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经许可 爱》柳敏

14、习惯

　　卫向航半天都没说话，只是怔怔的看着许可，像是在严究什么稀有动物似的专注，许可被他盯的心里直发毛，终于忍受不了这种压抑，小声问：“……你让我留下来……有什么事吗？”
　　“许可小姐，这是在公司，下次开会的时候，可不可注意力集中一点？”一种很无力的语言。
　　“哦……”许可低低的回答。
　　“现在还是做什么都心不在焉吗？”卫向航突然声音变得严厉，“你脑子里一天到晚在想些什么？”
　　在想什么？在想刚刚不知从哪来看来的诗：爱已经绝望，帆却在远航；心已经受伤，翅膀却在飞翔……不是想飞翔，而是停不下来吧。刚刚在自己办公室看到这些的时候，险些当着人落下泪来，不由的心酸到现在。
　　“你有什么事吗？”卫向航发现许可有些不对。
　　佛说：不可说，不可说，一说就是错。许可摇摇头。看来，只得低头任卫向航训话了，反正又不是没听过，就只当是听书了。可是……她发现居然意外的期待着，期待着卫向航仍然可以和以前一样恨铁不成钢的教训她。
　　没想到卫向航只是一叹，然后拿着一堆资料坐到了办公室的沙发上，一份一份的在桌上摊开。“过来。”
　　啊？许可一时没有听明白，怔怔的望着卫向航。直到卫向航抬头不耐烦的说：“我要你过来。”
　　许可犹豫了一下，一步一步的挪了过去，站在卫向航有一米外的地方，弱弱的问，“干嘛？”早上她的调侃的时候还颇为得心应手，现在却有一种压迫感在她头顶盘旋。她发现只要有第三个人在他们中间，她都会很轻松的应对，可是如果剩下他俩的话……
　　“你站在那里干嘛。”说着，他示意了一下他旁边位子。
　　没办法，许可只能坐过了过去。离卫向航的距离很近，她能清晰的感觉到卫向航那种独特的男性气息，和他身上那种淡淡的香气，他的房间，还有他的床上都是这个味道，向阳姐给他洗衣服的时候，不知道用的是什么肥皂，她很喜欢闻这种味道，熟悉的嗅觉果然也可以让人恍惚忆起某一段特定的回忆……她躺在向航的床上拿着漫画书，一面偷偷地看着坐在桌前看书的卫向航……。
　　“这是一些这次客户的资料，你可以根据这些考虑你的计设路线……”卫向航拿着昨天他看了整晚的资料，放到许可面前给她开始讲解起来。
　　似曾相识的感觉。许可怔怔的看着那些乱七八糟的资料，嘴角挂起一抹浅浅的弧度。她以前遇到自己不懂，不会的功课，总是会去找卫向航。本来也不是非要他解决，只是更好的找个借口和他‘顺理成章’的在一起。说来也邪了，好像没有卫向航不会的功课，她拿出什么卫向航必定能给她说出一个所以然来。她那会真的是崇拜卫向航崇拜的是无体投地，总是情不自禁地说，向航，你真厉害。然后卫向航看着傻乎乎盯着他发愣的她，用笔敲她的脑袋，给你讲题，想什么呢你。
　　许可怔怔的望着卫向航严俊的侧面，多么熟悉的画面，多么熟悉的声音，那么陌生的，是什么？
　　“现在不但是要强调它的多功能化，而是要突出更加智能化，微型化，安全化。但是不能超出一些一定的范围，最终考虑的是，你的客户打算要一款什么样的手机，个手机要适应什么样的消费群，这是你设计不能逾越的界线。还有，优秀产品设计的定义不仅仅针对于单个产品而言，而是将产品及其系列整合起来，并且上升到创新战略的高度中探讨产品能否充分理解品牌和用户需求，将品牌的精神内涵传达给消费者。”
　　一回头他不禁蹙眉，卫向航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此刻的心情，刚刚还在说让她专心一些，话还没落音就发现她神已经游离。他用手敲了敲她脑门，“你可不可专心点。”
　　“向航，你还是那么厉害。”许可回过神来，轻笑着，敛起刚刚的情绪，“手机被你严究的这么透彻，你要是学设计的话，肯定比我设计的好。”
　　“我学设计？”卫向航极其自大的回了一句，“还是算了，我要是学设计，你岂不是在中国都混不下去了？”
　　许可反应过来，很不满的瘪了瘪嘴，还是和以前一样，聪明就聪明吧，非要把自己的聪明建立在挖苦别人之上，鄙视。
　　“这里还有就是手机的一些发展史，你回去以后也要看一下，然后初步的了解一下，做几个新的方案，然后再定初稿……”
　　“哦。”看他说完，许可拿起资料，站了起来。“那我先回去了。”
　　“一起吃饭吧。”卫向航突然有些僵硬地说，“已经中午了。”
　　啊？他约她吃饭？她记得以前每次都是她叫他，向航，我们去吃饭吧，已到中午了！要不就是发短信：有劳，卫公子，现在已经到了用膳时间，可否快点到食堂，小女子肚子已经严重塌陷了……她意识到自己又走神了。“哦，不了，我和别人约好了。”许可缓慢地回答完走了出去。
　　许可回到办公室，黑着一张脸，凌莉以为她肯定是被老总单独训话了，少不得安慰了她一番。许可突然意识到……这样面对他，真的很困难，每时每刻都会不自觉得陷入回忆，然后又会在昨是今非的现实中清醒过来。而每次清醒过来，心都好像破了个洞，那种空洞，是用什么都没有办法填满的。
