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是我在等待》雪绕指柔

4、想起

　　天，我弄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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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傍晚，天空尽头的夕阳残着各种颜色的光彩，洒向人间，披在了匆匆忙忙的行人的身上。
　　一般这种时候，还能够惬意地坐在咖啡厅或者冰淇淋屋内看外面情景的人们总是让人羡慕不已，而现在的莞尔便是如此。外国语学校斜对面的一家名为“流年”的冰淇淋屋靠窗的位置，苏莞尔面前摊着一本小说，撑着脑袋，悠闲地坐着、看着、等着。
　　书旁，是一杯冰奶茶。
　　十五分钟过去了，莞尔等的有些不耐烦了，拿出手机，看着上面的时间，想了想，调出了短信，可谁知刚写了两个字，一首《专属天使》从手中的手机内响起。
　　画面跳转，屏幕上面显示了两个字——“子涵”。
　　莞尔露出了微笑，接通电话，还没有机会说一句话，就听电话那头的人霹雳啪啦开始说了起来——“喂，是莞尔吧？哎，我跟你说我现在已经出了校门了哦，在过马……靠！没赶上，居然变成了红灯！你没等急吧？唉，我也没法子呀，不是我们那个老班今儿媳妇儿值夜班不回来他回家也木有人，把我们捆那儿了么？靠，提起这个我就来气，你说你媳妇儿值夜班不回来，跟我们有什么关系？为什么一到你媳妇儿不回来就把我们留到那么晚？没天理啊……啊啊啊，绿灯亮了，你等着，老娘我飞毛腿快这就赶过来……嘟嘟嘟嘟……”
　　至始至终，莞尔没有说一句话，根本就差不上一句话。
　　她好笑地收起将手机放到一边，将面前的书放回书包，很多事情虽然隔了许久依旧是不会变的，就像她和王子涵的友情一样，隔了三年，电话之中却永远是那个神经大条、迷迷糊糊的女孩。
　　突然想起了范玮琪的那首歌——《一个像夏天一个像秋天》，于是，更加舒心地笑了。
　　“啪啪啪啪！喂，喂……”
　　玻璃上，一张放大的笑脸出现在莞尔面前，外面穿校服的女孩笑的灿烂极了，右手拍着玻璃，一口白色的牙齿露了出来。
　　三年，子涵好像长高了，而且长漂亮了。
　　相对而言，莞尔表现地理智多了，她向她招招手，然后指指玻璃门，又指指自己对面的座位。
　　子涵会意，忙不迭地点头，向玻璃门方向奔去，透过玻璃，莞尔一直目视着那一甩一甩的马尾辫，还是那么长，一如三年前。

　　“莞尔！”子涵一进来就扑过来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拥抱，在全店人的注视下，还偏要学着外国人在她脸上“啵”了一个，莞尔哭笑不得。
　　“莞尔莞尔，三年了，你都不跟我联系，我想死你了……”说着说着，子涵好像无限委屈，居然还哭了出来。
　　莞尔慌了，手忙脚乱地拿着纸巾帮她擦，不住安慰：“子涵，见面是开心的事情，哭什么呀！人说女孩子哭多了会长皱纹的哦……”
　　“真的？！”子涵忽然抬头，一抹脸上残留的泪水，立刻不再流泪。一眼瞧见了那杯奶茶，眼睛一亮，还不待莞尔反应过来，奶茶已经被某人拿在手中了，喝的眉开眼笑，那叫个不亦乐乎。
　　莞尔黑线，三年不见，子涵好像更加……更加那啥了啊……

　　老朋友见面，话当然有很多要说，子涵向来是话痨，有她在就不愁冷场。
　　于是……还有啥于是啊，那就说呗……
　　从子涵说到了外国语学校，从外国语学校说到了苏莞尔，从苏莞尔说到了外国，从外国说到了外国佬，从外国佬说到了令子涵憎恨不已的英语，从英语说到了她们小时候，从她们小时候说到了芭比娃娃，从芭比娃娃又说到了一件事情，从那件事再说到了一个人……
