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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行止山 ...

  •   十八年前师父在山下闯了大祸,准备隐居于此的途中,捡到了我。
      幼时我在行止山上学艺,师父从来不许我下山。一怕暴露行踪惹来许多麻烦,二来我练的魔教心法,师父坚信山上的艰苦朴素更能锻炼我心性,不致走火入魔。
      师父在山下布下阵法重重,如果不是他指点,便是师伯也进不来。
      行止山上草木旺盛,飞禽走兽,悬崖瀑布,应有尽有。五间简易的竹屋组成的丝竹居,便是我和师父的栖身之所。除了练武写字,我常在山间玩耍。虽然在严厉的师父面前我俨然一个小大人,可是背了师父难免还是有小孩心性。山上有趣的地方虽不少,可是时间待长了也甚觉无聊。于是十岁那年,师叔带了他最得意的弟子上山,一边跟师父学武,一边做我的玩伴。
      我初见幕长歌,是那年的深秋。我在山涧中捉鱼,暮色四合的时候才回竹屋。那时的长歌不过十三四岁,他从小就爱穿红衣,一袭红色衣服在暮色里衬得他面色愈发白净,漆黑如墨的长发只用红绸带随意扎起一半,鼻梁高挺,嘴唇单薄,一双桃花眼熠熠生辉,他转头看我的时候,眼里似乎映出了我身后归巢的飞鸟。
      除了师父和师伯,我再没见过其他生人。乍一看见这么好看的人儿,便欢喜的拉了他的衣袖问师伯,“这是哪里来的小姐姐?生得这般好看?”
      长歌眉头一拧,因他生得近乎雌雄难辨的好看,自小最讨厌别人将他认作女娃娃。若是在山下有人敢这般讲上一句,他立刻便要拉了人决斗。其实后来我一直觉得,他在师伯十三个弟子中之所以年纪小小便武功最高,定是这暴脾气的缘故。当然,这是后话。
      长歌的眉头还未舒展开,便看到我拉着他衣袖的手满是沙砾与泥渍,面色又白了一白,不禁差点气晕过去。
      师伯拉过我,慈祥的介绍道,这是你九师兄,长歌。他日后要继承我的衣钵,这段时间会住在山上。
      我歪歪扭扭的行了个礼,长歌师兄。长歌连忙后退了一步,想是怕我又扑向他,只远远的拧出一个苍白的笑,师妹请起。
      师伯又道,小缁衣,今后你便有玩伴了。
      我看到不远处,长歌眉头皱得更紧了。师伯叮嘱了长歌几句,左不过要他勤学苦练,不要贪玩,便下山而去。
      那日夜里,师父与我讲授道德经。长歌换了衣服便在院子里搓啊搓,洗了好长时间。
      我与师父道,师兄真是勤快。师父甚是欣慰的点了点头,让我将框中的衣服拿给师兄一并洗了。后来知晓了缘由的师兄,整整三天没有理我。
      师兄小小年纪便被师伯认定为魔教十二宗宗主与莫涯阁阁主的继承人,果然是骨骼清奇、百年难得一见的练武奇才,也因此才被送上山兼学师伯与师父的武艺。同样的剑法师父教他一两遍他便能记住招式,自己琢磨,而我往往是五六遍后,仍记不得动作。师父彼时正是耐心被我消磨殆尽,师兄的上山恰好解救了她,师父往往教会师兄便逃了,让师兄教导我,自己寻快活。我果然不负师父重望,搅得师兄甚至头疼。我虽勉勉强强学了个会,倒是师兄反复教习我中剑法又精进不少,也算我对师门做出一点贡献。师父每每教导我时,我也能反驳一二。
      彼时师兄虽在行止山学艺,但亦肩负了在莫涯阁与丝竹居中传信传物以及下山采办的义务。每到下山之际,我便常要他去帮我买些小玩意,而他每每回行止山,从发簪到佩玉,都一应被我抢了去。
      要说我最喜欢的市井中的小玩意,当属戏本子。什么《西厢记》,《杜十娘》,《牡丹亭》,我偷偷看了数十遍,每每被那缠绵悱恻的爱情故事感动的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时候,师兄定要跳出来笑我。
      师兄在山下时,师兄弟因他受师伯重视皆疏远于他,而手下的人都忌讳他的身份尊贵和喜怒无常而不敢接近,不知道此中底细而初初识他的少男少女,又往往败在他的盛世美颜下。因此一开始师兄虽然甚是烦我,一对比之下,我却还是可爱了许多。
      师父爱酿梨花白,丝竹居周围,除了竹林便是梨花。师父不许我们喝酒,我和师兄却常常偷挖出师父酿的新酒,喝得一干二净,师父望着空空的坛子无奈叹气,只得教我们酿酒之法,以后要喝便自己酿。
      师兄学艺勤奋,兼有严重洁癖,这方面却懒得要命。只派我去跟师父学酿制方法,要我学会了酿给他喝。师父悠悠道,“这手艺若传给女子,是只能酿给心上人喝的。”
      师兄嘻嘻一笑,“这山上除了师叔便只有我,要说师妹有心上人,也只可能是我。”
      那年我已经十四岁,正是向往那戏本子里的才子佳人,心仪那风度翩翩的白衣公子。师兄长得甚是好看,但也太妖媚了些,我皱皱鼻子,“就你这吊儿郎当的风流子,怎能入得本姑娘的法眼。”
      师父无奈的笑了笑,一阵春风吹过,头顶的梨花又落了许多。
      后来师兄负气,便偷偷跑去我藏戏本子的山洞,将我的戏本子烧了个精光。奈何几十遍下来,戏文我已经倒背如流,只是他不肯买还我,我便偷偷自己写,他时常下山后带回来一些被他的风流外表迷惑的小姑娘送给他的定情之物,我嗤笑之后便写进戏本子。直到有一日师兄无意翻起,才发现那些心仪他的姑娘全跟白面书生跑了,不禁气得大病一场,病好之后便对我敬而远之。
      师兄二十岁的那年,师伯的身体大不如从前。他时常下山去阁中历练,反而是十师兄松远经常上山。
      松远甚是耿直,对长歌十分敬重,近来提及长歌却连连唉声叹气,原来长歌代任阁主入住千涯堂后,那堂后的院落里便收进了一批又一批歌女舞姬。
      我听罢一拍手,快意道,“好!”师父和松远都被我吓一跳,我尴尬的笑了笑,挠挠头,道,“这不是觉得师父太正气,师伯太和蔼,十师兄太耿直,我呢太笨,好不容易出了个九师兄这般武艺高强却又沉迷于声色犬马之中的,才有点魔教宗主的样子嘛。
      十师兄一个白眼差点眼皮翻不下来,师父叹了口气,扶额道,“再不许看戏本子了。”我心一虚,不敢再说话,十师兄却一个劲追着我问,“什么戏本子?”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行止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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