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第二章 天定人缘 六 洛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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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日，已是日上三竿，夕琉璃醒来时精神稍好，淡妆素面，与洛琳和寒儿漫步于庭中。嫣怡坊能在众多勾栏笑坊中稳占城中“第一坊”的称号，并不是浪得虚名。它不仅各色美女云集，连这里的布局建造也十分讲究，舞榭歌台，尽显雍华之气。院内各色花卉如坊中女子，争奇斗艳直至容颜凋谢。
“琉璃，你不能整天躺在床上。前天，你整天发热，躺在床上昏睡不醒，那样子就像会永远沉睡下去。我和小寒都很担心你耶。你要多出来走一走，呼吸多点新鲜空气，这样才能更快康复的。”洛琳不会知道，霜儿每天都会出现在夕琉璃的梦中。在梦里，一切都归于宁静，那里是一片无边无际的嫩绿草地，霜儿和琉璃手牵着手静静地相邻躺睡在嫩绿之上，无需言语，心中却彼此了然，是属于血亲的默契。抬头是撒满闪烁繁星的夜幕，清风如像顽皮的小孩，拂过姐妹的面颊，穿过两人交织的青丝。琉璃闭上眼睛，一度希望就这么陪着霜儿永远沉睡下去。然，每天琉璃醒来，睁开双眼时都会看到窗外明媚的阳光——她仍然活着。唉，既然不能永远沉睡，也许也该是时候在心中的悲痛与思念中醒来了吧。既然要醒，就该完全清醒过来……
洛琳扶着夕琉璃走在小道上，“琉璃……”她喊了声夕琉璃，却沉默不语。
夕琉璃牵着轩辕翰的小手，停下脚步，“洛洛，有话就说出来吧。”琉璃与之对视，耐心等待着洛琳，面前这个与霜儿年龄一般大小的女子不是个藏得住话的人，她所有的情绪都写在脸上。在青楼中周旋数年的夕琉璃甚是喜爱洛洛，见惯了虚伪的脸孔，就连自己也是戴着面具生存的人，面对洛洛真挚而不作假的性情甚觉亲切。这是她不能做到，也不会做到的，但她渴望这份真性情，犹如生活在黑暗深处的一只飞蛾，渴望光光芒却又害怕光芒。最终无法抵挡光明的诱惑，在光明中灰飞烟灭亦在所不惜。
“我，想离开这里。”洛琳鼓起勇气，说出心中所想。
身穿浅绿衫子的小寒，不，应该是小寒，他惊讶地挣脱了夕琉璃的手，转到洛琳的身旁。“为什么，为什么姐姐要离开？”
洛琳面对小寒的追问，不知如何说起，“我一直呆在这里总归不好。”洛琳心知自己并不是属于这里的人，也不想无故卷入纷争之中。昔日，受霜儿所托，把小皇子交给琉璃，现已算是完成了她的遗愿。但洛琳永远忘不了那日宫殿中响起的求救声与呼喊声，更忘不了霜儿惨死的情景。她本来是一名平凡的高中生，却无端被带到这个国度。她现在就像一只迷路的小猫咪，只想尽快找到回家的方法。沉思间，洛琳不觉紧紧地握住手中郁心所送的玉佩，泌人心脾的清凉从掌心传来，抚平了洛琳心中的迷惘与不安。
小寒见洛琳去意已决，急忙转向夕琉璃，希望她能留住洛琳。洛琳是把他从宫里救出来的人。自出宫后，两人一直相依为命。他其实心中明了，宫中甚至天下局势已然更变，父皇和母后也……就像小鸡孵化时，把第一眼见到的东西当成自己的母亲一样，洛琳是小寒出宫后第一个信赖的人。