　　“子涵，你那个芭比娃娃还在吗？哎呀，就是那个我以前很喜欢的，嗯，好像是雪白的长裙，头发也很长，总之，打扮的很华丽的那个？记得不？”
　　子涵歪过脑袋想了片刻，头立马点的跟个波浪鼓一样：“记得，记得。我舅舅从外国给我买回来的，很贵哦，很漂亮，现在还在橱柜里呢，每次看到那个芭比娃娃啊，我就会想到我们那个时候……”
　　莞尔笑了：“为什么呀？”
　　“咦？你忘了么？当初你不是很喜欢很喜欢这个娃娃吗？”子涵说，“我们还专门为这个娃娃打过赌的！”
　　眨眨眼，莞尔轻轻咬着嘴唇，思索着。
　　子涵急了：“哎呀，你怎么会忘了呢？当时我们还在上十一中是不是？还记得那时十一中有个什么人么？我们打赌的内容不就是他吗？”
　　脑中灵光一闪，莞尔点头，瞬间回忆起来，喜道：“对对对，那时我们在十一中，十一中有个帅哥，和我们同年级，叫温陌对吧？他很冷耶，不过很多女生都喜欢他，可就是不敢接近。我对他是什么好感都没有的，那么拽！不过后来我过生日，你问我想要什么礼物，我说想要你的芭比娃娃，你舍不得，结果就……”
　　子涵哈哈笑着，接口：“谁能舍得呀！你那个时候很生气，我又不舍得把娃娃给你，结果就跟你说，如果你能追到温陌，让他说一句‘我喜欢你’，哪怕就是生日过了我也将娃娃送给你。”
　　“追温陌啊，你可不知道那段时间我多么痛苦，明明就不喜欢那个人，还偏偏要装作一副很喜欢很喜欢的样子。”莞尔一边回忆一边笑着说，“他开始一点儿都不睬我的，我就感觉自己跟个跟屁虫一样，还是全透明的那种，除了男厕所我哪儿不敢去啊，到后来他们班班主任居然还把我拉去训过话……”
　　突然，莞尔怔住，笑容僵了。
　　子涵却接着道：“你别说，从那时开始我就觉得苏莞尔是个为了梦想能够上刀山下火海的人，对你的膜拜之情若论如长江黄河般连绵不绝一点儿都不夸张，要知道这几年我写同学录啊，‘你最崇拜的人’那栏里，我从来都是大笔一挥，不假思索地写下三个字——苏，莞，尔……莞尔？莞尔，你怎么了？喂，回神回神，回神啦！”
　　“子涵，温陌他现在上的什么高中？”莞尔一把抓过子涵的手，紧紧盯着她，问道。
　　对于这个没头没脑的问题，子涵怔了怔，才道：“不就是英华高中吗？一所高级中学，那学校挺不错的，咦，对了，你现在好像也在那所学校里吧？”
　　“嗯。”莞尔点点头，若有所思。
　　子涵不解地看着她，片刻，一个念头蹿出，眯起了眼：“你该不会是……见过他？”
　　莞尔不回答，反而问道：“你说，如果现在他再见到我，他会不会讨厌我？”
　　“讨厌你？”子涵想了想，“也许吧，不过如果是我，一个人烦了我几个月，反正我肯定没有什么好感。”
　　“这样啊……”说不出为什么，此刻她心中竟然产生了一丝懊恼和失望。
　　看着她的表情，子涵终于确定一定是发生什么了：“你肯定见过他了，对不对？”
　　莞尔犹豫了一会儿，还是点点头：“岂非见过，现在还是一个班呢，而且我就坐在他前面。”
　　“啊？！”对于这个完全出乎意料之外的信息，子涵报以一声惊呼，引得店内人再一次向她们投去关注的目光，莞尔暗自吐了一口气，那种以前和她出门就常有挂个牌子在上大书——吾不识此女也六字的熟悉感再一次冒出。
　　子涵一副“不得了”的表情，还隐隐带着兴奋：“那他，他对你什么感觉？”
　　“我说不出。”莞尔回忆着她转入学校的这个一两个星期，温陌对她很平常啊，和不认识差不多，当然，如果将今天下午在道馆门前那句话除外。
　　“他讨厌你？”
　　“不。”
　　“他关注你？”
　　“也不。”
　　“那他究竟是怎样啊？”子涵郁闷了。
　　莞尔边想边道：“他好像，好像根本就不认识我。而我，当时也没有认出他来，只是觉得很面熟而已，若是你今天不提，说不定我都不会想起来。”
　　“那他也有可能和你一样啊。”子涵一锤定音，“不想了，认出又怎样，没认出又怎样？反正也没啥关系了……不过，我听我有个英华的朋友说哦，温陌长得更帅，性格也更酷了，喂，和这么优秀的帅哥接触了有没有想过再去追一次啊？”
