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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第十一章 烂柯 ...

  •   圆缺沿着小山道走,来到山脚的池泽边。
      秋风吹过,有几分寒意。捡些干柴,烧个火,然后坐在火堆边。看看天上的月亮,又看看水中的月亮,今晚月亮很圆。忽然想到了爷爷、师祖、师伯,还有圆一、圆歧、小飞。圆一、圆歧也是孤儿,跟圆缺一样。这么大的孩子都会想娘的,可圆缺却没有娘,所以只能想想爷爷和三清观的道士们了。月亮圆了,可他呢,永远带着一个“缺”字……
      “嘭!”一声巨响。跟着,水里的月亮碎了……
      刚才从天上掉下一团——火?
      见水,火熄了,一个东西浮在水上。圆缺心中好奇,站起身走过去。突然,那东西动了一动,圆缺吓一跳,脚下一滞,继续往前走。再走近些看,那是……人?他不禁手足发软,一个被火烧的人从上面掉下来?
      不怕,圆缺安慰自己,又不是没见过死人。那人好像还活着,若活着就要救他。深吸一口气,走下水去。
      一走近,便闻得一股炭焦味。那人身上衣物几乎被烧尽,残存的头发焦黄,露出的肌肤尽毁,烧得惨不忍睹,不堪入目,让圆缺觉得无从下手。但也只能硬着头皮,将那人拖上岸。把人放下后,圆缺直喘气。借火光看那人,只能说是面目全非。还好,人还活着。
      圆缺脱下衣服将那人身上擦干,正擦着,那人睁开了眼睛。手下一停,与那人对视。
      韩尚友怎么也想不到,自己竟会活着被一个孩子捡到。好冷,浑身发抖,头晕眼花,呼气困难。
      圆缺看见他眼鼻开始流血,很快又口吐鲜血。五官流血——被烧伤能五官流血吗?怎像是中了毒呢?
      这时候,见那人十分费力的举起右手。或许是因为他的右手因被左手握住,没被烧到。圆缺看去,那手十分怪异,鲜血不止,明显肿胀。再仔细看,只见两个又大又深的牙印,周围起水泡、血泡,伤口流血不止。
      毒蛇?圆缺仔细想了想,惊叫道:“五步蛇!”那不是死定了?他心里着急,手足也不安起来。
      韩尚友朦胧之间看见那孩子从一旁火堆里拿起一根燃烧着的柴禾,径直去灼烧那伤口。他原先便浑身疼痛,伤口处更是剧痛,那孩子的灼烧根本不算什么,只是觉得奇怪。
      “怎么办呢?五步蛇,怎么解毒啊?”圆缺心里仍是慌得很,嘴里不自觉的念叨着:“子龙,子龙……”
      很快,那条大青蛇便从山林里钻出,跑到主人怀里。圆缺抱着它,自语道:“他中了五步蛇的毒,你说怎么办哪?”其实他也不指望大青蛇真能出什么主意,它毕竟只是畜牲,只是习惯有它陪着。
      韩尚友已有些昏迷,迷糊之中看见一条大青蛇伸着头,对着五步蛇咬的伤口吐红信,突然在他手背上咬一口。然后,不疼了……
      圆缺惊道:“子龙,你干什么?”伸手就在大青蛇脑袋上狠狠拍了一下,很快又顿悟,“以毒攻毒。”于是又赶紧抚慰大青蛇的脑袋,并予以嘉奖,赞赏道:“原来子龙这么有本事啊!”
      那人已经昏迷过去,圆缺检查过他身上的灼伤,起身走向池泽,往水面上看了看。走进水里,拔起一棵水草,又将其根放鼻下嗅了嗅。他嘴角扬起笑意:“龙舌草。”采了许多这种水草,在石头上捣烂,用汁涂那人身上灼伤处。

      “伟哉大道君,常普无量功,舟楫生死海,济度超罗酆,罪对不复遇,福报与冥通,用神安可测,赞之焉能穷……”
      韩尚友迷迷糊糊的听到有人诵经,强睁开眼睛,看见那个孩子端坐在一旁专心诵经。想起身,却只觉四肢乏力,全身动弹不得。
      “……是时广信真人,与诸圣众,闻法将毕,各各稽首皈依,信受奉行。”
      圆缺诵完经,睁开眼睛。他先将在山庄念的经文诵完,又整整诵了一遍《元始无量度人上品妙经》。见那人还在昏睡,便又念了一遍《太上道君说解冤拔罪妙经》。这一夜,是他自出生以来诵经最多的一次了。
      见那人睁了眼,圆缺欢喜道:“你醒了?”
