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小精灵为您服务》白色的木

5、糖炒栗子

　　牛车不小，车内空间宽敞，不会发生不得已肢体碰撞的。

　　苏少英就坐在窗边，有凉气顺着布帘与车窗的缝钻进。

　　然而苏少英觉得有些热。

　　他想，他该说些什么，把这不自然驱散。

　　苏少英是个相处起来很舒服的人，很会察言观色，若你喜静，他就默不作声，若你爱聊，他也能娓娓而谈。

　　而罗丝雷朵，并不像不喜言语。

　　苏少英健谈，幽默风趣，谈今说古，偶尔引经据典，各地风俗趣事张口就来。

　　他还是个举人，明年二月就要在京城参加会试。

　　这事苏少英本不想说，听着像自夸，奈何兴致一起，话语不经脑便脱口了。

　　然后他惊喜发现，便是谈论经书史籍，罗丝雷朵也能同他聊到一块。

　　等到了目的地，苏少英仍是意犹未尽，更觉与罗丝雷朵相见恨晚。

　　“若是姑娘去科举，状元郎定是囊中之物。”

　　罗丝雷朵掀起一抹笑。

　　她并不觉得自己配不上这个赞赏。

　　曾经有一个任务是替被冤杀九族的顾客的家族申冤，那是一个女子为尊的世界，为能稳立朝堂，罗丝雷朵在那边耗了十来年，与其他学子一般苦读，最后一举成名。如果不是她好看，被点了探花，恐怕状元郎就得换人了。

　　两边世界文学有相通之处，罗丝雷朵书囊里还装着这边世界的各类经籍，她看过，脑海中融会贯通，不怕论学。

　　村子在重建。

　　那群亡命之徒出手不知轻重，以破坏取乐，抢了东西后还放火烧屋，在火光照亮中哈哈大笑。

　　这么做没有意义，只是为了高兴，抢物烧屋吃人，都只是为了高兴。

　　就像熊姥姥，她月圆之夜卖有毒的栗子，也是高兴。她高兴杀人，高兴看到抱着同情——或许在她看来是施舍——的人哀嚎在她脚下。

　　一切都源于“我高兴”。

　　一个黑粗壮的汉子看到苏少英，脸上笑开一朵花，搓搓手粗声粗气道：“啊啊，苏少侠回来啦。”

　　又大声嚷嚷：“苏少侠回来了！你们快来！”

　　或轻或重的脚步声四处传来，相同点便是都显急促。

　　罗丝雷朵后退几步，留出空地给苏少英“众星捧月”。

　　罗丝雷朵扭头看向一处屋檐下，一位男子正笑看着这幕，手中提着一小壶酒自饮。

　　男子不是潘安之相，但当他缀着笑懒洋洋看来时，却自成一味风流。

　　这是一个很会勾引人的“坏蛋”。

　　罗丝雷朵下了判断，然后主动走过去。

　　因为这人有着和眉毛一个样式的胡子。

　　“阁下可是陆小凤陆大侠？”

　　男子淡淡地道：“不，我是天下第一号大淫贼陆三蛋。”

　　罗丝雷朵轻笑一声：“好吧，陆三蛋大侠。”

　　“我听说天底下没有陆大侠破不了的案子……”

　　男子喝了一口酒：“不，我只是一个酒鬼，一个赌鬼，破案请找六扇门。”

　　这副样子倒和传言中古道热肠的陆小凤不同。

　　罗丝雷朵看了他一眼，接下来却是没有再说什么。

　　苏少英那边爆发出一阵压抑的哭声，发声的是那群有幸存活下来的村民。罗丝雷朵猜测，是苏少英把大当家的人头给他们看了。

　　哭了一小会了，“黑粗壮”的大嗓门就传开来：“婆娘，你去挖些藕来，我等会把家里那只光吃不长膘的猪给宰了，给几位大侠招待个好的。”

　　“好嘞！”那“婆娘”爽利应声。

　　苏少英忙说不用，“黑粗壮”态度却很坚定：“这乡里村里没什么好东西，银钱我们也凑不出了，就剩下这点心意。不是我吹，我婆娘炖汤做菜的手艺好着呢，她和其他几家的一起去梅老爷那干活，别家的都是干些拆洗衣服的活计，只有我这婆娘，因为这一手本事，做了梅老爷家的掌勺娘子！”

