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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第六夜:(三) ...

  •   —[2056年12月10日,早上8:59]—
      “扎伯先生,巴度先生他们带蒂亚戈、格雷修回来了!”
      克伦特冲进乔伊的房间,激动的对他大喊。
      乔伊呼的从床上跳了起来,刚想往外跑,下意识的看了山羊胡一眼,又沉重的坐了回去,“谢谢你来通知我,护士长,我知道了。”
      “咦……?”克伦特看着乔伊的动作一愣,“你不去看看蒂亚戈先生?”
      “不了,”乔伊瞪着正在冲他冷笑的山羊胡,声音干涩的说道:“我得看着这个家伙。”
      “他不是被拷着吗?”克伦特费解的皱起眉,“有这个必要吗?”
      乔伊疲倦的叹口气,没接她的话。

      七楼混乱的一塌糊涂。
      男人们用被单和塑钢棍做成的简易担架抬着麦克跟莱昂,步履匆匆的往楼上疾跑。
      汉诺威叫住皮特,要对方配合他往入口和附近的冰雪上倾洒酒精和除味剂,尽可能的隐匿人群活动过的痕迹。
      另一边,珀森和艾伦依照汉诺威的吩咐,带着罗宾穿过忙乱的人群,跑到七楼楼梯口附近的小仓库里,顺利找到了麦克之前预留在那里的几袋水泥扛下了楼。
      为了应对降温及可能会有的危险,汉诺威决定和众人之力,将七楼那个透风的大窟窿彻底堵住
      ——在气温低到人类所能承受的极限之前。

      “皮特……!”
      罗宾扛着水泥包下楼,一眼就看到站在楼梯口附近、正在拣选碎砖的皮特,“砰”的一声把肩头的水泥扔到地上,他冲过去一把抱住皮特,激动的眼圈发红,“你没事,哦天哪,你没事……这实在是太好了!”
      皮特被他撞的往前一歪,随即反身把他抱进怀里,用大力的拥抱回应罗宾累积了数小时的不安与担忧,“我在这里,没事了……罗比,没事……”
      “喂——!你们两个——!”汉诺威扔掉手里还亮着的烟头,忍不住笑骂道:“要温存也等事情都做完吧!不知道现在时间可贵啊?”
      罗宾微窘着从皮特怀里退出来,在看到周围一群伙计善意的微笑后,没好气的冲汉诺威翻了个白眼。
      不解风情的笨蛋,活该一辈子没人爱,哼!

      麦克和莱昂终于被送进手术室。
      威瑟斯彭在简单看过两人伤势之后,把莱昂交给了华盛顿市立医院的外科医生,自己则争分夺秒的给麦克做起手术。
      卢森站在旁边看了一会儿,在威瑟斯彭突然抬起头来看他仿佛要说点什么的时候,忽然点点头,飞快的跑了出去。
      芮妮迅速递补了卢森空缺的位置,开始为威瑟斯彭擦汗、递工具,神情专注。

      卢森跑进SPA中心,扯开嗓门喊道:“哪位是B型血,麻烦请跟我来一下。”
      “发生什么事了?”有人问。
      卢森挑起大拇指向后晃了晃,“为咱们找寻食物的格雷修、蒂亚戈两位先生正在做手术,需要大量用血,比较巧合的是,他俩都是B型血,所以我希望跟他们血型一样的朋友过来帮帮忙。”
      “我就是,”问话的人撸起袖子,“先抽我的吧。”

      用水泥封好最后一块砖,汉诺威揪提了一夜的心脏,终于缓缓落回原位。
      皮特“吭哧”一声打了个喷嚏,抬起沾满水泥粉的手揉揉红彤彤的鼻尖,“……好痒。”
      “亲爱的,”罗宾看着他,表情有些担忧,“你不会又过敏了吧?”皮特曾有过针对水泥粉的过敏史。
      “我没事,”皮特齉着鼻子摇头,看向沉默的汉诺威,“嘿,汉诺,你在发什么呆?我们是不是该先回去了?”
      汉诺威瞥了他们一眼,又把视线落回面前看似坚固的墙壁,自言自语似的小声喃道:“不知道这堵墙能撑到什么时候。”

      天空以极慢的速度亮起来。
      欧文蜷卧在车厢里,眯着眼瞧着外头深厚的积雪,表情淡漠。
      就那么盯着那儿看了一会儿,他忽然抬起手,打开了指缝里缠着的那根金色的吊坠。
      吊坠里,是两张小小的照片,之一是年青时浓眉入鬓的琼斯,又一是扎着羊角髻的克里斯蒂。

