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1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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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清一整天都灰头土脸的，见了林上司更是像老鼠见了猫，恨不得贴着墙缝走，不要被她发现自己的存在。
其实确切地说，从前一天晚上韩纪文叫了那声“小姨”开始，她就已经是灰头土脸的了。
那时候，平日里咄咄逼人的林上司居然完全没有为难她，只说了一声“年轻人，好好玩儿”就翩然离去。颜清跟着她工作了这么久，只在最高级别的客户答谢酒会上才能见到上司身上有这么高贵优雅的一面。
或许，她要在亲人面前保持自己最好的形象。颜清恭恭敬敬地目送上司离去，直到她的身影消失，才重新坐下，恢复顺畅的呼吸。
“你好像很怕她。”早就坐下在那儿等着看戏的韩纪文凉凉地说。
废话，那可是顶头上司。
大概因为刚才紧张过度，颜清一不留神就把实话说出口了：“我认识的人里面，除了我妈，最怕的就是她了。”
韩纪文无声地笑了。
颜清灌下一口水，正常的思绪一点一点地回到她的脑中。
“小姨？是亲姨还是干的？”
“是我孤陋寡闻吗，我只听说过干妈干爹，不知道阿姨还有干的湿的。”
“哦，的确是你孤陋寡闻，你姥姥的干女儿，就是你的干阿姨。”恢复正常思维的颜清，一想到刚才的情形就觉得呕得厉害。不过似乎又怨不得别人，她没问，人家也没必要主动交待啊。吃着闷亏生着闷气的颜清，只能把“你姥姥的”这四个字咬得格外清楚，乍一听就像在骂人一样，权作心理安慰。
然后她很快便想到了另一茬相关的事情，忍不住对着韩纪文吐槽：“你们也是有趣，既然都是一家人，杂志封面不过是你们之间一句话就能通融的事儿，偏要三番五次的为难我们这些打杂的。”
她指的是区区一个杂志封面，本是互利共赢的关系，他们给琪琪返了三次工不说，又在她出面恳请提前发布的时候对她置之不理，晾了她大半天。先前她急着解决问题，对他们这副高傲的姿态也就见怪不怪，现在想想，明明是自家人，居然还要装X，简直让人想吐血。
韩纪文回忆了一下才明白她指的是什么。他的语气难得地认真：“你们先是做了一堆敷衍充数的方案，连着三次都不靠谱，又擅作主张地要求我们改计划，害得我们员工连夜加班提供资料，最后怎么还成了你们有理了？”
说的也是，是她鲁莽了。
那位占了理的先生乘胜追击：“再说了，工作和生活为什么要混为一谈。把杂志封面文章说成‘一句话就能解决的事’，还嫌弃客户挑剔，如果林玉华女士知道了，应该会找你去训话吧。”
就算刚才有怀疑，现在颜清也绝对相信韩纪文是她的林上司的亲外甥了。听他这说话的调调，简直跟上司训她的时候一模一样。
“我们现在是朋友关系吧？还不错的普通朋友那种。”颜清软着声音低着姿态试图打断他。
“你说是就是。”
“既然是朋友，那我们就谈谈人生谈谈理想，不要谈工作这种杀风景的事了吧。”颜清很没骨气地转移话题。
“好啊，那就谈谈你的人生理想吧。”韩纪文配合极了。
“……”
在这段特别没营养特别尴尬的对话的影响下，颜清晚上的梦都变了画风。
梦里她回到童年，坐在教室里上课，黑板上写着大大的一排字：我的人生理想。小朋友们一个接一个地站起来大声回答。
轮到童年的颜清时，她慢慢地站起来，吞吞吐吐：“我的人生理想是……是……我还没想好……”
在哄堂大笑中，颜清被生气的老师喊到讲台上罚站。等她走到跟前，老师那张严厉的脸突然就变成了她的林上司。而台下笑得最大声的那个男孩，她的同桌，赫然就是幼小版的韩纪文。
颜清难得地没有从梦中惊醒，只是直到第二天早晨都清楚地记得这个梦。
梦里没了纪寒，反倒变得不适应，觉得自己有点无情。最后她告诉自己，人类的梦十有八九是做过了便忘记的，或许梦里依然有他，只是她因为没有及时醒来，记不住了而已。