      韩尚友轻哼一声,又闭上眼睛,歇了一阵才再次睁眼。只听他沙哑的说道:“多谢救命之恩。”
      圆缺微笑道:“没什么。你为什么会全身着火,从上面掉下来呢?”
      一听“为什么”,韩尚友便来气,狠狠道:“只怪我瞎了眼,留了这么个祸害在身边。”
      圆缺眨眨眼,问:“有人害你?”
      韩尚友沉默一阵,忽然问道:“你不是这山上的,一个孩子怎么半夜跑进山里来?”
      “哦,我随……”想到年默成,圆缺顿了一下,又接道:“随师父在围棋山庄做客。”
      “围棋山庄?”那人的眼神变得有些怪异,还带着凶狠,看得圆缺有些害怕。
      圆缺咽了口唾沫,小心翼翼的问道:“你又是什么人?”
      韩尚友森然冷笑:“我变成这副模样,我说我是韩尚友,还有谁会信啊!”明明是在笑,听着却又像是哭。
      “韩尚友?”圆缺思索片刻,心里一惊,“韩先生?围棋山庄庄主……可,可谁会害你?”
      “谁?”他冷笑两声,“还不是拜王质所赐?”
      王质?他提着篮子去茅舍,那篮子里难道就是五步蛇?自己那时竟走了,岂不是很对不住韩先生。又想起自己在屋里诵经时,听到王质与年默成的对话,年默成说到“五”字……难道就是五步蛇?如此说来这事年默成也参与了?不会,堂堂沂山派掌门怎会做出如此恶毒之事。
      “你师父是谁?”韩尚友突然问道。
      “啊?”圆缺一惊,略一迟疑,老实答道:“沂山派,年默成。”
      韩尚友听是年默成,又冷笑起来。听得圆缺心里发毛,身上寒毛都立了起来。
      “都来了,哈哈……你怎么会有他这么个师父?他怎么有你这么个徒儿?”韩尚友说了两句,又沉默下来。
      见他不再言语,圆缺开口道:“前辈,现在怎么办?你伤成这样,要回山庄吗?”
      韩尚友道:“王质怕是都布置好了,我回去就是死。”
      “那怎么办?”
      韩尚友思索片刻,道:“孩子,你往东走五十步,树丛里有一只小船,你去把它牵过来。”
      圆缺照他的话做,果然找到一只小船。把船拉到水里推过来,又小心扶韩尚友上船。然后,照着韩尚友的指示,向西南划去。小船绕过一座小山丘,借星光辨认,见岸边有个山洞。圆缺将船靠了岸,又扶韩尚友下船进洞。
      四处捡些干柴在洞内点了火堆。这时候,才看清这个地方,洞内里有一些破旧的瓷碗陶罐,像是住过人。
      韩尚友道:“我暂时就住在山洞里。出来这么久,你赶紧回去吧。”
      “我会回来照顾前辈的。”
      圆缺出了山洞,划船回到北岸,将船藏好后,又用沙石将火堆掩盖,才回围棋山庄。

      第二日,围棋山庄挂满素旗白幡,山庄数百门客学生披麻戴孝。因连夜发了讣闻,一大早便陆陆续续来了许多近处的地方官吏、名士豪杰,进了门都白衣白袍。圆缺也穿着丧服,与众师兄站在灵堂一侧。
      一人行过礼后来到王质跟前,那人倒真是悲伤,道:“缘督游经此地,不想却闻此噩耗……唉!去年与尚友一别,竟不得再见。” 圆缺站得近,看得真切,听得也真切。
      王质也满脸哀伤,道:“缘督先生来别,先生泉下有知,定感欣慰。”
      赵缘督来后不久,又到了一位年过五旬的老者,道貌非凡。在他面前,王质十分恭敬,听他称呼那人为孔先生。那孔先生也十分哀伤,行了礼,没有与王质多说话。
      接着,是几个县的县官。而后,来了一个男子,相貌不似汉人,豪放之中尤显高贵。那人未及拜礼,却见一群官吏先向他拜道:“拜见达鲁花赤。”
      王质亦拱手拜道:“薛大人。”
      原来是三衢路达鲁花赤,薛昂夫,是个色目人。他是回鹘人,原名薛超兀儿,以第一字为姓,汉姓为马,又字九皋。先世内迁,祖、父皆封覃国公。
      也不知这些官吏是来拜别韩尚友的,还是来迎见薛昂夫的。薛昂夫并不理会那些人,径自上韩尚友灵前拜了。