　　“说什么呢？”莞尔瞪她一眼，笑，笑，你居然还笑，最后见自己越瞪对面那人越开心，泄气，转移话题，“只是，我还是觉得有些奇怪……”然后，她将下午在道馆门口发生的事情说了出来。
　　结果可想而知，子涵的眉头皱了起来，浑然变身成了一严肃的思考者，高深地用手撑着额头，半晌，她一本正经地说出自己的想法道：“这是个很值得钻研的问题，温陌同学为什么会邀请你去道馆呢？莫非……”
　　“莫非什么？”
　　子涵琢磨着：“他想报仇，在上跆拳道课的时候，利用他是教练的身份，故意为难你？”
　　莞尔一愣，白了她一眼：“死吧，你以为他和你一样无聊？”
　　“那他究竟是什么用意啊？”子涵委屈，思索了大半天就换了一句“死吧”，还是不是姐们，“要不你说。”
　　莞尔吐吐舌头：“我要能说出为什么不早就说了，还需要问你么？”她发誓，若要有问题轮到问王子涵，那一定是迫不得已，一定是别无他法。
　　话题到这儿好像也说不下去了，向来是跳跃性思维的子涵这时撇头看到了窗外走过一对亲密的外国情侣，忽然来了兴致：“哎，莞尔，你在外国这三年，有没有那什么过啊？”
　　莞尔一愣：“那什么是什么？”
　　“哎呀，都说国外开放嘛，”子涵抛了个令莞尔一阵恶寒的媚眼，“那什么可不就是……谈恋爱啊，谈恋爱了之后，就……接个那啥吻啊……”
　　莞尔的脸腾地一下红了。
　　子涵捕捉到了这个表情，立马变得激动万分，拳头一挥：“有！有！我就说有，对不对？”
　　“哪有。”莞尔在她炙热的目光下低下头，心虚地咬着吸管借喝奶茶败火。
　　子涵一把抢过她的奶茶，急切兴奋之情溢于言表，撒着娇：“说说嘛，说说嘛……哎呦，好莞尔，跟你姐姐我还有什么不能说的？”
　　最终在她神神叨叨罗里罗嗦的言语攻势下，莞尔翻了个白眼，无可奈何地举白旗投降：“好好好，我说我说。”
　　“嗯嗯。”子涵忙不迭点头，眨着眼看着她，一副虚心等待的模样。
　　在她炙热的目光下莞尔脸又情不自禁地红了一点，开始时还有些吞吞吐吐：“他，他是个混血儿，嗯，同年级，在我隔壁的那个班，但比我大一岁，我听他的朋友们都会喊他‘shadow’，不过因为父亲是中国人，所以他有中文名——靳辰。”
　　“靳辰？很好听的名字耶……”子涵默念着，展颜，问出了她最为关心的问题，“长得怎么样？”
　　“长得么……”莞尔拿起一旁的手机，几番拨弄，送到子涵面前，“自个儿看，喏，我们的合照。”
　　子涵接过手机，手机屏幕上清晰地显现出一个男孩挨着一个女孩。女孩是一身白色束腰连衣裙的莞尔，男孩一头金色碎发，轻轻搂着莞尔的腰，蓝色眸子里充满了阳光，整个画面显得和谐而温暖，让人情不自禁地沉浸。
　　“啧啧，”子涵感概，“你咋遇到的都是极品捏？”
　　莞尔脸再一次红了，抢过手机：“什么极品啊。”
　　子涵见她脸皮薄，“噗哧”一声笑了出来：“我说他有没有送过什么东西给你？都说男女朋友之间是有定情信物的哦。”
　　莞尔想了片刻，点头：“他在我上飞机之前送过我一个尾戒，还有一个尾戒在他那里，这应该算吧？”
　　一听这话，子涵的眼睛发亮了：“算算算，哇，你那个外国小男友果然很会玩浪漫！在哪儿呢，给我看看！”
　　莞尔先是瞪了子涵一眼，眉目间更多的确实欢喜，然后略带着听了表扬自己所喜欢之人的骄傲目光落在了右手小拇指上——那个戴着尾戒的位置，却不料呆住。
　　“在这……”话音嘎然而止。
　　小拇指上空空如也！
　　那，尾戒呢？
　　莞尔脑中蓦地一片空白，不敢置信，犹如一道霹雳刷过，惊天的雷声在耳边落下一声轰隆，天地间只有一个声音由远及近，越来越响，越来越响，一遍一遍地质问着自己，嘶声中，是无声——
　　戒指呢？
　　戒指呢？
　　靳辰亲手为我戴上的戒指呢？！
　　天，我弄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