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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第三十〇章 貔貅 ...

  •   韩雁翎与范大成、成霸在半道上会合,一同带着货物回去一尾山。刑如风早已经等在山寨门口,心中忐忑,看见他们回来,急忙迎上去。看着运回的货物,刑如风大加赞叹:“三弟!好样的!”
      成霸乐呵呵的说道:“我成霸今日算是对你这只金雁子佩服得五体投地了!你都说了要派人在客栈暗中监视他们,怎么又不派人了呢?你就这么肯定他们不会想法子出去找人手帮忙?”
      范大成也道:“还有,在万木林里也没有安排人手监视,只让穿山甲去报个信。”他看看那个去未冬河找韩雁翎的那个人,“你怎么就那么肯定,那个姓金的半路上不会派个人去找帮手?”
      韩雁翎淡淡一笑:“那姑娘在我们手里,他们投鼠忌器,不敢冒险。他们中有高手,若真派人监视,怕是我们派去的人也会有危险。”
      成霸笑道:“听你们昨天回来时说那姓金的说话那样狠,我还真怕今天就回不来呢!”
      范大成也笑:“我才怕呢!”
      刑如风看看那许多的货物,问道:“你怎么那么肯定那丫头那么值钱?”
      韩雁翎笑:“能看出来。”
      “哎哟!”这时穿山甲出声了,“你们没看见,三当家走的时候那叫一个冷酷无情啊!那丫头,一副惹人怜的模样,真叫人心疼啊。她等不到三当家,肯定急哭了,信不信?”
      韩雁翎瞥他一眼,道:“她哭什么?她的人很快就到了。”
      范大成笑道:“韩雁翎,你也老大不小了,怎么还不懂女儿家的心思啊?”几个人都跟着笑。
      “他哪能懂?”身后传来阿挪的声音。
      “阿挪。”范大成一副九死一生的模样,上前抓住妻子的手,甚至低下头去在她脸上亲了一口。旁人都是见惯了的,面对如常。
      阿挪将手抽回来,一把推开丈夫,走到韩雁翎跟前,责备道:“你说你,我一个没留神,人就被送走了。钱就那么重要呀?”
      韩雁翎依旧平静地笑道:“嫂子,不是钱重要……”
      “那为什么那么好一个姑娘你不要,要等天仙下凡啊?亏嫂子我给你苦口婆心地劝了半天!”
      “哎呀,睡这女人一晚,还能换回来这么多东西,值了。”成霸说道。
      阿挪朝他翻了个白眼,道:“你以为韩兄弟像你啊,随便糟蹋姑娘。”
      “什么意思?”成霸看看阿挪,又看看韩雁翎,“不是吧,你没碰她,就这样送回去了?太可惜了!”
      “好了,好了!”刑如风见大功臣遭人围攻,只好开了口,“三弟还小,不急,不急,哈哈!”
      韩雁翎得了救星,急忙转移话题:“那就点货吧。”
      “好,这次得好好记你一功!唔……也记宋先生一功,他给你取的外号虽然拗口了点儿,但还真是不错。我一尾山有了三弟你,金银就跟鸟毛一样从天上飘下来啊。”刑如风高兴地拍拍韩雁翎肩膀。
      闻言,大伙都乐了。范大成笑道:“什么鸟毛啊!是金雁子,金雁飘翎——”
      乐和一番后,韩雁翎道:“出货时还得小心,他们身后的势力似乎很大。”
      刑如风点头道:“一切听三弟的。”
      ◇*◇*◇
      一条白色身影越过紫竹林中弯弯曲曲的石径,钻入圆门洞,穿过长廊,冲进厅堂。随后便是赤澜一声喜悦的叫声:“碧儿!”
      “姐姐!”厅内的碧衣少女自坐上跳起,走上前拉住姐姐的手。
      姐妹两个手拉着手,却是相顾无言,只是对着笑。就算是亲姐妹,这么些年的离别,也叫两人变得陌生了。这时候,旁边一人躬身拜道:“金门开见过二小姐。”
      赤澜松开妹妹的手,换上平静的表情,朝金门开作一揖:“金老板。”
      金门开还揖,道:“金某来大都送货,三小姐想念少爷,便跟着来了。”
      赤澜客气道:“有劳金老板,这一路上碧儿定给金老板添了不少麻烦。”
      “哪里,哪里。”金门开也跟着客气。可事实上岂是哪里呀,麻烦可大了。
      细看这姐妹两个,一样的身形,相似的面容。一眼看去可能会看差,看仔细了究竟还是有差别。姐姐眉宇间多几分英气,妹妹则多几分柔情。小时候两姐妹还像是一个模子刻出来一般,谁知越长越不像了,许是因为成长的环境不同。妹妹的言行举止,有着少女的天真烂漫;姐姐却显得成熟一些,举手投足之间优雅又显大气,带着点男子的威仪与风度。
      请来了陆晓知,宾主落座。赤澜奉上茶,问:“金老板,货已经送去了?”
