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第十章 ...
-
“小姐，我今天又遇到上次园里那个大傻子，他塞给我一个小盒说要我给你就跑了！怎么办？”青儿拿着那个精致的盒子递给梦姬，无辜地说。
梦姬的手刚碰到那盒子就迅速避开，“你下次遇到他，再还给他吧！”
“我看一眼好不好，我从来没有看过这么好看的盒子。”青儿实是忍不住，保证道：“我就看一眼！这上面刻的一对鸾凤太逼真了，我好想看看里面到底装了何物！”她知道梦姬的性格，从不愿接受人家示好送的东西，但这盒子太漂亮了。刻着的鸾凤，栩栩如生，简直像要飞起来了一样。
“鸾凤？”梦姬喃喃自语，思绪被抽剪成丝，飘了起来。为什么鸾与凤要和在一起？不是传说羁宾王养一鸾，三年不鸣，其夫人建议用悬镜照之，鸾见影则鸣吗？“鸾凤，鸾凤……”她念着念着，心伤悲起来。是否鸾无物配之，人便用鸟中之王——凤与之拴在一起呢？何解人们一定要将两物强加在一起？
想起了自己和笮崇远，她的心就俞加的痛，念道：“我要早点离开这里！”
“小姐，我不看了，我真的不看！你不要伤心！”青儿只恨自己多嘴，看到梦姬沉痛的表情，悔得无以复加。
梦姬责怪自己怎么忘了青儿还在身边，慌忙掩示道：“青儿，如果你想逗我开心，就快快打开此盒！我也有些好奇，想知道里面的放着什么。这样也好让我忘记一些苦恼的事！”
“嗯！”“啊——”青儿答应，突又尖叫了一声。
“怎么了？”梦姬一听，以为她出了什么事，紧张得立马站起来，摸向她。
“好亮的明珠！好耀眼——”
冷幽明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那样做，一见那小丫头，就立刻从怀中掏出宝贝叫她代为转交送给那位仙子。这两天他一直守在园外，却不见她出来，他吃也吃不下，坐也坐不住，又不好意思唐突地去造访。他向下人们打听绮清轩到底是住着何人，可他们一听就躲得远远的。
为何？他不懂！心被挠得痒得难受。他念道：“我还是干脆去找笮兄问清楚算了！”
可是，他现在哪里能够见到笮崇远，因为，庄内守卫更加深严起来，甚至要求他不能再乱走动。什么样的客人，这样重要？甚至比他这位从安南远道而来的富庶还要重要？
是的，远比他冷幽明还重要！
而这个重要的人还——是一个大胖子！不仅在地位上比他重要，在体重——真是比他重得多！
其胖得连走路都要三个侍女扶着！一边一个，后面还得一个！真的很胖！胖到还会跌跌撞撞！
但这人绝不是个简单的胖子！对于整个忆阑楼来说，他如果出了事，忆阑楼再风光，也走到了尽头。所以，笮崇远叫荒成集聚了所有信得过的顶极高手，将庄内的每处守得密不透风，又要做到不露声色。
就像今晚，笮崇远的房内，灯火通明，梁上，房外，还有不远处，所有隐蔽的地方都藏有人，仅仅就是为了这一个大胖子的安全！
这个胖子何得何能，要所有的人全都这样保护他？总之，他不是一个普通人！
比如这刻，他坐着，笮崇远却站着！他坐的是一张铺着波斯毯的坐榻。
那张毯是波斯的王送给忆阑楼的，平常他们一直没有拿出来用过，也只有这种场合才配拿出来用！
“笮卿，我听说你要两个多月后要与人比武，是吗？”明显问话的语气中含有一些气恼。
笮崇远道：“确有此事。”
“究竟是何人，竟要你亲自出马？”他又问。
“是一个我非比与之比试的人！”
“你的命不只是你自己的？你可知道？”坐在塌人的人已非常的怒目。
笮崇远却平静地说：“我知道，所以，我安排了好了一切，庄中事务交给了傲无言。”
