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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三章 锦罗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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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做了个噩梦。
很可怕。
我梦见九皇叔的脸和仇天的那张木雕脸不断的重合分离,重合分离,最后终于融合成一个人的面孔……
多恐怖的梦啊!
我吓得尖叫一声从梦中惊醒过来,吓坏了一旁打盹的小路子。
“爷,您醒了?奴才伺候您洗把脸?”
洗把脸也好,脸上粘粘糊糊的难受。
九皇叔和仇天根本就是风马牛不相及的两个人,更何况九皇叔已经……怎么会……
我打了个冷颤,那个梦真是瘆得慌!
突然,某个念头毫无预警的跳了出来。
“小路子!”我叫道:“这是什么地方?”
“这是东宫阿!”小路子回答。
“我不是在国宾馆吗?怎么回来的?”
“爷,您一晚上都睡在这儿,哪儿也没去……”小路子伸手碰我的额头:“您是不是有点不舒服?”
“别吵!让我想想……”我挥开小路子的手。
“我明明记得自己在国宾馆问仇天拿了解药,然后,然后……”
然后的事情很模糊,我抱着头苦苦的想。
“我看见,看见……”
一张面孔闪电一般从我的眼前一晃而过。
我猛然抓住小路子的手臂,怔怔的说道:“我看见娘了!”
当啷一声,小路子失手摔掉了手中的铜盆,清水溅了一地。
“爷,您别吓我!”
一定是哪儿出毛病了。
我几乎询问了精舍中所有的仆从,在我询问的人当中十个到有九个能证明我昨天一整晚都在自己的寝室中没有离开半步,也没有看见什么可疑的人出来或者进去。
宝亲王府传来的消息,太医已经找到解药,虽然王府的警戒并未解除,但是所有中毒的人都已经得到有效的救治。
我招来太医倍加询问。原来是某人无疑间找到了自己遗失很久的一本医书,医书上恰好记载了这种毒的特性和破解方法。
我想我不是疯了就是在做梦!怎么和我所知道的完全不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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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爷,您该用膳了!”
小路子才不管你是不是如坠云雾,坚持认为是我不良的作息习惯造成的精神紊乱,所以要求我务必按时吃饭、休息。
丫的,一天到晚吃了睡,睡了吃,比猪还过得舒服!
传膳的人是东宫总管。我的生活起居事无巨细太子都要亲自过问,而具体操作的人正是东宫总管。
靠,吃个早饭也七碗八碟的,周围站一圈的人侍候着,东宫总管亲自布菜,把小爷我供得跟祖宗似的,要多不自在有多不自在!
哪像我在自己的府里,早上起来把眼一抹,脸都不洗,自己摸到厨房去找两块胡饼一早上就这么对付过去了。
不是我寒碜,反正一个人吃饭随便一点有什么关系。东西多了我也吃不完。
小路子为这事和我吵过好多次,反正我充耳不闻。
我耸拉着眼皮,提箸在餐桌上象征性的来回巡游了一圈,翘起筷尖指向角落里的一碟糕点。
东宫总管立马挽起袖子夹起一块凤尾酥。
我要了摇头:“我要的是旁边那碟木樨糕。”
东宫总管只得陪着笑脸把筷子挪向装着木樨糕的盘子。
我小小的咬了一口,真的是很小很小的一口。
我发誓,小爷我小半辈子没几次这么斯文的吃过东西。
啪的一声放下手中的银筷,我朝小路子勾了勾手指:“过来,你也尝尝。”
我朝周围的内侍和宫女招了招手:“你们也过来尝尝!”
没人敢动,众人面面相觑。
我笑了笑,把小路子拖过来,硬是在他嘴里塞了块木樨糕。
“怎么样?尝没尝出来有什么特别?”
小路子捂着嘴噎噎呜呜的半天说不清一句整话。
“总管大人,您这木樨糕是哪个厨子做的?”
东宫总管腆着脸,把自己弓成只龙虾:“哟,瞧您,跟奴才说话还这么客气。奴才在您面前那是个屁,嘿嘿,屁都不是……你只管使唤就行了。回殿下的话,这些糕点包括这木樨糕是太子爷特地传积香厨的糕点师傅做的。”
我反手一耳光抽在他那张没毛的老脸上:“欺人太甚的狗奴才!”
