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清流·八爷党》吹呀吹

77、骄纵

　　我分明听到了倒吸冷气的声音，位离我们不远的宜妃更是惊呼出声，“琉儿！”这种氛围也影响到了刚才没听清我讲话的边远席位，整个殿内一时鸦雀无声。话一出口，我就懊悔不已，直想自己抽自己嘴巴，让你丫的逞口舌之快！让你丫的不受教！冲动是魔鬼啊！即使我心里对当代压制科技发展的政策再不满，对康熙的态度再不喜欢，也不该这样说啊！胤禩右手手指一紧，我朝他看去，他的眼里是深深的无奈，脸上也流露出了忧虑之色。我愧疚地低下头，垂头丧气地不敢再看向他的目光，唉！我又惹麻烦了！偷眼瞄向康熙，只能希望他不会太小气。估计是难啰！如果有人这样说我，我肯定十分生气。
　　康熙的笑容早已顿住，此时脸上是不加掩饰的惊怒，怕是从来没有人敢当众这样跟他讲话，当面严厉批评他吧！况且这个人还是个女子。我在心底哀嚎，我也不想当第一个吃螃蟹的人啊！但话已说出口是收不回来的。我可不承认我的话是骂人，好吧！我的话是有些过了，毕竟康熙的数学还是不错的，对西学也有研究，并非真的是无知。
　　“你最好能有一个聪明的解释。”康熙怒极反冷，盯着我一字一句道。
　　我不由得皱起眉头，我的话已说得够明白了，还有什么需要解释的？想了又想，抬头仰望，与康熙冷厉的目光对视，我不愿也不能怯弱。“记硫的意思是算盘历史悠久，从出现至今，早已在如常的应用、实践种完善得不能再完善。拥有统一的制式和操作方法，方便性也得到了最大化。但是它不能代替人的即使，人能够使用它是有着自己会加减乘除法的前提条件。额计算器虽然看起来笨重，操作也不容易，但它能代替人自行计算出结果，也就是说一个人不会背加乘法表不要紧，只要懂得操作计算器，仍然可以用它来计算出结果。计算器是个刚被制作出来不久的新事物，还有许多不完善的地方，但这是可以改进的，今日看它似比不上算盘，焉知以后算盘能否与它相比。以计算器今日的失败来取笑它，不是为时太早或过于武断了吗？单从现在看，计算器已经可以自动计算出结果，而算盘无论如何改进也是无法做到这一步的。”我很烦，真的很烦！这么简单的道理都要我讲出口，还要讲得那么详细？讲那么一堆废话，很无聊的好不好？也让我严重怀疑你的智商。
　　“计算不依靠人的能力，反而想着依赖奇淫巧技的东西，常人是玩物丧志，取巧却是由懒惰变笨，如此作为才会真的变得愚不可及。”康熙环视一眼大殿后冷冷道。
　　这样的理由都想得出？I服了YOU，看来康熙比后人更懂得什么是以人为本啊！我忍住翻白眼的欲念，“记硫并不主张放弃对算术的学习，运用机器并不是为了培养懒性，而是为了提高效率，节省人力。”是因为时代的差异还是这些人想的太极端了？我皱眉苦思，不然为什么如此简单的道理也需要说明？“学海无涯，术业有专精。不能要求一个人什么都掌握吧？而且知识一直在增加，省去不必要的功夫，用空出来的时间来探究新认识不是更好吗？为什么不能以发展的目光来看，追求技术的进步。”话到此我默然，难道真的只是观念上的问题？低头前看眼余怒未消的康熙，我们这是在讨论世界观、价值观？还是不要了吧！哲学可不是我的爱好和强项。
　　“皇阿玛您是聪慧过人，学识渊博，可常人却远没有这样的聪明，一生的时间也有限。”胤禩含笑摸摸我的脑袋，对还在沉思中的康熙继续道，“皇阿玛您喜好并精通术学，可琉儿极为讨厌术学，懒于计算，学得也一般，想免除计算的麻烦也不难理解。”忽而叹了口气，“至于琉儿一时冲动的冒犯，也是无心之过，恳请皇阿玛不要怪罪！儿臣会好好看着琉儿。”
　　康熙的神情终恢复平静，双眼若有所思地注视着我，“当年让你随阿哥们一起上课，也不知对你是好是坏！唉！”竟叹了口气，感慨万分，“朕以前太过宠你，太过放纵你，让你养成今日的性子，也让你的想法与众不同。”
　　我很惊讶，同时又很不以为然，我的性格有什么问题？心里是这样想的没错，话可不敢再说出来。康熙看起来好像有听进胤禩求情的话，我可不能辜负胤禩的心意，正想说点好话。“记硫的性子哪里不好了？”突然响起太子的声音，吓了我一跳。
