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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推测 ...

  •   回到房间时夜已经深了,维愿点亮了蜡烛,端到木桌上,一片烛影摇曳间,木繁打量了一下大师姐的房间。

      在设定中,芜山派的弟子是分等级的,相对的待遇也不一样,低级弟子住的是集体宿舍,吃大锅饭;中级弟子住的是两人的房间,待遇相对较好些;高级弟子常常是随侍师尊两旁,有单独的房间,而且可以自己开火做饭吃。何清享受的显然是这样的待遇。房间虽小但是一应俱全,一桌一床,一架一椅,简单中透出了一丝古板的气息。

      木本心在设定中也是经常随侍师尊的高级弟子,不知她的房间是什么样的。

      维愿打开窗户四下看了看,然后关紧,抽出剑,对着房门念念有词。木繁一看,赶忙挥手:“算了,不用施咒,要是有人来,反倒此地无银三百两,警觉一些就好,别被别人听去。”

      维愿停下了手里的动作,木繁惊讶道:“没想到你连我设定的招式都记得啊?”

      “记住的不多,不过还是记得一些。”维愿坐了下来,抽出一纸一笔,一边研墨一边看着木繁,“而且,你不觉得,进入了这个世界之后,有一些事情自然而然地就从记忆中跳出来了吗?”

      “是吗?”木繁惊讶道,看着摇曳的烛光,回忆着火诀,没想到毫无阻碍地出现在了脑海中,让木繁自己都有些吃惊。

      “奇了怪了,这种咒语我设定了没有一千也有八百,居然还能记得?”

      “或者是因为在这个世界中,所以有些记忆被自然而然地唤醒了。你不觉得一开始进入这个世界,见到这里面的人的时候,你也并没有十分陌生的感觉吗?”

      墨水的味道渐渐散开,木繁盯着维愿手里的动作,若有所思。

      “怎么了?”

      “啊?没什么。”木繁摇了摇头,“那我们现在从头开始梳理一下。”

      “好。”

      “首先,你是什么时候进入这里的?进入之后发生了什么?”

      “头盔是你给我买的,一收到我就试了一下,一试就进来了。”维愿回忆道,木繁点了点头,那看来和自己是差不多时候进来的。

      “进来之后我就躺在这个房间里,出去后有一个师妹告诉我师尊出关了,我四下打量了一下,才觉得可能是穿进了你曾经写过的小说中,但并不十分确定。”

      “那你后来是怎么确定的?”

      “因为看到了一些石刻和牌匾,有写芜山派……”

      “哦……”

      “自己的身份还是比较好确定的,因为周围的人都叫我大师姐,我就知道自己是何清。转来转去,被安可知叫住了,让我来找你,然后我也不知道你在哪儿,瞎逛着就遇到了你们。”维愿歪着头回忆着,“这么一说,当时你居然能想到通过下蹲姿势和格斗术来检验我,还真是出乎意料,我当时就想等一会儿回去了再问你的。”

      木繁笑了笑,维愿是警校的学生,下蹲的时候总是习惯把右腿后撤一步,而刚刚木繁搭肩闪身的动作也是维愿曾经教给她的把人按倒的动作,引得维愿不由自主地用格斗术的招数回击了,这才两两相认。木繁把自己的经历也说了一遍,然后啧了啧嘴:“真是稀奇,现在最厉害的实感小说体验应该也没有自由到这个程度,何况,我们两个人在这段时间内的行动应该是小说文本叙述之外的事情,根本没有任何的交待,如果我们真的是在一个虚拟世界内,那我们怎么可能自由行动那么长时间而没有被系统限制?”

      “或者,我们不是在一个虚拟的世界之中,而是在一个真正的,另外的世界中?虽然我觉得,这个概率不高,毕竟我们是通过头盔进来的,应该不会是一个平行时空才对。”维愿皱起了眉头。
      “这是个问题。”木繁沉思着,“我们究竟是在一个真实存在的世界中,还是在一个虚拟的世界中?你先写下来。”

      维愿蘸墨,提笔,标准的行书,木繁此时在心里庆幸她练过书法,不然按照小说的设定,何清的书法是相当漂亮的,以后或许就不能蒙混过关了。

      “还有一个问题。”

      “对,我们身边的人。”木繁接过话头,“现在出现的几个人,你,我,宾涵,莫纹,安可知,都是在现实世界中存在的人,而却在这里以相同的面貌出现了。”

      “你在写小说的时候不是以他们为原型的吗?会不会只是正好被塑造成得一模一样。”

      “性格一模一样是情有可原,但是他们长得也分毫不差就奇怪了,我的外貌描写一向很抽象的。”木繁摊了摊手,维愿点头表示赞同:“所以说,他们有可能也是穿越过来的,只是,穿越过来后,被取消了原本的记忆,换上了新的记忆?”

