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第一章 逆轨 三 惊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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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 惊世
“果然够阴险，在箭上下毒。”鸢尾微微转身，正面直视着高台顶端那几近疯狂地男子，幽黑面具之下，看不清的瞳眸之中渗着令人发寒的杀意，并不浓烈，仿佛只是自然地萦绕在眸间，带着一分凄怆，却让人寒深入骨，挥之不去，凄神寒骨的杀意在烈日下悠悠化开，似是要冻结了玉台上的每一个活着的人。
幽冥心中暗暗一惊，下毒，无怪乎本已胜券在握之时结界却忽然被破，情势急转而下，无怪乎那望着那如雨般看似无用的箭射向结界之时，霍青风脸上竟会露出笑意，原来，是早有准备。结印时界壁上的灵力与祭司体内的灵力本为一体，若是于界壁上下毒，那便是等同于直接施毒于祭司，而结界祭司，是不能轻易收力的，哪怕是明知对方在自己身上下毒，也决不可有任何退缩之意。正是利用了这两点，霍青风才会在如此情势下轻易地转败为胜。然而，这作为结界的唯一弱点，除了大祭司，以及已升至结界祭司——最得大祭司信赖的祭司们，是不会再有第二人知晓这破解冥芒宫祭术之法了，身为皇上身边的御前侍卫，涉足江湖甚少，又如何得知？除非，是有人指使！
余下零散站于两人周围的侍卫神色已全然木讷，黯淡无光的黑瞳旁布满了血丝，充斥着令人发指的血红色。侍卫中开始有人执刀缓缓退回至高台上霍青风的身边，只留下二十余人仍守于两名祭司身旁。
“如此下毒的招数，不是你这个不通术法的御前侍卫想的出的吧！”鸢尾冷凝的神色中带上了一分挑衅，此刻的眼中虑去了那漫出的杀意，竟透出一股宁静，是，已然放弃了么？
“是，我是想不出，只是，作为邪教魔派，武林中欲灭了你们的组织也不在少数吧？你们以为，助荣王爷杀了皇上，夺了天下，今后的武林，便是你们的囊中之物了吗？”霍青风敛住的笑意再次浮现在脸上，
“可惜啊，皇上的驾崩之地，便是你们的葬身之处！”和翰殿内，竟又出来二十余名带刀锦衣侍卫，大约是早部署于殿内，只等他们中了毒，已然无还手之力，便可一举消灭了冥芒宫了罢！
幽冥心中又是一惊，谋杀皇上，助荣王爷——当今圣上的三弟轩辕武夺取王位，这本是御风神教与荣王爷私下商定之事，御风神教作为被中原武林公认的邪教，试图灭教的人确实无数，虽不清楚为何，教派被越发多的武林人士所立敌，教越是兴盛，武林中便越是躁乱。正是为了缓解压制这武林中的灭教之风，教主才不得已出此策，命幽冥率领教徒暗中助荣王爷夺了天下，杀了那昏庸无能的当今圣上，一是可借此表明御风神教并非所传说之中杀人不眨眼的邪教，平复武林中灭教的情绪，二是借此借未来的天子之力，用朝廷压制武林。为了让王爷顺理成章地登基，此次谋杀的罪名将由教派一手承担，而正是基于此，身为一个御前侍卫，怎么可能得知荣王爷谋杀皇上的计划呢？
鸢尾静静地站于幽冥身前，依旧望着那台上地一袭青风，手上竟微微一动，背至身后地右手轻轻握住了幽冥的手。幽冥顿了一下，鸢尾手上把着地血丝悄然却退下，收至他手中。幽冥顿时明白了什么，眉间露出淡淡的一笑。
“这么有把握灭了我宫？”幽冥脸上带着笑意，悠然自得地从鸢尾身后踱出，仿佛在再熟悉不过地地方游逛，负手缓步迈上高台。霍青风却也是被他这份从容适然之色震住了，急急挥手，身后的侍卫顿时身形一动，瞬间移至幽冥之前，拔刀而对。幽冥似是被这带着一丝惧怕的举动逗乐了，眉间的笑意更浓厚了，略显单薄的身形，却如同笼罩着某种莫名的力量，让人感到无形的压力，仿佛满朝的空气都被凝结在这一刻，等待着这诡异某测的男子究竟有何举动。幽冥却只是微微动唇，静而道，