然而，夕琉璃却并没多加劝阻，只淡淡道：“既然去意已决，奴家亦不便相劝。我会尽快帮你准备行装的。但我耳闻现今皇宫中已派人追查你们的行踪，只怕明是追查，暗是追杀。你要万事小心。”于夕琉璃看来，离开，对洛洛来说，也许是件好事，她的身边没有小皇子，危险也少了不少。那就让她保留着这份真性情，好好活下去吧。
“我再也不理姐姐了！”小寒负气躲进琉璃怀里。
正当两人不知如何安抚小寒时，不久处传来女子的谈话声，声音伴随脚步声由远到近。
“如泠，刚才在市集中突然被一队官兵拉住，真真吓死我了。”红颜用手轻拍心胸，惊魂未定。
“红颜姐，你有所不知。最近城中不时有官兵巡查，见到异族女子和小孩就抓住查问。你那一头褐发难免让人误以为你是异族人。”
夕琉璃见两人快来到跟前，向洛洛使了个眼色，拉起小寒躲进路旁的假山后面。
“不过真奇怪，近日并没有见到张贴皇榜找人呀？”红颜的脚步声已至假山前。
“哪知道呢？不过，前天，还真贴了张皇榜，说是慕容府与皇帝攀上亲了，慕容大小姐——慕容芊，一个月后会嫁到皇宫里做太子妃呢。看来，我们只要好好攀住慕容府的人，那也许会得到不少好处哦。”
“说起慕容府，那天慕容公子来，我本以为可以拿点好处，哪知道慕容公子竟然要夕琉璃相陪。后来，跟妹妹你一起去服伺萧公子，到最后还是让那该死的狐狸精给赶出去了，真是气死我了！”红颜双手撕绞着手帕泄愤。
“呃，自从那个狐狸精病倒了以后，咱们俩可是每天都挣个不停。哟，你看，这是王员外送给我的白玉扣，漂亮吧？”
“哼，那臭婊子最好是一病不起。她就只会跟别人抢男人。她的表弟不是住在这里吗？我呀，听到传言说，那并不是她的表弟，而是她的情人，人家可打算跟那奸夫走呢。”
洛琳听到气得脸都绿了，甩开琉璃的手，从假山后面冲了出来，“喂！你们今天是不是没刷牙啊？嘴巴怎么这么臭啊！”夕琉璃无奈地牵着小寒跟随着洛洛转了出来，心中因洛洛为自己抱打不平颇为感动。
红颜和如泠没有想到假山后面会藏有人，当场吓了一跳。但红颜很快就以憎恶的表情看向夕琉璃：“哼，小哥儿，我可没说谎，你可以问问她，有没有抢我男人！你呀，要看清楚这个狐狸精的真面目。”
“对呀，对呀。如果不是她使手段把李公子给迷住了，让他移情别恋，红颜姐姐早就离开嫣怡坊，做李夫人去了。”如泠也不忿地搭嘴。
夕琉璃看见洛洛疑惑的看向她，心中泛起一丝苦味。呵，她也开始厌恶我了吗？也对，自己本来就是这样的人，不是吗？
“我相信她，她不是这样的人。”洛洛的眼神从狐疑转为坚定。她相信，一个会为妹妹的死伤心欲绝的人，决不会是心肠恶毒之人，她相信霜儿，相信霜儿的姐姐。
夕琉璃听到洛洛的话语，瞬间抬起头，不可自信地看向洛洛。洛洛，谢谢你。不过……
夕琉璃转过身子，看向红颜，“红颜说得没错，是我缠上李公子，让他迷上我的，后来我厌倦了。直到他最近病死了，我也没见他一面。在这个嫣怡坊中的女子都是这样生存的,不是吗？使尽各种手段，为的不就是得到他们的银两吗……”
红颜听到这样薄凉的话，再也抑制不住心中的怒火，冲上去猛然挥手打向夕琉璃。“啪！”一声清脆的声响彻院子。夕琉璃抱病在身，身体孱弱，禁不住巴掌的来势倒在地上。其余的人就像被点了穴似的，定在一旁。红颜仍不解恨，冲到夕琉璃的身旁，再次举起右手。洛琳首先醒悟过来，连忙拉住红颜的手，转身向仍愣在一旁的小寒喊：“去把杜娘叫来！”小寒回过神来，匆匆跑开。
