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第三夜：（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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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56年12月7日，凌晨4：11]—
威瑟斯彭顺着湍急的水流游到市立医院的外墙后，费力的把着钉在墙角的广告牌支架，终于爬上了五楼走廊向外延展出的一小段平台。
俯卧在水泥平台上大口的急喘着，力竭的男人浑身都在抖，脚软的爬都爬不起来。
刚才有好几次，他都差点要去跟上帝报到。
那种与死亡屡屡擦肩而过的后怕，足以令任何一个人崩溃。
肖恩终于从术后漫长的昏睡中醒了过来。
脸色苍白的孩子安静的看着又哭又笑的兄长，柔软的小手怜惜的抚摸着他湿漉漉的脸颊，“哥，我没事了……拜托，别再哭了。”
“肖恩，谢谢你……”卢森哭的哑了嗓子，“谢谢你……”
许多人都不知道也不理解肖恩所承受的痛苦，才9岁的他，能苦熬过这场手术，需要的岂止是毅力和勇气。
肖恩如此艰苦的活着，只是为了陪伴他的哥哥，为了给他一个活下去的理由。
这一点，卢森比任何人都更明白。
所以他才感谢肖恩，感谢他早慧又勇敢的弟弟。
“妮可，不……别离开我……不……！”
詹姆从病床上猛地坐起，嘶哑的低吼惊醒了旁边床上熟睡的卡瑟尔。
后者伸手拧亮壁灯，就着昏黄的光线看到对面的年轻男人满脸的冷汗，不由微微一愣，“詹姆？”
詹姆勉强的笑笑，“抱歉……卡瑟尔先生，我不是故意吵醒你的。”
卡瑟尔拧眉，却没说什么。
下午的那场争吵，最终还是以卡瑟尔夫妇的妥协而告终——与詹姆早已互许终身的妮可，坚决不跟父母前往墨西哥，卡瑟尔夫妇只得选择留下。
现在，卡瑟尔与詹姆暂住同一病房，妮可母女则在隔壁。
两天内，军方会派专车专人来接这些重症病人的。
芮妮从餐厅端了现做的三文治和热牛奶，递给明显带了倦意的卢森，“比博撒医生，你吃点东西就赶紧休息吧。”因为担心肖恩，卢森已经有十三个小时粒米未进了。
卢森接过，感激的冲女孩笑笑，“谢谢你，芮妮。”
他不是不明白她的意思，却只能装糊涂。
毕竟是两条平行线，距离即使再近，也没有拥抱的可能。
护士长从办公室里刚出来，就听到走廊拐角的窗户上发出咔哒咔哒的怪响。
她循声看过去时，恰巧一道闪电划过夜幕。
一张惨白的男人的脸，蓦地出现在漆黑的玻璃外。
护士长呼吸一滞，几乎昏倒。
护士长冲进肖恩的病房，看到正在吃饭的卢森，简短的打个招呼，抓着他就往外跑。
后者费解却配合的跟着她跑，还不忘冲身后的芮妮摆摆手，示意她留在病房不用担心。
医院的病人在昨天转移了大半，各科的医生也跟着走了不少，现有的医生总共才十几个，病人却是这个数字的十倍。
所以在忙不过来的时候，护士们也会来请卢森帮忙。
但像护士长这么急三火四，也着实让卢森意外了一把。
卡瑟尔跟妻子萨拉守在詹姆病房外低声交谈着。
“我想，我们是给他太大的压力了。”卡瑟尔沉重的叹口气，垂着眼望着自己的脚尖，“詹姆确实很爱尼基，他连梦里都在害怕我们带走她。”
谁都爱过，谁也都年轻过，看着詹姆如此痛苦，让向来心善的卡瑟尔很是不忍。
“生死攸关，谁能想那么多呢。”萨拉反手抱住丈夫的肩膀，在他耳边哽咽的低喃，“我只是希望一家人平安到老，难道也不行吗……”
“从现在起，詹姆也将是我们家的一员。”卡瑟尔严肃的凝视妻子的泪眼，“答应我。”
萨拉无言的看着他，忽然靠进他的怀里，压抑的哭了。
卢森坐在无影灯下，仔细的从深可见骨的伤口中剔出锐长的木刺。
随着他的动作，靠坐在白色医疗床上的威瑟斯彭，不自觉的抽了口气。
卢森飞快的瞥了他一眼，低头继续挑刺。
威瑟斯彭苦笑着看着少年柔软浓密的发顶，心头泛起微酸的温暖。
他是该知足了吧，明明那样残忍的对待过他，在受伤的此时，居然还能受到他的照顾。
