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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二夜:(三) ...

  •   —[2056年12月6日,上午8:12]—
      早上八点整,美国第五十三任总统塞蒙•罗德里格斯走进了布置一新的会议室,身后悬挂着星条旗,通过镜头对全国说道:
      “我是现任美国总统,在与各位国会议员缜密且谨慎的思考过后,我发布如下总统令:自即时起,全美按照从北向南的原则,展开国民及国民财产转移活动。目前,白宫已经与墨西哥达成协议,先行在边境建立美国难民营。”
      电视画面被切为严阵以待的一列士兵,领头的军官是双鬓微白的国防部琼斯上将。
      总统在画外继续说道:“所有现役美国军人,将为这次全国转移进行护航和引导,竭尽全力保障国民的生命安全,及转移秩序,尽可能的杜绝转移过程中可能会出现的任何危险。”
      画面再度调转,这一次,呈现的是鲜红色的气象云图。
      “下面,请汉诺威•巴度教授,再次详细解释一下转移的重要性和必要性。”

      肖恩已经进手术室了。
      卢森守候在门外,担忧的凝视着门楣上亮着的“手术中”三个字,连呼吸都小心翼翼。
      芮妮站在他的身旁,沉默的给予他坚定的支持。
      现在,他们唯一能做的,就是等待。

      芝加哥市立医院。
      威瑟斯彭下班经过护士站,察觉在场的几个护士情绪都不太对头,顺着她们的目光往闭路电视看过去,恰巧是汉诺威在解释全国转移的原因。
      威瑟斯彭心跳一顿,狠狠的攥紧了双手,连眸色都深暗了。

      晨光混合了路灯光从窗外透进来,明澈的蓝掺杂着柔暖的黄,糅合成暧昧诡谲的色彩。
      诺丁站在客厅里,边分神看着电视里的直播,边收拾着行李。
      突如其来的灾难预警打乱了人们的生活节奏,在诺丁家的隔壁和窗外,响起了平日里不曾有的嘈杂混乱——然而诺丁身处其中,竟是一如既往的淡漠,没有丝毫的慌张。

      米罗板着脸从白宫赶回电视台,意外的发现昨晚值班的克鲁格还在,而且只有他自己。
      “克鲁格,你怎么还没走?今天的警卫呢?”
      克鲁格耸耸肩膀,“大概是看了早上的新闻,在家里收拾东西——他家可有四个孩子呢。”
      米罗恍悟的点点头,自嘲的抓抓略显僵硬的后颈,“你呢?你怎么还不走?”
      “我?我是个孤儿,也没老婆孩子牵挂着,索性在这儿守着呗。”
      “你就不怕耽误了?现在时间可是很紧张呢。”
      “哈,”克鲁格笑笑,露出满嘴雪白的牙齿,“没啥可紧张的,跑的了咱就跑,跑不了就不跑呗——人活到最后,还不都得死!”

      威瑟斯彭驱车疾驰在高速公路上,灰色的眼睛里写着义无反顾的决然。
      广播里,女主持不断的通报着政府就全国转移所宣布的各项举措和规章,嗓子微哑声音发颤。
      威瑟斯彭听了一会儿,遂不耐烦的关了收音机。

      欧文和琼斯在白宫一楼的大厅里碰头了,行色匆匆的二人脸上,都透着隐隐的焦虑。
      “道格,”边与欧文一起走进电梯,琼斯边低声询问:“你哪儿还有墨裔的嫌疑人吗?”
      欧文皱眉想了想,“……昨天我交给你的那些名单不够?”
      琼斯干巴巴的一咧嘴,“现在……可是咱们‘求’上门去啊。”
      欧文叹口气,不再说什么。

      麦克一步三磴的跑上楼梯,喘着粗气冲到门口,短暂的犹豫了一下,伸手去按门铃。
      清脆的鸟鸣响过三遍,却没人来应。
      麦克抬手看看腕表,想了想,一撩风衣,很干脆的楼梯上坐了下来。
      等吧。

      与此同时,诺丁正依照平日的习惯,牵着KIKI在艾利普斯公园里散步。
      残雪未退的公园里,只有诺丁和KIKI的身影。
      原本在冬日里便静谧非常的公园,在此刻看来,格外的荒凉寂寞。

      华盛顿市立医院开始进行转移的准备工作。
      先期离开的都是即将痊愈的病人,院方在得到病患本人及其家属的签字同意后,将他们送到各自家中。而其他无法离开仪器的危重病人,则由院方亲自派专人照顾,确保万无一失。
      走廊里人来人往,脚步声,仪器声,器械车胶皮轱辘的滚动声……杂沓凌乱,交叠而起。
      加护病房中的妮可起身轻轻把门掩上,回头看着昏睡的詹姆,神情忧伤。