      金门开正要喝茶,闻言不禁又觉心疼。杯到唇边又放了下来,苦笑道:“路上出了点意外,货还没到。”
      赤澜眼中微闪,问:“意外?”
      碧霄低下头,轻声道:“都是我不好……害得金叔叔丢了货。”
      “丢货?”陆晓知有些吃惊,“要金貅亲自送的货,不是小数目吧?”
      金门开痛心地点点头,脸上竭力保持微笑。而后大致将事情经过讲述了一遍,最后道:“真是想不到,一个贼窝里竟还藏龙卧虎。本想悄悄找出那些暗中监视的人,将他们解决掉,然后找苍龙分野的人帮忙,可谁知愣是连个鬼影都没找着。连我的哮天犬都找不到他们,那些人轻功得多高啊!只好乖乖任人摆布了。”
      赤澜思忖一阵,忽然笑了,叫旁人不解。只听她说道:“金貅,依我看,你还是把那个‘貅’字让给我得了。”金门开愈加不明白。她又道:“藏龙卧虎是没错,不过也就只有一只虎。”
      “一只?”金门开不解。
      赤澜笑:“是啊,便是那个年青人。其实,他们根本就没有派人暗中监视。”听者不由心下一惊,她接道:“碧儿在他们手里,那小子就是算准了你会投鼠忌器,才敢冒这个险。”她嘴角挑起一丝令人莫测的笑意,眼底藏着慧黠灵动。
      陆晓知听了,面带微笑,捋着胡须,满意地点点头。与众多文人一般,陆晓知也心高气傲、愤世嫉俗。但是,他的木行使不是凭空得来的。他说自己前知五百年,后知五百年;说自己晓奇门,知遁甲;说自己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诙谐之余,实际上他也是有些能掐会算、未卜先知的本事的。
      金门开怔怔地看着这位二小姐,竟一时说不出话来了。心下想:那钱貔子说得没错,果然是奇货可居。看来他们钱貔金貅二人,便是将整个金库押在她身上也不为过。
      钱貔子谓谁?便是在桑家大园子时,和那些掌柜吵闹的那位钱易来掌柜。
      钱易来、金门开,二人合称:钱貔金貅。
      貔貅——龙生九子,其为第九子。以财为食,纳食四方之财。大嘴无肛,只进不出。

      金门开走后,赤澜带着妹妹在书院中游走。两人正行在廊子里,迎面走来抱琴的烛影。他叫一声“公子”,又见旁边一个与赤澜长相颇似的姑娘,于是又作了一揖,“三小姐。”
      碧霄一见烛影的脸便惊讶的长大了嘴,连忙用手捂住。稍稍缓和过来后,又结结巴巴的道:“你……你……”说了两个“你”字,面色又一变,细细打量起烛影来。
      烛影不明所以,与赤澜对视一眼,朝碧霄微笑道:“在下烛影,教琴的先生。”
      “烛影?先生?”碧霄的语气依旧有些吃惊。少顷,却忽又一笑。烛影愈加不明白她的意思,只得回以浅浅一笑。
      赤澜见状,轻拉妹妹一把,催道:“走吧。”
      碧霄的目光又在烛影脸上扫一眼,欠身别道:“先生,告辞。”
      烛影躬身作别:“公子,小姐,走好。”
      走后碧霄仍是三步一回头的看着立在原地的烛影。赤澜拉着妹妹往前走,问道:“你被他们抓住,他们……没有为难你吧?”
      碧霄转过头面向姐姐,道:“没有,他们当中也有好人的。”
      “好人?”赤澜有些不解,但又转念一想,这世上谁算得好人,谁又算得坏人,谁人能说清?
