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清流·八爷党》吹呀吹

60、番外：胤禩篇八

　　尽管时间如流水那样缓慢流逝，但还是一天天过去，我每天都尽最大的能力以最快的速度办完公事，侯在府里等着琉儿回到家。一个多月的时间过去了，我又一次坐在秋千上，想念着我的琉儿。天空渐渐飘落雪花，我沉寂在思念中，忘却了周围的一切，心中只想着那个带给我温暖的爱人。想起那年除夕，在漫天飞雪中，琉儿许下的愿望，祝愿我拥有人世的美好，这个愿望曾经失落过，但琉儿就快回来了，我的美好就要回到我身边了。琉儿，虽然你不知道你是我最大的美好，可我知道你会信守不离不弃的诺言，因为你是那么执着的人，认定了就不会更改。我许愿希望你一直只是你，这是个很难实现的愿望，在充满权力和利益争夺的皇家里，要保持本色太难了！有那么多人在你之上，如何轻言活得自在？以太子只一人之下的尊贵身份，尚且不得自由。表面玩世不恭，大而化之，实际上敏锐感性的你在长大后又如何不受影响？可琉儿终究不是一般人，琉儿始终没有变，还是那个具有独立意识，有思辨能力，有着自己思想的琉儿，也让我明白，原来最大的自由不是身体能否行动自由，而是思想上的不被世俗观念束缚，有着自由的精神才是真正的自由。
　　雪越下越大，但愿这今年冬天的第一场雪能够将琉儿带来，沉思中，感受到有目光向我身上看来。我抬起头，漫漫白雪中，那俏生生地立在雪中的熟悉身影正是我期盼已久的琉儿。在阔别两年零九个月后，我终于再次将琉儿拥在怀里，我几乎不敢相信自己不是在梦中，紧紧地盯着琉儿瞧，生怕她消失不见。琉儿，将近三年的流浪之后，你还是你，只是看起来更坚强了。触摸着真实的琉儿，确定琉儿是真的回到了我身边，我深深动容。琉儿，我发誓，从今以后，我们再也不会让你离开我。
　　没想到两次救了琉儿的人都是洪门中的人，那个与我们有着不共戴天之仇，誓言要推翻我们满人统治的逆贼。琉儿要老九、十四、明尚和我承诺不与洪门中人为难，而十四答应会回报洪门的恩情，我们也默认了十四的话。琉儿从来没有高人一等的观念，对满汉之别，当然看得也不重，她对汉人文化的喜好，她对汉人的同情，我都一一看在眼里，她的意见甚至倾向于提倡我们满族接受汉化，实现真正的满汉平等。琉儿的愿望是个美好的愿望，可要做到，是万分的艰难，更非朝夕之间可完成的。满汉之间的仇恨、分歧，其祸根早已种下。我们当年入关，在统一中原的过程中，已经实行了剃发易服，走的是与汉化相反的道路，是强制汉人接受我们的风俗，为此不惜屠杀大量汉人，树立我们满人的权威，这又种下了我们和洪门的仇恨。
　　中原汉族是个善于遗忘的民族，也是个很少自我反省的民族，天下的汉人，除去那么几个有血性和有思想的人，大多不是贪生怕死，贪图功名利禄，为大清打江山身先士卒的上层汉族，就是愚昧无知，麻木不仁，只关心自己生死的普通百姓。要去征服这样一群人，凭借大清十几万军队起家，绰绰有余，我们打江山真正靠的是那些投降的明朝将领和军队。而坐稳这个江山，皇阿玛依靠的是八旗子弟和蒙古部落，统治的手段则是利用汉人的儒家理学思想，拉拢汉人中的上层，恩威并施，不仅将那些汉臣治得服服帖帖的，还获取个圣明天子美名，皇阿玛对权术的应用可谓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我不得不说声佩服。那些普通的汉人求的不过是生存，谁能给他们饱饭吃，他们就无所谓，他们才不在乎谁当皇帝。如果我们愿意汉化，他们不仅不会反对，还会感恩戴德，但如果控制不好，也有可能出现难以收拾的情况，开启了汉人的明智，开启明智无论对那个朝代来说，都是极其危险的，皇阿玛当然不会做这么危险的事。
