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8、碎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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洪临这次没有辜负他神医的名号，不到半个月的时间就派不见堂的人送来药方，甚至还有炼制好的药丸。我做的不过是请他的弟子穆为转达我的谢意，再无他话。思虑良久，彻底想通了，其实我和洪临之间本来就没什么，一个无心一个无意，牵扯最多也只是做为朋友和同盟。既然洪临都说不执着了，我又何必刻意去强调什么，反倒显得心虚了。至于洪临对我的好，我记在心里，慢慢回报就是了。我们正在做着和打算做的事，不也是为了洪临的期盼吗？他不知道后来的历史，只看今时今日的世局，就已痛心疾首，心酸不已。满人在入主中原过程中犯下的罪行已够他仇恨，如若他知道清朝后来的腐败无能，积弱贫困，中国所受到的欺辱，不知该恨到什么地步。他爱这片土地，可国已沦陷多年，他爱自己的民族，可同胞不觉醒，于是他选择了隐世避居。他说他不算读书人，可他却不知道他身上深具中国文人士大夫忧国忧民的情怀，虽然比单纯的文人更多了份不屈不折的傲气，可他终究摆脱不了中华文化对他的影响。
他说他不是为了我而出世，我是真的相信，不是为了降低我对他的亏欠，而是我明白他的胸怀，非要说他选择参与政治斗争是为了我，不仅是自恋，更是贬低了他的人格。试问如果我们单纯只是为了争权夺利，洪临又怎么会加入到其中来？要知道为现如今的朝廷效命，对他而言不仅是背叛了家族，更等同于背叛自己的民族。而我的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明明只是个普通人，却要去做不平凡的事。不只是为了八爷党的命运，更是为了心中的千秋家园梦，为了中国将来不受欺负，为了身为中国人的骄傲。如果我还是生活在平凡的家庭中，如果我生活的社会有着无限希望，如果我不知道未来，我会一直过着平凡的日子。可现在我回到了历史中，回到了中国开始全面落后世界的前夕，如此接近权力中心，不尝试过努力去改变我难以释然。与敌人的力量、与历史规律对比，我的力量委实太过渺小，幸运的是我有一群支持我的人，即使我没有跟胤禩说明过我的想法，他还是明白我的，而胤禟也相信我，我们的力量正在壮大。我能够怀孕，历史开始有所改变，不就说明了只要我们努力，光明的未来也不是没有可能。
“想什么这么入神？”清朗的轻柔细语唤醒了沉思中的我，收回无焦距地对着水池的目光，侧过头，对在我旁边坐下的胤禩微微一笑，“我在想我们的将来，想我们的孩子。”
“孕妇不该是都会感到忧郁吗？表妹你倒笑得这么开朗，难道是我的认识错误？”胤禟的声音带着明显的调侃。
我这才转头向长椅后看去，那即使真诚地笑也带狡猾之意的华美男子不是胤禟又是谁？而站在他旁边那位脸上堆满被阳光照耀得灿烂的笑容，那飒爽英姿，不是十四又会是谁？而白歌早已不见身影，看来是被谴下去了。“表哥，十四，你们怎么有空来看我？”这两人不是该一个忙于商务，一个忙于学业吗？看了看时间，还只是下午两点，好奇之下我没有追究胤禟的揶揄。
两人都很自动自发地在斜对的石凳坐下，十四笑得毫无芥蒂，反而有着取笑的意思，“看来我不仅是可以被记琉无视的人，还是不受欢迎的不速之客啊！”
我懒洋洋地靠在胤禩身上，白一眼十四，“你是怎么理解的？难道你听不出我是在关心你们？你今天不用上课了吗？”又微转头看向胤禟，“还有表哥你的事务都处理完了吗？”