      半路遇见宇文双帅、那察尔、答兰三人,于是一同来到风仪亭。
      三人的目光在碧霄脸上流连许久,那察尔率先开口:“在下阿鲁剌氏,那察尔。家父乃御史大夫,玉昔帖木儿。”
      答兰拱手道:“在下许兀慎氏,答兰。家父宣徽使、第一怯薛长,月赤察尔。”
      宇文双帅也道:“在下宇文双帅,家父龙虎卫上将军,宇文正。”
      在这三人的注视下,碧霄不免有些尴尬,只是一一点头示礼。
      一旁赤澜忍住笑,抬手勾上宇文双帅的脖子,在他耳边低声说道:“我可就这一个姐姐……”宇文双帅转头对她一笑。
      碧霄在一旁见了,急忙伸手拉姐姐,低声叫道:“弟弟。”
      赤澜回头看她一眼,缓缓将手从宇文双帅脖子上拿下来。

      晚些时候,碧霄独自一人再次遇见烛影时,她走到烛影跟前,仔细看看了他。烛影只是微微笑着,任小丫头打量,忽听她嘻嘻一笑,又听她说道:“我来时在路上遇见一个人……我发现你跟他很像。他若是再长几岁,跟你就越发像了。”
      “哦?”烛影轻应一声,又问:“何人?”
      “不告诉你!”她神秘一笑,转身离去。走了两步,又停下,回头说道:“先生,我姐姐……她虽然顶着桑玉指的身分,但毕竟是女儿身……”想来,必是因为白日里所见。
      烛影轻笑一声,有些无奈。她定是认为她姐姐会这样,都是他一手调教出来的了。只好说道:“是烛影之过。”
      傍晚时分,赤澜出现在他视线内。他眼瞳微缩,双眼稍稍一眯,细细地看了看她的举止。赤澜看看他,上前一步,踮起脚凑近他的脸,眯缝着眼对上他的目光,问道:“先生,你看什么?”
      烛影又看她一阵,终于开了口:“商,赤澜……你说……是谁错了?”
      赤澜微蹙眉,不解的问道:“什么错了?”
      他却只是摇头,轻声道:“没什么。”

      翌日清晨。
      扣门,无人应答,赤澜推开房门往里走,仍不见人影,不经意瞥见桌上压着几张纸。走过去,翻过面上一张空白的,下面一张……她拿起那张纸,脸色微变。
      “公子。”门口传来烛影的声音。
      赤澜放下纸,仰起头,没有搭理。
      “公子都是晨起练琴,今日不见公子来,所以来看看。”烛影走进屋,来到她身后。他侧头看看她的脸,觉出她的异常,又低下头看——是一张画像。他伸手将画拿起,细观——大致一看,画上之人就是自己。他面色一凝,随后又嘴角微挑,问:“这是三小姐画的?”
      赤澜别过脸去,不理他。烛影瞥她一眼,又看着那画,道:“看来,三小姐是情窦初开。”
      闻言,赤澜转过头看他,目光犹如针芒。嘴角一勾,似笑非笑,言道:“先生还真是一表人材,风流倜傥呀!小姑娘情窦初开,都会动心啊!”
      烛影看着她的眼睛,微微眯眼——这话听着耳熟,可不就是陆晓知说过的话。他缓缓放下纸,弯腰,贴近她的耳畔,轻问:“公子也会动心吗?”
      隐隐兰香夹着墨香飘入鼻中,她不由脸微微一红,却依旧镇定微笑:“笑话,你也喊我公子啊?本公子,堂堂七尺男儿,岂能为你动心。”
      烛影笑眼看着她,“七尺,你有七尺么?”
      赤澜语塞,狠狠剜他一眼,转头不再看他。
      “走吧,练琴去。”烛影抬手在她脑门上戳了一记,迈开腿向门口走去,“那个不是我。”
      “不是你?明明是你!”赤澜心生怒气。
      烛影停下脚步,回身用扇指指画中人,道:“公子何时见烛影梳那样的头,穿黑色的衣衫?”
      一语惊醒,她又将那画仔细看上两眼,然后强顶着尴尬转身疾步离开,出了屋子。想到一会儿还要跟他学琴,她都恨不得钻到地底下去。
      烛影立在门边,回头看一眼桌上的画像。举起折扇竖在唇边,似是要封住自己的嘴,又像是要将自己所说的话拦回去……说画上之人便是自己,又能怎样?眉头微皱,但只一霎那,表情便又舒展开来,却依然暗自叹息。甩开折扇,提步走出屋子,看着她的背影,不紧不慢地跟上。
      “姐姐!”
