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依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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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我踏进庭院，看到一身白衣，身姿笔挺地负手站立于高大的树木旁的胤禩，只不过一天未见，竟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几步冲上去，抱住胤禩，埋首于他的怀里。吸取着他身上熟悉的味道，享受着两人的亲密和温暖，想起今天发生的事，不知该有些安心还是更为忧心。
“琉儿，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吗？”胤禩温柔地搂着我，连问话声也是小心翼翼的，但不难听出里面带意外的诧异和隐含的关怀。
我双手环着胤禩的腰，脸颊贴着他的胸膛，深吸口气，“我没事，只是忽然感觉有点累而已，一下就好了。”
胤禩静静地抱着我不说话，可我隐约听到了他几不可闻的叹息，更感受到他手上力道的加重。等我心情平复一些，终于鼓起勇气问道，“八八，是不是无论我想要做什么，你都会支持我？”话是出口了，可还是缩在他怀里，不敢看着胤禩问。
胤禩双手扶着我的肩膀，温柔而坚决地让我与他面对面，他的眼眸还是一如既往地深邃，但此时也满含柔情，“只要是你想要去做的，对你好的事，我都支持你。”
果然还是有所保留的回答，我也没指望胤禩会不分青红皂白，什么也不问就听从我的话，面对着他那如无暇美玉般白净的脸庞沉思，唉！我该从何说起，又该说些什么？我自己都那么纠结，以后会面临怎样的困难，也是难以预料的。
“琉儿！”胤禩注视我的眼神有着心疼，动容地把我抱在怀里，“真的很累吗？”我还没来得及反应，突然就腾空了，胤禩抱起我走向院子里的凉亭，就势坐下，而我坐在他腿上。
看到他为我难过，我微笑地伸手抚上他还含着忧虑的面容，“我说过只是忽然感觉有点累，现在已经没事了。”
胤禩神情不变，捉住我的手，紧紧地盯着我瞧了一会，逸出一声叹息，“诶！你总是以为你什么都可以承受，总是把自己想得太坚强，却不知道这样的你总是让我心疼。”
我明显感觉到了我胸口的震动，我还以为我一直将心中的忧虑隐藏得很好，没想到胤禩还是有所察觉，同时亦十分感动，胤禩是比我自己还了解我。可我不想胤禩难为，不想他难过，告诉他康熙对我下毒的事情，只是为了让他看清康熙的真面目，让他对康熙的无情尽早有个认识。如果不是为了让他有个心理准备，以后不再为康熙的无情难过，我也不想说出来让他为难。我抽出手，改为搂着他的颈项，“我是有脆弱的时候，也有感觉累的时候，但很快就好了，你完全不必要为担心。”
胤禩抱紧我，注视我良久，我微笑着与他对视，专注得忘却一切，此时、此刻抛开了所有的忧愁，眼里、心里都只有他。胤禩神情终于不再那么凝重和疼惜，更多的是关怀，“今天出什么事了吗？不然你为什么会感到累。你有话要对我说，想要我支持你什么就说吧？”
“恩！”我点点头，“我今天见到了两个人，有了意外的收获。”
胤禩眼神满是鼓励，也有几丝好奇，“你见到了谁？又有什么意外的收获？”
我也不卖关子，“伤重的隆科多和曾救过我性命的洪门中人名为洪临的医生，我都叫他小白。”在胤禩惊疑的目光下继续道，“原来隆科多从大阿哥那里逃脱后，是小白救了他，而我是在去药铺的路上遇到小白的，他对自己所救之人的身份有所怀疑，才向我询问是否有可能认出他救的人来。听了他的描述，我觉得很有可能是隆科多，就去看了，还真的是隆科多。”