这一整个的白天颜清都夹着尾巴小心翼翼地躲着林上司，但是下班的时间一到，她还是被喊进了上司的办公室。
这个时间才叫她，应该不会是因为工作，但颜清还是很职业化地随身带了笔和记事本。
林上司指指椅子示意她坐下：“我说，你记。”
她猜错了，原来还是有事交待。颜清迅速地翻开本子，拔下笔盖，做好准备。
“韩纪文讨厌红色、粉色和紫色，讨厌酸辣味的食品和油炸食品，讨厌香水味道，讨厌女孩撒娇和举止粗鲁……”
颜清目瞪口呆。
“你愣着干什么？记啊。”上司对她的迟钝反应很不满，“昨天你不是说，对我外甥很有好感？既然想跟他有进一步发展，就得对他了解得多一点。”
“林姐，我觉得我……”
“我知道，我也觉得你配不上我们家纪文。不过比起外面那些浓妆艳抹大冬天还穿着低胸衣的妖精，比起那些忘了女人本分恨不得把男人踩到脚底的女汉子，或者比起那些没见识没主意只知道围着男人转的小女人，我宁可他找你这样的。毕竟我也看了你好几年了。”
上司这算是在变相地表扬她吗，真是感激涕零，颜清简直要哭了。
“林姐，我……”
“昨晚儿我跟我姐也是这么说的，就是纪文的妈，她的观点跟我一样。在我们家，能过了我的眼的，其他人基本上也都不会有什么意见了，所以长辈这边你可以放心，只要你自己有本事能搞定纪文就行。”林上司连珠炮一般的发言，颜清一个字也插不进去，“对了，既然你想跟纪文谈恋爱，那就也随他也喊我一声‘姨’，免得乱了辈份。还有，咱们和电视台联合搞的那个相亲节目，我也给你推掉了。”
这么大的信息量颜清都来不及一一消化，只听得上司又说：“纪文他喜欢乖巧懂事又有一点小个性的女孩，不用特别聪明但也不能太笨，不挑食也不贪食，不要太瘦但也别胖，这几点你都符合；他平时喜欢旅游，我知道你也喜欢；他还喜欢莎士比亚，我听说这正好是你毕业论文的方向。还有其他挺多方面你自己慢慢去发现吧，有问题也可以随时问我。总之，不用很刻意，保持你的本色，顺其自然就行了。记住了啊，别在他面前故作矫情，也别太主动，免得出身未捷，功亏一匮。”
颜清风中凌乱，恨不得喊上一句“谁看上你外甥了！”不过她当然不敢，如此一来当面打了上司的脸不说，何况还有个所谓相亲节目那一柄大刀在她头顶上悬着。
“谢谢林姐……不，谢谢领导！”那声姨她是叫不出口的，只好临时改了好几年来用惯了的称呼，然后一步步地退出去。
“对了，虽然这事儿主要得靠你自己，不过看在你跟着我工作了这些年的份上再帮你一把。”林上司又喊住了她，“把你周五晚上的时间空出来。我们家老太太过生日，我带你去，给你再创造个机会。”
谢谢，不用了啊。颜清潮湿的心下起了雨。
本来她以为陪着韩纪文一起看了那个演出后，两人的帐就可以一笔勾销，两清了，哪知打横里伸出这么一杆子。她只能匆匆地给他去了电话：“怎么办，贵小姨好像误会了什么。”
韩纪文的语气波澜不惊：“不是你故意误导她的吗？”
话虽如此，但她哪里想到结果会这样。再说了，若不是她被他故意隐瞒了重要信息，也不至于如此失误。
“这个，追责和道歉的事我们以后再谈，咱们先把眼下的问题解决了。如果我去参加你姥姥的寿宴，可不就更难撇清了吗？但是我拒绝不了我的上司，所以还是麻烦你去拒绝你的家人吧。”
“看来林女士挺喜欢你的。”韩纪文说，“我姥姥的生日会一向做得挺大，邀请许多年轻人参加，据说入场资格一票难求。反正你也没有男朋友，别错过这么好的机会，指不定就能在里面碰到你的另一半了。就算没碰上，只要你入了那些姑姑阿姨们的眼，她们也一定会热心帮你张罗到底的。”
他竟然，完全无视了她的请求，语气里还一副的幸灾乐祸，似乎像她这样年纪的女子除了赶紧找个男人，就没别的事可以做了。
“你非得这样的话，”颜清一不作二不休，“我就只好让你的小姨误会到底了。”光脚不怕穿鞋的，谁怕谁啊。
“行啊，你不妨试试看。”韩纪文挂了她的电话。
作者有话说第13章 13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