      “尚友可还记得年初那场大雪,你我一同立于青霞洞天石梁之顶观雪景。九皋赋词一首,‘天仙碧玉琼瑶。点点扬花,片片鹅毛。访戴归来,寻梅懒去,独钓无聊。一个饮羊羔,红炉暖阁,一个冻骑驴野店溪桥。你自评跋:那个清高?那个粗豪?’没想到,竟是……”说到此,薛昂夫落下两滴泪来。
      一首双调,美艳奇绝,又疏宕豪放。说得灵堂上那些真正景仰韩尚友的人都不禁掉下眼泪。
      圆缺也有些感动,心里又想,是不是都得到了这时候才能看清楚身边的人呢?人死了,好人悲伤,恶人得意。现在人没死,却也让好人悲伤。
      圆缺挤出人群,来到偏厅,见一张桌上还有一大堆丧服、白布,看来近几日还会来有不少远处来的凭吊之人。忽然想到韩尚友受伤还未包扎,正好可以用这些白布。趁人不备,偷偷拿了一些。围棋山庄人多杂乱,他找了个机会偷偷从那个后门溜出去,跑去湖边的山洞。

      “前辈,我给你送吃的来了。”圆缺解开一块白布,里面包着一团白米饭,“这是给客人准备的饭,我趁别人不注意拿了一些。”
      言毕,他拿起地上的瓷碗陶罐出了山洞。回来时,这些东西都已经洗干净,陶罐里还盛了清水。又见他支上架子,生了火,烧起水来。
      然后他又出山洞搬进来两块洗净的石头,一大一小。在大的石块上铺了块白布,拿出一捆草,用小石头捣烂,说道:“我采了些雀林草,这种草能治汤火伤及蛇蝎咬伤,一会儿给前辈换药。”
      草药捣好时,水也开了,他将米饭倒进去。然后,拿浸湿的白布将韩尚友全身擦干净,敷上药。又将一块白布撕成条,给韩尚友包扎。
      “你哪来这么多白布?”韩尚友问道,回头看那地上,还有一叠。
      圆缺不好意思的笑笑,道:“都是丧服。”
      “丧服?”韩尚友一时未明白,待反应过来后,大笑起来,“哈哈……这么快?王质啊王质!”
      圆缺不禁有些钦佩他,这他也能笑得出来。想起薛昂夫那首词“你自评跋:那个清高?那个粗豪?”他倒是挺粗豪的。
      “说是昨日夜里,刘管家带了几个学生上山给前辈送点心,发现茅舍被烧毁。连夜就派人向外发告讣闻,又设灵堂,做丧服。卯时便有宾客进门,山庄里如下了雪一般,一片白。”圆缺说着,忽然语气一转,“哎,一下子哪来那么多白布,平时就备下的吗?”
      韩尚友冷哼一声,道:“刘管家……呵,王质果然计谋已久啊。”
      圆缺端过煮好的粥喂韩尚友喝下,又检查韩尚友的右臂。烧伤不严重,却因蛇毒肿胀起来。他不禁有些担心,子龙那一口咬下去,是否真解了五步蛇的毒。又心念一转,若毒没解,以五步蛇的毒性,人早就死了。或许需要敷些清热解毒、消肿止痛的药。
      “我该回去了,若被师父发现,不好交代,晚上再来看望前辈。”圆缺收拾好东西,起身要往外走。
      “等等。”韩尚友忽然叫道,“山庄棋醒斋内,西侧的书架旁边有个小格,那儿有个小玉瓶,你去拿来。”
      “嗯。”圆缺应声,离开山洞,划船到北岸。藏好船只,刚走几步,忽然天上扬扬洒洒飘下许多纸钱,落在湖面上。抬头向山崖上看去,像是有人在烧祭韩尚友。
      沿小路上了山顶,再往崖边看去,是灵堂上见到的孔先生、达鲁花赤及其旁侍。圆缺对这两人映像还挺深,看来他们真是韩尚友的好友呢。但无论如何,还是不要被他们看见为好。想到这儿,圆缺转身要走,刚一转身,却又站住了脚。
      缘督先生乘青骒,带一小仆,迎面走来。赵缘督被这孩子一双清澈的眸子吸引,刻意看了这孩子一眼。
      圆缺则站在原地,看着赵缘督走过,又看他走到孔先生他们跟前。他们几个见过礼后,都朝这边看过来。圆缺突然惊觉,急忙转身跑开,一口气跑回围棋山庄。去年默成面前露个脸,年默成并不责备,看来还没有人觉察,便安心回房去。
      走进庭院,见几个沂山派和会稽派弟子拿着包袱走出各自的房间。圆缺觉得奇怪,便走上前问道:“周师兄,你们要去哪儿?”
