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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龙蛇舞 ...

  •   海南城,城西大街,摊贩林立,行人接踵。
      而悦来客栈,无疑是其中最热闹的一个所在。所以流川刚一踏进门口,就不由得一皱眉——满座了。
      反正在外面等也是一样。他回身就走,却被一个声音叫住:
      “流川枫?”
      店堂正中,施然坐着个白衣灰袍的男子,一身宽大的灰色长袍已经旧得发白的了,头发上随意束着一根黑色丝带,他衣饰草草,却一点不显得潦倒,反衬得他容颜清朗,形态落拓。
      这落拓青年正是叫住流川之人,他右手持壶,也不低头看,正满满的斟上一杯酒,同时左手袖袍一卷,身侧的长椅顺势移开几分,便扬眉笑道:“过来一起坐啊。”
      “嗯?”流川表情没什么变化,眉一挑看向他。
      青年人又是一笑,迎向他直视的目光:“不敢?”
      “哼!”
      进门,落座,点菜,然后便自顾自慢慢吃了起来。
      “喂?”
      青年一脸好奇看着埋首于一碟盐水鸡的流川,终于放弃了他继续扮演世外高人的打算,“你好歹也问一下我是谁吧!”
      被问到的人似乎没什么回答的自觉,倒是门外响起一个带着笑的和煦声音。
      “原来三井寿誉满神奈川的大名,就是靠这么得来的啊!”
      进门的,正是昨日落日楼初见的仙道和弥生。仙道笑得眉眼弯弯,“逼别人问自己名字的剑客,如今可真是少见啊!”
      “哦?”三井站起身,“逼人家问自己名字的剑客,似乎总比被人家逼着成亲的剑客要来的多一些吧!”
      “——”
      “哈哈哈——”
      一时相对而笑。
      * * *
      在这诺大的江湖之中,除了冰冷的刀锋剑刃,和无边的黑暗血腥,总是还有些许其他温暖的东西,值得鲜衣怒马的少年、喋血长街的剑客去珍惜向往。可以借一丝微弱的暖,在冷雨孤星的夜里不显得太过凄惶,或者在一个人独行的时候,用那些经年埋藏的欢笑,下一杯岁月的苦酒。
      比如说,有这么一种东西,叫作朋友。
      * * *
      “这些年来你行踪不定,怎么这么巧今天出现在这里?” 四人围桌坐定,仙道便问。
      “忘隐峰一别七年,弥生风采更胜当初,这比武招亲的事在江湖上传得沸沸扬扬,我当然也来凑凑热闹啊!” 三井大笑,抬手作势敬仙道一杯,“不过,最重要的是有件事情要找你帮忙。”
      “噢?”仙道也喝一杯,“你算准了弥生这么一闹,我必定会出现,所以特地来海南找我?”
      “差不多了,我来海南本来还有事,顺道找上你,算是一石二鸟,而遇上流川,就可以算得上是一举三得了。”
      从仙道进门,流川点点头算作打招呼以外就没有再说过话,人家朋友相见,他也并不着急着比武,但这会提到他,就不由他不作声了。从进门时三井和他打招呼来说,他认识自己这是显然的,但印象之中自己却是绝对没有见过他的。那么
      ——刚才三井挥袖移开长凳的场景一闪而过
      “你认识家师?”
      方才三井那一拂袖似乎并没有什么特别,乍一看来也就是纯粹的化柔为刚的内力,但内力根基却是内行人可以看出来的,他使的那一招,和湘北安西的成名绝技之一——流云袖,便是有异曲同工之妙,流川当时并未在意,这会想起来,即是八九不离十了。
      “流川——”
      仙道张口欲言,却被三井抢了先:
      “很多年前,他也是家师!”
      他看着流川扬眉轻笑,却毕竟,掩不住满眼的落寞。
      “——”旁边的弥生却是一直没有说话,全不似昨日舌灿金莲的女子。这时嘴唇动了动,终于还是没有说什么。
      “呵呵,算了算了,还是先说帮忙的事吧!”三井昂首一杯酒下肚,又换上了嬉笑神气,“我本来还正犯愁,有你们两个帮忙就好办多了。”他倒是一副理所应当的语气,也不问那两人是否有意相助。
      忽而眼神一凛,看向门外,回过头来时,正好对上仙道询问的眼神。
      “十八骑,加一匹空马。”一直未作声的流川冷冷言道。
      * * *
      “哎,来的真够快的,帮忙的事只好待会再说了。”三井接着言道,末了却还是忍不住看流川一眼,这小子,耳力居然比我还好,果然不愧是师傅最喜爱的弟子呢
      ——只是不知师父现在身体怎么样了!