　　要推行汉化的最大问题不在汉人那里，而是在皇阿玛，在我们满洲贵族这里。中原文化的魅力颇大，皇阿玛做为个人也喜欢中原的文化，要统治一个汉族人口占绝大多数的王朝，皇阿玛必然要会汉文，了解汉人的思想文化，而了解到汉文化的美好之处的同时，也认识到汉文化的弊端。为了避免重滔明朝的命运，避免被汉族同化，皇阿玛和支撑他统治的满洲各个旗的贵族，是不会同意汉化的。皇阿玛经常对八旗子弟强调“国语骑射击，国之根本。”，严格限制旗人和汉人交往，为的就是防范满人汉化，从而导致丧失我们满洲军队的战斗力。皇阿玛可以接受中原的一部分文化，可不可能全盘接受，更是要严格控制治下群臣和百姓的思想，在他们心中也植下和头上辫子有着同样意义的思想辫子。可惜就算是这样，皇阿玛依然不能阻止八旗子弟的堕落和腐化，一群不学无术、不事生产的人，再如何告诫也是不能提起其意志的。与其看我们的八旗子弟腐化和无能下去，我倒宁愿像琉儿的看法那样，让他们接受汉化，兴许还好些。
　　当琉儿告诉我，执行刺杀他命令的人是隆科多的时候，我还是有些意外，隆科多是皇室亲戚里少有的可为将的人才，也颇有些见识，可惜他怎么也糊涂地以为除去琉儿，皇阿玛就会考虑我了。此次失败，大哥恐怕不会放过他，这也是他们自找，就让看他自己能不能逃过这一劫好了，我不会去加害他，也不会主动出手帮他，虽说他刺杀琉儿是奉命所为，但他也不能说毫无责任。
　　我知道皇阿玛是个皇帝，也知道他对我也是有顾忌的，但从未想过他的顾忌那么深，竟至向琉儿想毒来牵制我的地步。一时间，我明白了他为什么对我有那么深的忌讳，因为我一直不肯表现我的真性情，让他看不清。尽管四哥喜怒不定，深藏不露，可皇阿玛还是看得出他的心思，四哥以为他瞒得了皇阿玛那样的老狐狸吗？那样的自信只是自以为是。而我的平和，淡泊反而让皇阿玛看不清我的真实心意。唉！他自己紧捉权力不放，将权力看得重于一切，就以为每个人都喜欢追逐权力吗？你到底要我怎么做才满意？
　　琉儿终于问出这个问题，我对皇权有兴趣吗？我注视着琉儿的眼睛，那里面有着重重的可惜和深深的遗憾。恍惚间，我明白了琉儿的心理。一直以来在琉儿的心中，有着国家的观念，国是天下所有人的国，而那个家就是我。她关心天下事，关心天下的未来，想要为天下人谋福，是她对国的爱。她喜欢我，爱着我，为我付出，不管在外的时间多长，回来要面对怎样的困境，还是要回来，是将我视为她的家。如果非要问在她心中，到底那个重要，恐怕她自己也说不出，该是同样重要的。如果我说了对天下没兴趣，尽管有遗憾，她还是愿意陪我退隐，如果我说要去争，她会尽力来帮助我。我知道琉儿很有见识，我愿意让她发挥她的见识，去实现她心中的期望。

　　皇阿玛果然知道了琉儿归来的消息，问起琉儿的时候，我也直言不讳地说了琉儿回来的情况。皇阿玛的惊讶只停留在表情，他的眼神可没有多少惊讶，立马就让我带琉儿进宫向他问安，怕是急于想知道琉儿的毒是谁解的吧！琉儿还是那么恣意，对大事有着关心，刚回来就急着跑到老九哪儿查阅钱庄账簿，她还以为我没看过这本账簿吗？哄我说账簿不厚，是不想我为她担心，我也没有拆穿她，虽然我还是蛮心疼她没好好休息就又来劳累。琉儿不想那么快会见皇阿玛，可皇阿玛的命令是不能违抗的，我别无他法，只能不停地给她鼓励。
