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长，你破戒了》落年青染

14、华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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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章

　　腾荀山居于两邻国要塞，只因极荒又有煞气，两国便都不愿设守，除了月前那父子二人冒冒失失靠近些，自然没有几人自己愿意来这荒脊之地。

　　巫成熹虽是武夫猛将，平日里在沙场惯了，沾染了一身的鬼狼之气，可仍是智勇双全的人物，腾荀山素来没人敢上，他如今身上背负着血海深仇，自是不会去冒险，一直徘徊在山脚处。

　　可自从那日阻拦了闯进来的两父子之后，他总感觉四周有浮动之气，扰乱他修习的运息。

　　他急于修成奇功，这几日更是加紧习练，几乎没有补充过睡眠。

　　这日入夜，巫成熹依旧是赤膀在雪中习武一晌，大汗淋漓之后，卸下一身怒气才拎着剑，朝这些日子一直蛰居的石洞走去。

　　满门抄斩的仇，这几个月来他一丝不敢忘。说什么恩威并施皇恩浩荡，全都是幌子！他辞了官，可招祸的还是会招祸，只一日他带着妻室出了远门探望故友，归来时全府上下便惨遭血洗！甚至在逃至路半的时候，至爱的娇妻也因他一时疏意，被人胁走……
　　一切祸事，只因为他手中现在握着的这半本破书！他天天带着此书却不自知！
　　他岂能不恨！
　　恨自己没能保护好家人，没能看出自己忠诚以待的君主竟昏庸至此！
　　更恨与朝廷勾结，为了夺得此书的鸿天教！

　　之前他一直不解凤南山一家为何被牵连，经过数月仔细思量，才忆起似乎是他之前无意中跟某个朝官提了一句，说到凤南山家也有半本上世遗书！如今两家之仇都由他一人背负，他自然每时每刻都卧薪尝胆般难熬……

　　巫成熹板着脸正考虑心事，没有注意半个身子已经没进了洞中的寒潭，一阵寒意刺激，他才回过神。

　　这一回神不打紧，竟瞬间感受到了异样，洞中不知何时涌入的三股内力！

　　有人进来了！

　　“谁！”巫成熹振臂拍了一下潭水，带着一身雾气，湿答答的悬身越出水面，落在空旷的洞中央。

　　“巫大人好功夫！”一声喝彩，伴随着三声击掌，从暗处走出一身着蓝衫长衣的男子，刚毅洪亮的嗓音震的整个山洞响起不小回声。

　　“元盟主？！”
　　巫成熹一惊，没想到武林总盟的元吉会出现在这里。

　　“爹！！”

　　巫成熹还没缓过神，从暗处又走出两人，瞬间让他热泪纵横，抖着唇说不出话来――一个是他的独女巫华薰，另一个是凤南山的长子凤司尘！

　　巫华薰早已泣不成声，红肿着双眸扑进巫成熹怀中，将这些日子的委屈和难过，实实在在放声宣泄出来。

　　“不哭，不哭…”巫成熹刚才准备对敌时提的力，一下子全散了，用力攥紧这个本以为早已没了性命的女儿，七尺男儿一时哽咽的没了话，不知如何去安慰自家孩子……

　　等他二人稳定了初见时的情绪，巫成熹这次仔细观察了一直跟着元吉身后的凤司尘。

　　依旧是毫无波澜的表情，在萧瑟的冷风里略添几分寒意，一身玄黑立着，似是比上次见他时瘦了许多。

　　巫成熹敛了目光，抓着巫华薰的手却对着元吉开口问道：“你们怎知我在此处？”

　　“寻迹便可，现在山下方圆皆是重兵把守。”
　　元吉本就通晓人情世故，处事圆润且精于运筹，面上不动声色，却把话说的明白――你巫成熹在腾荀山藏了多久，重兵背后的人都一清二楚。

　　“我竟忘了山下的事！”巫成熹立刻恍然大悟，一拍额头吐了口气，“他叶枫不就是想把我困死在腾荀山！”

　　“此言差矣，叶枫不是想把你困在这里，他是在逼你出去。”

　　“元盟主的意思是……”
　　巫成熹听元吉这么一说，马上会意了，叶枫在山下安了人却没有任何动作，肯定猜到自己正在修习这半本心法，他故意制造浮动之气，就是为了让他练成奇功，逼他出山使招！

　　“正是如巫大人所想。”元吉温声一笑，随口附言。

　　巫成熹听元吉这句“正如他所想”，心下更是一惊，武林总盟看似一盘散沙，内里毫无章法，但如今看来，有元吉的掌领之下，实则系统稳固五脏俱全，和外界传言完全不同！

　　元吉：“华薰没有功夫，为避人耳目，不能运轻功就用了易容。”