如泠听到“杜娘”二字也连忙走过去帮洛琳拉住仍在发狠的红颜。然而，红颜却软了下来，只是不停地流泪咒骂：“你这个狐狸精，知不知道，我真的很爱他的。呜呜……我不只是想离开这里，我是真的很喜欢他，想当他的妻子的。但是，你一出现，所有的一切都被你给毁了，他不再爱我了，不再看我了。呜呜，直到他死去，他临死前还想要见你，而你却连一眼也不愿见他。都是你，都是你害我失去他……”夕琉璃只是跌坐在地上，双眼平静的看着红颜，似乎这一切都与之无关。
红颜说着眼神又疯狂起来，双手突然紧掐着夕琉璃的脖子，“你去死，去死吧。”
洛琳和如泠立刻拍打着红颜的双手，“来人啊，快来人啊！”洛琳的心中有一种对死亡的恐惧油然而生，她不要，她不要再见到有人死在她面前了，不要再见到死亡了。她手更用力的拍打着红颜，“放手，放手！”
夕琉璃的手无力的抓打着红颜的手腕，喉咙开始呼吸不了，双眼开始迷惘无神。后来，她的手不再挣扎了，也许这样死了也好，死了以后，就可以跟霜儿一起回到娘的故乡了……
就在夕琉璃以为灵魂快要出窍时，“啪！啪！”的两声再次响彻大院。这次出手打人的是及时赶到的杜娘，受打的是红颜。
也许是脸颊剧烈的疼痛唤醒了她仅存的理智，也许是她没力再掐了，她松开了双手。洛琳和气喘吁吁的小寒扶起了夕琉璃。“咳咳，咳咳。”夕琉璃连续着咳嗽不停。虽然红颜刚才差点把她掐死，但她眼中却没有一丝恨意，反而有一丝失望，剩下的只有一贯的平静。
杜娘扯着红颜的头发，愤怒的说，“你们可真好啊，竟然在我嫣怡坊里挣男人，还抢到打起架，我白养你们了！传出去，说我嫣怡坊的人抢男人抢到打架，我在这行中还有面子吗！”
杜娘，推开只流泪不出声的红颜，以手作扇，为自己扇风，“好，你就这么爱那个臭男人吗！你想知道他得了什么病而死的吗？我告诉你，他是得了梅毒而死的！哼，你应该庆幸你没跟着他，蠢女人！”
红颜被这个惊人的消息震住了，惊讶的看了杜娘一眼又看向夕琉璃。
夕琉璃整理着刚才拉扯间弄脏的衣角，没有震惊，也没有幸灾乐祸，“唉，想不到竟然帮别人挡了煞，幸好我没让他怎么碰过，看来他送来的那些衣服也应该拿去烧了。”依然是薄凉的语气。
但是，不知为什么，洛琳就是觉得琉璃早就知道这件事，才会……
杜娘看着红颜震惊的面孔，哼了一声，“如泠，把这个蠢女人拉到柴房里去，我待会再去收拾她。”
红颜和如泠离开后，杜娘走到夕琉璃跟前，打量着夕琉璃被打的脸颊，“切，切，她还挺狠的嘛，不过这一巴掌也该打。谁叫你多管闲事呢。”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只是倒霉罢了。”
“哼，你别忘记了，你是我一手带大的，你的性子，我很清楚。你有空管别人的事，就先管管你自己，你要赎回契约，病就得快点好起来。你那美貌与当年被赞称美胜众花的你娘相比，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不过那美貌害死了你娘，不过……你呀，别傻傻的走你娘的旧路……
“够了，我不想听。”
“好好好，不说也罢。唉，你们就净给添麻烦。”说完，杜娘揉着头离去了。
如今霜儿已死，赎回契约又有何用呢？况且，杜娘会这么容易放过她这棵摇钱树吗？夕琉璃苦笑摇头。
“那两个丑女走路就像蛇一样弯来弯去。声音也难听死，吵死了！”小寒首先发表自己的看法，一脸厌恶地皱了皱鼻子。
“呵呵”夕琉璃听到小寒的话不觉嫣然一笑，她们扭腰而走，在其他男人看来是婀娜多姿，如今却被寒儿说成像蛇爬行。“但是，我跟她们是一样的。骚首弄姿，只为了得到自己所要的。青楼中的女子都为了引起客人的注意而不惜一切，争妍斗艳，直至容颜尽退。”
