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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二十四 长夜 ...

  •   “五童!”花绵城放心不下,亦赶了过来,见此便接过话道:“阿简,应该就是当初出手救你的那个人。”
      说话间唐云雅也已赶到:“我们刚才又检查了一遍阿简的尸体,发现她的左手虎口与拇指处都有硬茧,应该是长期握剑所致。说来惭愧,我以前只注意她的右手。”
      “所以呢!”花盛亭没有耐心听下去,他除了对此事的震惊和对慕容乙的担忧,已无暇再思考什么。
      唐云雅知他担心慕容乙,心下叹气:“所以以阿简的武功,想要杀她,必定要比她高强,她知道慕容乙不懂武功,自然知道杀她的人绝非慕容乙,那么她为何要对你说出是慕容乙杀她的话?”
      花盛亭的身子随着加急的呼吸颤抖起来,他看着唐云雅和花绵城:“所以阿简是故意的……这整个的局只是为了害小乙?”
      “还有一种可能,”花绵城抬起头,目光深不可测:“就是苏简口中的小姐,并非是慕容乙!”
      他的话未说完,花盛亭已向外飞奔而去。
      无论还有什么可能,无论真相是什么,他只知道,他不能在让他的小乙深陷危险!
      “他这样会不会有危险?”唐云雅有些担心。
      “以五童的武功,一般人伤不了他。”花绵城回身:“我去一趟别院。”
      别院?唐云雅一怔,恍然明白,失声道:“你……说她?”一失神间,花绵城已没了踪影,只剩下花小六茫然询问的眼神……

      案上放着一尊釉彩镂云三足香炉,淡淡的檀香萦绕在室内,案旁的女子手执一卷书册,墨色长发随着微侧的身子散落,冰蓝色的长裙如碧落流转。
      长睫微动,她浅笑:“三哥怎么有闲情到林琊这儿来?”
      门外传来花绵城的声音:“看来你的功夫又精进不少啊?”他迈进房间,脸上依然是温和的笑容道:“府中出了点事,特意过来问问。”
      “出事?”林琊放下书,惊愕地站起身子,目光不自觉地瞟了内室一眼。
      花绵城将上午之事简略地说了一遍,方问道:“别院离落霞阁不远,你可有注意到什么不同寻常的情况?”说这话时,他垂在身侧的握着箫的手轻轻地摩挲着箫身。
      “没有,早起后我一直在这里看书。”林琊指了指案上的书。
      “一时也没离开过?”见林琊摇头,花绵城忽而问道:“昨夜呢?”
      林琊一怔,目光望向了内室。
      重帘后,突然传出了一个低沉的男声:“她一直和我在一起,无论昨晚还是今日。”
      花绵城握着玉萧的手一紧,不敢置信地望向林琊,林琊则避而不看,淡淡的目光投向窗外,他目光一黯,强装做若无其事:“既如此,那我先走了。”说罢,便转身离开,白色的身影竟倍显落寞。
      迈出门外,花绵城又想到了什么,转身对着重帘道:“四童,大劫将至,如若身体有何异常,一定要及时告诉我们。”
      “谢三哥了,四童一定会注意的。”帘后的声音带上了淡淡的无奈。
      花绵城望了一眼林琊。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头也不回地走了。
      待花绵城走远,重帘后传出一阵猛烈的咳嗽,仿佛压抑了良久,林琊立刻掀起帘子走近内室。眼睛适应了漆黑,隐约可见扶墙立着一人,披着外衣,略偻着身子,一声接一声地咳嗽。
      “你的身子越来越弱了,为什么不告诉花绵城?”林琊走过去扶他,却被他一手拂开。
      咳嗽渐渐止住,他换了个姿势,背倚着墙,将大部分的重量借在墙上,把脸对向林琊,喘着气道:“都当我……死了是不是……”隔了一息,他吼出声:“都当我死了是不是!这么大的事都不告诉我!”
      林琊低头不语。满室,只剩下重重的喘息声如同浓密的黑暗一般,萦绕不去。