　　“黑粗壮”对此自鸣得意，做掌勺的和做洗衣的能一样吗？就是看工钱也不能等同对待啊。

　　原本是捞不到这等好差事，多亏了梅老爷的管家是“黑粗壮”的远房亲戚，顺手拉了一把。这次“黑粗壮”婆娘赶上村子出事，本来是管家好心，念着快中秋给她放个假，没想到碰上这档事。

　　这一顿饭吃得不尽兴。

　　村子里的人为了表达感谢，都是努力打起精神，强颜欢笑来参加这场聚会。

　　苏少英现在看到肉就犯恶心，都是挑素食吃，罗丝雷朵只喝了两口汤，陆小凤在这种气氛下，也就随意扒拉了两口饭菜。

　　就在这时，门口传来刚离席的“黑粗壮”喊声：“你居然还敢回来？你这个……你这个畜生！我打死你！打死你！”

　　接着便是棍棒与□□接触的闷声。

　　罗丝雷朵藏在雪发之下的尖耳动了动。

　　——奇怪……怎么只听到棒打的声音，没有躲避？

　　苏少英把碗筷放下，只迟疑了一小会儿，门口就挤满了人。

　　好吧，看热闹是生物天性，何况这热闹还不一般。

　　“啊呀，她竟然还敢再出现！”

　　“作孽呦，九郎家出了这等贪生忘祖的东西，怕是先祖们在下边都不安生。”

　　“打的好！打的好！”

　　罗丝雷朵同样放碗，侧头望向门外。

　　——九郎……应该说的是那位“黑粗壮”？

　　这些声音似乎提醒了陆小凤，椅子刮地的刺耳声忽然响了，罗丝雷朵和苏少英就看着陆小凤起身走出去。“你们吃吧，我去看一下。”

　　都走了，再吃下去就没意思了。

　　罗丝雷朵掏出手帕擦嘴，“我也出去看看。”

　　“都不吃了，这菜不会浪费吗？”苏少英喃喃道，把村民装来的山泉拿去漱口，猛然想起这里没有吐水的地方，苏少英脸皮薄，不论吐碗里还是吐地上都接受不了，只能咽下去。

　　罗丝雷朵站在后头看。

　　被“黑粗壮”打的是个少女，那碗口粗的棍子打在身上她不求饶一声，性子倔得很。

　　诡异的是，没有一个村民站出来阻拦，他们冷漠站在一旁，罗丝雷朵扫了一圈，他们脸上有木然，有快意，有怨恨，也有不忍，但都只是看着。

　　陆小凤眼中的光茫闪烁，他纵身一跃，像阵风掠到少女身边，抬手轻松把棍子阻住。

　　“这种时候，你何必装哑巴呢？”陆小凤耷下眼皮，末尾一问却似在叹气。

　　少女嘴唇动了动，发出的声音因疼痛而微弱：“谢谢，这是我该受的。”

　　“黑粗壮”捏紧了手中的棍棒，见是陆小凤，努力让声音里的情绪平复下来：“陆大侠，你有所不知，这就是一个畜生，打死都不为过！”

　　陆小凤摇摇头，手一抬一推，把那条棍子推开：“你先不要冲动，免得日后追悔莫及。”

　　“黑粗壮”咬牙把棍子一收，“那我就先听陆大侠一句劝……”

　　陆小凤又摇摇头：“你不用觉得委屈，我并不会随便拉架。”

　　陆小凤侧头看了一眼低头一言不发的少女，“黑粗壮”下了狠手，他都嗅到血腥味了。

　　收到陆小凤请求的目光，罗丝雷朵走过去，村民们主动散开一条路，等她过去后又聚回来。

　　罗丝雷朵对陆小凤点点头：“我先带她去治伤。”

　　陆小凤道：“麻烦了。”

