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1、19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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熟悉的气息，由远及近。
柳月姬不顾一切地冲了过去，死死地抱住库洛洛，再也克制不住自己的泪水。
她从来没有哭得这么伤心过，好像一辈子的泪都流尽了，反反复复地说着“对不起”。
“是我的错。”库洛洛左手环抱着她，右手为她轻轻拭去泪水，“我受限于认知，做了此生最错的一个决定。”
他对柳月姬开放灵魂，令柳月姬能看见他全部过往的同时，由于柳月姬对他深厚的爱意，灵魂也没对他设防，让他得以看见柳月姬曾经那些波澜壮阔的经历。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谁能想到这种事情？
库洛洛不曾想到，所以他一度认为自己察觉到的不同寻常来自柳月姬的臆想，对她的精神状态做出错误的判断，进而影响到了他接下来所有的抉择。
像他这样聪明绝顶的人几乎不会犯错，因为他什么都能提早想到，作出准备，对未来可能发生的变化也有七八分的预料，确保事情不会脱离他的掌控。但同样，这种人一旦有哪怕一丁点的失误，都会是毁灭性的后果。
普通人犯错，可以补救；聪明人犯错，却往往覆水难收。
不得不说，这是一种极大的讽刺。
即便如此，库洛洛也不会为自己辩解，就像他从来不对柳月姬说，自己究竟为她做了多少，做到怎样的地步，违反了多少原则一样。
真正聪明的男人，一旦深爱一个女人，绝不会流于表象，更不会轻易表露出来。
他不会哄你，不会把你捧在手心，更不会对你千依百顺。逢年过节送花，隔三差五送礼物，为你制造小惊喜，保持仪式感……这些统统都没有，但他的改变、妥协和退让，全都是为了你。
知晓这件事的前因后果，却不懂库洛洛的人或许会认为，他之所以拿走柳月姬的念能力与帕里斯通的威胁有关。毕竟从常理推测，正常人都不想面对猎人协会与V5，甚至更多势力的围剿，那和与全世界为敌没什么区别。
但库洛洛恰好不是正常人。
如果他是那种轻而易举就能被威胁到，顾忌所谓“V5”和猎人协会的人，就不会有今天的幻影旅团了。
同样，不光外人，柳月姬也一度认为，库洛洛拿走她的念能力，完全是觊觎她能力强大，出于盗贼的贪婪之心，想要掠夺，这也将库洛洛看低了。
要知道，对库洛洛这样的聪明人来说，能力从来就不是关键，头脑才是。就像玩牌，哪怕你手上王炸俱全，他凭一把烂牌也可以轻易赢过你。
举个例子，库洛洛与西索对决时使用的那几个能力，分开看都不是什么厉害技能，打之前还直接向西索一一介绍了具体功能。但就像他开战之前就对西索预告的那样，“我百分之百能杀死你”，因为他这一战就是为了杀西索而来的。结果也确实如此，如果没有作者强行开挂的话，西索早就凉透了，根本不存在所谓反击。
换而言之，库洛洛要是真心喜欢你，他就绝不会拿走你的念能力。因为对他来说，天下能力千千万，没有任何一种能力是“必须要有”的。否则念能力的宿主死了，该能力就消失，难不成他还去特别保护宿主？可你看他管过哪个宿主？被旁人趋之若鹜的预言能力，他也是就是用用而已，没看得太重，因为他本身就不是会受限于“能力”的人。
当然，他要是不喜欢你，把你杀了就杀了，能力拿了就拿了。因为对他来说，你根本就无关紧要，就像小杰问他“为什么你们能对毫无关系的人下得了毒手”，他回答“就是因为毫无关系才杀”一样。
正因为如此，柳月姬才会反复说着“对不起”，不光因为她知道库洛洛是“团长”后，潜意识里的看低和不信，也因为她知道，这件事情归根到底，还是因为她的不成熟所导致。
库洛洛拿走柳月姬的念能力，恰恰是为了柳月姬考虑。