      策马狂奔,一路奔出城外,慕容乙的泪水也似决了堤一般。
      弃了平坦的官道,她驱马只往那崎岖的山路走,也不知奔了多久,天色渐渐黯了下来,听风越过无数奇石沟壑,踏过无数杂草荆丛,却在意识到慕容乙的意图的时候突然一声长鸣,在陡峭的山崖边,停下了脚步,任慕容乙怎么打都不肯再往前一步。
      “听风,我求求你,你行行好,你把我扔下山去好不好?”慕容乙拍着听风的脖子,哭道:“如果死了,就是我运气不好,我不会怪你的……”
      良久,慕容乙见听风依旧不为所动,气得翻身下马,将马鞭狠狠地抽在地上指着马大骂:“臭马!你跟你的主人一样,都是个笨蛋!笨蛋!”
      “我也是个笨蛋……”她的手无力的垂下,对着一匹马大骂,难道不是笨蛋?在不属于自己的世界自以为拥有了爱情,难道不是笨蛋?
      “慕容乙!你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大笨蛋!”
      “你既然不信我,为什么还要带我回来呢……留我自生自灭,我最多只记得这个世界有一个极像他的人!花盛亭!我讨厌你,我讨厌你!”
      “为什么要给我温暖,为什么要让我产生这样那样的错觉!为什么我要傻傻地相信你就是我最大的幸福!为什么要让我以为有了你,天塌下来也不可怕!”
      听风自然不明白她的怒气和悲痛,却乖巧地将脖子靠在她的身侧,轻轻地碰了几下。慕容乙回头,看见它无辜的眼神,泪水刷刷地流下:“你不明白的,你不明白的,我现在一无所有了,容儿死了,她就像是我在这个时空里唯一的亲人一样,我们才刚刚相认啊……我回不到我该在的地方,而这里……这里还有我的容身之处吗?”
      骂累了,哭累了,她看着已经全暗了的天幕,静静地立在崖旁。
      夜风轻凉,拂去她脸上的泪痕,扬起她鬓边的发丝,也带来一丝的冷静。
      接下来她该怎么办?花府是决计不回去了,一想到要去面对那个让她伤心的身影,她的泪水又几乎夺眶。
      可是,她又凭什么在这个世界里生存呢?身上没有一分钱,若离开,难道去乞讨?
      她咬咬牙心道:无论如何,绝对不要回去了!明天就收拾东西离开,她就不信,天下之大,凭她的本事还能饿死。
      念及此,她叹了口气,牵起马准备下山。谁料,突然旁边草影摇晃,一声窸窣,竟窜出一个手持大刀的黑衣大汉来,慕容乙吓了一大跳,下意识地退后一步。脑袋里立刻跳出几个词,打劫?劫财劫色?谁知那大汉竟二话不说,举刀便向她砍去。
      慕容乙惊叫一声,跌坐在地上,正以为必死无疑了的时候,却听当的一声,一块小石头撞上刀面,将那刀震得几乎脱手,接着跃出一个月牙白的身影,双袖翻飞,卷上黑衣人的刀,立刻卸了他的兵器,丢与地上,而后侧身浅笑:“别怕。”
      “无夜公子?”慕容乙愣住了。
      黑衣人一见兵器被夺,转身便逃。白无夜睨见,笑道:“你忘了刀了!”话未落,一勾足尖挑起地上的刀,一挥袖,刀破风而去,擦着黑衣人的腰而过,竟将他的腰带割断。黑衣人慌忙提起裤子,也不拾刀,就这么飞奔而去。
      慕容乙见他滑稽的模样,忍不住笑出了声。白无夜转过身,看着她轻笑。
      慕容乙被看得尴尬,忍不住问他:“你笑什么!”
      “我笑……”白无夜略弯下腰,将手伸到她的面前:“为什么我们每次见面,你都在地上?”
      慕容乙瞪他一眼,想了想上次见面的情形与现在何其相似,也不由噗嗤一声笑出来,拉着白无夜的手站起身来。
      白无夜问道:“你怎么会在这里?”这一问,勾出了慕容乙的伤心事,登时便沉默下来。白无夜见她神情异样,仔细一看,发现她双眼微肿,讶声道:“你哭过?”慕容乙慌忙低下头望着脚尖,白无夜勾起她的下巴逼她抬起头:“告诉我,出了什么事!”
      对上白无夜询问的双眼,这一日的委屈仿佛都有了出口,她的双眼霎时盛满了雾气:“可以,借你的,肩膀用一下吗……”
      白无夜愕然地点点头,却在慕容乙扑到他肩膀上痛哭的刹那手足无措,看着怀中的人因抽泣而颤抖的身体,他竟莫名感到一丝焦急和心痛。轻轻拍着她的背,他的嘴角牵起一抹苦笑:白无夜啊白无夜,想你敢称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此刻,竟然也会为了一个小丫头方寸大乱?
      慕容乙一边哭一边语无伦次地说着:“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我好讨厌……现在的自己,动不动就哭……眼泪老是流不完……好没用……”
      白无夜神情微动,扳过她的肩膀,看着她哭花的脸微微涨红,抬起袖子替她轻轻地擦去泪水:“别哭了,好吗?”
      慕容乙怔住了,为他这样温柔的动作和目光,几乎忘记了哭泣,只不停地抽搭着望着他。
      白无夜见她此刻呆呆的模样,十分的狼狈,却又说不出的可爱,笑道:“哭得跟花猫一样,难看死了。”
      慕容乙一撇嘴,拽过他缩回去的袖子,赌气似的在脸上乱抹一气。白无夜看着自己的袖子瞬间被蹂躏得不成样子,再看看慕容乙一脸看你拿我怎么办的表情,登时哭笑不得。
      “还真是拿你没办法呢……”他轻笑出声,薄薄的唇边带着冷月的清辉,半掩的眸子刹那间竟如盛开的昙花,一时间慕容乙竟只能想到四个字。
      绝代风华。
      白无夜皱皱眉,似看穿了她的心思,抬手捏了捏她的鼻子,说了句极度没有威胁力的威胁:“再看就把你从这里扔下去!小色女!”
      “我哪里……”慕容乙满脸通红,正想争辩,却被他的动作截住了下半句话。
      白无夜拉过听风,牵起她的手说:“我们走吧。”