　　许可一直都没有什么机会和加绎呆在一起，加绎工作很忙，偶尔她们在一起吃个饭，都会被找她电话吵的不得安宁。加绎要许可和她一起住，加绎一个人住180平米的房子，屋里简单却华丽的陈设说明加绎这几年没少赚钱。不过许可还是委婉的拒绝了，理由是说自己的同事会经常和她一起住，如果她搬来，对同事过意不去。在公司去面对卫向航已经很吃力了，难道还要在家也不得安生吗？
　　凌莉和许可每天中午都会在远洋员工餐厅吃的饭，有时候孔绪也会和她们一起。在公司里，好像他们三人拉帮结派一样。不是有特别的事，总会在一起出现。许可一个上午的提醒凌莉今天要早点去餐厅，原因是：她听企划部的同事说今天中午有牛肉炖土豆，那是她最爱吃的菜。还没到吃饭点，就一会一会的看时间。刚到吃饭时间，拉着凌莉就往餐厅走，孔绪见许可的样子，不禁好笑，于是随她们一起，在电梯里凌莉还一个劲的警告她：“小姐，咱矜持点，别跟几辈子没吃过饭似的行吗？”
　　他们三人刚找到空位子坐下，许可就迫不及待地要试试土豆炖牛肉的味道怎么样，第一口还没到嘴里，就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不介意我们坐这里吧？”
　　三人同时抬头，莫泽宇端着午餐轻笑着和卫向航坐了下来。
　　都坐下来了，还假客套什么，还真是以前的莫泽宇。
　　“当然。”孔绪笑回。“在这里很少碰到你们。”
　　“我们每天吃的晚一些，”莫泽宇笑回。“原来你们每天这么早就出来。”
　　“呵呵，这两位小姐不经饿。”
　　许可和凌莉坐一起，对面是孔绪，卫向航和莫泽宇。卫向航刚好坐在许可对面，许可是这一口土豆是停在嘴边，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尴尬的冲卫向航莫泽宇笑笑，得，还是矜持点吃吧。
　　孔绪和莫泽宇的玩笑声音刚落，周围就安静下来，一刻间，过于的安静异常的让人浑身不自在。许可不由的抬头，刚刚在四周吃饭的人都在不觉中悄悄撤离，留下没有走的，也是狼吞虎咽，恨不得把饭整个直接倒进肚子里，还一面不由自主的向他们这边瞟几眼。
　　公司一把手坐在这里，气压很低啊。看了一眼卫向航，许可摇了摇头，低头吃饭，一面吃着，一面时不时的抬头看一眼卫向航，他没有穿西装，只是一件白色的衬衫，上面的扣子没有扣上，这样的他多了些随意，多了点亲和，但是……他那似乎是与生俱来给人的压迫感并没有因为他的着装淡化，一桌子的人只是低头吃饭，一句话也没有。
　　卫向航全然没有在意别人因为他的存在而变的食欲不振，只是专心的吃着他的饭。他好像一直都是这个样子，在学校的时候也是，总是摆出一副臭脸生人勿近的样子，除了许可之外，再没有女生敢接近他。
　　这样的卫向航让许可恍惚，她突然完全没有意识地伸手把自己盘子里的牛肉一块一块全夹到卫向航的盘子里，然后又把卫向航盘里的土豆夹到自己的碗里，正忘我的夹着突然顿在那里。眼角余光里，孔绪凌莉，莫泽宇包括在旁边吃饭的同事都直直的瞪着她手里未夹完的土豆，化身石人。
　　卫向航也顿在那里，愣愣的看了看自己盘子里的牛肉，和许可停在半空中的土豆。
　　许可脸蓦地红了，那种燥热立刻串上了耳根。她简直欲哭无泪，嘴张了又张，“那个……那个……我……我喜欢……吃土豆。对不起……”许可咬咬嘴唇，丢脸的低下了头，算是对他说的，也算是对众人的‘解释’。
　　卫向航没有说话，继续低头吃饭，眼里的水波却慢慢漾开……
　　这顿饭注定要消化不良，许可一下午坐在那里揉着自己的胃。旁边的凌莉用一种看怪胎的目光打量了一个下午：“许可啊许可，你太让我对你刮目相看了。你是不是吃了什么熊掌之类的东西，胆子补足了？居然……上远洋冷面霸王那里……换土豆吃？脸没丢够是吗？嫌自己还没挨够训？要不就是不想在远洋混了？”
　　一时间这件事传的远洋到处都知道了这件事。许可一下子成了远洋的红人。上上下下都会有人交头接耳在她背后小声说，看到没有，就是那女的，到冷面霸王换土豆吃的就是她，一时间的土豆女就这样形成了。
　　下了班凌莉有事回了家，她又落了单。不过没有太多失落，她已经习惯，习惯一个人的生活，习惯下了班后无处可去，习惯了漫无目的在街上晃。白天发生的事又回荡在脑海，懊恼着自己这种没有水准的失误。
　　她很偏食，爱吃的菜不多，土豆炖牛肉从来都是吃土豆，然后把牛肉抛给向航，再把他盘子的土豆霸占过来。向航其实倒是无所谓，但是受不了她的偏严重的偏食，而且总是不认真吃饭，教训过她几次，但是效果不明显，后来干脆畏惧他那张黑脸，干脆连土豆都不吃了。他拿她没办法，只好顺着她来，这就形成了他们换菜的习惯，不光是土豆和牛肉，还有冬瓜排骨，扁豆炒肉……
　　原来自以为已经戒掉的习惯，会在特定的场合再次复燃。只是不知道，给自己筑起的高墙的心，是不是也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