东宫总管懵然的捂着被我打肿的脸不知所措。
“王爷息怒,王爷息怒阿!”
“来人!”脸色一沉,我指着总管太监道:“你是太子的人,我不打你。小路子,把他送到太子那儿去,就说他欺主!”
东宫总管吓得爬到我的脚边,不住地求饶:“王爷,奴才,奴才到底犯了什么错啊?”
“好你个不长眼的奴才!”我冷笑道:“今天就让你开开眼!”
我掰开剩下的木樨糕:“积香厨的厨子做出来的木樨糕外松内酥,吃到嘴里,外面一层化去,里面的酥核却不会化。而你送来的木樨糕呢,吃到嘴里就化成了一团烂泥!”
“这,这……“东宫总管傻了眼。
“太子哥哥平日待下人太好,他让你捡个清闲差事,叫你来伺候本王的饮食起居,你却弄虚作假,阳奉阴违,分明是欺我皇兄仁爱,欺我年幼无知!你说,你是不是把木樨糕私下分了,弄了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来糊弄我?”
东宫总管面如土色,一个劲的大骂自己该死。
“你死不死的不管我的事!”我厌烦的挥挥手:“该怎么样我太子哥哥说了算!小路子,爷以后若是要尝什么糕点,你直接给我去积香厨传膳!”
东宫总管灰溜溜的离开之后,小路子私下问我为何从未见我为一点小事发过如此大的脾气。
我什么都没说只给了他一道命令:“去积香厨传几道好的糕点过来,记得告诉掌柜阿福,一定要那个大胡子亲自做。”
“爷,您不小心掉了三个香囊在床下,我给您捡起来放书桌上了。”小路子临走时好心的提醒。
香囊?我最近用过香囊吗?
果然不出我所料,与其说小路子拾到的是香囊倒不如说是三只绣工精美的锦囊。三个锦囊都是荷包兜底,银丝捏口,不同的是三只锦囊分别系着红、黄、绿三色丝带。
我拿手指在每个香囊上细细地捏了捏,无一例外有沙沙的脆响,似乎每个香囊里都装着张薄纸。
我挑了那个黄丝带香囊拆开,里面有一张纸片,纸片上只有三个字:锦罗带。
什么意思?
将“锦罗带”郑重其事的写在纸片上藏入锦囊中,这三个字必有其特殊的意义,我一时无法窥透天机如坠谜窝。
那么,另外两只香囊中有些什么字呢?
这时,门外当值的太监通传道:“王爷,皇上身边的福公公来了。”
“快请!”我放下手中的锦囊迎了出去。
“皇上口谕,宣宝亲王怡安园晋见!”福公公素着一张没毛的脸,尖尖鸭公嗓刮得人耳朵生疼。
“来人,看赏!”太监无儿无女,住在深宫里没有亲人,宫中人情冷暖,多是趋炎附势之徒,最实用的就只有钱,所以太监没有不爱财的。
福公公喜笑颜开,没毛的脸上粗粗细细的皱纹一条条的呈放射性扩散:“王爷您每次都这么客气……”
嘴上说着客气,手上拿的银子可一封都没少。
“敢问公公皇上因何事宣召小王?”
“回王爷,南绍公主敬献给皇上一对挺稀奇的鸟,皇上宣您一块儿过去赏那稀奇鸟儿呢!”
“鸟?”皇上什么奇珍异宝没见过,居然宝贝一只鸟?
真稀奇!
“哦,那么,那鸟怎么个稀奇法?”
“可稀奇啦!奴才听说那鸟会跟着音乐跳舞,背后背着一把羽毛扇子,它要是高兴了,啪嗒把扇子打开,羽毛那个漂亮……宫里养的那些什么黄莺、喜鹊全都羞死!”
背扇子的鸟?
“奴才还听说,那鸟的名字也别致,跟至圣先师孔圣人是同宗……叫孔什么来着?”
“公公说的是孔雀吧!”
