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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长痛短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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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朗最终还是没忍住。齐桓只感到一阵风朝超他袭来,一个黑影已经立在他旁边。袁朗伸手揪住了他的领子,沉默中,齐桓感到他的手在慢慢收紧,片刻后却颓然松开。等齐桓反映过来,袁朗已经离开,融进黑夜里如同一个影子,一阵风。齐桓摸摸脖子,没敢起身追过去。
袁朗走在沙滩上。除了身边刮过的风,除了脚底踩着的沙,放眼望去身前背后全是黑夜笼罩的虚无,无始无终,没抓没挠,却没来由的弥漫着传递着撕心裂肺的柔情和感伤,他裹在中间,想逃也逃不开。没有方向,没有阻碍,就是不知道该何去何从。他可以在所有的困境中杀出一条血路,却不是这一个。
他把自己猛然摔到了沙滩上。被阳光曝晒了一天的沙子还留着一点余温,他伸开双臂,感觉像拥着那个温热的身躯,像梦里无数次重温过的那样,那个瘦高骨感,纤腰长腿的身体总让他沉醉,是他的气息?是他的笑容?他把脸贴到沙子上,听着潮水进进退退起起落落,像是在感受生命里唯一的安慰。
袁朗记不起来什么时候开始他感觉到吴哲的特别和吴哲对他的不同。就像人们经常在回忆童年的时候一样,混混沌沌的记不清什么时候了,可是那份温馨的记忆却一直刻在哪儿。当然一开始他就是喜欢吴哲的。那样的一个人有谁会不喜欢呢。可是那个喜欢和现在的喜欢并不一样。有一次吴哲一定要他一起看昙花。他一开始兴趣不大。是个周末,可是身为队长他还是挺忙的,而且他连开在路边花坛里的花都懒得看一眼,哪有那种 “只恐夜深花睡去,故烧高烛照红妆”的雅兴?他对着吴哲打官腔说要交季度报告,吴哲说报告什么时候都可以写,昙花可不是随时开给你看的,而且队长你该放松一下了,不然小心未老先衰。他转身要走,吴哲拉住他不放,从夜之美人,刹那的美丽,到永恒的绽放,定格的一瞬,滔滔不绝的赞颂了半天的昙花,总之如果他不看,不仅是他的重大损失,是今生不该错过的错过,而且是对昙花的辜负----刹那芳华,转瞬荼糜,孤独寂寥,情何以堪?!最终他还是答应陪吴哲看昙花,条件是吴哲邦他重装电脑---back up 文件,format 系统软件,而且拐了几个游戏。其实他等这个机会好久了。吴哲专门端了两把椅子,两人并排坐等花开。月光下花瓣一一舒展的那一刻,他摒住了呼吸,不光是因为昙花的美丽的震撼---手舞足蹈的吴哲抓住了他的手。只是轻轻一握就放开了,让袁朗以为他只是太激动了---如果旁边陪他的是只小狗,搞不好他也会跟它握爪。不过袁朗也感觉到了他手心的汗湿,而那是个凉爽的秋夜。让袁朗认定那一握是蓄意而非无意,是吴哲的看起来若无其事,实则紧张的话痨,一个天下人都知道的毛病。看个昙花,欣喜也就够了,用不着紧张吧?所谓言多必失。吴哲从各个季节开什么花说开去,一不留心就说到了他的生活观。大意是人生苦短,所以要欣赏所有美丽的瞬间,人生寂寞如雪,所以美丽也要分享。他的理想就是跟所爱的人看尽秋月春花,游遍五湖四海,执剑江湖,快意恩仇。。。
袁朗心里明明灭灭的,他有点明白又不是很敢确定那一握到底是不是他以为的那样,可是他哪是吃亏的人?他一向是喜欢占据主动,四面出击。向来都是他妖妖孽孽很不正经的调戏别人,那会放过这等送上门的好机会?就在吴哲口若悬河的时候,他站起来,嘴凑到吴哲的耳边,几乎都要触到轻软的耳垂了,轻轻地一字一顿地问,那你是要跟谁鸳鸯蝴蝶比翼双飞,笑傲江湖琴瑟和谐?吴哲的话戛然而止,背部挺直不敢动了。袁朗呼出的气一点一点喷过去,吴哲的耳朵一点一点变红。两个人在众人面前其实没少开玩笑互损,肌肤接触那也是训练中的家常便饭,可私下里只有两人的时候袁朗一向是中规中矩的。而今晚是那么的不同。吴哲想推开他,可又是百般不情愿。这样的距离,他稍一侧脸就能碰上袁朗的唇吧?月光朦朦胧胧的,盛开的昙花香气馥郁,袁朗感觉到吴哲的脖子也在慢慢僵直,可疑的红晕也从耳朵开始向颈部和脸颊扩散,那一刻他的心忽然软得像春雪初融,变成了一汪水。他不忍心了,慢慢直起身。吴哲一把推开他埋怨他挡了视线,花都谢了。袁朗暗笑,他在侧面怎么挡得到,可也没说什么,知道那孩子正害羞准备找碴报复人呢。
