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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鬼城迷沙1 ...


  •   卷二.章十二. 鬼城迷沙1

      “那卫喜呢?”洛谨书问道。

      “等他醒来,看他愿不愿意一起跟着。”莫沉央答道。

      洛谨书点了点头,走了一会儿,道:“我一个人就行,你不如回去照看他,还有......你的伤也还没好......”

      莫沉央回过身子,佯装吃惊地道:“我没听错吧?你居然愁眉苦脸地说‘你的伤没好’?按你之前对我的态度,现在难道不是应该幸灾乐祸地说‘哈哈哈哈你也有被打的一天’?”

      洛谨书神色复杂地看了他一眼,沉默了一下,才轻声道:“从前出言未细思,如今......”

      莫沉央:“如今怎么?”

      洛谨书轻轻皱着眉头,似是忧虑满心,缓缓地道:“如今我一直在想。”

      莫沉央:“想什么?”

      洛谨书仍是低声:“很多事情,我曾经不知晓,如今也没有想明白。”

      莫沉央笑了一声:“想不明白就扔一边儿,过上几年自然就明白了。”

      洛谨书:“那若是过了几年,仍旧不明白呢?”

      莫沉央:“那就更不用想了啊!你看,你没想明白它,这几年不还是好好过下来了吗?说明什么?说明它根本不重要啊!无关痛痒啊!想它干嘛?”

      洛谨书:“......”

      莫沉央看了他一眼,叹了口气:“行了,小孩子家家的,别整天心事重重。你刚才不是说你一个人能行吗?小喜子他身子伤了,需要吃肉,你给我打个兔子我看看。”

      洛谨书抬头望了他一眼:“你不相信我可以?”

      莫沉央走上前,弯腰掂起洛谨书的胳膊,晃了晃:“我相信就鬼了,就你这小胳膊,我稍稍一用力就断了,太细了。”

      洛谨书还是看着他,看着看着,忽然眉目一软,对他笑了。

      莫沉央吓了一跳:“你能不能不要突然变换表情?”

      洛谨书还是保持着浅笑:“是很细,但它能替你挨剑。”

      莫沉央的动作僵住了,在原地愣了一下,收回了手,有点底气不足地低头,背起手:“呃......这倒是,嗯,还是有点本事的。”

      洛谨书对他伸出右手,掌面向上:“给我箭。”

      莫沉央瞥了一眼他带着玉圈的手腕,总觉得自己好像欠了他的一样,撇了撇嘴角,心想反正他也只是想玩玩,于是把身后的弓箭取了下来:“诺,这还是你父君的手下们用剩下的,捡来凑合着用吧。”

      洛谨书看了看他的样子,心中暗暗一笑。想当年他在北冥边塞和雪域妖道厮杀的时候,曾用罔冥弩一箭三百里,射穿整整七十五个妖道,一战大败异族。

      若是论弓|弩上的功夫,世上当以北冥为尊;可北冥仙门中,自然是以三皇子为尊。

      莫沉央将弓和箭放在他手里:“试试吧。”

      洛谨书将弓箭拿了过来,抬眼望了望前方草丛中灰黑色的一团。

      莫沉央右手抱在胸前,托着左臂,左手手指在唇角轻轻敲着,绕到了洛谨书背后,看了看,又道:“要不要我教你?”

      洛谨书:“不用。”

      莫沉央笑:“噢,那好,那你开始吧。”

      洛谨书把箭用两指夹着,调转方向,轻巧地搭弓上箭,右手熟练地后撤,拉开了弦。

      莫沉央:“哟,架势不错,可以可以。”

      洛谨书将箭瞄准了前方的野兔,那小东西像是感应到了危险似的,忽然从草丛中露出了一个毛茸茸的小脑袋,两只眼珠转了转,耳朵也跟着抖了抖。

      洛谨书忽然觉得心头一动,手上一顿。他有个毛病,杀人的时候不能看着对方,因为他一看到将死之人的眼睛,心一下子就软了,所以以前打仗时,他都会在放箭和落刀之时闭一下眼睛,之后再睁开。久而久之,人们送他了一个绰号——“杀人眨眼”。因他每次出手极快,所以闭眼后也是极快就睁开了,人们看着就像是,他每杀个人便会眨下眼一般。

      莫沉央:“你怎么了?”

      洛谨书抿了一下嘴唇,左手向上,右手向下,视线未动,却猛地将手里弓箭调转了方向,箭头朝天。放箭,正中。

      一道雪白自天空直直坠下。

      莫沉央循着箭的方向抬头去看:“你......你怎么知道天上有鸟。”

      洛谨书:“感觉到的。”

      莫沉央顿了一下,收回了目光,问道:“不要兔子了?”