洛琳和小寒呆呆看着夕琉璃，她脸上的笑容妩媚而落寞，但笑意只停留在嘴角，犹未达眼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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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的阳光过于炽烈毒辣，仿佛要把万物用烈焰彻底燃烧殆尽。夕琉璃病弱的身子有点吃不消，三人往回廊上走去，凭栏而坐。夕琉璃用罗帕擦了擦脸上的薄汗，接过小寒拿来的药膏，往面颊上的巴掌印轻抹了少许后，放下药膏，开口分析城中局势：“洛洛，你离开这里要到哪里去呢？方才，你也听见了。城中有官兵搜寻，他们要找的，如无意外应该是你们俩。若贸然出走，怕凶多吉少。”
慕容大小姐？她们提的是芊芊的婚事吗？洛琳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并未听见琉璃的问话。
“洛洛……洛洛？”
“……啊？琉璃，你叫我吗？”在琉璃的叫唤下，洛琳那漂浮于空中的思绪终于被带回来了。“我，走神了。呵呵。”洛琳不好意思地搔了搔发鬓。
“我问你，你离开这里后，有何打算？”夕琉璃再次询问。
“离开这里，我想……”洛琳转头看向遥远且触不可及的蓝天，她双瞳中的那片蔚蓝遗露出一丝渴望与落寞。“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可以回家，回到属于我的家。这里的一切斗不属于我，我也不属于这个世界。”思乡，恋家，现在的她就如同游子般想念母亲，甚至是每天被老妈唠叨的时刻也让她如此思念。
“你是要回到那个名叫‘瓯阑国’的蛮夷之地吗？”小寒再次反对，他曾听父皇提过，雅桑玛公主是西边小国——瓯阑国，献给父皇和亲的。
夕琉璃也略有所闻，流连于皇孙公子之中，这事也算入她收集的情报之内。她甚至目睹过这位雅桑玛公主进城那天所坐的华丽宫轿。那天为了迎接公主，侍官命令百姓十里回避，夕琉璃在楼栏处看着宫轿被四名护卫匆匆从嫣怡坊门前抬过。
“不，那不是我的家。我的家乡有我的同学和亲人。每次不开心，我就会和朋友到游乐场大玩一番，在喊叫声中，把一切苦闷都丢出去。”可惜她最好的朋友，郁心已经不能再陪她去游乐场了。
“同学？游乐场？那是什么来的？”小寒好奇心大起，他记得父皇说过瓯阑国只是一个小国，也从来没听过父皇提起过“同学”“游乐场”这样的词语。一旁的夕琉璃也一脸疑惑地盯着洛琳。
“喂，喂，你们别像看怪物似的盯着我，我说的都是真的。”洛琳想起了刚到这个世界，在神庙中遇到鸢尾的情景。当洛琳对鸢尾说，她是异世界的人时，鸢尾就是像面前的小寒和琉璃一样，那种不被信任的目光，让洛琳很不爽。“游乐场是一个有许多机动游戏可以玩的地方。那里有旋转木马，那些木马会随着音乐转动，许多情侣都喜欢坐在木马上面，享受浪漫的时刻哦。哦！还有海盗船、跳楼机、旋转八爪鱼、过山车……”说起游乐场的游乐设施，洛琳双眼发亮，嘴角上扬。