      “有这个可能。”

      “那为什么只有我们的记忆没有被更改?”

      “可能是因为我们本来就对这个故事非常熟悉,脑子里本来就有这段记忆?”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只觉得一头雾水。

      为什么会到这个世界来?这个世界究竟是真的还是假的?身边出现的人究竟是真的人还是系统捏出来的NPC?该怎么回去?

      毫无头绪。

      “维愿,你有没有想过。”

      “怎么?”

      “如果在这个世界中死去了会怎么样。”

      维愿愣了愣,然后脸色一下子惨白起来。

      “你是说……”

      “万一,在这个世界中死去了,我们也不能回到原本的世界中去,那我们就是真的死了。”木繁苦笑了一下,“但是,这个小说的结局,是全灭,你应该不会不记得吧?”

      大师姐何清,与男主同归于尽。

      二师姐木本心,为了保护大师姐和师尊,放弃了逃走的机会,顽抗到死。

      芜山派是被灭门了的。

      “而且,同样,我们也不知道,如果我们任意改动小说的故事线会发生些什么。”木繁闭上了眼睛,“维愿,这个世界太诡异了。”

      “是的,我知道。”

      “别人也就算了,为什么安可知……安可知会在?她已经死了三年了,为什么师尊的相貌和她的一模一样?”

      “你当时塑造的时候不就是参考的可知的相貌吗?你连名字都没改,直接用上了。而且师尊的性格还是你设定的那样,和真正的可知并没有相似之处,可知只是师尊的外貌原型。何况,除了我们之外,对于这本小说最熟悉的就是可知了,如果我们没有失去记忆,那她应该也不会。这个师尊很有可能不是可知穿越过来的……不,她也不可能穿越过来。”维愿闭上眼睛,揉了揉太阳穴。

      “但是万一……”

      万一就是呢?

      如果是真的?那这个世界,岂不是就跨越了生死界限,企图让人起死回生?

      “关键是,接下去究竟该怎么办?”维愿啧了啧嘴。

      木繁沉默了一下:“先按照剧情走下去,尽量不要让别人发觉我们是假货。随机应变吧,也没有更好的办法。”

      “行。”

      “接下来男主和子墨就要一起出门降妖除魔了,两个月后我们俩也会被师尊派出去,然后再路上与男主偶遇。接下来……”

      木繁的手抖了一抖。

      “斗技大会?”维愿想了想,脸色也变了一下。

      “男主在斗技大会上暴走,然后……”

      女主角何清,重伤,生命垂危。

      “没事的吧,后来何清不是被救回来了吗?以命换命的方式……”

      “确实,但是这是一切的起点。”木繁接过毛笔,随意在纸上涂涂抹抹,“如果何清不死,男主就不会去和魔尊交易,如果不去交易,就不会有接下来的一系列事情,就不会灭门。”

      “但是你也说了,你不知道随意改动剧情后会发生些什么。”

      “……也是。”

      “先别多想了。”维愿叹了口气,把纸揉成一团,“去睡吧,明天再说。”

      “……好。”

      虽然是夏天,但是山间的夜晚还是有一些阴冷。木繁走出维愿的房间,推开了自己的房门,点亮蜡烛后,发现自己的房间果真有趣得多,除了一些日常用品之外,还有一些山下带上来的小玩意,让木繁感到有些新奇。但是很快,这种新奇就被愁绪掩盖。

      未来会怎么样呢?

      幽深的夜空就在窗外,但是却无言地沉默着,回避着木繁的问题。木繁叹了口气,倒在了床上。

      ……

      “你们涉度山庄的人怎么这么不讲道理,随意抢别门的东西!”

      “你怎么说话呢?行走江湖,自然是凭本事说话,有本事,你就来拿啊!”

      “你……”

      “切,”木本心坐在窗沿上,外面的风微微吹起她脸上的头发,“涉度山庄的人,还是一如既往地不识抬举呢。”

      “二师姐!”丢了东西快要急哭的几个小师弟看到本心就像看到了救星一样,一下子簇拥在她身边,“二师姐,你在这儿,那是不是大师姐也来了?”