      赤澜正低头走着,听到碧霄喊她,抬头看一眼,忙扔下一句:“今日不练了,我要陪霂儿玩。”便头也不回的跑了。
      “好。”烛影站在原地,笑看着她。眼前晃过四年前流雱殿那个红似火的小身影……一转眼间长这样大了,完全没了从前那个整日冷着脸的小姑娘的踪影,继那身红衣自她身上离去,那团火也熄灭了……转头看向院中植的花草,目光有些弥散。

      竹林间,姐妹并排而行,姐姐言道:“姓韩,三当家……我一定把他找出来。”
      “真的?”妹妹面露喜色,眉目间带些羞涩。
      赤澜看一眼妹妹的神情,眼珠一转,说道:“这小子倒挺有意思。不过,他若是遇上姐姐我,他就不是虎了,而是一只猫。等我找到他,一定好好教训他一番,让他瞧瞧我商赤澜的厉害,叫他知道天水教不是那么好欺负的。”
      果然,碧霄一听就变了脸色,紧张道:“姐姐……”
      赤澜斜眼看看她,“噗”的笑了一声,“逗你玩……”
      “姐姐!”碧霄嗔怪道。
      赤澜脸上笑着,可眼里却隐隐透着凌厉,那绝不是“逗你玩”三个字而已。暗暗的,似乎已经较上了劲……
      ◇*◇*◇
      数日后,金门开来了书院。他的脸上依旧是那副笑容,说道:“新发的货已经在半路上,金某也该回去了。”
      于是,碧霄依依不舍的离开了大都。
      过不几日,钱易来也登了门。
      “少爷,不知内子可在书院?”钱易来与金老板是同一副笑脸。
      “内子?”赤澜有些不解,眼珠一转,又问:“钱掌柜是指金老板哪?”
      钱易来笑:“正是,正是我家貅儿。”
      赤澜倒是看出那金门开是个女人,但却不曾想到她是钱易来的妻子。金门开走得那样急,必是不愿撞见钱易来,还真是一对欢喜冤家!她轻笑,答:“金老板离开大都好些天了。”
      “啊?这样啊……”钱易来有些失望,只一瞬,很快笑意又跃上他的眉梢,“少爷,钱某打扰了,告辞。”他急急忙忙离开,想是去追金老板。
      赤澜看着他的背影笑了笑,转身往西行去。穿过小门,经紫竹林,来到风仪亭。亭中已经摆下琴,烛影坐在一旁。此时的他仰着头,闭着眼,呼吸轻缓平稳,似是在品味着清晨竹林的味道。
      “先生,今日弹哪曲?”耳边忽然响起她的声音。
      他稍稍一惊,缓缓睁开眼,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她的脸。那一刻,他竟有些怔住了,眼中带一丝惊慌,似是被人窥去了什么私隐。
      赤澜站在他跟前,双手撑膝,弓着身子望着他。见他愣了许久,便叫:“先生。”
      烛影的眼里起一丝涟漪,总算回过神来,瞳孔微微一缩,垂下头来。没有言语,抬手抚上琴弦,却没有弹。
      她在他身边坐下,如往常一般,盯着他的双手看。那双手比她的大,素净而修长,抚在琴弦上十分的好看。
      他脸上平静,眼里却是起伏不定,仿佛在做什么挣扎。终于在某一刻,眼神定了下来,面容也舒展了些。手指一动……素琴吐绝调,玉柱扬清曲,弦依高和断,声随妙指续。
      是支新曲,她以往不曾听过。听了一阵后,又发觉有些异样——先生并没有将内力化在琴声中。她转头看他,然后目光便像是凝住了一般,再也没有离开过他的脸,像是在探究些什么似的看着他,又仿佛有些痴……
      烛影偶尔抬眸看她,总是微微一笑,又低头看弦。拨过最后一指,他缓缓收回手,转头看着她,看了好一阵,才问:“看什么?烛影脸上有什么值得公子看这么久的?”
      赤澜回过神,眨了眨眼,移开目光。心里虽有些慌,嘴上却说得随意:“不能看吗?先生的脸又不是见不得人。”
      他微微侧过头看她,笑问:“喜欢吗?”
      她点点头,轻“嗯”一声,话一出口又觉不对,立刻补上一句:“我是说曲子好听,喜欢。”
      “呵呵……”他轻笑两声,但很快又止住,像是怕她窘迫。
      突然降临的寂静,让赤澜有些不安,双手有些不知该往哪儿放。看看跟前的琴,便抬手抚上琴弦。与适才一样的乐声再次响起,只是当中透着点生涩。跟着乐声,她心里也渐渐平静下来。但很快,琴声便戛然而止。
      琴弦上,一只修长的大手附在了一只纤细的小手上……
      她回过头,问:“我弹错了吗?”
      烛影嘴角微扬:“没有。”
      赤澜不解:“那怎么了?”
      “此曲是送给你的,不是教给你的。”他的语气很平静。
      “送给我?”她一眨眼,有些蒙,问:“什么曲子?为何要送给我?”