趴在沙滩上的袁朗想到此处还有点忍俊不禁,他不知道他的笑有多温柔,嘴角轻轻一提,微微的笑意,像是心里装不下溢出来的,又像偷了腥的猫。
不是接受和不接受的问题,那对袁朗来说从来不是个问题,他不怀疑他们的感情。一起出生入死,浴血奋战,情同手足,这种感情不是随便可以亵渎的。可是如果接受了,以后会怎样?爱是什么?不光是两情相悦,月下花前,更是常相守,是责任。问题是,有些事情目前看来他很难预测。吴哲的性格他是了解的,看似跳脱实则死性。要不然就不会在受训的时候日日顶嘴,最后顶着2分的头衔留在了老A。这个记录迄今还无人打破呢。他的分一大半是丢在较真不服输上了。日后倘若有意外发生,吴哲会怎样?他才二十多岁。他想都不敢想。长痛不如短痛。如果没有十足把握给他长久的爱,就要避免给他长久的痛。
可是让他直接告诉吴哲?袁朗做不到。就像办离婚手续,不办,心里总还是丝丝缕缕的牵绊着,总觉得他们还没完不管那希望是多么渺茫。可是说了,就像剧终屏幕上那明明确确的两个字,THE END,他们的一幕就真的完了。而且,面对吴哲,不要这种话袁朗无论如何也说不出来,就算他天天A人,他也做不到面不改色心不跳的对吴哲说我想好了,我们不能在一起。所以袁朗矛盾的要死。内心深处袁朗也觉得自己不地道不够男人,不明确拒绝,也不接受,看着吴哲难受也无计可施,还无法对别人解释,所以齐桓是踩到他的痛脚了。可是他总不能跑上前说,吴哲咱们商量一下,把咱们的感情暂时放冰箱里保存两年,等有条件了我们再谈,可你不要忘了我?就算脸皮再厚,他也做不出,吴哲如果不觉得他可笑的不像个男人的话,他的十万个为什么也肯定会让他寝食不安。
最终,袁朗想就让我自私这一次吧,如果可以停止这段感情,如果可疑饮鸩止渴,我会笑着将毒酒一饮而尽,如果。可是现在就是这个样子,我舍不得也不能要。暂时以不变应万变,无为而治吧。
袁朗千思万想还是漏算了一条。吴哲比他想象的还要敏感,比他以为的还要难受。还有,他以为不明确拒绝是不拒绝,可是在吴哲这儿,没有明确拒绝意味着更尴尬,更难堪的拒绝。因为吴哲听到了他和齐桓的对话。
一大早吴哲是被C3拍醒的,他统共朦朦胧胧睡了不足半小时。晨光熹微,林子里飘着一层薄薄的雾气,偶有几声鸟啼也想像刚睡醒的。那边成才和三多正在整装,许三多头上沾了根草,成才叫他过去伸手帮他拿下,三多就露着他的白牙对成才笑,成才葫鲁了一下他毛茸茸的脑袋,说你就知道笑,也帮我看看沾什么了没有。三多上上下下打量成才,又转到成才背面,成才受不了了说三呆子看看头上就好了。吴哲看着日常见惯的一景,无端觉得有点心酸。原来世界还是这样,什么都没变。C3 说他睡傻了,催促整装,快点通过那片草地,争取太阳升起之前到达一座小山。
风组有惊无险的通过了那片半人高的草地。说是有惊无险是因为他们碰到了一条蛇。那条蛇可能被打扰了睡眠,不管不顾的跳起,刚好落到半匍匐的吴哲脖子上,跟扎了条花领带似的。没等吴哲惊呼完,花领带顺势咬了他一口就落荒而逃,被反应迅速的许三多一枪托打下。许三多也是很怕蛇的,边死命打那条倒霉的蛇边说这蛇好像有毒的。C3从后边飞跑过来,抓住吴哲,问清伤口在哪儿,就摁住他,用嘴吸毒血出来。吴哲很怕痒,痒得想笑又不敢大声,想推开C3又推不动,最后只好拼命叫成才,连代号都给忘了:“酒窝,你。。看看。。。蛇。。。到底有。。没有。。。毒。”
一句话说得断断续续,听起倒是很符合被蛇咬得奄奄一息的做派。亏得成才听懂了,把死蛇拿来看了看,花纹不是很鲜艳,又拉开C3看看伤口,也没肿,才断定应该不是毒蛇。吴哲从地上爬起来,问成才脖子看起来怎么样,成才坏笑说没什么,也就留了个大红草莓印。都是成年人,大家都理解。塞北嘀咕说他不知道什么是草莓印。
吴哲摸着脖子恨恨的对C3说,你大爷的你吃小爷豆腐。
C3 说我还没收你初吻费呢。
吴哲反驳说,听说您幼儿园就把处男吻送人了!
初吻玉颈费,我从没亲过别人脖子,C3 得意洋洋。
吴哲气的要笑,那是我的脖子,收费的该是我。。。
C3 说要不你亲回来,连嘴唇都可以,全部免费,附送拥抱。。。
成才制止二人说把塞北跟三多都教坏了,二人这才打住。
经过这么一通胡搅蛮缠,天也慢慢亮起来,吴哲忽然觉得天地开阔了许多,也就不再揪着C3不放。接下来风声鹤唳,草木皆兵,杯弓蛇影,好不容易穿过了那片草地到了山下,立刻,所有人都感到了异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