      克里斯蒂独自从快餐店出来,回头看看自己刚才坐过的位子,凄凉的笑了。
      在她身后,散步归来的诺丁和KIKI慢慢的往街对面走去。
      蒙着淡白雾气的窗户倒影着克里斯蒂被冻得泛红的脸颊,也倒影着路边发愣的黑发青年
      ——以及他身边摇着尾巴欢叫不止的三色苏牧。

      白宫前站着两列荷枪实弹的美国陆军,琼斯背着手站在队列前,眯着眼看着院子里光秃秃的老树,突然觉得自己的心底一片冰凉。
      总统站在办公室的窗户旁,注视着院子里的一切,眼神沉静表情安详。
      喷泉旁停着两辆防弹轿车,其中一辆是总统的座驾。
      两辆车旁各站着三个从头黑到脚的保镖。
      气氛凝重的叫人无法忽略。

      罗宾蹲在地板上收拾行李,皮特边用肩膀和下巴夹着移动电话,边把两本厚厚的相册递给爱人。罗宾接过去随意的翻了翻,露出一个开心的笑容。
      “……嗯,是的,我跟罗比大概会跟他父亲一起走吧。”皮特伸手拿起电话,不太舒服的略一晃头,继续跟对方交谈,“哈哈,是啊,我们想过这个——嘿,这有什么笑不出来的,没听说中国人有句成语,叫做‘人定胜天’吗?”
      罗宾合上行李箱的盖子,抬头看着无论何时都能从容淡定的皮特,悄悄的放松了紧绷的情绪——是啊,有皮特在他身边,他没什么可担心的。

      汉诺威原本该直接去白宫与罗宾等人会合,却在半路拐向了诺丁的公寓。
      就允许他自私一次吧,在这种时候,他没法不去担心那个他爱了二十年的男人。

      像是心电感应一般,在诺丁门口等了快一个小时的麦克,忽然连跑带跳的冲出了公寓楼。
      于是,在楼下的人行道拐角,他看到了那个被他伤透了的人。
      麦克和诺丁隔着马路互相凝视。
      与昨晚相似的场面,彼此的心情却截然不同。
      距离两人不远的街角,汉诺威的黑色别克慢慢的停了下来,车里的男人死死的盯着他俩,紧攥住方向盘的一双手,骨节突出,青筋毕露。

      —[2056年12月6日,上午10:58]—
      街道上人与人、车与车拥挤成一片,喊声、叫声、汽车喇叭声,嘈杂混乱。
      原本该是上班的时间,却在总统的全国通告之后,变成了集体大逃亡
      ——所谓的“国民转移”,说到底,不过是好听的场面话罢了。
      先期抵达华盛顿的美军陆战队,已经在各交通要道做好防范暴力事件发生的部署和安排,身穿防弹衣的大兵们端着枪站在马路旁,不时叫停可疑车辆,上前调查。

      银行、商店、加油站……各处人满为患,为了让自己能够多一些生存几率,所有人都本能的选择了大量提取现金、存储各种生活必备品等做法,以防万一。
      尽管之前总统和几位威望很高的议员在电视上反复强调,希望国民不要过度惊慌,政府会保障生活供给,依旧无法缓解民众越来越恐惧担忧的情绪。
      最要命的是,在总统令下达后,大批人群拥进机场和车站,民航客运压力陡升。
      灾难来临前的美国,像是一锅被架上了炉火的沙丁鱼,谁都想蹦出去,却谁都离不开水。

      千里之外的公海,波诡云谲,浪涛汹涌。
      海上浓云蔽日,风声呼啸,连一只鸥鸟都看不到。
      浪借风势,整个海面凭靠狂风的助力,以巨大的倾斜角度铺天盖地的倾撒下去,直扑美国海岸……

      诺丁站在厨房里,眼睛盯着瓦斯炉里舔着水壶底座的幽蓝火苗,脸上的表情却是呆楞的。
      麦克坐在客厅的柚木地板上,跟撒欢的KIKI大声的笑闹着,全无半点生疏。
      “诺丁,需要我帮忙吗?”
      伸手对KIKI作出“趴下”的手势,麦克拍拍身上的狗毛,起身走进厨房。
      诺丁慢慢回头,眼神恍惚的瞧着麦克走近,嘴唇动了动,却没发出声音。
      麦克端详着他的表情,许久,才低声说道:“诺丁,你可以……原谅我吗?”