      他身子一直未动,只是嘴唇轻启:“凤……求凰。”他的手指微屈,轻轻抓住了她的手。目光轻柔地落在她脸上,神情亦坚,与适才的神色相较,仿佛是做了重大抉择。
      她眼睛一眨不眨,直直地看着他。脸上是什么也看不出,可心里……却是慌了。或许她心中是盼着这一刻的,可是为何心里总觉得有什么在牵绊着?
      竹林风起,轻柔的沙沙声。几片细长的竹叶在空中急速打着转,然后缓缓飘入亭子内,落在琴弦上,手指旁。
      “凤求凰?”她轻声问道,语气十分平淡,稍带疑问。而后眉一挑,问:“司马相如,卓文君?”
      烛影仍是定定看着她,唇畔微微笑着,与适才的惊慌与起伏不定完全不同。
      她眼珠子一溜,道:“那不是司马相如写的曲子吗?又不是先生写的。别人送给别人的东西,先生为何要送给我呀?”
      笑容滞在他的嘴角,瞳孔微缩,那双眼睛也慢慢变得狭长起来,依旧看着她。尽管她一脸懵懂样,可不知为何,他就是在她那如墨的眼瞳里瞧见一丝别样的情绪。
      赤澜看了他一阵,也学他眯起眼,凑近了看着他的眼睛,道:“先生要送就送先生自己的东西,怎用别人的东西充数?”
      烛影嘴角笑意渐渐淡去,双眼也慢慢睁开。松开握住她的手,轻轻将她推开,淡然说道:“练琴。”外表十分平静,内里滋味自己明了。
      她收回手,深吸一口气,抚平有些复杂的心境。端坐,伸手抚琴,弹奏起这曲《凤求凰》。
      凤兮凤兮归故乡,游遨四海求其凰……
      烛影轻摇着折扇,目光静静落在她身上。他弹这一曲,是对,是错?她真的不懂么?可她素来是个十分敏锐的人。不过,她还是不懂的好……不懂,就当他没有弹过。可是,这一切,究竟是谁的错?
      隔墙的紫竹林内,风起,枝叶轻摇。一个青色的身影,从茂密的绿色中时不时露出一角。他垂着头,冷峻的脸,死水一般的眼神,任那琴声冲击着耳膜。
      突然,风声中起了一丝兵刃出鞘之声——不知何时,他腰间佩剑已握在他手里。毫无迹象的,迎面几株紫竹发出一丝微响,而后慢慢倾斜。随之,“哗”一声,纷纷倒下。
      剑回鞘,他缓缓抬起头,木木地看着眼前略显凄惨的景象。那是陆夫子最心爱的竹子……他那冰冷的目光颤了一颤,一瞬间便又冷了下来。

      从琴弦上收回手,她说道:“若是有一支箫,或是一支笛子就好了,合奏起来一定更好听。先生,你说呢?”她回眸笑看烛影。他瞥她一眼,轻“嗯”一声。
      她敛起笑容,问:“先生,你怎么了?”他却没什么反应。
      正当此时,自身后过她肩头递过来一个东西——正是一支箫。赤澜有些吃惊,转头向后看。只见青雳子拿着一支箫,站在她身后。她接过来看了看,做得极精致的一支箫。
      “你买的?”她问道。他摇摇头。她又问:“你做的啊?”他点头。她面露喜色:“你还会做箫?那你也会吹是不是?”
      此刻,青雳子那死人一般的脸上,竟也有了一丝笑意。
      “谁砍了我的紫竹?”墙后传来陆晓知的声音。
      赤澜与青雳子对视一眼,忙将箫藏到身后。正当此时,门洞人影一闪,陆晓知满脸悲愤地冲了进来,高声问道:“有没有看见有谁动了我的紫竹?”
      赤澜摇摇头,青雳子依旧是那冷漠的表情,烛影也神清气闲、神态自若。
      “怎么谁都打我紫竹的主意,究竟是谁砍我的竹子!”陆晓知忿忿地转身离去,没走两步又停了下来。回头看看三人,一脸怀疑,道:“赤澜,你过来。”
      话才出,赤澜背后的那支箫已经快速且不着痕迹地转移到烛影的衣袖之中,然后她大大方方走到陆晓知跟前。陆晓知上上下下、左左右右的检查了她一番,丢下一句:“商赤澜,我看你在书院是闲的慌。”才转身离去。
      赤澜转过身,看向亭内站的二人,三人相视而笑。笛子从烛影袖中滑出,送至赤澜手里,她便拿着玩了。烛影撩衣坐下,垂目看琴,弦将手语弹鸣音。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31章 第三十〇章 貔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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