“你……，我真的不明白你了！为什么你要冒死跟父皇说你父亲是战死的，你的母亲是因诛十族而死的，这事都过去那么久了！谁还翻这些陈年旧事？若非我救你，你现在——还被囚在京师！父皇把我妹许给你，她虽是娇纵了一点，可也是国色天香，你娶了她，今后还有谁敢告密状——说你的不是？我看你就是——活腻了！真正一个活腻了、皮痒得不得了的人！谁今后跟了你，还不担心死！”他说着说着，到最后竟笑了起来，眼神不再如开始那般地锐利。
“是，殿下，草民活到现在真的——活腻了，再没有什么牵挂！说不定下一刻被抹了脖子也是很有可能的事！即如此，何必栓上政治的婚姻去害了一个女人，而且这个女人——还是你妹妹！”笮崇远云淡风清道。
“我还是觉得她能嫁给你——就是幸福！君王之家的女儿们，是没有自主的婚姻的，嫁给你，总比嫁给别人好！”朱高炽深叹了一声，又道：“其实战事，是谁也不想的！还有当年，方孝儒抵死不肯拟父皇登基的诏书，父皇大怒将他从嘴角割开撕至耳根，又把他的朋友门生连同宗族——全部凌迟处死，总计873人，我……记忆犹新啊！”他的眼中有着大把的不忍，忽问向笮崇远，“你——心中当真不怨吗？我期望你能老实告诉我！”
“如果说不恨，那是假话！但很多东西，已经过去了，人一再地沉湎过去，将是对抗自己！雄县——我记住了这个地方，我时刻提醒自己，我爹战死在那场沙场！是战争使我失去了父亲！所以，我对现在太平盛世更珍惜！”笮崇远平静望着他，眼中一片赤诚，说得郑重，“我相信你！你能记住每一个死去的亡魂，你就一定不会重蹈覆辙！你答应过我，要为他们翻案，你就一定会做到，死者已逝，我为何还要与自己过不去！上次入宫，只是收到密报，说有人想以此事要挟我，我想如果那样，倒不如——我直接去跟皇上亲陈述这些往事来得痛快！殿下，我的命一直在你的手中！我也相信，你我的情义不会因为它们而有丝毫的损伤！”
“好兄弟！”朱高炽起来走到笮崇远的身边，奇怪的是，这时的他竟不需要任何人的搀扶，身形矫健。他擂了擂笮崇远的肩膀，“你不可以死！听到没有？这是作为一个兄弟口气说的！我需要你——！”
“就算没有我，所有忆阑楼的人都会誓死为你效忠！所以，你一定不可以对不起我们这些人！否则，我肯定不放过你！”笮崇远难得的幽默。
两人击掌，是男子汉的协议，没有权利和地位的束缚。
**********
而他两见面的时候，忆阑山庄悄然来的另外一个人，一个妇人，一个厉害的妇人——柳如烟。她径自带着侍女去了梦姬的房间。
“你下去。”柳如烟望着梦姬身边的丫头道。
青儿不动，依然站在梦姬的身旁。
“我难道吃了你们小姐不成？”柳如烟冷哼一声。她决计想不到青儿会小声嘀咕，“你不吃人——才怪！”已经很多年没有人在她的面前敢如此放肆了。“给我掌嘴！”她大喝。
“住手！”梦姬把青儿往身后一拉，声音很轻很柔，却是十分的慑人，“夫人，奴家是一个看不见的女人，需要一双眼睛，难道您一定要剥夺——我这双‘眼睛’吗？”
柳含烟一怔，心中想道：“好个女子，她这样说，我如果再叫人打这丫头，今后岂不被人骂仗势欺人？”眯了眯眼睛，挥手示意婢女退下，温柔道：“梦姑娘，我只想与你单独说会体己话，要不，这样办，我叫我的人下去，你叫你的人也下去，我当你的眼睛如何？”
“小姐……”青儿担心想说些什么。
梦姬摇了摇头，示意她不必再说，轻道：“下去吧！”
房里只剩她们俩。如果说心不发怵，那是不可能的！人——往往不知道未来要发生什么的时候，最会忐忑。但，梦姬还是安静地等待着，却不料被柳如烟亲昵地拉到身边坐下，赞道：“好个模样俊俏、惹人怜的小姑娘！”一片疼溺之情尽在言语中。
梦姬看不见她的表情，听了这话，心中微微一颤，只听得她又问道：“梦姑娘，我听说你要回万语阁，为什么？我庄里的人欺负了你吗？你不要怕，告诉我，我去整治这些造反的奴才！”
“不，夫人，没人欺负我！”她诚恳答道，又幽然说：“可——人没有不归家的道理！”