      ——而他,身体应该也还好吧!
      “三井——”
      抬头,是弥生了然的眼神,淡淡掩着一丝悲悯。
      对着弥生点点头,转而笑道:“弥生的悦来客栈名扬四海,想来这儿的桌椅也应该是很贵的啰?”
      “嗯?”弥生一愣,继而明眸一转,展颜笑道:“当然是很贵的。”
      “唉!那我就只好找一个赔得起的人了!”
      目光移向仙道时,已经恢复初时那般落拓顽劣神色。
      “去年冬天,揽镜湖边上——”
      “好了好了,”仙道笑着摇摇头,只觉得自己的朝天发开始根根发麻——谁让自己喜好钓鱼的名声远近皆知,偏偏去年冬天居然打赌钓鱼居然输给了三井,不仅是奇耻大辱,还输了他三个要求,看来今天这收拾麻烦的人,只好是自己了。
      他们四个人,三井是存心看热闹,弥生则是因为昨天的事儿吓得她心有余悸,自然是不放过这个好机会折腾他一下,她对心上人满怀信心,自然也不毫不担心,他们两个都如此,流川自然也乐得清闲。只可怜了仙道一个居然成了众矢之的,兀自在那苦笑不已。
      四人又坐片刻,长街尽头才传来依稀马蹄声响。除三井以外,三人都有些诧异。那马群来得甚快,几乎就是在纵马疾驰——敢在如此繁华的大街上驰马,不仅要骑术一流,论背景,也不会是一般人物。
      仙道却是一幅胸有成竹的模样,一笑而起,想想,又伸出两个指头在三井面前晃一晃:“三个要求,这是第二个喽!”
      而他起身之时,流川的剑,也已经握在手中了。
      仙道的话音落时,整齐的马蹄声已经响在客栈门外了。来者果然是一十八骑,还带着一匹无人乘坐的空马,十八人一起下马,竟只有一声落地声,人马都整肃异常,绝无丝毫混乱。
      人还没进门,就听一个阵雷般的声音吼道:
      “三井寿,你这个淫贼,马上给我滚出来。”
      * * *
      一色的黑色劲装,暗紫镶边,赤金腰带,十八人站成一个半圆,恰好将他们四人一桌围在中心,客栈里其他那些吃饭喝酒的,胆小的早就摸着墙壁往外溜了,有胆子稍大的,也远远的退到了墙角。
      “果真是海南的人。”仙道暗想。海南一派在神奈川武林有王者之尊,其总舵逐日山庄就设在城北的圣海之畔。海南陵南两个城池之间只隔着一条湘江,仙道对海南的装束是相当熟悉的,而之所以说是果然,则是因为,胆敢在海南城内成群结队驰马的,除了官府士兵,就只有海南的人了。
      一念及此,他打量一下那为首喊话的大汉,略一沉吟,抱拳道:“阁下可是海南高砂师兄?”
      那大汉一脸的怒容,破口便道:“是又怎么样,废话少说,把三井寿那淫贼给我交出来。”
      “住口。”
      他一口一个淫贼,四人脸上都有愠色。此时出言的却是忍无可忍的弥生,“你们大张旗鼓的来捣乱,还口口声声淫贼,也太不把我相田弥生放在眼里了,悦来客栈岂是容你胡乱撒野的地方!三井,到底怎么回事?”最后这句,却是对着身旁坐着的三井说的。
      三井低头一笑道,“弥生果然不愧是我故交。”慢慢抬头,对着海南众人正要开口。
      “不用和他们多说,他三井寿不过是湘北弃徒,一个登徒浪子,能有什么好话说出来。”说话的是海南众人中的一个,个子不甚显眼,语气却甚是刻薄,“师兄,大家上啊!抓了淫贼再说。”
      这话一出,这边四个人中已经有三人变了脸色,却只有三井,反而是一副笑嘻嘻模样。
      “高砂兄是么?不知尊夫人现在情形如何?一日不见,三井寿可是度日如年哪!”他不怒反笑,冲另外三人摇摇手,“三井寿浪子之名天下知闻,不过是一个人人敬而远之的弃徒。人家海南派何等的尊荣,错的自然是我了。”
      他语带调笑,不徐不急地斟一杯酒,稳坐在凳子上,仿佛对敌的不是他一般。
      “你……你……你,哼,你下的是什么药,惠子她现在还是昏迷不醒,你还不赶快交出解药来。哼,否则,哇哇哇,不杀你不足以还惠子清白。”这高砂显然是个莽汉,空有一身武功,激怒之下却是口拙舌笨得很。