没错，单从“力量”的角度，别说什么帕里斯通，就是尼特罗会长+金·富力士+揍敌客家的两位老爷子，联手都未必打得过柳月姬。哪怕V5对柳月姬发射一千枚“贫者的蔷薇”，甚至更高级的导弹乃至核弹，对柳月姬来说都不算大事。
问题是，这样做的后果是什么？
本来念能力者与各国之间能保持微妙平衡，就在于“我可以用念能力杀得了你们，你们也能用高科技杀得了我”，现在来了一个“神明”，难道我一见到你腿软跪拜，把你供起来，让你驱使我们？
开什么玩笑！当然是不断派人，想尽各种办法，一定要弄死你！
天底下所有的地位和威名都不是平白得到的，必须踩着敌人的尸骸来证明，否则别人凭什么怕你？
平衡一旦被打破，就由不得任何人了，根本不是哪个人，甚至哪个势力喊停就能停得下来的。
真走到那一步，柳月姬想要活下去，就要不断地杀人——不是杀一两个人，是杀一万个，十万个，甚至一百万个人。直接或间接受到牵连，家破人亡，悲惨失去的人，更是千百倍来计。
因为这代表着整个大陆的彻底洗牌，全世界不死掉至少百分之十以上的人，根本就没办法让所有阶层都感觉到痛，一致呼吁要停下来。
你不掌握话语权，不成为新的秩序制定者，人家凭什么让你活下来，凌驾于众生之上？
就像一千五百年前，摩柯来到这片大陆，开创金盏花王朝一样。
那样的局面，且不说谁输谁赢，柳月姬自己撑得住吗？
一个对萍水相逢的陌生人也要施以援手，不惜暴露能力；为阻止更大的牺牲，冒着可能会死的代价封印遗迹；因为亲人受牵连而死，迟迟走不出来，精神快要崩溃的人，让她凭借无与伦比的力量，对来犯的敌人开展屠杀？
库洛洛不必想就知道，结局只有一个道路上的两条分叉——柳月姬无法接受这样的现实，精神彻底崩溃，要么香消玉殒，要么觉醒成神。
无论哪一种，都是他所无法接受的。
所以，他只有一条路可走。
拿走柳月姬的念能力，让各大势力都聚焦到自己身上，独自承担所有的风雨。
在这一点上，库洛洛确实擅自替柳月姬做了决定，才导致了接下来一连串的误会。柳月姬却明白，这是因为她一直以来表现的脆弱、逃避和不成熟所导致的。哪怕这些缺点，她自己都没有察觉，库洛洛却看得分明。
这样的她，哪怕力量再强，库洛洛都把她放在了“需要保护”的位置上。他甚至不敢让她知道这一切，就怕她过高地估计自身的承受能力，强硬地要求与他共同面对风雨，最后却接受不了残酷的现实，精神崩溃。
由于太过深爱，才不愿冒一点失去她的风险。
如果她当初就能看清这一切，更坚强一点，像明奈那样可靠，库洛洛也不会越过她，直接就做了这么重要的决定。
他从没怕过猎人协会与V5，更遑论其他，最终却输给了爱，败给了她。
正因为如此，柳月姬哭过之后，就发现自己比之前的任何一刻都要高兴，因为这证明她从来没有爱错过人。
巨大的情绪冲击过后，柳月姬终于有闲心惦记其他的事情，只见她抬起头，好奇之中带着甜蜜：“你原本打算拿走我的念能力，然后呢？怎么安置我？总不可能放没有念能力的我一个人在外面游荡吧？”
库洛洛诡异地沉默了。
“快说呀！”
“冰封。”
“……”
“装进你那暂时归我保管的念能力空间。”
“……”
“如果我死去，你会被我设下的念力机关传送到沉眠之地，念能力也自动归还给你，三天后苏醒。”库洛洛平静地陈述事实，“我会在你的头部设下一道念能力封印，倘若你的念力回归时，没将它清除，它能让你忘记一切，获得新生。”
当然，以柳月姬的力量强度，更大的可能是念能力回归的时候，顺便把这道封印清了，记住库洛洛一辈子，没办法再爱上其他人。
柳月姬表情纠结，又想哭，又想笑，最后还是叹了一声：“算啦！我早就该知道，你没那么大方。”
想到这里，她突然不高兴了：“那你在友克鑫的时候，为什么没第一时间认出我来？”
“得到你的能力后，我被各方势力试探过很多次。”库洛洛也想找机会解释这件事，“比如，帕里斯通委托揍敌客刺杀旅团八号法修斯，只因知道我当时与法修斯同行，让揍敌客刺探我的实力，窥探我是否真得到了你的空间能力。”
“法修斯？就是我见过的那个小哥？”
“嗯。”就因为柳月姬见过，他才挑法修斯来说。
“这些人还假扮过我来试探你？”