柳如烟握着她的柔荑，轻拍了几下，放在自己的膝上，叹道：“傻孩子，烟花巷怎会是长久之地？虽然我也是个女人，却还是不得不承认——女人的一辈子，无非就嫁一个好男人，以夫为纲，以纲为天，难道你想一辈子呆在那里不清不楚的，一直等到年老色衰无人问津吗？”
“谢谢您，但奴家是大逆不道的薄命之人，闺中零落上天注定了的。”她有些感叹，也许凤姐叫青儿叮嘱她防范这位笮老夫人，是太过担心了吧。
“真是个不懂事孩子！其实，美好姻缘就在你的面前，就是你抗拒不肯接受罢了！再说，这闺中零落哪有上天注定的，只听说找不到的老婆的汉子，没听说嫁不出去的女人！我说的这个人，他真的可以为你付出一切，我就是不明白，你为何一再漠视他！况且，以其今日的地位，也不需要你遵守那些繁文缛节，只要你肯接受他——相互恩爱，他肯定就感恩戴德了！我极力……”
“梦姬不敢劳驾夫人操劳！婚姻大事一切随缘。”她有些急道，不想再谈这事。
“怎会操劳？你父母已不在，一看你孤苦无依——我心里——就不是滋味！如果你愿意，我就是你最亲的人，你不要担心，他今后若敢欺负你，我绝不饶他！”
“谢谢您，梦姬没有这个福分！”梦姬幽幽婉道，如果爹娘没有死，如果他不在忆阑楼，可能她会感动，只是，世事就是这样的弄人！
“什么福分不福分！那安南的冷幽明，能娶到你才是福分！他的妻室哪个有你这样的可人！我若不是看他仪表非凡，与楼中往来时是一个忠肯之人，我还觉得他配不上你呢！他送你的那颗夜明珠，至少用了大几十万两金换来的！可见他对你动了十分的情意。好孩子，世上最难寻便是痴情郎！你跟了他，岂不是比你呆在万语阁强一万倍？”
“贱女没有那个好命！”梦姬听着听着，胸中有些发酸，笑自己的傻，还以为……真是傻！
“女人的命，掌握在自己手中，我们同是女子，怎能见你吃苦！……”
“难道她会不知……”梦姬想着，忆起她刚才极其关切的话语，腹中翻涌想吐，抽出了手，站起来冷笑道：“夫人，您的孩儿喜欢我！”
她的这话，使柳含烟一下阴郁而起，却迅速掩下，仅管知道她看不见，还是装作轻叹道：“我知道，只是，皇上隆恩，要他娶公主，我怕公主娇纵，会委屈了你！”
“我不怕！”梦姬笑答。
“我是为了你好！”
“梦姬谢过夫人！”
“那你为何不答应？”
“奴家只是觉得呆在一个喜欢的人身边，就如鸾见了镜中的影一样，虽然是幻影，却还是开心！”
“开心是开心，会毁了你们两！”
她们你一言，我一语，两人的口气都温婉之极，气氛却越来越紧张。
“恕奴家愚钝，我小小一弱女子，不知怎会成为害人之人？”
“那冷幽明若因为了你，与我儿交峰，你不是害了他们两人吗？公主若要嫁给我儿，你却档在其中，不也是害了我儿吗？如果真心地为一个人好，怎会这样害他？我以长辈的身份劝你嫁给冷幽明，你今后自然会明白，这会是你最好的归宿！”
“夫人，从古至今，都说女人是祸水，那妲己、褒姒被人献给帝王，一朝守在帝王侧，本是无比之荣，结果国破家亡，她们就背上指亡国的千古骂名！梦姬不懂，‘祸水’为何总指女人？我想，在您的眼中，我也与‘祸水’二字所隔不远吧！只是无奈，奴家是一个普通的女人，仅想要一份简单的幸福，从不奢求什么，也不管别人怎么骂，更不想为了一个男人，就牺牲了自己的幸福随便嫁给一个倾慕自己的人，然后，被称之为伟大！就算因为我，您的忆阑楼哪天被拆尽，也只是您的人管理无方！又怎能把责任推到我的身上？”
柳如烟的惊讶比恼怒更甚，更令她想不到的是，梦姬又说：“如果您真为您的孩儿好——送我回去，将是妥善的办法！”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第十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