      这人是沂山派的三弟子周九辰,人倒还挺和气,只听他答:“山庄客人多,我们的人要两人合住。”
      圆缺心中大叫不妙,这样一来岂不是很难溜出去。跟着周九辰进了另一间房,又问:“我要和林师兄一起住吗?”
      周九辰放下手中包袱,道:“不用,林师弟是新庄主的侄子,哪能与他人合住?”
      真快啊,都有新庄主了,看来自己走开的那一阵子里还发生不少事。圆缺又问:“那我还是一个人住?”
      周九辰“嗯”一声。
      想想也是,这些师兄当中,除了林凉岩,谁都不会愿意与自己同住的。这样倒好,正中圆缺下怀。与师兄道别,走出屋子。本欲回自己房中,却不经意看见假山□□院墙角有个小门,一时好奇走了过去。
      门外是一个小菜园,有一个老仆正在摘菜。只见他拔起一把葱,不,像是薤。圆缺忽然想起薤白同蜂蜜同捣,涂敷烧伤效速,便上前问那老仆道:“老伯,这个可是蓧子?”
      老仆答:“是蓧子。”
      圆缺心中高兴,又道:“老伯,能否把薤白给我一些。”
      “薤白?”
      “哦,就是这些白色的地方。”圆缺伸手指了指。
      “小孩子别捣乱,我还用它烧菜呢,你要它作什么?”老仆看看那小门,嘴里嘟囔:“谁把这门打开的!”今日客人多,厨房里忙,不愿另外生事。
      圆缺想了想,又道:“老伯,一会儿我帮你洗菜,帮忙烧火。”
      老仆看圆缺一脸的诚恳,道:“好,不过你可别叫苦。”
      圆缺点点头,忙接过老仆手里的菜篮子。
      于是,他便在厨房里忙活半日,傍晚才离开,但总算拿到了薤白。可是蜂蜜又怎么办呢忽然想起韩尚友让拿玉瓶,可棋醒斋在哪儿,于是又匆匆去寻棋醒斋。总算在一个僻静的庭院里找到了,这时候没人会出入这里,很容易就进了书房。
      书房内,北壁与西壁两座相连的大书架,上面满是书。向西侧的书架走去,看见架上的书,《汉图十三势》、《吴图二十四》、《忘忧清乐集》,又有《金谷园九局图》、《王积薪对局图》、《刘仲甫对局图》……书架靠东一侧有些小格,摆了些瓷器、玉器、古玩,倒像是座十景橱。
      很快就在一旁的角落里发现了那个玉瓶。打开瓶塞,里面是一些药丸,散发着一股芬芳。这难道是什么灵丹妙药,可这样随意地放在这儿似乎又说不过去。如那个姓薛的达鲁花赤所说,韩前辈是真正的清高粗豪之人吧!
      圆缺将玉瓶揣进怀里,正要出去,却忽然有人推门而入,圆缺连躲都来不及。原来是孔先生、达鲁花赤与赵缘督。心里叫苦,怎么又撞上他们了,不过总比撞见王质或年默成的好。
      薛昂夫看这孩子一双眸子干净清明,生出几分喜爱,笑问:“孩子,你在这里做什么?”
      “我……”圆缺支吾着,脑子里想到了找蜂蜜的事,便道:“我想找蜂蜜。”
      “哦?”薛昂夫与那孔先生相视而笑。
      薛昂夫又问:“找到了吗?”