      木本心白眼一翻:“喂喂喂我来了还不够吗为什么非要大师姐来……”

      “呵,”涉度山庄那边,一位穿白色紫条纹道袍的弟子嗤笑了一声,“谁不知道芳泽真人座下二弟子,好吃懒做,无甚本事?你来了和没来有什么不同?识抬举的话就赶紧把门口的咒文解了,
      不要逼我们硬闯,这可是市集,白天,事情闹大了可不好。”

      “嘿,凭啥?你们把药还来,咱们大路朝天各走一边,不是正好?怎么非得我们让步?”木本心从窗台跳下来,步步靠近,除了刚刚发话的人以外,涉度山庄的其余人都站了起来,警惕地看着木本心。

      “你果然是孤身一人。”男子冷笑一声,“宁城,硬闯!”

      “诶等等等等!”木本心大惊失色,连忙摆手,然后转过头对自己的师弟说,“把咒解了。”

      “师姐!”

      “解了。”

      师弟咬着下唇,看着像是要哭出来。木本心摇了摇头,自己上去,破了门上的咒。

      “这才像话。”男子起身,把芜山派的弟子撞到一边,大摇大摆地走下了楼。

      “师姐,你怎么就这么放走了他们!”师弟眼泪汪汪地拉着木本心,“师父知道了要骂死我的!”

      “唉,你这孩子。”木本心把门关上,然后从口袋里掏出了药方和一个药瓶,“看,不是在这儿吗?”

      “师姐,你怎么……”

      “刚刚我打扮成店小二,趁他不注意的时候从他身上摸出来的。”木本心骄傲地一抬头,“好歹我也当过贼的,论手快没谁比得过我。”

      师弟一下子破涕为笑,但是脸上却还挂着一丝犹豫:“这……偷窃之事有辱师门……”

      “哎呀!东西给你拿回来了怎么还叽叽歪歪的!”木本心眉头一皱,“我跟你说,师弟,我这个人呢,能不动手就不动手,用偷能解决的就不用抢,用跑能解决的就不用打,知不知道?”

      “这……”

      楼梯上突然响起阵阵脚步声,木本心神色一变:“糟了,他们肯定发现了,快跑!”

      说完这句话,她一只脚踏到了窗沿上:“你就说东西都在我身上,让他们来追我!”

      “师姐?!”

      “没事的,他们追不上!”木本心说完这句话,就跳出了窗户。

      ……

      猛然间,木繁醒了过来。

      她坐起身子,摸了摸自己汗津津的额头,外面的天刚蒙蒙亮,能够听见下人扫地的声音。

      刚刚梦见的是……木本心的事情?

      不知是这个身体本身带有的记忆,还是被系统植入的记忆,还是木繁脑海中残存的,关于小说的记忆。

      木繁叹了口气,跳下床,收拾完毕,就推开了门。晨风吹来,几片叶子落在脸上,深吸一口,让人感觉如获新生。木繁一边感叹着山里真是养老的好地方,一边把双手交叉拉到头顶,做着伸展,把头往后仰的时候,正巧看到从屋子中走出来的维愿。

      “你也醒的那么早?”

      维愿摇了摇头:“习惯了。”

      木繁了然,在警校形成的习惯不是一时半会儿能改掉的:“那就一道去听早课吧。”

      一路上师弟师妹们都用异样的眼光打量着自己,木繁起初有点奇怪,后来突然反应过来:

      木本心根本就不会去上什么早课!

      这么一想就感觉有些尴尬,但是木繁一向不习惯逃课,而且已经走到门口了,总不能不进去吧?
      木繁总觉得自己忽略了什么事情,但是一时半会儿又想不起来,整个早课听得心不在焉的。浑浑噩噩地混完早课,木繁和维愿去清净堂随便把了点吃的,就一道去清芳舍,昨夜师尊嘱咐了今日要检查她们的功课。

      “检查?检查什么?我们刚刚穿过来,能怎么检查?”维愿有点紧张地皱起眉头,木繁拍了拍她的肩膀示意她安心:“反正都这样了,死马当成活马医喽。”

      安可知早已站在门口等着他们。她依旧穿着昨日一样的道袍,头发上简单地插着一个发簪,未做过多的修饰。看见安可知的脸,木繁心里又是怀念又是有些害怕,但是却绷住了没在脸上表现出来。