“对对,”福公公谄媚的笑脸像一只刻丝盆子:“奴才就说嘛,这鸟就是再攀附圣人也不过是只雀……嘿嘿……”
我晕。
怡安园,皇上带了皇后、凌贵妃、太子、五哥,几个亲信的大臣,以及南绍国使节仇天,南绍公主,观赏庭院中闲庭信步的一对孔雀。
那两只孔雀许是被人豢养惯了,不怕人。这么多人看着它指指点点,它们也能安之若素。
“皇御极参见皇上!”
“宝儿来得正好,和大家来看看这中原没有的孔雀!”
起身称诺,我抬头看看四周。
皇上身处正位,左右手两边略低一点的位置分别坐着凌贵妃和皇后,右为尊。两位嫔妃座位前皆以明黄色纱帘为幕。
其余皇子、大臣、使节皆在庭院中露天席地。
太子叫人在自己身边增设了个坐位,与此同时五哥也毫不落后的叫人在座位边安了个锦垫。
那两个位置我是死都不会坐的!
“皇上,不如让宝儿陪着臣妾坐吧!”凌贵妃娇柔婉转的甜美声音不是每一个男人都能拒绝的。
“妹妹此言怕有些不合规矩,皇上,宝儿少年心性,活泼好动,让他与兄弟们同坐起不是更自在?”
所有的人全看向皇上。
“今儿,怡安园内的都不是外人,诸位也不必太过拘谨。宝儿,你想和谁坐都无妨。帝王家难得有如此和乐融融的时候,大家只要尽兴就好。”
靠,球还不是又踢到我这儿来了!
我看了看在座的其他人,忽然眼前一亮,二话不说立马跳过去抱住北原占星的胳膊笑嘻嘻的说:“看见你真高兴!”
被原占星的身子一僵,茫然道:“怎么你一过来我就觉得浑身发冷?”
我偷偷觑了觑面色发寒的太子和五哥。废话,两把“冷光刀”插在你身上不冷才怪!
真是好巧不巧,我和北原对面坐着的就是仇天和笙笙公主。我礼貌性的朝他们点头示意,仇天表情呆板但也点头回礼,只有那个笙笙公主小样儿不把俺瞧在眼里。
“我要和你换座位!”北原小声说。
“为什么?”
“你的对面是仇天,我的对面是公主,你不觉得我们两个要换换吗?”
“不用了,便宜你近距离观察美人!”
北原赶紧把头埋在酒杯上,低声道:“我对她身边的仇天比较感兴趣!”
噗噗——
我差点喷北原一脸茶水。他居然会喜欢那个木雕脸?真是不可思议!
“你不觉得他一点都不像个做臣子的吗?”
“何以见得?”
“感觉!”
“我怎么没这种感觉?”
“嗯,因为你和他是同一种人,没上没下的!”
“就你看得出,别人都没觉得他不像个臣子?”我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那是因为大家都认他和你一样是个没大没小的人,对你司空见惯习,对他就见怪不怪了!”
“为什么你就不能像其他人一样其怪自败?”
“为什么我要像其他人一样?”北原淡淡的扫了我一眼。
我沉默,不再与他作无谓的争执,以免被他噎死!
孔雀的羽毛艳丽,可除了稀奇之外也没什么特别的,尤其是不开屏的孔雀,简直和山鸡没什么两样!
皇帝和众位大臣对这种中原难得一见的珍禽兴致很高。
皇帝亲自作了一首诗赞美孔雀的美丽。众人轮流唱和,我对不开屏的山鸡没什么诗兴,全权交由北原代理。
“皇上,臣妾听说,孔雀背上的羽扇若是打开,锦羽美轮美奂好不漂亮呢!”
“爱妃说的有理,朕也想看看这孔雀开屏的盛况!”皇帝问南邵国使臣仇天道:“王爷可知者孔雀一天之中能开几次屏?”
“尊敬的金龙王朝皇帝陛下,孔雀只在每年的繁殖期为了求偶才会开屏吸引异性,如今已是寒秋时节,要开屏恐怕很难办到。”
仇天说话真是一点都不客气。
要说皇帝宠爱凌贵妃那还真不是盖的!
只听皇帝对坐下大臣道:“诸位爱卿,若有谁能让孔雀开屏,朕准他一件心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