“命运就是这样奇妙，总让人意想不到。”胤禩已没有多少惊讶，只有几分感叹之意，“你说的意外收获又是什么？”
这个啊！我坐直身子，想起身，却被胤禩抱紧而不能起立，胤禩脸上终于有了笑意，是那种暖暖的鼓励的笑意，“你想要说什么直说无妨，不要感到为难。”
千头万绪，从何说起？我想了好一会儿才道，“我想要隆科多为我们效忠，却不大信得过他。正好小□□通药理，他也同意了帮我以药物来控制隆科多的性命。”胤禩一愣，笑容也为之僵住，我不由得感到不安，“你是不是觉得我太过阴狠了？”甚感惭愧地低头，也有些感到委屈，“我也不想用这样的手段，可是我没办法，真的没办法！”
胤禩轻轻地拍拍我的背，“琉儿，我没有责怪你的意思。”
他不是想说这个吗？我好奇地抬头看他，那他的惊疑是为那般？“你不觉得我的手段不太光彩吗？你会不会认为我不够单纯善良？我自己都觉得羞愧，快跟皇阿玛有得比了。”
胤禩忽然笑了，“你什么时候单纯过？”
竟敢取笑我！我手握成拳，捶了他胸口一记，“我什么时候不单纯了？”转念一想，我是被气到了，不好意思地笑笑，“好像真的说不上单纯哦！”
“有思想、有见识的人都单纯不到那去，你也不例外，你只是有时候很天真。”胤禩温柔微笑地注视着我。
呵呵！八八这话应该是称赞吧？不过，说我天真是什么意思，还是很天真，“我怎么很天真了？”我特意加重“很”这个字的语调。
胤禩笑而不语，我自己想想，有时候我的确太理想化了，胤禩大概也是这个意思，我摇摇头，扯远了。“你不是对我的做法有意见，那你是什么意思？”
胤禩神情严肃，眼里还带着疑惑，“你信不过隆科多，怎么就信得过洪临？”黑眸深处是沉思，“而洪临身为洪门中人又怎么会愿意帮你？”
原来胤禩顾虑的是这些问题，我想了想，“人心易变，谁可以保证隆科多不会叛变。”历史写在那里呢！“我跟小白相处过一段时间，了解他的为人，小白是个可信赖的人，我相信我不会看错。见过他，你就会明白小白为什么愿意支持我。”想当初，我第一眼看到小白就有种很强烈的感觉，他是个可信赖的人，我的直觉准确度还是不错的。
胤禩依然若有所思地注视着我，轻扬双眉，带几分玩味，“琉儿想要我和他会面，他有什么话想和我谈？”
八八真是聪明，我点点头，小心翼翼地观察着胤禩的表情，“小白是汉人，曾随王夫之学习，信奉儒家心学。他支持我是有条件的，他想要先知道你的态度。”
胤禩陷入沉思，眼神恢复一贯的淡漠，良久才叹息地摸摸我的脑袋，“琉儿，你要知道世间没有真正的平等，也没有绝对的公平。”深深地望着我，“想要实现真正的满汉平等，促使满汉互相融合，需要触动到做为我朝根基的八旗制度。建立一个公平、公正的朝廷，限制君主的权力，推行船山先生等心学学者的治国方略，要首先拥有足够的权力和权威，而这一切都不容易。”
事实上是很难，我就是明白了现实，想到要改变历史的困难就感到身心疲惫。可是我既然决意要改变中国这段衰落的历史，也难得有这个机遇，就不会轻易退缩，我没有什么伟大的精神，只是想尽自己的一份力，不想中国以后遭遇近百年的耻辱，不想我们被外国欺负。从低头思虑中抬起头来，认真严肃道，“八八，你要知道，汉化是满人长期占据中原的必然趋势，不仅因为汉人占了绝对的多数，还因为中原文化和思想是最适合这片土地生存的。整天想着怎么防范汉人，不仅消耗朝廷的资源，还限制了我们的发展，长此以往，西方国家超越我们只是时间问题。北方的罗刹是个例子，他们不比我们强大就已经来侵略我们，当西方国家比我们强大的时候，你以为我们会有安稳日子可过？”
“为什么你总有超越现在和表面的见解？”胤禩感叹地看着我，继而又好笑道，“有时候，你好像看得到未来却看不清眼前，明白全局却难以把握好细节。”