　　“太子又有什么看法？”康熙冷眼向太子扫去，脸上也带了丝冷笑。
　　话题这样转移，不知是好是坏，我暗地摇头，还是难以预测，也不知太子又想发什么牢骚。太子走到我身边，康熙面前，微躬身道，“儿臣没有记硫那么多自己的看法，只有一些浅薄的见解。记硫格格是我满洲贵族所出的和硕格格，又是皇子嫡福晋。勇敢、坚毅、见识不比一般女子有何不好？即使骄纵了些，那也是正常。”
　　我暗暗咬牙，你这是在为我说话还是想害我？忙反驳，“太子过誉了，记硫只是多看了几本书而已，不敢骄纵。”摇头晃脑地叹息，“记硫也自知自己太过冲动、暴躁、莽撞。世界如此美妙，人生如此美好，我却如此冲动，这样不好！不好！”借用一下郭大小姐的名言，一边在心里嘀咕，你自己骄纵，不要把我也扯上，我顶多承认我有些骄傲而已。
　　一个巴掌拍到我后背上，力道并不重，只足够引起我的注意，“在皇阿玛面前你还搞怪？”胤禩的语气里的责备之意几乎可以忽略，那笑意反倒明显。
　　我嘿嘿地笑笑，一脸无辜，“我讲的是我的心里话啊！”胤禩没有再驳斥我，轻轻地抚摸着我的头发，眼里的柔情任谁都看得出。我心里暖暖的，别人是不是当我在搞笑已不重要，只要胤禩知道我说的是真心话就好了。
　　太子看着我，目光幽深，“记硫格格真的认为世界美妙，人生美好吗？”我没有理会他的话，这个看的是个人的心理，说了也没多大作用。在我看来，尽管爱情不是人生的全部，但能够拥有八八的爱，和八八相守，已是最大的满足。太子了然地看一眼胤禩，“你已经拥有你想要的了，倒是幸运得很。”目光渐冷，“也许拥有很多，却偏偏没有自己想要的，才是人生的不幸。”
　　我没那个兴趣听他感慨，“你真的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感叹有什么用？牢骚太盛防肠断，风物长宜放眼量。大过年的就不要再多想。”不知不觉中，这两句诗词就出口了，实在是太看不惯太子这个样子，太祖爷爷，我真的不是故意剽窃你的！不用等人来鄙视，我先鄙视自己一下。
　　“牢骚太盛防肠断，风物长宜放眼量。这是谁的诗作？此人颇有气概。”胤禩一愣后，赞叹道。
　　太子默然不语，似在思索。我笑笑，“你怎么不问是不是我做的？”
　　胤禩也笑笑，“因为你做不出来啊，你有此诗句的心态，却没有这样的诗才和气概。”
　　我扁扁嘴，八八说话可真不客气，“不记得了，说出来你也不认识。”
　　抬头向一直沉默的康熙看去，康熙看我的目光复杂得让我无法解读，盯着我不说话，看得我心里毛毛的，不知道他有何打算。幸好此时有太监禀报戏班子已准备妥当，奏请开锣。康熙终于开口，同意开始演出。我暗松了口气，康熙环视一眼安静的众人，目光又转回我身上，“你就这样跪着吧，直到天亮，做为朕对你的处罚。至于老八，你最好还是好好管教、管教她。”
　　我低头，“是。”跪一晚是免不了了，没有进一步的处罚就该谢天谢地了。
　　“儿臣谨遵皇阿玛教诲。”胤禩态度恭敬，但那只是出于对长辈的恭敬，却只有一番不卑不亢的神情和语气。
　　康熙的目光又停在太子身上，语气一转变为严厉，“你拥有的还不够多，你还想要什么？”
　　太子笑笑，那笑容里有几分苦意，“儿臣什么都不想要。”
　　“你年岁已不小了，还不懂事，身在福中不知福。”康熙叹气，满是一个父亲对儿子的无奈，“朕给你的还不够多？朕还不够纵容你？你还对朕有什么不满的？”
　　“儿臣不敢。”太子看我一眼，不再多说。
