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5、成王败寇 谁懂邪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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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之轩只有选择离去，他的骄傲使他没向碧秀心做太多的解释，只给她留下了自己毕生的心血，集佛魔两家大成的“不死印法”。
言及此处，宋玉华再度幽叹，似乎没有看见面前的石之轩已经色变。
“虽然他也清楚，或许自己在妻子心里永远是最好的，但向妻子，向娘家，向整个天下来证明自己的价值，同样是一个丈夫所应该承担的责任，因为这将是妻子最大的幸福与骄傲。”
“天下太平，是秀心伯母与慈航静斋甚至高过天道的追求。于是她的夫君就要证明给她看，他自己一个人，就可以实现她们的梦想。”
“所以才有了裴矩接受杨广任命，一头扎进西域苦心经营。十数年间，邪王在修为上毫无寸进，大隋却已在西域从一片空白到初立霸主地位。”
“西域局势初定，邪王又将眼光投向了高丽。大业八年，一百一十三万兵马分做二十四军，日发一军，相去四十里，首尾相继，长近千里，更还有二百多万馈运夫丁，漫山遍野杀向辽东。可谓倾举国兵力做一场华丽宣示，务求兵不血刃逼降高丽。”
说到这里，宋玉华又是轻叹一声。
“玉华真是无法不佩服裴矩，竟有本事劝服大隋皇帝做出如此豪赌。此战若是赢了，自此便天下太平，四海休兵，万国来朝。只可惜，裴矩算到一切，却料不到竟被好大喜功的杨广坏了大事，生生致使这一场原本已是行百里者半九十的煌煌远征，居然转瞬间成为一出贻笑天下的天大闹剧……”
她没有再说下去，只因石之轩无法再听她说下去，一身凛冽杀气已经逼得她动弹不得无法呼吸，更不要提能开口说话。
直至她窒息到了极点，石之轩才缓缓放松周身气势，凝视着终得间隙大口喘气的她，渐渐消去面上的铁青之色，半晌方微笑道：
“成者王侯败者寇，输了便是输了。慈航静斋并没有说错，裴矩的确是一言乱隋的天大罪人。”
宋玉华似乎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刚刚从鬼门关转了一圈回来，喘息方定便再度开口，语中却有了些许不易察觉的怜悯意味：
“数年之功，毁于一旦。以邪王的智慧，如何不明白等待自己的，只能是千古骂名。只是，所有这一切，都比不上秀心伯母逝去的打击。那之后的邪王，再不是原先的邪王了。”
当他一夕从巅峰跌至谷底，饶是再为骄傲倔强的人，遭逢此情此景，心里涌起的唯一念头只怕也就是——
回家。
家里，有一个会理解他的人；家里，有一颗会理解他的心。
然而，当石之轩满怀着无奈与期待，心情复杂至极的回到幽林小筑时，迎接他的却不是期待中那温柔的微笑，还有一声清脆的“爹”。
山谷里的女儿，眼睛里写满了令他不寒而栗的刻骨仇恨；而那半抔冰冷的黄土，居然就是他朝思暮想的结发红颜。
如果那一夜幽林小筑的草木有心，也必然都尽碎了。
半抔黄土下埋葬掉的，几乎已经是他对人世间所有美好的全部记忆。
在那一刻，如果不是还有石青璇，他与碧秀心之间的故事曾经真正存在于这个世上的唯一见证，他几乎就要破茧成魔，成为真真正正的邪道之王。
石之轩身兼魔门花间派与补天阁两派之长。花间派讲究生气盎然，追求情趣的极致；补天阁心法却是另一个极端，讲究的是杀手般冷漠无情离群索居。
两种心法有如背道而驰的两个车轮，各自成圆却又完全相反。在折磨他许久，付出无数代价之后，才终于被他悟出不死印法，将二者融合一体。
可碧秀心逝去的打击，却令他原本已没有破绽的不死印法从此崩裂。
邪帝舍利中有多少功力，石之轩并不看在眼里，他要的是邪帝舍利中那些盖世凶魔输入其中的，有如千万冤魂索命的狠绝凶厉之气，以之弥补自己因为妻子之死出现在心性上的破绽。
“邪帝舍利也帮不了你。”宋玉华却连这一点希望都不给他。
“只因你的破绽并不是什么花间派与补天阁心法的背道而驰，青璇才是你真正的破绽。一天放不下这个女儿，你就一天成不了真正的邪王。”
石之轩深深凝视她良久，方缓缓道：“你在劝我为了大业放弃青璇，还是在劝我为了青璇放弃大业？”
“都不是。”宋玉华不禁哑然失笑，悠悠摇头叹道，“我只是替你把不愿意正视的事实说出来罢了。可怜从来不怕天底下任何人的邪王，却唯独不敢面对自己。”
石之轩怒极反笑：“你是一定要逼我杀了你么？”
“你要是当真舍得杀我，刚刚我便已经死了。”宋玉华轻轻扬起嘴角，牵出些微笑意，“我的性命，你随时可以取去。只是我若就这么死了，恐怕你多少会有几分寂寞。”
石之轩倏地收了大笑，凝视她良久，方缓缓道：“不错，我如今竟当真有几分舍不得杀你。只因你若就这么死了，世间再无人配做石之轩对手。”
他与碧秀心之间的往事虽然隐秘，却也非什么天大秘密。石青璇知道，慈航静斋知道，还有很多人都知道。宋玉华能了解并不奇怪。
慈航静斋说碧秀心嫁给他是“以身饲魔”，说他把“不死印法”留给妻子是要害死她，说裴矩在西域的经略是祸乱天下，劝动杨广远征高丽是一言乱隋。
静斋仙子既如此说了，天下人自然人同此心，心同此理：石之轩万恶不赦，其罪当诛。
他全部欣然笑纳。他既是“邪王”，担个天大邪名原属本分。
那一份骨子里的桀骜不驯，那一份永远不甘居于任何人之下，哪怕一个人面对整个天地也不会挑一下眉头的骄傲，令他不屑做任何辩解，也令他遗世孤独。
只是他没有想到，宋玉华对他的解读，竟完全不同于世人。
她如此说法是否是为了得保一条性命才蓄意讨好自己？
石之轩清楚知道不是。
否则她在历数他诸般作为之时，语气里淡淡流淌的，应该是对一个天才的景仰，而不是对一个男人的怜悯。
对于素来只有人敬畏只有人愤恨的邪王来说，这种情绪无疑是天大的侮辱冒犯。以宋玉华的聪明，若是想讨好他，实在无需做此蠢事。
作者有话说
第95章 成王败寇 谁懂邪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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