我不好回答，只好嘿嘿地干笑两声，胤禩搂紧我，重重的叹息，“琉儿，你的心里面装了太多，你想做的事太难，就让我替你分担吧！”放开我，仔细地打量着我，“正如你所说，汉化是必然的，为何不可以让加快汉化的发展，但这个还是不可能朝夕完成。而朝廷制度和官员的任免表现的是各方权益的博弈，处理好各方的权益，想要获得更多的人的支持也不是没有可能。”
我惊疑不定地看着胤禩，“你支持我？你不怕我们被汉人同化了，不怕大清朝重韬明朝的覆辙？”
胤禩微笑地轻抚我的脸颊，“你以为就你懂历史，我就不懂了？”放下手，肃容道，“明朝确实是亡于暴乱，明代朝廷不见得光明，但它衰亡的一个重要原因是持续几十年的干旱造成的灾荒，民不聊生，以至酿出暴乱，而明朝末年京师疾病的流行，更是彻底摧毁了朝廷最后的力量。只以明朝的制度来论，虽然弊端不少，但还是有其可取之处，如果不是出现严重的天灾，也不至于灭亡得那么快。”停顿片刻，“我支持接受汉化，并不代表我们就会成为明朝，大清的制度有不少是模仿明朝的制度，可也并非一成不变，只要我们能够总结历史教训，改良体制，是有可能避免重复明朝的历史。”音量越来越小，可我还是可清晰听闻，“在你不在的这些时间里，我也曾仔细研究过心学所出的儒学者的著作，还是有不少感悟。”眼神更深，还有些许难解的幽思，“你约定了什么时间带我去见洪大夫和隆科多？说起来，你口中的小白还是你的救命恩人，我还没谢过他呢。”
“明天，我们约好了明天在客栈会面。”我暗暗松了一口气，胤禩终究还是没让我失望，“至于道谢就不必了，大恩不言谢，小白不会介意的。”歪头想了想，“我好像也只说过一次感谢的话，不过，我有付报酬就是了。幸好我有随身携带银票的好习惯，才能够有钱付给小白医药费。”尽管我很怀疑我的那些钱是否真的足够。
胤禩摇摇头，“该道谢还是要谢的，不管我们现在还处于什么样的立场，洪大夫救过你的命就值得我去感激。”双手圈紧我，眼里有着明显的紧张，“如果不是他，我很有可能已经失去你，你也不会有健康的身子。”
我笑笑，“遇到小白就说明了我命不该绝，你不用再为过去的事难过了，你看，生死关头我都挺过来了，祸患之后必有后福，我以后也会化险为夷的。”
“但愿如此！”胤禩轻轻地叹息，坚定地注视着我，“你以后的平安由我来护卫，我绝不会再让你遇到那样的危险。”
我对视着胤禩那还含着忧虑的眼睛，再笑笑，“虽然我有时候会有点粗枝大叶，但我还是会小心的，我也相信你的判断和你的能力。”朝胤禩拱拳眨眼，“我的安全就交给你了。”
胤禩俯首对着我的脸颊一口亲下，在我还没反应过来就迅速退回去，“我不会让我的琉儿失望的。”
我看着胤禩那如温润美玉的脸庞，笑得不怀好意地要靠上去，却突然失去重心，被一把横抱而起，差点没跌下去，急忙搂紧胤禩的脖颈，惊险未定地蹬他一眼，“你要起身怎么也不告诉我一声？害我差点跌下地。”
“哦！”胤禩笑得温和亲切，“我光想着防范你来咬我，没顾虑到这些，让琉儿受惊了。”
晕，我的意图还没得逞就被他看出来了，“你是故意想吓我来着的。”我的意图有那么明显吗？
胤禩没有否认就是默认了，看我有点郁闷，微笑解释道，“你毫不掩饰你的意图，我当然看得出来了。”抱紧我，边步出亭子边低头靠近我，“但是我怎么可能让琉儿跌到地上呢？”露出伤心的表情，“琉儿那么惊慌，难道琉儿不相信我？”
我翻翻白眼，这是不是就叫倒打一筢，“那是人的本能反应好吗？是谁，谁都会有那样的反应。”胤禩微笑不语，我挣扎几下，“我们这是要去那？你放我下来，我自己走路。”
胤禩反而抱得更紧了，“琉儿别乱动，让我抱着就好，只是到大堂。”低头看我一眼，“你不是觉得累吗，让我抱抱你。你今天忙了一天，饿了吧？我们这就去吃饭。”
闻言，我点点头，乖乖地靠在胤禩怀里，任他抱着我。
作者有话说
第62章 依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