“记琉你说你在关心我们，可我听你的话怎么不是一回事，与其说是关心，倒不如说责问。”十四的神情看似认真又似在开玩笑。
“我也有这样的感觉，表妹你这是催促我干活？”胤禟神情和话里俱是笑意，又装模作样地唉声叹气，“唉！我整天累死累活地忙个不停，只不过想休息半天就被表妹埋汰，难道我天生就是劳碌命？”
我一时语塞，反应过来，很不高兴道，“我说话就这个调。一直以来都是，要改也改不了了，这么多年你们还是听不懂，我也没办法。”
“记琉你真的是一点都没变，还是这么直白，这么决绝，这么绝情啊！”胤禟看着我，突然冒出这么一句感叹，未了又加一句，“脾气不仅没小，反而更为火爆，说来就来。”
我瞪着他，意思再明显不过，那就是要个解释。
“原来九哥你也是这样认为的啊！”十四的语调里大有遇上知音的兴奋，看我改为瞪着他，脸上的笑容仍不变，“我们说得不对吗？记琉你对不喜欢的人是一点希望都不给。对讨厌的人，连看一眼都嫌懒，更不用说在乎对方的感受。除了八哥，谁喜欢上你就是谁倒霉，幸好没有出现这样的倒霉鬼。跟你不对盘的人最好永远也不要对你改观，不然那毫无疑问的是天下最不幸的事，没有之一，彻头彻尾的悲剧啊！被我看到，绝对要为这样倒霉透顶的仁兄掬一把同情之泪。你对八哥是情深意重，但我犹记得在你和八哥结婚第一年那次除夕宴会上你说过的话，如果八哥做出背叛你的行为，你绝对不会原谅，也绝不回头。这样的无情，难道不绝情吗？多次当面顶撞皇阿玛，对我们说话也从来不客气，还不够直白嘛？一旦是自己下定决心要做的事，就会坚持到底，从不说后悔，不是决绝是什么？”
“是啊！”胤禩微笑地轻轻抚摸着我的头顶，“琉儿是那么的绝情，我从来不敢让你失望，只怕有一天你会绝情地转身离去。”
我晕！怎么变成对我一致的批判了，敢情这两人今天是来算账的？这两人趁我弱的时候来声讨、挖苦，也太不厚道了吧！还有……我保持仰头面对胤禩的姿势，“八八你是不相信我还是不相信自己？”胤禩怎么也发出这样的感叹？
胤禩无辜地笑笑，“琉儿听不出我是在开玩笑吗？”
“是这样啊！”我低叹一声，挺直身凑近胤禩耳边，“八八可不许趁我有孕在身的时候找借口偷腥哦！连想都不能想。”玩笑中不乏警告意味，哼！敢吓我，看我不恐吓回来。
胤禩没有丝毫不悦的迹象，唇边的笑意反而扩大，“不会的。”也俯首到我耳边，“琉儿好好安心养胎，不用多想。”
“我算看清了。”十四摇头道，“记琉的脾气本来就不好，如今的样子更是八哥给宠出来的，实在怨不得外面的人说八哥惧内。”
胤禩还是笑着，微转头看向胤禟和十四，“如若琉儿真的被宠坏了，老九，老十四你俩就没责任？”
“唉！”十四夸张地长叹了一口气，“八哥你看不出我早就后悔了吗？悔不当初啊！可惜已势不可挽了。”
我怒了，“十四，你发的什么神经？”既是不解他的感慨为哪般，也是不能接受他的论调，即使是玩笑话也不能接受。
“呵呵！”胤禟又笑了，“表妹你还不承认自己说话直白吗？”
我直接翻个白眼，“我说话直又如何？不好吗？难道你们喜欢听拐弯抹角的话，猜得不难受吗？”
“你……”十四瞪着我，忽地莞尔笑开了，“还是那么懒啊！”
我摇摇头，笑嘻嘻道，“我算明白了，原来你今日是来调戏我的啊！”
十四笑容一僵，煞有介事地正色道，“绝对没有的事，我怎敢调戏你？尽管很丢脸，我还是不得不承认你是我八嫂，兄嫂不可戏我还是懂的。”
“表妹你就不要吓老十四了，明知道他怕八哥。”胤禟起身坐到我旁边的空置位子，关怀地注视着我，“最近感觉好受些了吗？还会出现严重的反应吗？”