“不要只记得害怕身前的我。”
高台上，鲜血忽然似经了巨大的冲击般四射而散，喷洒了一地，在至今仍然算是洁净的白玉地面上绽出朵朵艳梅，宛如精心绣上，艳丽而夺目。侍卫惊然回头，却见一把大刀从霍青风腹上贯体而出，雪亮的刀刃上滴落着鲜血，映着他那满目的惊愕，以及他身后面无表情的侍卫。
“还要记得防身后的刀。”幽冥微笑着稍稍侧身为鸢尾让出了一丝空挡，正是这一瞥，霍青风才霍然发觉鸢尾略微抬起的左手布满了血网，下垂的指尖散下五道红光，竟在幽冥身后面色平静地控制着适才退至霍青风身边的侍卫，平静得不带一丝杀气，只是冷冷地，借刀杀人。
“去吧，我的侍卫们。”幽冥同样抬起了右手，光顺着指尖洒向地面，那混在侍卫中已被鸢尾下了诅咒血祭——摄魂的侍卫，拖着迟钝的目光，手上的动作却丝毫不停顿地刀刀挥向昔日地同伴。精湛的刀法，仿佛在幽冥欣赏的目光中，化作婉转而精美的舞姿，糅合着死亡的气息舞出道道血雨腥风。
眼见着自相残杀的侍卫，霍青风痛苦的目光中却也上了悲哀的神色。尸横遍野的高台上，又从何可寻那辉煌的曾经？血河似乎渗入了白玉地面，将那原本纯净华贵的高台染得血腥肮脏。古往今来，每一处庙堂高台，又有何处不沾满血腥呢？
“够了，住手，吧！”望着走近得幽冥，霍青风艰难地支撑着身体，让自己不至于以卑微地倒下姿势与眼前睥睨着他的幽冥对话。身边激战中的侍卫立刻顿住了手上的动作，鸢尾与幽冥却似商定似的默契地止住了手上侍卫地刀势。
“为什么？为何，为何你们，还能，用法？”
“你以为用毒便万无一失么？”幽冥深邃地目光中露出极度嘲讽地神色，低头摘下面具，收入袖口，
“御风神教建教至今百年之久，欲灭我教的人无数，若真是如此轻易被你破了祭法，我们又何以至今？”虽然口上这么说，幽冥心中还是留有一丝心悸，幸亏是由于界壁不稳，鸢尾在下界壁时也插了一手，才使得他们俩及时发现箭毒而有了防备，否则，可真的是措不及防。然而这样，那些已深中剧毒的七名祭司，怕也是救不下了罢？
鸢尾跪于台下，手上将那七名弟子身子扶正，毫不停顿地急急封住了七人脖间的血脉，阻止着更多的毒物入脑,口上却缓缓而答,
“箭入界壁我便知有毒，迅速撤下界壁上的血祭便是防了箭毒侵身。”
“将我下的血祭径自换成了诅咒血祭以控制你的侍卫，也不过是掩人耳目，便于杀了你罢了。”幽冥清秀俊朗的面颊略略贴近地上的人，消瘦清晰的轮廓在阳光下格外分明，纯净的面容让人完全无法将他与适才杀人如碾蚁的凶残联系在一起，唯一不变的是那轻蔑的神色，面具遮掩得了一切，却改变不了眼神。幽冥用仍施着血祭得手捏起霍青风得下颚，对上他那双无奈与愤怒交织得双眼，
“说吧，是哪个不自量力的组织想灭了我教？”
霍青风极力试图扭头避开他那摄人的眼神，却终究抵不过那看似纤细苍白的手指上传来的强大力道，只得闭目冷道，
“有本事，就，杀了，我，吧，你不可能，从我，口中，得到任何！”说罢手上动作便忽然一变，试图拔出贯入腹中的刀，却被幽冥手上一闪，迅速点下穴道，不得动弹。
“想死么？倒是不用着急，还没说出指使你的人，又未交出解药，想一死了之，未必也想得太轻松了罢！”
霍青风惨白着脸，腹中的血依旧顺着刀尖流下，如此的侮辱，怕是他在慕容府中多年的修习也未曾遭受过的罢？他一直自持谋略过人，否则也不会在慕容府这武林大家中被选出，数月之前受荐入宫，凭借着一身才气跃升之御前侍卫统领之位，自是有一股不可一世的傲气。然而现在，面对身前这个充满邪气，自己却毫无反抗之力的祭司，霍青风是欲死不能。
“怎么？还不说？”幽冥带有几分玩弄的神色也笼上了怒意，
“你不想在眼见着你的手下自相残杀了罢！”显然是留意到霍青风在看到适才自相残杀的一幕时微变的表情，幽冥立刻以之相威胁道。霍青风闻此言，因失血过多而几分涣散的目光果是徒然一聚，他不是来自邪教的人，更不是邪教修罗门内杀人不眨眼的杀手，他确实不忍心，看着那与自己相处的昔日同伴尽死在自己手下，他做不到！