　　“你不敢？”康熙冷哼一声，“你最好是真的不敢。朕也管不了你那么多，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戏台上的演出已经开始，白晋被赐座，太子退回位子上，看他们舒舒服服地坐到椅子上，我只有羡慕的份，还牵连了八八。胤禩握着我的手，朝我微微一笑，目光淡然地看向戏台上，那样子仿佛他还是坐在自己的位子上一样，没有丝毫不自然，周遭看戏的目光好像不存在一样。我对这种看不懂的戏剧实在是提不起兴趣，往年看戏，在底下，我都是和十四一起讨论那个演员长得怎样，表演怎么样，他们的衣服又有什么好看和难看的，胤禩他们偶尔也会附和我们的话。表扬的少，批评、嘲笑的多。往往演员的一个动作都会被我们嘲笑半天，并且估量着哪一个演员会出丑，虽然结果总是令我们失望，阿门！原谅我的恶趣味吧！如今就在康熙旁边，还是收敛些吧！向十四看去，他回视的眼光里满是无奈，无能为力的无奈。和他坐在一起的胤禟、十阿哥和他们的福晋都不时朝我和胤禩投来关怀的目光，我一律回以微笑。
　　看戏的多数时间我都是无聊地四处看看，偶尔看看戏台上的表演，无视那些皇亲国戚们或冷或看戏的目光。我是跪着，但我只是□□跪在这里，我的心并没有跪着。而你们虽是坐着，但你们的心无时无刻不跪着，我颇为阿Q地想着，悠然自得地回忆前世看春晚的记忆。在我快睡着的时候，拖沓的表演终于结束了。康熙离开前厉眼瞪了我一眼，算是警告。对我而言，存在感薄弱的太后和一众妃嫔们也随后离开。与我关系比较亲密的宜妃、德妃、惠妃离去前无不忧虑地望我一眼，我除了微笑还是微笑。胤偶似乎想要对我说些什么，被他额娘密妃王氏叫走了，一起走的还有胤祿和胤衸。一众和我不熟的皇子福晋们也跟在康熙后面走了，一大帮人走后，大殿一下子变得空空荡荡了。我正看的有趣，两根白皙修长的手指突然在我面前摇晃，“看什么看得那么入迷呢？被罚你还这么自得，看来我也不用替你担忧了。”胤禟叹了口气，“你胆子也真够大的，敢当众那样责骂皇阿玛。”
　　我把目光从门口转回来，咦！我和胤禩旁边什么时候站了这么多人？不仅几位八爷党的人在，从大阿哥、太子、胤禛，三阿哥、五阿哥到胤祥和他们的福晋都在，加上胤禩、胤禟、十阿哥和十四。靠！九龙夺嫡的九位阿哥齐聚首啊！还加上个五阿哥，如此盛会，我却没有照相机来照相留念，真是可惜啊！“哎呀！”脑袋突然被敲我意外出声。
　　“你又在胡思乱想什么？”十四对我从不手下留情。
　　我也不客气地一拳回击，打到了他腿上，“可别以为我不能离开就想欺负我，我只是在想众位阿哥们今日难得在我面前齐聚，不知有何贵干，莫非是想当说客来着的？”我的目光看向太子他们。
　　太子看着我，哼了一声，眼里有丝好奇，“你恐怕连皇阿玛的话都不放在心上，我们的话你怎么可能听？我倒想知道，你是不是什么时候都这么无所畏惧。”
　　“我该畏惧什么？”我跪直身子，摆好手势，一本正经地深沉道，“生又何欢，死又何苦！”大爱星爷啊！
　　“扑哧！”太子还没表示，十四先笑了出来，“看你这个样子还真是好笑，你就别装了，小小年纪装什么沧桑？”
　　“呵！”太子也笑了，“如果真能看破，你对老八就不会这么执着了。”
　　胤禩笑着摇摇头，“琉儿懂得这些道理，却不会真的放开。”
　　胤禟笑意盈盈地看着我，“真不知你从那学来这些话的！”
　　大阿哥从鼻孔里冷哼出气，“自己闯下祸，连累八弟，自以为是，还不懂反省，尽在这里说些无意义的话，这就是你八福晋的作为？”
　　我这是闯祸吗？该是冒犯吧！康熙看我不顺眼也不是一两天了，大阿哥难道不知道？我也无意解释， “我确实不该那样跟皇阿玛讲话。”简直是找抽，还好康熙还没被气到失去理智。
　　胤祥静静地看着我，此刻终于开口，“没想到皇阿玛会反对你与人比试武艺，我还在皇阿玛面前夸你的武艺呢！本以为可以让皇阿玛喜欢，看来反而是害了你。”
　　看他难过，我笑笑，“那有什么？那是皇阿玛的态度，与你无关。”
　　“是她自己闯出的祸，你又何须内疚。”胤禛不以为然地对胤祥道，看向我的目光转为冷厉，“八福晋还是如此不知悔改，不以为自己有错，你是连皇阿玛的话也不听了。”
　　我白眼都快翻到房梁去了，鄙夷加不屑道，“我如何那是我的事，不管你做什么，都轮不到你来管。”
　　胤禛眼神有些恼怒，对胤祥道，“老十三，我们走。”四福晋安静地跟在胤禛后面走，胤祥看我一眼，也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