　　从太子的反应，我终于确认太子是真的早知道琉儿中毒的事。在琉儿还未解毒的时候，太子对琉儿深为同情之下，都有着嫉妒，如今更是变成了嫉恨，太子是越来越疯狂了！
　　琉儿按照既定的方案，从容地回答了皇阿玛的提问，这一点都不需要我担心。我只是有着疑惑，琉儿并未到过岭南，怎么对岭南的情况那么了解，虽然看过一些关于岭南风土习俗的书籍，但还没到深入的程度，甚至还敢说自己会岭南话，她就不怕皇阿玛真找个岭南人来与她对峙吗？最后的问话，又扯到国家大事上来了，实在没想到，以四哥那样蔑视女子的人，也会来询问琉儿国策，看来他也开始对琉儿有几分看得起了。皇阿玛明明不许女子干政，可还是要听琉儿的见解，他对琉儿的才识也有怜惜吗？琉儿终于意识到了自己的话又涉及敏感话题，忙自谦，我也为琉儿辩护。皇阿玛反应过来，还是以此训斥琉儿，又说到了纳妾问题，琉儿怎肯妥协，我也不想要第三者插足，都坚定地回决了。在十三帮忙劝解下，皇阿玛是暂时放过我们了，以后恐怕还是会拿此事来压制我们。
　　额娘对琉儿的疼爱和对我的疼爱一样，可我们还是要瞒着她真相，有时候不知实情，她会过得比较快乐。额娘年轻的时候也曾对爱情有过幻想，真心地爱着皇阿玛。现实是无情的，皇阿玛对她有过怜惜，至于爱情，我就不知道了。我不知道皇阿玛是否真爱过，但绝对没有专一长久的爱情，身为皇帝，皇阿玛更多考虑的是维持后宫的平衡，不专宠一人，也不会让后宫的女人影响到他。心地善良的额娘，自己得不到，也祝愿琉儿和我能够坚守我们的爱情。宜妃是明白皇阿玛的，知道我们必然会面临更多的刁难，她劝琉儿妥协，也是为我们好，不希望我们遭到皇阿玛的厌弃，可她不明白的是，维护我们的爱情，是琉儿和我共同的愿望。坚持两个人的爱情关系，是琉儿的原则，琉儿有着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傲气，是断不可能妥协的。
　　佟国维亲自上门来为隆科多求情，大哥终究是鲁莽粗暴的性情，没有放过他。佟国维是个久在官场打滚的老臣，对皇阿玛削弱满洲贵族权力，尽管心有不满，可也无能为力，皇阿玛渐进的政策，没有直接危及到他们的地位，皇帝的权威，违抗可能需要付出极大的代价，都是他们没有反抗的原因。八旗子弟的堕落，西北的不安定，北方罗刹的威胁，都让佟国维深感忧虑。而我对他们的重视，让他看到了恢复权力的希望，看到了大清强大，抵御击退外敌的可能。既然我需要他们的支持，那我就走这一趟吧，至于能否救得，就看隆科多的命运了。琉儿似乎对隆科多十分不信任，还提醒我人心易变。其实我何尝不明白这个道理，只是我能依靠的只有人心的支持。要笼络人心，首要的就是看透人心，单凭所谓的礼贤下士，得来的只是一时的支持，他们会有一时的感动，臣服，但最终还是会服从于皇权。我真正信赖的是那些有见地和有意志的人，不可完全信赖的人只能是利用。
　　与大哥的谈判并不愉快，他还是执迷不悟地认为琉儿是我的阻碍，可是我对琉儿的爱是不容置疑的，大哥依然如以前一样对我无可奈何，却没有改变他的看法。大哥果然不出我的意料，已经向隆科多下手了，而隆科多在十几个护卫的追击下，还有办法逃走，不愧是皇阿玛也欣赏的人才，这样的人能够为我所用，对我的争夺大为有利。在我表明我想要去争后，大哥最终还是向我让步，同意把隆科多的事交给我处理。在我和我所能动用的势力派出大量手下去寻找的情况下，我还是对找到活着的隆科多持乐观态度，他是个意志坚强之人，用尽能力从十几个护卫手下逃生，怎么会在成功后放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