“幽冥”台下传来鸢尾几分焦急的声音，面具下的肌肤竟划下滴滴汗水，幽幽蓝光环绕在七名祭司脖间，却因施术的手微微的颤动而忽明忽暗。毒侵过深，最后一股毒血只要冲破了她封下的穴道，纵然是东海神医，也无力回天了。然而此刻，她的力量已然拼到了极限，却也压制不住那势如洪流的毒血点点冲破穴道，直逼入脑。
“能知道冥芒宫杀了宫内祭司而谋杀皇上的人，必是荣王爷身边的亲信之人罢！”见到鸢尾的神色部不对，幽冥狠狠一捏霍青风脖颈，目光锐利地盯着他。霍青风神色一变，微微蹙眉。眼下，这个两个大祭司果真也不是吃素的，怕是在他们心中，早已有底了吧？与荣王爷走得极近的，秘密之中便只有慕容府是最为首的，慕容家虽不为官，但生意做得极大，在江湖中慕容府的名声也是不容忽视，若是查起，慕容府必定是首当其冲。
话刚言毕,幽冥却忽然手势一变，紧捏着霍青风喉间的手晃了一下，一道护膜瞬间拢起，然而就在手松膜起的那一瞬，却见霍青风在结界竖起的刹那间应势而倒，幽冥的结界又迅速退下。
“幽冥！”察觉到不远处一闪而过的变化，鸢尾顿住了手中的动作，迅速立起了一道护膜，将幽冥连同自己身边的人一同护了起来，
“谁！”
鸢尾立刻起身，暂住了手中的医治，竟只是闭目凝听着，若大的皇宫之内，繁盛已尽，连适才因突变而引起的动乱也不知何时被迅速地遏制住，大殿之前的官人们已被侍卫守在拥挤狭小的范围之内，紧张得不敢支出一声，相对台上血腥的安静，他们之中所散发出的惊恐气息，已显得微不足道。皇宫上下，安静得如同静的夜晚，应已被荣王爷领导的侍卫控制了局面，此刻偷袭之人，必不是宫中之人，而是，江湖仇家。
阶梯上的幽冥望着霍青风迅速失去生气而暗沉下去的脸色，低低咒骂了一句，“可恶”，指尖施下的血祭也随之瞬时退下，那几名侍卫眼中的腥红色褪去，茫然的神色却立刻更加涣散，整个人颓然倒地，再无声息。这便是诅咒血祭，施术，便是他死，收法，即是我亡。
“还躲着么？”鸢尾立于阶梯之前，促不及防地一声冷道，指尖微微加力，凝起地幻壁皱缩了三分，鸢尾身前地壁上竟缓缓地挤出了三枚银针，声响清脆地落在地上，
“趁人不备尚可偷袭成功，你以为祭司的幻壁是如此得不堪一击么？”
幽冥紧蹙双眉，撇了一眼被鸢尾结界拦下得银针，面色苍白地望向黑暗和翰殿中，左手紧压右脖间，指缝内竟渗出汩汩鲜血，顺着手缓缓流下，染红了一片白衣，宛如初绽之梅，映衬再皑皑白雪中的惊艳。适才，那暗殿之中分明闪过一丝杀气，若不是他及时察觉，竖起了护膜抵挡，却也只来得及将银针偏开自己死穴一寸，若不然，现下，他便已然与脚下那霍青风无异了。然而，殿内躲藏着的，究竟是何等人士，在殿中如此之久，自己却丝毫没能察觉，他竟能把气息隐藏得如此完美，若不是他出手，自己决不可能发现他。然而就算是用了最快的手法防护，自己的幻壁还是迟了他一步，眼睁睁地望着霍青风死在自己面前。幽冥微闭上了双目，暗暗运气，将没入肉下的银针逼出，眼神复杂地望了一眼鸢尾，淡淡叹了口气。
“有长进么，鸢尾，大祭司。”昏暗地殿中，黑衣男子渐步而出，竟直呼鸢尾的称号，似是相识之人。
鸢尾闻言，略有几分震惊地睁开双目，眼神却没有凝聚在那男子身上，而是手中操纵着剩余的十几名侍卫，将众人围护了起来，
“来得，倒是及时么。”鸢尾头也没回，低声冷冷道了一句毫不相干的话。
身后，高台之上的长梯上竟涌上了大批身着锦衣的宫廷侍卫。这点，是教中与荣王爷定下的约定，待王爷稳定了殿下的局势后，便会派人围剿御风神教，借此表明王爷的清白。只是，这批侍卫倒来得真是时候，在这么一个不知身份的人出现为敌时，恰好围攻上来，现下能动手抵挡的人，怕是只有鸢尾一人了。
领头的侍卫拔出手中的刀，指挥着部下将所有人围住,嘴里却急急道,
“我等是奉王爷之命，平定谋反乱贼......”