夕琉璃看着滔滔不绝的洛洛，她也不自觉笑了起来。洛洛那脸上的笑容是发自心中的，是纯粹的。虽然夕琉璃不明白洛洛所说的海盗船、跳楼机是什么，她却依然能感受到洛洛那兴奋和愉悦的心情。洛洛的笑容可以感染周边的每一个人，把只属于自己的快乐无限扩大，然后把快乐带给别人。那是夕琉璃所没有的，那对于夕琉璃是遥不可及的，她是多么羡慕洛洛啊，甚至羡慕得有点嫉妒。多可笑呀，她，夕琉璃竟然嫉妒这么一个姑娘。夕琉璃心中感叹，不敢再视那如阳光般的笑容，径自调开视线，向长廊走道中望去。
“海盗船是什么？我都听不懂你说些什么。”小寒对于洛琳的“鸟语”，八窍只通了七窍，不禁再次追问。
“海盗船呀，嗯，怎么说呢，就是一艘有好多座位的船，待人坐上去后，船就会在空中左右摆动，超刺激耶。不过，最好玩的，当然要数跳楼机……
“萧郎，今天是什么风把你吹来了？”夕琉璃突然冒出的话语打断了洛琳对“跳楼机”的解说。
洛琳转头一看，一位俊美男子不知何时已站在她的身后，而她竟然一点脚步声都察觉不了，悄无声响。“喂，你怎么一声不响的站在人家后面啊？就像鬼一样，你知不知道这样很恐怖耶，会吓死人的！”洛琳拍了拍胸口，定定惊。她认得他，是她第一次在琉璃房间见到的帅哥。呵呵，养眼的人和物，她可不会这么容易忘记的。
夕琉璃听到洛琳的话语不禁一笑。风流潇洒的萧公子一向在女人中吃香，对他抛媚献笑的女子犹如星辰之多。现今，却被洛洛贬喻为鬼，怕是身平第一次吧。
“鬼？”萧煜略一皱眉，不怒反觉此人有趣，“不见数日，琉姬你这里热闹不少。”他扫了眼洛琳和小寒，最后把目光定在夕琉璃身上，却见夕琉璃低头掩嘴偷笑。
夕琉璃好不容易敛去笑意，站起身子，缓步走向萧煜。“萧郎，这个是奴家的表弟，你应该见过的。至于那个丫头，是我新买的丫鬟。”
“哦？你先前不是不喜欢有人跟着，才一直不让杜娘给你配丫鬟的吗？怎么会突然买了个丫鬟？”萧煜脸露狐疑之色，认真地打量着坐在一旁，同样用好奇的眼光看着他的小寒。好半响，他才幽幽说道，“嗯，长得不错，将来长大，定为一位美人。”
夕琉璃见萧煜与小寒对视良久，心中暗暗担惊。“萧郎，你不是经常说，女人的心最为善变的吗。唉，与萧郎不见多日，亦抱病在身，忽觉寂寞难耐，便要了这丫头说说话罢了。”她拉着萧煜坐到沿廊的另一边，自身隔绝着萧煜的目光，转头对小寒道：“小寒，快到厨房去拿点水酒和糕点过来，好生招待萧公子。洛琳……表弟，你也去吧。”他们在萧煜面前太危险了。夕琉璃并不知道萧煜杜宫变这件事的看法，决不可以让萧煜知道他们的真是身份，多一个人知道这件事，就多一份危险。
“我不要！为什么要我去喔？”小寒十分不愿，他不想当跑腿耶。他不喜欢琉璃对这个男人笑得这么妩媚，这笑容好假……
夕琉璃心中更急，厉声斥道：“你别忘了，你现在只是我的丫鬟。”
洛琳见琉璃生气，心中亦隐约感觉到，眼前的这位萧公子并非等闲之辈。此地不宜久留，便哄着小寒，“小寒乖，我们到厨房去吃东西。”说着便拖着一张臭脸的小寒转身就走。
吁，夕琉璃见二人步出长廊，暗舒了一口气。
“慢着。”夕琉璃与已走数步的二人俱向声音的主人看去。萧煜展露着惯有的慵懒笑容，“洛兄弟方才所说的船呀，马呀，十分有趣，不如就暂且留下，继续说说话吧。本公子也十分有兴趣想听听。”
夕琉璃心中叫苦连连，恐怕，他感兴趣的，不是故事，而是讲故事的人吧。洛琳也有头皮发麻的感觉。但转身一看到萧煜那挑衅般的笑容就十分不爽。“说就说，谁怕谁！”洛琳又拉着小寒重新坐回位子上。萧煜的嘴角暗自上扬了一下。
“跳楼机，就是几个位子围着一个很高的柱子的机器，反正就是跳楼用的机器啦。刚开始时，座位慢慢升到柱子的最高点，然后，一瞬间向下坠。”洛琳早有经验，尽量跳一些他们能明白的字词来表达。