      还好这个安可知的性格和她熟识的那一个完全不一样,不然自己还真是不知道该如何面对。

      维愿和木繁弯腰行礼,安可知挥了挥手:“不必多礼,一会儿掌门找我还有事商讨,你们俩过招给我看看便是。”

      维愿和木繁对视一眼,木繁无奈地耸耸肩膀,两人各退后几步,拔剑出鞘。

      相信自己的身体本能吧。

      维愿抬手刺来,被木繁闪身躲过——木繁惊讶地发现自己的身体正如自己给木本心设定的一般灵活。木繁回头朝维愿后背刺去,维愿把剑舞到身后挡住这一击,反作用力震得木繁虎口发麻。

      ……我究竟为什么要把大师姐设定得那么强?

      几回合过下来,木繁渐渐体力不支甘拜下风。维愿放下剑,说了一句:“师妹承让。”

      安可知走上前来:“我闭关这些日子,阿清怎么倒像是退步了?”

      维愿的身子抖了抖,木繁在后面憋着笑,可不吗?刚刚她差一点就要把剑扔了直接上格斗术了。

      “本心还是和以往一样,没有长进,跑得倒是很快。”安可知回过头,轻轻朝木繁头上一拍。木繁缩了缩脖子,然后嬉皮笑脸地凑上去:“那我是不是比师姐好?好歹没退步是不是?”

      “油嘴滑舌。”安可知轻笑,“两个人都要领罚,从清芳堂到坐忘峰,来回跑二十圈。”

      “啊!!”木繁记得自己设定的坐忘峰是在芜山的最高处,而清芳舍则是建在了离山顶较远的一块平地上,立马苦了脸,“师尊……”

      “不许偷懒。”安可知转过身,“好好跑,偷懒就加罚。”

      木繁和维愿两个人垂头丧气地走上山路开始跑圈,木繁一边跑一边想,如果是真的何清的话,是不是就不会被罚……

      等等。

      木繁突然停在了原地,维愿莫名其妙地看着她:“怎么了?”

      “维愿。”

      “嗯?”

      “你觉得你和何清是一个人吗?”

      “……有些地方有点像,但是不是一个人,怎么了?”

      木繁皱起眉头:“那就我们两个这样,真的不会改变世界线吗?”

      维愿愣了,然后脸色慢慢沉重起来:“……基本不可能,不,应该说已经改变了。”

      “我们所能保证的,就是故事中发生的情节还是会发生,但是本质上,世界线已经不是同一条了。到后面,一旦到了无法挽回的地步,导致剧情改写,那……”

      会发生什么呢?

      维愿啧了啧嘴:“居然本来的世界线就不是一条了,那应该也不用担心剧情改写的问题了吧……?”

      “不对,”木繁摇了摇头,“在文本中存在两种时间,一种是故事的原始时间,一种是故事的叙述时间。我的小说确实描绘了这个世界,但是只写了一部分,确实写了这个故事,但也不是这个故事的全部。就比如说,中间有两年的时间我跳过了,但是就故事内部的时间而言,是一直在发展的,这期间也不是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只是我省略了而已。”

      “所以……?”

      “所以,我们现在虽然改变了世界线,但是却不一定改变了小说的叙述内容。因为我们改变的东西在叙述之外。”木繁正色,“但是,由于世界线不是一条了,现在故事线与原本的故事线偏离的程度会越来越大,总有一天,我们会完全无法靠拢原本的故事线,到那个时候,如果这个世界原本就是靠叙述和想象撑起来的‘第二空间’,那它也许就崩溃了。”

      维愿咬着下嘴唇:“大概明白了,你就是说,实际上,这个世界已经不是原来你所写的那个世界了,只是这个世界与那个世界的差距还没有到达可以改变剧情的地步,而剧情一旦改变,这个空间就有可能崩溃,是吗?”

      “对,就是这个意思,不过,这也只是我的猜测。”木繁一边挠着头,一边往山上走去。

      “我觉得你想的太多了,木繁。”维愿跟上她,“反正现在我们什么都不知道也什么都没法做,走一步看一步吧。”

      “也是。”

      木繁觉得目前的情况越来越扑朔迷离,这个世界究竟按照什么原则在运行?是原来的世界线吗?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原本的世界线已经被破坏了。如果是按照原本的故事线运行,那……

      “何师姐,木师姐。”

      一阵清亮的少年嗓音撞进木繁的耳朵,维愿浑身上下猛地一颤。

      男主又来了!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推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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