      圆缺摇摇头。
      薛昂夫摸摸孩子的头,“叔叔帮你找。”回头对一个随从吩咐:“去跟庄里要一罐蜂蜜。”
      “是。”
      从那个随从走后,圆缺一直坐在凳子上与三位长者对视,一句话也没说。薛昂夫看着他默笑着,孔先生捋着胡子闭目含笑。赵缘督也捋着胡子,两眼空空的望着,心里不知在盘算些什么。
      食顷,随从拿了一罐蜜回来。圆缺捧了蜂蜜,向三人道谢:“谢谢薛大人,孔先生,缘督先生。”
      “哦,认识我们了。”薛昂夫笑道,“别叫我大人了,叫薛叔叔。”
      圆缺又对他一揖,匆忙捧着蜂蜜转身跑出去。
      赵缘督看着孩子的背影消失在门口,道:“看来,事有蹊跷。”
      薛昂夫、孔先生也点头。

      天黑后,圆缺溜出山庄来到山洞。从玉瓶倒出一颗药丸,喂韩尚友吃下,问:“这是什么?”
      “一个不速之客留下的。”韩尚友也不多说,圆缺也没再问。
      喝粥时,韩尚友喝一口便觉出粥的味道熟悉,问:“金桂莲子薏仁粥?”
      “嗯,徐老伯熬的粥。”看来,在厨房的半日,他与那山庄里的厨子们关系混得不错。
      圆缺又用薤白与蜂蜜同捣,给韩尚友换药。韩尚友则越来越觉得这个孩子不一般,于是问:“你叫什么?”
      “圆缺。”
      韩尚友又问:“你那时为何用炭火灼我手上的伤口?”
      “蛇咬的伤口吗?破坏蛇毒。”
      韩尚友依稀记得似乎有条大青蛇咬了自己一口,忙问:“那条大青蛇是怎么回事?”
      圆缺本不愿提子龙,但前辈问起只好回答:“我自小养的。亏它咬了前辈一口,以毒攻毒,才解了五步蛇之毒,不然……
      韩尚友笑道:“不然我已经归天了,是不是?”圆缺低下头。韩尚友又道:“养蛇,很奇怪呢。你的医术呢,又是怎么回事?”
      圆缺答:“我师父是学医的。”
      “年默成懂医术?”
      圆缺摇头:“不是他,是我在三清观的师父。”
      “道士?”
      “嗯,年默……他做我师父没几天。”
      韩尚友笑两声,道:“我说呢,年默成哪来这样一个徒弟,你又为何拜这个伪君子为师?”
      “前辈为何这样说我师父?”圆缺驳道。
      韩尚友冷哼一声,道:“他这个沂山派掌门还不知是怎么得来的呢!我劝你趁早离开他,改投别派,跟我学围棋也好。”
      圆缺心里有些难过,道:“要是可以不跟他走,师祖早把我留在三清山了。”
      韩尚友闻言,问:“三清山,师祖?莫己见,莫真人?他为何让你拜入沂山派门下?”
      提起此事,圆缺就觉委屈,莫名其妙的,就离开了自小长大的地方。往火里添一根柴,道:“有一日,我在山中捉鸟,见到一个死人,便将他埋了。后来,被年……师父知道了,他上山找师祖,说那人是飞鹰镖局的当家霍士辽,还说什么事关‘开轩’古琴……”
      “开轩!”韩尚友大吃一惊。心中暗道,果然为了这个,真是处心积虑啊。“琴”已经出事,那这次必是因“棋”而起的了。赶紧又问:“那开轩怎样了?”
      圆缺答:“好像是丢了。”
      “哦。”韩尚友松一口气,然后闭上眼睛,像是陷入了沉思。
      圆缺见了,也不再说话,盘腿轻声念起经来。
      “尔时,元始天尊在大罗天上,玉京山中,为诸天仙众,说此生天得道真经……杳杳冥冥清静道,昏昏默默太虚空。体性湛然无所住,色心都寂一真宗。”
      一通经诵毕,圆缺睁眼看看韩尚友,他还是闭目。四周安静祥宁,只听得蟋蟀的叫声,还有柴火燃烧的噼啵声。
      “孩子,你回去吧。”韩尚友忽然说了一句,仍是没睁眼。
      圆缺站起身,道:“圆缺明日再来。”其实他是不愿意走的,宁愿待在这个山洞里不说话,也不想回到围棋山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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