萧煜一改慵懒的表情，惊讶的看向洛琳。“柱子？他们是如何把位子升到空中，难道他们都会武功？”他不信的神色表露无疑。
“你这是什么眼神啊？我说的都是真的。他们都不会武功，那里的机械可以把人送上去。是机械，机械，明白吗？”洛琳可不希望让人以为她是“放羊的小孩”。
“不可能。更何况，听你这样说，这个所谓的跳楼机，分明是一部刑具！”萧煜肯定的语气，作出结论。
“你！我不说啦，我不理你啦！”洛琳不想对一只傲慢轻佻的牛说话，对牛弹琴，只会自讨苦吃。他转身再次牵着小寒离开长廊。
这次萧煜并没有阻止，看着离去的身影，微甩额前发碎，启齿大笑起来：“哈哈哈，有意思。”
夕琉璃绷紧的神经此刻才放松下来。她暗自观察着萧煜与洛琳的对话。她能看出萧煜是故意惹洛琳生气的，不，应该是“逗弄”，但是，为什么呢？
“萧郎，奴家身体抱恙，有点累了。”
“怎么啦，我才刚来不久，就想赶我走？”萧煜收起笑意，她有越来越多的东西瞒着他了。“不过算了，反正我今天挺高兴的。”说完，他站起了身子。夕琉璃也随之站起。
“对了，他真的是你表弟吗？”萧煜迈步前，留下了这么一句话，使夕琉璃僵定在原地，但不等夕琉璃回应，他便大步往前院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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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前，萧煜临走时的问话一直缠绕在夕琉璃的脑海中，让她坐立不安。不知萧煜是否发现一些蛛丝马迹，而他究竟察觉到些什么呢？从他那天的举动看来，他似乎对小寒没多大留意，但是他对洛洛……
夜长梦多，洛洛一定要尽快离开。夕琉璃心中有了计较，这两天来，她虽抱病在身，但仍忙着帮洛洛准备行装，直至今天，一切都已准备妥当。
夕琉璃捧着替洛洛收拾好的包袱出门走上二楼。楼道尽头的房门敞开着。
房内，洛洛已收拾妥当，她本来在此就只住了几天，说是收拾，但也只是整理了一下床被。她抱着“我轻轻地走了，正如我轻轻地来，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的心态，扫视着整个房间。而小寒几天来还是端着一张臭脸示人。不过，从小寒刚才帮忙整理床被的态度来看，这小子应该是接受了她要走的事实了吧。这孩子原谅了她的离开。
“洛洛，这给你。包袱中有一千两银票，你要好好保管。你出了嫣怡坊后，就到观音庙门前，那里我已安排了船家带你去码头坐船离开京城，你如果没有要去的地方，那就到宓城去吧，那里是我和霜儿的家乡。那是个小城，官兵应该没这么快找到那里去的，你就先去避一避吧，我会叫人接应你的，别担心。”夕琉璃把蓝色包袱递给了洛琳，“我和小寒无法送你去码头了，太多人到码头去，会引起别人的怀疑。对了，里面除了几件男装外，还有一套衣裙。”那是一套月牙色绫子白裙。它本是夕琉璃最为钟爱的衣裙之一。不过她却一次也没穿过它。烟花女子不适合穿白色衣裙，而她，作为头牌歌姬更不应穿上白裙。呵，唯有那些红的鲜艳，黄的耀眼的衣裙，才能把娇艳歌姬这个角色饰演好，不是吗？她也不想让白色被亵渎。某天，她见洛洛看到衣橱中的白裙，流露出那留恋的目光时，便知洛琳甚是喜爱这裙子。既然她没有机会穿上，那又何必糟蹋一袭丽裙呢，送作他人，亦算是一件美事吧。