      花盛亭抬起头,看着门上的招牌暗自叹气。
      明知道她身上应该没有钱,却仍不肯放弃地将大大小小的客栈酒肆都找遍,但是却依旧找不到她的一丝身影。
      小乙,你到底在哪里?
      迈进门,小二谄媚地凑上来:“客官是要打尖还是住店?小店有上好的……”
      花盛亭打断他的话问道:“小二哥,今天可有一个红衣服的年轻姑娘来住店?大约这么高,骑马来的!”
      小二见他不打算住店,没了兴致:“没看见,客官您上别处去问吧!”说罢便招呼别人去了。
      花盛亭见状,只得转身离开。迈出门,却听一旁传来一个女子竹铃般清脆的声音:“笨蛋!”抬头一看,一身蓝色长裙倚着墙,望着他浅笑的,却是冷月蓝。
      “人家若是不想让你找到,只需要吩咐小二一声不要告诉你,不就可以了吗?”
      花盛亭闻言,恍然大悟,立刻要回客栈里找小二再问。
      “喂!”冷月蓝急得上前两步叫住他,“你还真信啊!那么多客栈,难道你要一家家再找一遍?”
      “若是能找到她,就是再找三遍十遍又有何惧?”他留给她一个背影,映着客栈里的灯光,模糊而清晰。

      “唉……”她叹气,“别找了,我知道她在哪里。”
      花盛亭的背影一震,立刻转身冲到她的面前:“她在哪儿?”
      她抬头,看着他眼中的焦急,心痛地忘记了呼吸:“如果换做是我,你也会这样焦急吗?”
      花盛亭没料到她有此一问,怔住了:“小蓝……”
      “罢了。”她转身,嘲笑自己又问出了一个傻问题:“你跟我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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