      汉诺威行尸走肉般的来到白宫,与罗宾等人碰头,灰颓的脸色把他们吓了一跳。
      “汉诺,”罗宾直言不讳,“你脸色怎么这么难看啊?”
      汉诺威苦涩一笑,以叹气作答。
      与身旁的皮特愕然相觑,罗宾心里模糊的明白了些什么。
      毕竟,认识汉诺威快十年,他头一次见这个以性格达观出名的男人愁眉叹气。

      威瑟斯彭在路上遇到一个搭便车的女人。
      女人看着也就四十岁左右,怀里抱着一只烟灰短毛猫,屏息凝神的看着前方仿佛没有尽头的公路,几乎不说话。
      威瑟斯彭也没多想,一径开着他的车,把油门狠狠的踩到底。

      偌大的总裁办公室里,只有米罗在有条不紊的整理着文件。
      男人偶尔会停下来翻翻手里的各种纸张,挑选出重要的搁进夹子。
      “嗨,老板,”温软女声自敞开的门口响起,带着浅笑的妩媚,“需要帮忙吗?”
      米罗抬头,不很意外的挑起嘴角,“菲佛,谢谢你能来。”

      詹姆终于醒了,妮可欣喜的握着他的手,哭着笑了。
      “妮可,”脸色苍白的詹姆深深的凝视着喜极而泣的爱人,心比伤口还疼,“对不起,我让你担心了。”
      “呜呜……”眼眶红肿堪比桃子的女孩儿气急,边轻拍着床沿,边呜咽的低喊,“你吓死我了……呜呜……幸亏你没事了……”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詹姆虚弱的连声道歉,“妮可,没有下次了,我保证。”

      卢森跪在手术室门前虔诚的祈祷着,芮妮坐在他身边的椅子上,安抚的轻拍着他的肩膀,漂亮的眼睛也泛着微红。
      距离手术室不远处的重症监护病区,妮可端着一盆水从病房走出来,往护士站去了。

      莱昂和金走进华盛顿市局,在他们身后的马路上,乔伊正开着车找停车位。
      莱昂去找了狱警,在出示了相关证件后,跟着他去往走廊尽头的牢房。
      金在门口等着,警惕的观察着四周的动静。
      警局东北角的某座住宅楼的三层,一架黑色的高倍数望远镜,将一切尽收眼底。

      诺丁双手环着曲起的膝盖,坐在沙发里,一双黑眸深邃如幽潭。
      麦克坐在地上,背对着诺丁,一边用手指梳理着KIKI身上的毛发,一边说道:“小诺,我知道我伤透了你,违背了我对你许下的诺言,我不想再为它们找什么借口,真的。我……我只想求你再给我一个机会,让我重新爱你的机会,可以……吗?”
      诺丁猛地攥紧了双手,切齿痛喊道:“……麦克,昨晚你见到我的时候,就那么跑掉了,你甚至没有对我说句安慰的话!”
      “小诺……”
      “还有,在我告诉你关于灾难预警的事情后,我等了你那么久,久到我开始相信你一定会上楼来找我,”诺丁痛楚的闭上眼,“你——你却选择离开!”

      米罗结束了资料和文件的最后整理,感激的对菲佛丝说道:“菲佛,在这样的时刻,你肯来帮我,我实在是太感谢了。”
      “你是个好上司,斯内森先生。”菲佛丝微笑,“如果我没结婚,如果你不喜欢诺丁,我早就主动追求你了。”
      “哇哦,”米罗惊叹,唇边有个温暖的弧度,“真是令人惊喜的赞美。”
      菲佛丝被他故作夸张的反应逗得笑出声来,下一秒,却很真诚的伸出手去,“平安。”
      米罗叹息着与她握手,“平安,菲佛。”
      平安,无论如何。

      妮可急匆匆的跑进客厅,扬声大喊,“妈妈?爸爸?你们在吗?”
      雪莉从客房里走出,惊讶的看着她,“妮可,你怎么回来了?你没见到茱蒂阿姨他们?”
      “——哈?”妮可愣住,“我爸妈去医院了?”
      “是啊,你昨晚不是说你男朋友受伤住院?茱蒂看你一直没回家,担心极了,所以刚才跟卡瑟尔整理好行李后,就去找你了啊。”
      “雪莉,”妮可咬着嘴唇想了一会儿,说道:“泰恩在吗?”
      “怎么?”
      “我有事……想跟他谈谈。”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第二夜:(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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