      “哎哟,我还忘了,原来高砂兄和惠子姑娘尚未成亲啊,那我这解药,还是晚点再给吧!”三井笑得坏坏,流川单纯,弥生又是女子,还尚未明白他的意思,只可怜边上的仙道,忍笑忍得辛苦。
      “什么!”高砂还是懵懂形态,大声喝问。
      “我得等到你们拜过堂之后才给你解药比较好啊!否则,”他故意一顿,接着道,“若是惠子姑娘醒过来,见了阁下尊容,少不了要起悔婚之意,到时候,她不愿嫁给你也就罢了,要是一不小心,对在下芳心暗许,那岂不是大大的不妙啊!”众人顺着他的话不由得一番打量,果然这高砂形容粗野,三井却是英姿俊朗,这番谈笑之下,更显得一个面红耳赤,一个潇洒不羁。倘若当真是素未蒙面的未婚妻子,倒真是选三井的可能要大得多。
      三井这边笑得痛快,弥生也是大出一口气,刚才的怒意先消了几分,就连流川眼里,都含了一丝笑意。
      可怜仙道忍着的笑现在方才痛快笑出来,不经意间却瞥见流川双目含笑,却一个劲的抿着嘴强忍笑意的模样,不由得微微一怔,回过神来,兀自摇头轻笑。
      “混蛋!”这边高砂却已是怒发冲冠,再不多言。手势一比,十八剑齐出鞘,霎那间一片寒光闪动,店堂之内杀气满溢。
      海南毕竟是海南,高砂虽然口拙,剑法却是一点不含糊,法度严谨,进退有度。十八人脚步快速移动,将四人牢牢围在中间,正是海南独门阵法——“混龙蛇”。
      只可怜了四人周围的桌椅碗碟,乱阵之中死伤无数。
      所谓混龙蛇,取的就是龙蛇混杂之意,在于一个“乱”字,身在阵中,便是有十八个人从十八个角度同时向你出剑,若是不明白其间的枢纽,根本是避无可避,是以海南众人虽则武功远比不上仙流三井,甚至未必及得上弥生,然而只要这阵型一旦发动,威力登时比十八人联手还要高了数倍不止。
      事态之严重倒是在四人意料之外,先前虽说是要仙道一人对敌的,此刻也没了选择的余地,非但不能玩笑,眼前情形恐怕大家都讨不了好去。
      江湖之中,一言不和往往就刀兵相见,倒不是三井等人任性使气的缘故,只因高砂新娘被劫,无关武功涵养,只要是男人都会脸上挂不住,而海南的人心里可能还有其他的心思——不管当初劫人的是不是三井,既然事无对证,只有先抓到一个人定罪,方才可以堵得住江湖上悠悠众口,以他海南派在江湖上的声望势力,就算将来查出真凶,也没有人敢有半句微词。这边四人都是冰雪聪明的角色,方才海南的人几度阻止三井开口,他们自然明白对方打的是什么算盘,少年意气,可折不可弯,这一战,无论三井承不承认,恐怕都是避无可避的。
      既不可避,又何须避。
      呛然一声,月华如练铺展。
      最先出手的,是流川的秋水剑。
      他并不喜欢多管闲事,但是却最看不起这样虚伪卑鄙的小人,何况,被诬陷的还是他的师兄
      ——虽然这个师兄是有点自己欠揍的样子,流川一面剑走龙蛇,一面撇撇嘴暗想。
      仙道摸摸朝天发,事情,似乎是可以不用发展成这个样子啊!不过,呵呵,打一场,也没什么关系的吧!这些人,的确不怎么顺眼的样子。
      他们两人一动,三井和弥生也就动了。
      海南众人的目标是三井,这混龙蛇的阵形之中,十八人倒有半数的剑尖是指向他的,因而剑阵之下三井的负担最重,这一来仙流二人压力倒是稍轻,但两人又要分出精力照顾功力稍逊的弥生,这交战之时不能专心致志乃是对敌的大忌,故而两人终究竟也只是勉力支撑而已。
      剑气如密云,压得人喘不过气来。客栈之中的闲杂人等早就逃了个一干二净。
      “噗哧!”一声,三井的灰袍已被削去一片前襟,晓是他退得快,没有伤到皮肉。
      混龙蛇不愧是海南成名剑阵,威力之大远高于他们之前的想象。
      “桌子!”流川沉声道。
      “屋顶!”同时出声的是仙道。
      一时会意,仙道一剑挑过两柄刺向弥生的剑尖,左手全力推出,震开桌边数人,身形转换间三人背靠桌沿而立——大堂之中只有他们的桌子还完好无损,这混龙蛇的阵形虽然繁乱,但有一得就必有一失,需要迅速移动的阵法必定就不适合高低跳跃,他们以桌子为屏障,既可以减缓海南的阵形移动,也可以缓和来自背后的威胁。