      洛谨书:“毛茸可爱,不忍下手。”

      莫沉央大步走到那只鸟坠地的地方,从草堆里提起了那只通身雪白的鸟:“那它呢?不是一样白净可爱?”

      洛谨书也不去看,只答道:“射的时候没看见它这么白。”

      莫沉央觉得好笑:“你这是什么理论?掩耳盗铃吗?”

      洛谨书低着头收拾弓箭,没有回答,转身要走之时,却发觉莫沉央并未移动步伐,仍旧停留在原地。

      洛谨书转过头:“怎么不走?”

      莫沉央正抱着那只白鸟,看得津津有味,对他招呼:“哎,来来来,你也过来看。”

      洛谨书:“一只鸟有什么好看的。”

      莫沉央:“它是只信鸽。”

      信鸽?

      洛谨书心下奇怪,荒郊野岭怎么会打下来信鸽?于是走到莫沉央身前,往他怀里看过去。

      莫沉央把鸽子身上的箭拔了下来,转了个个,给他看:“诺,这不是信鸽是什么。”

      洛谨书伸手解下了鸽子腿上的小卷筒,放在手心里磕了磕,磕出来一个小纸卷。

      展开,上有四字:

      [请求支援。]

      洛谨书:“奇怪。”

      莫沉央跟着一本正经地点了点头:“嗯,奇怪,这四个字明明应该由我来说啊!谁帮我发的?”

      洛谨书:“......”

      莫沉央:“你爹发的吧。”

      洛谨书:“有可能。”

      莫沉央:“喂!有没有天理啊!他把我打得遍体鳞伤满口喷血!然后他还请求支援?有没有人性?”

      洛谨书抬起头,按了按他胸口。

      莫沉央猝不及防,连忙后退了一步,捂着胸口道:“你干什么?”

      洛谨书语气很认真:“我就是觉得好奇,昨天还满嘴喷血的人,今天居然有这么大力气说话,还说得中气十足,是不是伤好了。”

      莫沉央愣了一下,立刻弯腰皱眉,吸着气,刚准备说“疼”,洛谨书忽然开口打断了他:“蓝色的。”

      莫沉央直起腰,凑近去看:“什么什么!什么蓝色的!”

      洛谨书扒开鸽子脖子处的羽毛,露出了一条蓝色的缎带。

      莫沉央抽出了那条带子,放在手掌里:“还挺有雅趣,围脖啊?”

      洛谨书:“估计和它主人有些关系。”

      莫沉央若有所思地道:“这鸽子肯定是要飞回它主人那里,这条缎带说不定就表明了它主人的身份。如果弄清了它的主人是谁,就知道你父亲求救的对象是谁了,也就知道谁是敌谁是友了。”

      洛谨书想了想:“这么细心雅致,应该是个女子。”

      莫沉央笑:“那可不一定,雅致的男子也大有人在。”

      说到此处,两人都猛地顿住了,彼此对视了一眼,似乎都有了各自的答案。

      洛谨书:“不一定是林先生,南辰仙门的人个个都雅,又非他一人。”

      莫沉央:“我有说是他吗?”

      洛谨书:“那你说是谁?”

      莫沉央:“你看,这缎带是青蓝色的,你想到了什么?”

      洛谨书:“南辰......”

      莫沉央:“对啊,没错,南辰仙门的衣装非青即蓝,但最重要的是这上面有水纹。”

      洛谨书:“水纹?”

      莫沉央:“你还记不记得你第一次见广信王苏允墨的时候,他的蔽膝上绣的是什么纹?”

      洛谨书恍然回神:“我竟忘了这是他们的家纹。”

      莫沉央:“好了我们不讨论家纹,现在可以肯定的是南辰皇室不是友。因为不论如何,南辰皇室肯定要倾向北冥君的,南辰君不可能为了你母亲这个远房表妹得罪北冥君,况且当初他逼着这个表妹出嫁也许就是为了讨好。你母亲作为北冥夫人时,地位无上尊贵,可她一旦成了北冥君的敌人,那南辰君自然就不顾情分了。如若让他杀了你,也是有可能的。”

      洛谨书:“可是凌霜镜在我手里,就算南辰皇室的人来了,也不一定能拦得......”

      莫沉央大吃一惊:“什么?你说什么?凌霜镜?在哪?”

      洛谨书一抬右手腕,露出了那个玉圈。

      莫沉央一把捧住了他的手,俯下身,惊叹道:“真的假的?这就是凌霜镜?怎么是个圈?我还以为是块大镜子......”