面对这样宠爱的目光我就没辙，乖顺地点点头，“好很多了。”嫣然一笑，“我今天都没有吐哦！”
胤禩挽起我的手，边温柔地握着边柔声道，“琉儿今日按时喝过药了没？”
我冲胤禩讨好地扬起灿烂的微笑，“当然喝了，我不会跟自己的身子过不去，为了宝宝好我也会喝的。”
胤禩摸摸我的头，“那就好。琉儿在家也呆腻了吧？要不要出去逛逛？”
“去那里？”虽然知道走不远，我还是蛮期待的，确实有一段时间没出去走动过了。
“琉儿想去哪里？”胤禩照例要问过我的意见。
“安全起见，还是去人少的地方。”我想了想，“我们去琉璃厂找几本有趣的书看怎么样？”
“要出内城啊？”胤禟沉吟道，“表妹你最好还是坐轿子去，对你比较好。”
看他那么慎重的样子，我正想调侃地问问怎么个比较好法，十四已不屑道，“我们喜欢坐轿子就坐轿子，喜欢走路去就走路去，何必那么在乎别人的看法。”
此话何由？我疑惑地看向十四，他脸上的表情十分不以为然，还没等得解释，胤禟严肃的语调又在耳边响起，“表妹你知不知道八哥为你挡去了多少风雨？我也希望你活的自在，可也不能太过任性，为难的是你身边的人。”
尽管胤禟的话里甚少责备的意思，更多的是感叹，我还是感到羞赧，我总是自以为是，自己冲动行事，却总要身边的人来收拾尾巴，一直以来都有着愧疚，只是不表现出来，胤禟的话可谓捉住我的肉脚，转头向着胤禩低声询问，“要照顾我，八八一定很累吧？”
“不会啊！”胤禩的态度轻松，“琉儿很懂事，我们的家事别人也管不得。”笑得温柔地拍拍我，“家本来就是要来遮风挡雨的，你只管做你自己，他人的话不用理会。”
“八哥你真会把她宠坏的！”胤禟的语调满是无奈。
呃！我偷瞄一眼胤禟，怯怯道，“我还是不要出去了，你们帮我选几本书好了。”
“嘿！”十四不以为然道，“九哥你现在才来担心这些，会不会太迟了，也没什么必要。这么多年都过了，记琉要变坏早就坏了。而且，我可记得，从小到大，你对记琉的溺爱可一点不比八哥少。”
“以前是表妹还小，可表妹现在都要做母亲的，当然不能再像以前那样。”胤禟白十四一眼，没好气道。
“老九，不要惹琉儿不高兴。”胤禩淡淡的语气已显示了他的不悦，“琉儿的意愿也是我的意愿，我的选择丝毫没有勉强之意。”复看向我的目光还是一如既往的温柔，“虽然你有孕在身，不宜多走动，可整天闷在府里对你也不好。琉儿，不要为了我委屈自己，更不用为了孩子委屈自己。”
面对着胤禩殷切的目光，而我也的确很想出去走走，终究受不了放风的诱惑，“要不，我坐轿子？”
“不委屈？”胤禩向我确认。
“不委屈。”我很肯定地点头。
“你们两个……”胤禟很是无奈，忽而自嘲地笑笑，“你们自己都不在乎，我又何必废话那么多，反倒显得我不开化了。”
“呵呵！”十四也笑了，“我本来就是想看记琉和八哥幸福的，唯有八哥才能给记琉想要的。坚持这么多年不动摇，始终如一的信念，恐怕也只有八哥能做到。八哥还不清楚自己的选择吗？九哥你又何必多做无谓的劝告。”
“是我多此一举，倒不如十四明理了。”胤禟这次的自嘲多了些释然，“表妹还不起来准备，我们一起去琉璃厂逛逛。”
尽管很怀疑胤禟是不是受到什么刺激，才突然为胤禩打抱不平，我还是保持沉默，还是习惯性地逃避现实，不愿提起我知道肯定不会是愉快的事，我果然是自私地，可我也猜得到胤禩是不会坦白的。唤来白歌进房帮助我换过衣服，简单梳个头发，再出来，轿子已备好，每人一座轿子向外城出发。
作者有话说
第88章 碎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