      流川却是一跃飞向横梁。
      他全力向上,下身必定露出破绽,海南众人正是一喜,数柄长剑立即出手。
      却是晚了。
      只因为实在是太快——他脚尖离地时明明剑尖已经到了他腰际只差半寸之处,一晃眼间人已经坐在了横梁上。
      他抢上横梁其实是冒险之举,刚才只要慢上一分,恐怕他双腿就立废当堂。然而现在却不是担心的时候。
      他眉心微纠,凝神看向场中——若不能尽快看出这阵形的枢纽所在,刚才的险就白冒了。
      阵中己方少了一人,三井弥生均是屡逢险境,仙道还要分出精力照顾其余二人,也只能堪堪保持不败,若不是有桌子在,恐怕早就见血了。
      既是混龙蛇,就应是有龙有蛇,有主有次,动静相合的,流川眼光如鹰,冷冷地扫向海南每一个人。
      “咣当!”这次损于剑下的是弥生的发簪,几缕秀发飘散下来,弥生脸色登时苍白,手下却仍没有丝毫畏惧。仙道动手前尚有顾虑,本是不愿伤人,此时也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精神,陡然间剑光暴涨,挡者四人衣帛寸裂。龙蛇阵阵形一滞,倏忽间又连贯起来,中间不到一眨眼的光景。
      然而这就够了。流川眉头陡展
      ——不错,就是他。
      ——他就是“龙首”。
      阵形移动时首尾相接,根本看不出主次,这一瞬间的凝滞,最先带动的人,就必定是阵法的枢纽。
      “左首第三。”这四个字说得极快,仙道的反应却几乎是同时,手中长剑光芒闪动,剑光过时已经是直指向那人喉间。
      龙蛇阵立时停滞。
      三井弥生均是松了一口气,流川也正要从梁上下来。
      就在此时,门外又有一个声音响起。
      * * *
      “剑下留人!”
      这“剑”字明明在门外数丈之外响起,却像春雷一声在耳边炸开,海南十八剑都是一震,脸上却是有喜有忧。堂前只见有黑影一闪而过,“人”字音落,黑衣的男子已经站在仙道面前。
      “大师兄!”十数人声如洪钟,满脸俱是敬佩钦慕之色。
      “阿牧啊,你要是再不来,我可就不保证会发生什么事情了。”仙道笑道,手腕轻抖长剑回鞘,抬头笑着看向横梁。
      横梁上的人一跃而下,冷眼扫过三井和仙道,最后却是落在牧的身上。流川的心思很明了,三井无故受辱,牧自然应该要给个交待。
      阿牧倒是宽和一笑,向三井抱拳道:“三井兄,敝派诸位师弟多有得罪,现已查明不过是误会一场,家师自当以门规处置,得罪之处,还望三井兄海涵。”
      他这话虽然是场面话,但却说得甚是诚恳。
      “罢了罢了,采花夺美这样的好事,三井寿也不是头一次掠人之美。”三井冷冷一笑,“全当是习惯了,况且——”
      “三井兄有话但说无妨。”
      “牧大侠那一手‘鹤嗥九天’的内力,到真是威风的紧,我只怕是不海涵,也得海涵了!”
      阿牧进门之时那一句剑下留人,的确是用上了本门鹤嗥九天的高深功力,私心来讲,确是救人心切,存了威慑之意,否则何以能让全场都为之一滞。但他先显了这一番身手,紧接着再来赔罪,倒像是借着武功高强来压人了。
      “三井兄,这,我只是担心师弟安危,这——”看来这拙于言辞真乃是海南通病,威武沉稳如牧也不能幸免。
      三井其实不过是一时气堵,虽然说浪迹江湖这些年早就知道这虚名是求不得的,但好端端的被诬陷毕竟也不是什么快事。这会看牧这么狼狈模样,照说也算是出气了,偏他一时劣性不改,忍笑又道:“没什么没什么,海南牧大侠素来以德服人,三井数虽乃无名小辈,也是久仰大名,当然不会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牧这时方才神色稍缓,正待答话,只听三井又道:“说起来,这鹤嗥九天的功夫,三井寿可真是好生羡慕呢!”