      《唤生录》中有载:

      [上古九大仙器:其一山河带,其二惊寂火,其三凌霜镜,其四惘冥弩,其五幻辰叶,其六遗音琴,其七梦花石,其八陨星剑,其九滴血珀。
      九大仙器,须散落四海,平分秋色,互相牵制,方可天下太平。]

      可是当今大陆有四国,无论怎样都是没法做到平分秋色的,总有一国能拿到三件仙器,成为四国之尊。

      山河带与陨星剑在天朗,惊寂火与滴血珀在梵古,幻辰叶与遗音琴在南辰,凌霜镜、遗音琴和梦花石皆在北冥。

      北冥君一夜之间失了一件仙器,四国之尊位不保,也无怪那夜会破口大骂。

      莫沉央将那东西看了又看,喃喃自语:“这真的是凌霜镜?”

      洛谨书:“前夜我父君腰间佩着梦花石,依旧不敌,你觉得呢?”

      莫沉央点了点头:“梦花石位列九大仙器之七,自然不敌。”

      可随即莫沉央又抬头:“那既然他知道请了救兵也不一定有胜算,又为何要请南辰皇室支援?”

      洛谨书:“打起来没有胜算,他们可以不打。”

      莫沉央微微一笑:“也是,他们可以派个你最熟悉亲近的人,不费吹灰之力就能将你带走。”

      *

      二人回到山洞,只见洞外已立了几个人影。

      莫沉央轻轻拍了拍洛谨书的肩膀,小声道:“没事,我先进。”

      洛谨书本想说“不碍事”,可随即转念,觉得还是行事符合自己年龄为好,于是点了点头。

      莫沉央笑着走进山洞,道:“看来放了不只一只鸽子啊。”

      林慕轩闻言转过身,浅笑示礼:“沉央,多日不见,可还好。”

      莫沉央:“还好还好。”

      林慕轩:“谨书呢?”

      莫沉央叹了口气,把鸽子放在一旁,坐下点火,道:“我就知道,友人之托,自然是敌不过君主之命。”

      林慕轩顿了片刻,道:“你这话是何意?”

      莫沉央抬起头:“你现在不是受了南辰君之命来带他走的吗?”

      林慕轩皱起了眉目:“我带他回江夏,只因他母亲将他托付于我,我不能食言。”

      莫沉央拍了拍手上的灰尘:“那可巧了,他母亲死前也将他托付给我了。”

      林慕轩:“死前?”

      莫沉央又叹了口气:“是啊,可不么。”

      林慕轩陷入了沉默。

      莫沉央把那只鸽子穿入削尖的树枝,道:“谨书现在已有了受托付之人了,你也不必再担心记挂了,早些回去吧,他日有空,我会带他到你府上坐坐的。”

      林慕轩脚步未动:“淳明夫人怎可能将他托付于你?这万万不可能。”

      莫沉央对他笑了一下,扭头冲洞外喊:“谨书,进来!”

      洛谨书闻声,快步从外面走进了洞中。

      莫沉央问道:“你母亲是不是交代我要一直照顾你?”

      洛谨书还未答话,林慕轩便忽然道:“谨书,你母亲的心意是什么,你一定清楚,不要昏了头脑。”

      莫沉央:“哎哎哎,林大公子,你让人家自己说嘛,不带你这样干涉思想的啊。”

      林慕轩停顿了一下,看了莫沉央一眼,却还是接着道:“你母亲那日如何和我说的,想必你还记得。就算莫公子有意照看你,可他......他平日里如何模样、如何行事,你也有目共睹,他如何能照看得好你?”

      莫沉央顺手捡起一根树枝砸了过去,落在林慕轩脚边:“不带你这么贬低对手的,违规。”

      林慕轩又要开口,莫沉央打断道:“谨书,你就直接回答我的问题,你母亲是不是把你交给我了。”

      两人都盯着洛谨书,等他回答。

      莫沉央心想:这小子肯定清楚那日淳明虽拉着自己的手,说的却是林慕轩。若他真选了林慕轩,那自己就真不管了,也乐得一身轻。

      洛谨书抬起头,目光在二人之间徘徊了一下,低头答道:“是的。”

      莫沉央怔了一下,这才反应过来他是肯定了自己的话,登时得意,对林慕轩道:“看,看见了?”

      林慕轩目光黯然,凝视了洛谨书片刻,问道:“那你今后如何打算。”

      洛谨书:“跟莫公子去梵古国的......”

      他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似乎在想昨日莫沉央对他说的那个城池是何名字。

      莫沉央看着他,忽然觉得十分可爱,对他笑着,用唇形比划道“桐梾”。

      洛谨书瞥见,立刻接着道:“桐梾。跟莫公子去桐梾城。”
note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鬼城迷沙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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