　　“和我走？”罗丝雷朵微微弯腰，一只柔嫩的手掌伸到少女眼前。

　　少女轻轻点一下头，“嗯”了一声。

　　罗丝雷朵就拉起少女的手，由于常年的农活，入手触感极糙。然而罗丝雷朵眉都不皱一下，恍若未觉把人带走。

　　等她们进屋后，陆小凤才缓缓说出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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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罗丝雷朵给少女拉开椅子，让她坐下，拉开背包拉链，从里边取出伤药给她治伤——苏少英已经出了屋子，顺便体贴的把门给关上。

　　少女轻声说了一声谢谢，对于罗丝雷朵拿出来的明显不属于这个时代的喷雾型伤药不问不说，就算效果显著过头了也没大惊小怪，垂着头的样子很是乖巧。

　　罗丝雷朵一边给她上药，一边用超强听力听外面的动静。

　　听到了两个不同角度不同版本的故事。

　　在村民角度看，少女是一个骨头软的畜生，投奔了敌人还说什么崇拜向往他们的生活，甚至还帮着那一群匪类烧杀抢掠村里。

　　但陆小凤带来了另一个故事。

　　天兵寨人手足，还分出一部分看守村子。少女心知他们不是天兵寨的对手，于是假意接近，她自小在山里野，路熟，上了寨子后寻了个机会悄悄从一条小路钻下山，村子偏僻，离官府远，少女用两条腿走，没到一半就晕倒在路旁。还好她碰到了陆小凤。

　　罗丝雷朵略一思索就明白过来。

　　“你光挨打不还手是觉得愧疚？愧疚为了搏取那些人信任参与进作恶行列？”

　　少女她点头了。

　　这脑回路……罗丝雷朵不知说什么好，于是默默收好伤药，让她穿好衣服，免得外面的人激动之下闯进来看到不该看的，害了她。

　　少女还小，心智坚毅有急智，却不能把事情想全面。

　　“你有想过，万一把你打没了，你父母知道真相后会有多后悔多愧疚吗？”罗丝雷朵对少女有些欣赏，那么多村民，只有她在想办法自救而不是忍受。尽管这丝欣赏被少女如今举动减弱，罗丝雷朵还是出声提醒了她。

　　之后少女如何，罗丝雷朵也懒得关注了。

　　村子里夜晚降临快，基本夕阳下山就回屋，一更就钻被窝里睡了——他们每天都要起个大早呢。

　　罗丝雷朵没睡意，就在村里游荡，晃了一圈后找了个高处跳上去晒月亮。

　　月光落在她洁白的面容，平添了一抹圣洁。

　　陆小凤阅美无数，却不得不承认，这位他至今不知名姓的姑娘，气质最为独特，如同月里嫦娥下凡。

　　陆小凤和司空摘星做了个赌，他输了，在一个月里不能说自己是陆小凤，只能说是“天下第一号大淫贼陆三蛋”，发好心管闲事不能超过三件，否则他就得把他的胡子眉毛都给剃了。

　　实行赌约第三天，他把身上仅有的二两银子给了一位没钱给母亲抓药的孝子。

　　实行赌约第十五天，晚上碰到劫匪闯进一户人家抢劫，他出了手。

　　这个村子的事，是第三次。

　　陆小凤看到罗丝雷朵跳下高处，缀了礼貌疏离的笑向他走来，心就紧了。

　　再过两个时辰，这够一个月了，但陆小凤不知道他能不能再拒绝一次这位美人。

　　也许她真心笑一笑，他就会丢盔弃甲。

　　陆小凤突然想披上他的大红披风了。

　　然而这块红布早被他随便放到了某处地方，人家受了大难，即将要办丧事，他不该披块红的刺眼。

　　“陆大侠……”

　　陆小凤如临大敌，下一秒，他就跟一只出笼的雀儿似，轻功一运就跑了。

　　被留下的罗丝雷朵生平头一次傻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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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易是五经之首，不学易不能为官为相，苏少英正在读周易。

　　当他正看到“君子安而不忘危，存而不忘亡，治而不忘乱，是以身安而国家可保也”心有所悟时，一声“苏少侠”把他惊得就要去摸剑。

　　但是他此刻正坐在窗边读书，剑挂在了床边的墙上，鞭长莫及。

　　果然不愧是周易……他才觉得这村子里安全，把剑放远就撞上事了！

　　周易：这锅我不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