      “爸爸,温度越来越低了,车队能再快点儿吗?”
      对讲机彼端,克里斯蒂的声音混合在混乱的杂音里,时近时远。
      琼斯看着车前铺着白雪的道路,一筹莫展,“克里,恐怕不能再快了,前面的积雪很深。”
      要不是这些车都经过改装符合雪地行驶的标准,恐怕他们连这个速度都达不到。

      华盛顿市区内幸存的建筑物开始由上至下大面积的结冰了。
      冷到极致的气温,将它所能碰触的所有物体全部冰冻,浅蓝的冰鞋由细微到明显到彻底覆盖一切,不过是眨眼的时间。
      若是此时户外有人,他也许都能听到自己身体冻裂的声音。

      泰恩跟杰尼找到了仓库附设的员工休息室,这里居然还有个能正常使用的壁炉。
      凌晨进门时的那些尸体,还按照最初的样子或站或躺的停放在那里,没有搬动过。
      杰尼帮着泰恩清理房间、烧火取暖的时候,终于忍不住问道:“巴度博士,我以为您看到尸体会……呃……”他想说“慌张”,然而话到嘴边,却又咽了回去。
      不过泰恩还是听了出来,“韦恩,你知道我是做什么工作的,对吧?”
      “当然。”
      “我曾经在南极科考站生活了八年,”泰恩的笑容很淡,“在那段日子里,我不止一次的见过尸体——有陌生人的,有朋友的,甚至……还有我室友的。”
      “博士,抱歉,我……”不是故意的。
      “没关系,”泰恩平静的打断对方的话,看着低声说道:“人都会经历生死,你我死后未必会比他们好看,何必怕?”

      三袋共计900CC、犹带体温的新鲜血液被轻放进托盘中,交由护士送进了手术室。
      卢森在男人胳膊上的针孔处摁上棉球,示意对方夹紧后,起身去洗手。
      刚抽了400CC的男人静卧在沙发里,望着他的背影说道:“比博撒医生,那两位探员先生不会有事吧?”
      卢森转过身,甩甩双手的水渍,“我们绝不会让他们有事。”

      —[2056年12月10日,早上10:00]—
      天亮的时候,整个城市已经被完整的冻住。
      坚硬的冰壳在暗淡的天光下透着脆薄的灰蓝,风雪完全静止,一片死寂,悄无声息。
      冷凉的空气带着钝重的质感,所到之处瞬间吞噬覆没所有生物、死物,速度轻捷如同死神飘逸的黑袍。
      而人类,是它最美味的祭祀品。

      人们自发的聚集在半圆大厅里,等待医生们完成手术。
      满身疲惫的威瑟斯彭率先走进SPA中心,被这隆重的阵势惊了一下,“呃……各位,你们这是?”
      “威瑟斯彭医生,格雷修和蒂亚戈先生怎样了?他们没事了吧?”
      几个与麦克他俩相熟的男女急切的问着,表情忧虑忐忑。
      “嗯,手术很成功,”威瑟斯彭短促的笑笑,从菲佛丝手中接过一杯冒着白雾的牛奶,“各位可以放心。”
      “是吗……那可真是太好了呀……”
      “上帝保佑,好人总算有好报!”
      手术虽然时间有点长,过程却比较顺利,唯一令威瑟斯彭觉得不安的是,麦克和莱昂没有得到事后的免疫,因为医院在转移时没有准备狂犬疫苗。
      威瑟斯彭抬手拧拧自己紧蹙的眉间,垂眸望着玻璃杯中温润的奶液,终究没有把后面这件事说出口。

      卢森一走过走廊拐角,就看到缩在椅子里发愣的诺丁,对方脸色青白眼神空虚,像是在盯着对面的墙壁看,又像是什么都没看。
      卢森叹了口气,走过去坐到诺丁旁边,“嘿,你怎么坐在这儿?在想什么?”
      诺丁木硬的转过视线,隔了一会儿才回道:“……他们怎么样?”
      “情况已经稳定了,麦克伤的很严重,幸亏没伤到要害。蒂亚戈的腿以后可能会有点跛,不知道他醒来能不能接受。”
      “卢克,我……”诺丁张开嘴才发现自己的嘴唇颤得厉害,他费了点力气才把话说清楚,“我很怕麦克死,我怕到当时甚至恨过米罗、罗宾,还有我自己!我恨我为什么要崴到脚,我恨他们什么都听麦克的什么都不跟我说,我恨……我……”
      “嘿,诺丁……嘿!”卢森难过的抱住诺丁,安抚的轻拍他的后背,“那不是你的错,不是你们任何人的错。麦克和蒂亚戈只是为了让我们活的更久更安全,当时不是他俩去也必须有其他人去,但你想想,要是其他人去杀狼,还能像他俩这样活着回来吗?”
      “可是那不公平!”诺丁挣出卢森的怀抱,眼角坠下泪来,“在这种环境下,每个人都自顾不暇,怎么能什么危险的事都交给他们呢?!”
      他们是CIA的特工没错,但那也不代表他们就该死,就该做人所不能做的一切!