      “嗯?”这下不仅是牧,仙道弥生以及海南众人都是一奇,道他怎么这么快转了口气。
      “三井寿恶名远播,为的就是这贪花一事,若是学那仙鹤求偶,便如牧大侠这般来个鹤嗥九天,声闻于野,岂非甚是方便!”他说着一振衣衫,偏偏他那件外衣是方才被划破了的,一时来了个碎衣飘飘。
      “啊!”但凡动物嗥叫,多是在求偶之际,这本来是常人都知道的自然之理。只不过这鹤嗥九天的内力在江湖上名头极盛,大家提起来都是敬佩不已,只当是一门绝世神功来看待,谁会去像那字面儿上的意思还有这个说法。这会被他说出来,牧方才以内力对仙道说话,就成了求偶了。牧本就不善言辞,况且三井这话竟不能说没有道理,一时间是辩也辩不得,承认又更不行,一张原本威武严肃的脸红了又紫,煞是好看。
      “哦——”
      偏有人火上浇油。
      剑眉一抬,流川把仙道从头看到脚,细细打量一番,只看得仙道毛骨悚然如坠冰窟,
      那边却是不慌不忙的开口,小狐狸头一歪,对着牧颇为认真地道:
      “眼 光不错!”
      “流川!”仙道只觉得今天出门前实在应该先看下皇历,想我陵南仙道在江湖上人缘之好简直到了天妒人怨的地步,怎么今天会如此倒霉,遇见一个三井还不够,居然又被这个小狐狸耍了一次,难不成毒舌才是湘北密技?竟然到了如此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地步!
      “——”另一个被害者牧则是根本就涨红了脸说不出话来。
      “哈哈哈,不愧是我的小师弟啊!”只有笑得花枝乱颤的三井,这回是绝对的吐气扬眉了。
      * * *
      “咳——咳!”
      牧不愧是海南大将,也算是应变奇速,他脸红归脸红,一转身已是神情庄重。
      他身后十多个海南弟子自他进门起就一直垂手而立,显是海南门规森严,诸弟子对师兄不敢有半点违逆,但毕竟抢亲是关系师门荣誉的大事,阿牧尚没有解释清楚,加上三井又出言不逊,众人面上表情尚自犹疑不定。
      “高砂,惠子姑娘已经醒了。她已经说明下迷药的是另有其人,三井少侠恰好经过,在她昏迷之时救了她,却被你们一帮人莽莽撞撞的当做了采花贼。还不过来道歉。”他气度威严,这几句话又说得清楚明白,声色俱厉不存偏颇,俨然有一代宗主风范。
      “是!”那高砂倒是挚诚汉子,说一是一说二是二,当即一鞠到底,“三井少侠,方才多有得罪了。”
      三井先是一怔,旋即正色道:“小事一件,不用放在心上。”
      “高砂,你们先回庄里去,”道歉事了,牧随即转向帮中诸人,“看过惠子姑娘后,自行去戒律堂领罚。”
      “是!”
      海南众人鱼贯而出,待走到最后一人时,阿牧又低声嘱道:“吩咐厨房好生留意惠子姑娘的汤药,再让账房送一百两银子给高砂师弟的爹娘,就说是我们照顾不周,给他们二老赔礼了。”
      “是,知道了!”
      那一十八人来势匆匆,顷刻间又去得干干净净。
      * * *
      大堂里一片凌乱,此时只剩了他们五个人。
      “仙道,好久不见了。”那个威严的大师兄,此刻更像是一个普普通通重逢故友的青年。
      有时候很奇怪,大江南北,有些人可能终其一生不会相见,但也有的人,会在偶然的一刻之间相识,并且,成为两肋插刀的至交。
      江湖,就是这么奇怪,但这又何尝不是一种乐趣呢。
      至少现在的三井和流川,仙道和牧,应该就是这么想的。
      悦来客栈,内堂。
      “对了,三井,你说有事要帮忙,现在可以说了吧!”说话的是仙道,三井抬眼看过去,却是四双关心的眼睛,如果流川那么冷冷看着算是关心的话。
      “不妨让我猜一下。”牧总算是从尴尬中解脱出来,从容言道。
      “哦?”三井一挑眉。
      牧倒是语惊四座:
      “三井兄的确是为采花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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