虽然是他死皮赖脸的点名要他来的。
卢森真的没想到在全国都在逃命的时候，威瑟斯彭会来找他。
从十五岁成为威瑟斯彭的床伴，到十九岁离开他，卢森的心思只有他自己知道。
他其实早就爱上了这个男人，因此他才更怨恨他。
说到底，没人愿意自己的爱人是透过自己看着另一个人吧。
他曾经故意当着威瑟斯彭的面和护士们眉来眼去，甚至还跟麦克上床，以为这样会博得男人哪怕丝毫的注意……
男人答应放他“自由”的那刻，他清楚的听到自己心碎的声音。
他以为他们彻底结束了。
“卢森……”
犹豫许久，男人终于对着少年的头顶开口。
“嗯？”卢森小心的包扎着对方的胳膊，回答的有些机械，“什么事？”
“我们重新开始，好吗？”威瑟斯彭的声音低沉严肃，“这一次，你只是卢森•比博撒。”
卢森整个人僵住，慢动作似的一格一格的抬起头，瞪着男人，许久都没说话。
威瑟斯彭被那双浅绿色的眸子看的受不了，慢慢俯身，吻了过去——
芮妮躲在墙角的观叶盆栽后，看着眼前的一幕，笑着擦了擦眼角。
然后很干脆的转身离开。
“不要骗我……”卢森紧盯着威瑟斯彭尽在咫尺的双眼，在他唇边一字一顿，“我不是他的替身——我不再是任何人的替身。”
威瑟斯彭急促的点头，“是，你不是‘任何人’的替身，永远不再是。”
—[2056年12月7日，凌晨6：40]—
麦克独自下楼，来到七楼的机房。
机房没有窗户，仅有的铁门分为内外两重（这是超市保安告诉他的，汀德大厦某次跳闸导致超市断电，他跟工程师曾来过机房），门框看起来密合的很好，应该不会渗水。
麦克拿着手电筒对准机房的周围仔细看了看，暂时放下了悬着的心。
抬手看看腕表，一夜没睡的男人转身继续往楼下走去。
每个凌晨固定的时间，诺丁又睁开了酸涩的双眼。
尽管这一夜睡得并不好。
KIKI好像知道今天不能出去散步了，见诺丁醒来，只是摇着尾巴扑到床边，眨巴着小眼睛看他，目光里写满依赖和温暖。
诺丁摸摸它的脑袋，起身整理床铺。
因为担心下落不明的丈夫，菲佛丝哭了一夜，眼睛肿的几乎不能见人。
诺丁走出房间时，她正在被他们当成厨房使用的隔间里煎蛋。
早餐的香气弥漫在房间里，竟然有种大家庭独有的味道。
超市保安和几个人背对着厨房，坐在布艺沙发里低声交谈，见到诺丁，笑了笑。
诺丁回应的挑起嘴角，向前几步，礼貌的敲敲门，“菲佛，需要帮忙吗？”
菲佛丝抬起头，诺丁才看清她脸上那副硕大的墨镜，“……嗨，诺丁。”
“菲佛……”诺丁不由叹气，心疼的皱起眉，“要坚强一点，OK？”
“我会的。”菲佛丝笑笑，“谢谢你，诺丁。”
米罗很晚才醒，出来吃早餐的时候，男人眼下的阴影极其明显。
诺丁捧着一杯热牛奶慢慢喝着，一边听着其他人的交谈。
气氛平和融洽，尽管所有人脸上都带着凝肃和无奈的表情。
如果不必去担心后面将要或可能发生的事情，这大概是很温馨的一副画面。
米罗看着他们，犹豫了一会儿，最后选择在诺丁的斜对面坐下，不自觉的避开了他的视线，垂头沉默的吃着冷掉的早餐。
诺丁抿着唇角看看他，也没说话。
米罗真的不知道要跟现在的诺丁说些什么。
他怕自己一张嘴，就会控制不住的把诺丁忘记的事情都抖落出来。
但他那么做了的话，诺丁肯定会很难过。
他不想见到那样的诺丁。
半小时后麦克回来了，他手上沾着厚厚的水泥，样子很狼狈。
诺丁跑过去扶住麦克摇摇欲坠的身子，才发现他身上都湿透了，“麦克，你干嘛去了？”
“我下楼检查了一下，”麦克靠在诺丁的肩膀上，放松的呼了口气，“用水泥把机房的门给密封了。”
“雨还没停？”诺丁从菲佛丝手中接过干净柔软的毛巾，仔细的擦着麦克的头脸，“你觉得情况会继续恶化吗？”
“难说。”麦克目光暗沉，锐薄的唇几乎抿成一线，“……尽人事，听天命吧。”
—H全略）
作者有话说
第14章 第三夜：（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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