衣裙？洛琳打开包袱。这是她在琉璃衣橱中那些艳丽衣裳中唯一见过的一套白衣裙。“我可以先试穿一下吗？”这条衣裙让她想起那天在“客隆楼”出手相救自己的那抹白衣丽影。那天芊芊也是一袭白衣裙，沉静清雅的气息自她身上散发出来，让人不由得沉醉其中。呵呵，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不知道自己穿上这套白裙会是怎样得呢？
不过……这古代的衣服真是太麻烦啦！内衣、百合裙、外衣，一件件地往身上套，还要层层打结。唉，还是二十一世纪的T－shirt和牛仔裤好，方便又轻松。
在屏风另一侧与衣裙经过一番“恶战”后，洛琳身穿一袭月白色绫子裙自屏风后走出，“怎么样？好看吗，小寒、琉璃？”
小寒定定地看着换回女装的洛琳，一声不吭。
“小寒，别整天摆着一张臭脸嘛。怎样，这衣服好看吗？”洛琳走过去，双手轻捏小寒的脸蛋，“来，笑一个。茄子～～”
小寒奋力掰开的手，看着洛琳，认真地点了点头。不知是因为被捏了还是害羞，他的脸颊红彤彤的，煞是可爱。
夕琉璃赞赏着点头，“好适合你。”这件衣裙算是送对人了，相比于寒冬里白雪所装点的宁静之白，那是一种灵动的白，就像洛琳本人，灵动而纯真。
“真的？”洛琳笑意尽现，女孩子嘛，被人赞美，而且是被琉璃这样的美女赞美耶，心里乐滋滋的。她原地转了几圈，绫子裙随风而起，犹如像一个可爱的精灵。她似乎想起什么事，忽然停了下来，眼中带有几分希冀：“琉璃，你们真的不走吗？”前些天，她也问过一次，换来的是沉默。
夕琉璃看着小寒和洛洛充满希冀的目光，神情不觉一柔，“我会离开，更不会让小寒永远留在这里，但是，时候还未到。更何况杜娘于我有恩，她不会这么容易放我离开的。”她的亲娘本与杜娘同为舞坊的舞伎。年轻无知的舞伎遇上一位富家纨子，她本以为能得到她所希望的幸福，珠胎暗结后却惨遭抛弃。舞伎贞洁尽失被赶出舞坊。那舞伎生下琉璃和霜儿这对双胞胎后的第五年死于病床上，而那男人，却一次也没回来过。就在她们姐妹最无助的时候，杜娘把她们带回了嫣怡坊。虽然，夕琉璃深知杜娘并不全是出于善心，为的只是她们的丽颜，但让她们不必饿死街头的恩惠是不会这么容易还清的。但是夕琉璃并没有打算对洛洛解释太多，只道，“时候不早了，你……
“啊！是她！我见到熟人了！”挨在窗户观看着街道上络绎不绝的行人的洛琳突然惊呼。“我先走了，呆会儿我会自己去观音庙的，拜拜。”洛琳边挥着手，边拿起包袱就往楼下冲去。
夕琉璃疑惑地走近窗台，眺望行色匆匆的人群。“芊芊，芊芊……”那抹灵动的白影呼喊着跑到一名青衣女子跟前，挡住青衣女子的去路。女子与洛琳答话间，眼角有意无意地向后张望。
芊芊？难道就是洛洛所说的那个带她到嫣怡坊的慕容芊吗？这个女子就是慕容大小姐？
那名青衣女子似乎也感觉到夕琉璃的目光，美目瞟向窗台这边。夕琉璃微笑对之。
望着她们快步离去的身影，夕琉璃收回视线，回头看到身边踮起脚尖，双手撑着窗台的小寒，“我还没跟她道别……”他的眼眶泛红，却没有软弱地哭泣，这孩子慢慢长大了。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第二章 天定人缘 六 洛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