　　“爹，女儿实在放心不下您，就求着元盟主和司尘哥哥带上我一起来的！”巫华薰一双清澈的眸子忽闪忽闪眨着，有几分撒娇的意味，抱着巫成熹的手臂晃了晃。

　　“华薰是个孝顺的孩子。”元吉夸道。

　　巫成熹倒是很受用这句话，巫华薰自小就是巫家的骄傲，听到别人夸奖，自然长脸不少。

　　他眉眼中这才露出几分笑意，可等他瞧见一直立在一侧的凤司尘，脸上的笑不由僵住：“司尘贤侄，都是伯父对不住你们凤家！”

　　凤司尘本就没打算插话，谁知巫成熹却突然转头看向自己，他一时有些不自然，抿着嘴不知道怎么接话。

　　他这一顿没开口，巫成熹以为他是真的在埋怨自己累及凤家，当下懊恼的心绪又涌了回来，却又不知如何表达，扑通一声，竟硬生生跪在了凤司尘面前！

　　这一举动，当场下了凤司尘一跳，他不过是不善表达，并没有怪罪巫成熹的意思，手忙脚乱的上前去扶跪着的人，“伯父您这是做甚么？！快起来……”

　　一旁的元吉和巫华薰也皆是一惊，两人几乎同时起身靠近巫成熹，巫华薰见自家亲爹跪着，哪还有自己站着的道理，跟着也扑通跪下。

　　元吉忙俯身去扶：
　　“大人，你快起来！司尘他可从没怪过你啊！”

　　元吉算是凤司尘的师父，了解他的脾气秉性，分明是他太迟钝而已。

　　凤司尘伸手拉了两下，愣是没把人搀起来，倒是刚才巫成熹还是湿答答的衣服，不知何时竟然全然干了。

　　“贤侄你先听我说，”巫成熹红着眼推开身边拉自己起来的两人，潸然动容，竟忘了初衷是他看到凤司尘脸色不好才跪的。
　　“你父亲与我乃是至交，我习武起初也是因南山而起，本来是要保他和你们一家一世平安，却不想他因我累祸！言至于此，按说我死百次也是应该的，贤侄你放心，报了咱们两家的仇，我必当以死谢罪！”

　　巫成熹言辞恳切，听者都知道他句句发自肺腑，可方才他急于表态，丝毫没掩饰自身的深厚功力，那一推竟让凤司尘身形不稳了一下！

　　凤司尘一愣，心里对这绝世的心法有了几分好奇，手上却也没迟疑，听了巫成熹此番话，赶紧又靠近了去扶他：
　　“我明白，伯父赶紧起来！华薰你别添乱，快起来让伯父别跪了！”

　　一番折腾，巫成熹才起了身，抓着凤司尘的手抹了抹眼角：“你放心孩子，以后伯父定护你周全！”

　　元吉瞧着巫成熹稳定了情绪，才提了这次腾荀山之行的目的：“巫大人，元某冒昧问一句，不知大人的那本心经如今修成了几层？”

　　“……”巫成熹微怔一下，倒是没有多加疑虑，遂开口道，“掌握了几分蛮力，却未得精髓。”

　　“此话怎讲？”

　　巫成熹叹息道：“江湖上传言不假，这部心经当年被老祖宗撕了两半，一半赠予我们巫家，另一半则留在凤家，但几乎无人知晓，这心经还有一部分是剑行合一的图谱，是另存他书的，只有这三部分合在一起，这奇功才能练就。
　　关键之处就是这图谱上的招式，要比心经厉害的多，没心经它也算是绝世武学，有了心经打通心脉，不过是更上层楼。
　　这些话是老祖宗当年亲口讲的，只可惜老祖宗怕威祸他人，始终没说起那部图谱隐于何处。”

　　巫成熹一顿，又接着讲，“自然，我这些时日修习的虽招式锋利，却都只是花拳绣腿，对付外面这些兵士绰绰有余，可要是叶枫已经拿到图谱，加之他多年练就的一身本领，怕是很难抵他……”

　　“竟然还有此事？！”
　　元吉对此事的了解，和江湖上其他人知道的差不多，不免嗟叹。

　　巫华薰一直在一旁听着，听到另一半在凤家时神色有些异常，等她父亲讲完了，才紧张的插嘴问了一句：“爹，您说那半本心经，可是司尘哥哥后来誊写的那本？”

　　“嗯，上半本的原本被你凤叔公烧了。”

　　“什么？！”华薰脸色瞬间大变，局促不安的看着凤司尘。

　　“华薰，你没事吧？”
　　巫成熹见女儿神色不对，询问道。

　　凤司尘本来就对这心经颇感兴趣，听巫成熹讲这一番算是大致也弄了明白，心中正思量着原来自己一直修习的功夫还不如其九牛之一毛，没注意，巫华薰一会儿功夫就面色苍白，如临大敌一般紧张。

　　他自幼与巫华薰青梅竹马，巫华薰又生的玲珑，自然从心智启蒙便一心一意打心眼儿里喜欢，这一见她神色不对，也是少有的露出几分担忧之色，靠近几步。
　　“是哪里不舒服？”

　　“爹，司尘哥哥，我闯了大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