“哼，真是可笑，这种废话有必要说么？”幽冥慢步走下高台，左手迅速封下脖间穴道，阻止着血液的流出。这帮侍卫，是生怕他俩不知道他们是王爷的人而痛下杀手罢？自己封了穴道，手上的力量减了不下一半，最多也就是勉力控制下那些鸢尾手上的侍卫了，要想大开杀界，还真是不容易呢！更何况，真正的问题，是殿中的人。幽冥眼神中的锐气顿减，手微抬至鸢尾手前，淡淡道，
“侍卫交由我处理便是，后面那个麻烦的家伙，看来只能由你应付了。”
鸢尾愣了一下，少有见幽冥用这样的语气说话，他也默认了那男子的实力了吗？脖间那一针果真厉害，逼得幽冥也不得不自封穴道用灵力压制，然而他那样勉力施术，是最易受到血祭致命的反噬之力的攻击的。鸢尾握紧了手，似乎并不打算将血祭交由他控制，这次，果然是凶险的一战，就算是拼了性命，也必须保他的安全，不论如何，他是冥芒宫宫主，自己的弟子可以死，自己可以死，但他不能。
看见了她犹豫的神情，幽冥苍白的面容带上了淡淡笑容，竟是透着悠远的宁静，仿佛在安慰着鸢尾，作为一个师兄在安慰着师妹隐隐透出的慌乱，
“不相信我么？还是怕你自己应付不了那个家伙？”
鸢尾皱了皱眉，这个不知好歹的家伙，这种时候还敢开自己的玩笑，鸢尾转目凝视着殿前的人，重新冷冷得说道，
“你最好给我安分地呆在这里，这里……”话未言毕，却见幽冥直接伸手握住了她的左手，生生将手上的血祭褪至了自己手上，鸢尾被握得一阵慌乱，竟忘了反抗，眼看着血祭褪下，
“你……”
“真是烦人的家伙，你最好还是专心对付后面那个人，不要，大意了。”幽冥抬起衣袖，布满血丝的手缓缓露出，脸上重新换上一副即将大开杀界的冷漠神情，脖间隐隐透出一股暗红色，似是血液仍旧在脖内涌动，只是被生生封在那层薄得透明的肌肤之下，只得一丝丝在皮下溢散而开。
鸢尾淡淡叹了口气，倔强的家伙。
殿前黑衣男子似是在慢慢欣赏着这一幕，迟迟未动手，待到鸢尾重新盯着自己时，才冷笑了一声，声未传出，人却已至，瞬间便越至壁前，剑即出鞘。鸢尾神色一变，忽然收了术法，即将撞上长剑的幻壁霍然消失，却在幽冥与自己贴身树起一道护膜。被鸢尾这突然的举动惊住，男子已出了一半的剑重新收回鞘内，前行的身影立刻顿步后退，身法如同前进时的不可捉摸。冥芒宫大祭司的用术手法同样是诡异不可捉摸，此刻鸢尾这不合常理的举动必定是有什么特殊用意，凭借着自己对冥芒宫的了解，自己决不可贸然前行。
自作聪明，鸢尾淡淡笑了一下，看来这个人，也并不是想象中的那么厉害，自己不过是想将施在巨大幻壁上的力量收回，免得因只身支撑这么大的一个幻壁而浪费了过多的灵力，这个人却自持对冥芒宫的一点了解而妄自揣测，怕成了这样。
鸢尾正欲再有动作，眼前却闪下四道黑影，紧贴着幽冥及鸢尾落下，两人暗吃一惊，却定睛瞧见了那黑影上那再熟悉不过的标识——御风神教修罗门四煞，魑、魅、魈、魃，大约是教主暗中部署在宫中的杀手，以防万一。
“祭司大人，这里交给我们便是。”
鸢尾望了一眼幽冥，两人目光交错的一瞬，便明白了意思。鸢尾手上一晃，身形便闪至那退回高台上黑衣男子的身旁，男子也是微微愣了一下，立刻反身跃上宫殿檐上，黑影一闪便不见了踪迹。鸢尾却也立刻施术追上，同时消失在幽暗的宫殿之前。
幽冥眼神几分复杂地回头望向消失了人影的空殿之前，自己，果真是不如这个小师妹么？居然，什么时候轮到要她来担心自己了？幽冥低头默默自语，
“鸢尾，自己，小心......”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第一章 逆轨 三 惊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