伤感泥潭中捞了出来。
      尤道漓:“师、师兄……早。”
      秦畴夜见刚睡醒的尤道漓脚步有些摇晃,忍不住想伸手去牵她,但终究握着拳把手收了回去。
      他知道自己已在她生命中缺席至关重要的三年,关于这三年里尤道漓与谢瞻白经历了什么,他一无所知。他以为自己早就出局了,此刻不过是死皮赖脸地想窥探别人家后院种的红芍药。但可欣赏之而不可亵玩之,他需把握分寸。
      尤道漓看秦畴夜对自己客客气气的,防备之心减了几分。她再次觉得自己是想太多了:贵公子就是贵公子,也许天生风流态,无情似有情,哪可能对一个乡野丫头动心呢?与其杞人忧天地担心秦畴夜看上自己,还不如多提醒自己别被他迷晕了头。想到这里,她释然一笑。
      秦畴夜:“在笑什么?”
      尤道漓:“没、没笑没笑——”
      秦畴夜似不经意地瞥了一眼身边人,问道:“我记得你从前爱穿男装,何时转的性?”
      尤道漓:“师兄这话说的,我本是女娇娥,又不是男儿郎,当然穿女装才是正经。”
      秦畴夜:“娇娥?哈哈哈!!”
      尤道漓搞不懂秦畴夜为何大笑——自己长得不差,自称“娇娥”应该没毛病啊?莫非是秦畴夜回到宫城见了太多千娇百媚的可人儿,因而觉得她粗鄙丑陋不堪?欸,这倒是很有可能。尤道漓酸溜溜地回道:“那我自然是不及师兄长得俊,啧啧。”
      奉承话听过无数的秦畴夜,还是第一次被女子夸赞样貌。他俯身凑近尤道漓,问:“你觉得我长得好看?”
      尤道漓微微后仰,尴尬地笑了笑,答:“必须必须,师兄这模样长得,王母娘娘看了都思凡……”
      “那你呢?”秦畴夜再逼近一步,问,“你看了可有感觉?”
      “啊、呃……我——”尤道漓被眼前人盯得满脸通红,磕磕巴巴地说不出话来。秦畴夜见她双眸含水,面颊羞红,逗弄她的兴致愈发高了,更想干脆把她拨入怀中,吻她个七荤八素。
      尤道漓:“世子殿下,你不是有事要问我吗?”
      红唇一开一合,“世子殿下”这四个字,让秦畴夜蓦地清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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