      罗宾洗了澡出来,一边拿大毛巾擦拭头发,一边爬进沙发床窝到皮特的怀里。
      皮特伸手抱住他亲了亲他的鼻尖,“累坏了吧?”
      “还好,”罗宾仰起头看着他线条硬朗的下巴,笑着摸了摸那些短小的青髭,“我跟你分开走那会儿,我觉得每一秒都过的像十年那么长……亲爱的,谢谢你为我活着。”
      谢谢你,没有留我独活在世上。

      萨拉回到他们家的房间,跟一直在等消息的詹姆和妮可说道:“他们没事。”
      詹姆松懈的往后靠进枕头,脸上露出悲喜交集的表情,“天哪,太好了……”
      “看吧,詹米,”妮可趴在詹姆肩上笑嗔道:“我就说格雷修先生他们会熬过来的,你还担心的那个样子,真是……”
      “妮可,他俩救了我一命,”詹姆握住妮可的手,神情认真耿直,“我必须知道他们平安无事,心里才会踏实。”
      妮可伸出细嫩的指尖,轻轻一点爱人的额头,“你喔……”
      萨拉看着眼前的两个孩子,欣慰的笑了。

      与此同时,萨拉的丈夫朱诺•卡瑟尔博士,正与汉诺威吃着简单的早餐聊着天。
      说是在“聊天”,然而两个男人的表情跟轻松愉快可是一点边都不沾。
      “……朱诺叔叔,你的意思我明白,”汉诺威低头吃着燕麦粥,语气低沉,“不过这是我跟我父亲的事,我现在不想多谈。”
      “汉诺,你该了解我的,”卡瑟尔叹气,“我也不是个喜欢论人是非的人。但是面对这场天灾,我们所有人都是有‘今天没明天’的活着,你不觉得这样的境况下,我们都该多一点包容与理解之心吗?”
      卡瑟尔与泰恩是极好的朋友,他俩彼此知晓对方家里的大小事情,汉诺威更几乎是他看着长大的,所以汉诺威才会称呼他“朱诺叔叔”。不过……
      “朱诺叔叔,我一直都很尊敬您,所以您说的话,只要是对的我都会听。但是您要我对他有包容有理解?那您倒是说说我妈死的时候,他包容我了吗?他理解我了吗?他想过对一个母亲刚去世的孩子来说,父亲着急忙慌的把他美丽的续弦娶进门是多么荒谬可笑吗?!”
      汉诺威抿唇扔掉手里的调羹,转身离开。
      不锈钢的勺面重重的磕上磁盘,发出吭啷一声脆响,震得卡瑟尔一愣。

      卢森陪着情绪平复的诺丁去看麦克和莱昂。
      护士长克伦特和芮妮正在分别给昏睡中的两个男人擦洗身上的血迹,诺丁看着麦克床边的那一盆血水,忍不住走过去用手背蹭了蹭他的脸颊。
      芮妮投净了毛巾,正要给麦克擦拭手臂,诺丁朝她伸过手去,“给我吧。”
      “这……”芮妮下意识的看向卢森,在得到对方颔首回应后,将毛巾递了出去。
      诺丁专心的为麦克擦着皮肤上的血痂,动作细致熟稔,透出一种动人的温柔。
      卢森默默地看着他渐渐恢复血色的脸颊,放松了紧皱的眉睫。

      “你怎么还不去看他?”
      山羊胡靠着暖气片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姿势,出声问坐在床边的乔伊。
      乔伊的呼吸顿了顿,没好气的抬眸瞥了他一眼,“管好你自己吧。”混蛋。
      “我以为你跟他是‘情人’,”山羊胡眯着眼,慢条斯理的说道:“情人的话,不是该互相关心生死不离的吗?你却守着我,哪儿都不去。”
      话说到最后,居然还故意带了点得意跟挑衅。
      乔伊瞪着他,烦躁的吼道:“你他妈能不能闭嘴!”
      要不是为了看住这个花样百出的混蛋,他早就去看莱昂了,该死的。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33章 第六夜:(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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