这个倒真没有，毕竟柳月姬的风采不是旁人能装出来的，所以库洛洛解释道：“没有，但锁链手一族被灭，牵涉很广。加上被夺走念能力的人，从来没有二次觉醒念能力的例子。看见你施展念能力，救下锁链手，我第一反应就是敌人。”
而且，他必须承认，看见对方“假扮”柳月姬，让他非常不高兴。等到他看见金色长笛蒙尘之后，就被彻底激怒——柳月姬绝不会不爱惜他赠送的长笛，也就是说，对方很可能找到了柳月姬的沉睡之地，用某种卑鄙手段窃取了柳月姬的躯体。这令他的怒火无法遏制，才会直接使用空间震荡，不惜一切也要将他们留下。
不过，发现柳月姬宁愿耗费巨大力量，也要保护整个友克鑫的人之后。他就意识到自己的判断失误，但那时候两股力量共鸣，根本停不下来。等到尘埃落定，他立刻回到沉眠之地，以证明自己的猜测是否准确。
他虽然没明说长笛的事情，柳月姬却能想到，回想起当时自己的反应，再想想他们对同一件事的不同认知，令她哭笑不得：“我们为什么总是这样自以为是呢？如果不是明奈一直斡旋，我们险些就这样错过了。”
说到这里，她的神情复杂了起来。
灵魂的相互开放，让他们彼此之间不再有任何秘密，即便如此，两人之间却有着巨大的鸿沟。
那天堑般的距离，并不来自于两颗彼-此-相-爱的心，而是来自于他们的身份差距。
虽然柳月姬还没想好，自己究竟要恢复巫族身份，还是放弃力量，继续做人，但她也有感觉，距离抉择的时间越来越近了。
如果她要留在猎人世界，与库洛洛在一起，后者绝不可取。在这种地方，没有力量，却和库洛洛恋爱，和自找死路没有什么区别，还会拖累库洛洛。可要是选了前者，他们之间的距离就更加遥远。
再说了，柳月姬从摩柯的记忆中也发现，她在巫族的处境何止不妙，完全是糟糕透顶。
按柳月姬的想法，她绝不想当这种莫名其妙的“殿下”，但这由得她吗？
一旦恢复身份，生死祸福都难以预料，她又怎能因为“爱”，强迫库洛洛去抓住那极为渺茫的一丝可能？
柳月姬柔肠百结，踟蹰半晌，才凝望着爱人的面庞，期期艾艾地问：“我有一些必须要做的事情……我们，还能再见面么？”
库洛洛没有回答。
那一瞬，柳月姬确实有些失望——虽然她明白，类似“无论付出怎样的代价，我也会去见你”之类的话，杀了库洛洛，他也说不出来。何况他也不是这样的愣头青，所以，他能清晰地判断，从猎人世界前往黑暗大陆，再想方设法前往星海皇庭，见到几乎是位于顶点的柳月姬，这究竟是一条多么艰难的路。
但就在她要低下头，掩饰悲伤，转移话题的时候，却听见库洛洛的回答：
“我也想再见到你。”
若能再见到你，就代表我已经有直面巫族，为座上宾的实力。如若不然，我宁愿这一生都不再见你。
看着两人身上笼罩的银光越来越大，知道库洛洛正在把灵魂还给柳月姬，明奈运起时间之力，分散成亿万丝线，准确无误地落到库洛洛的每一个细胞上，暂停它们的代谢，以保证他的生命力就算被瞬间抽干，也不至于立刻死去。
只要做到这一步，就能两全其美——柳月姬一旦收回灵魂，必定会自发反哺库洛洛，她的生命力无比庞大，哪怕回流一两丝，也可以让库洛洛的总体念量更强大，而不会出现摩柯所说的“命不久矣”。
这样精细到极点的操作，对明奈来说却不算什么，她望着这对终于真正敞开心扉的爱侣，既为他们高兴，又有些惆怅。
事实上，友克鑫市的交锋之中，冷眼旁观的明奈就已经什么都懂了。
同样的错误，她都犯过。
因为不够成熟，不够强大，所以宇智波斑和宇智波泉奈会保护她，但在真正做重大决定的时候，从来不知会她；
因为足够聪明，足够理智，所以基拉对她表达爱意的时候，她自以为对他好，长痛不如短痛，使尽手段推开他。
这世间万事，往往都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明奈磕磕碰碰，跌跌撞撞，好不容易走到今天，怎愿看到挚友重蹈覆辙？
“月姬，你知道不知道，你很幸运，真的很幸运。”
比谁都幸运。
这个世界有一百亿人，自然有形形色色的强者。
他们或拥有屹立于顶点的实力；或拥有世界为敌，浑然不把世俗规则看在眼里的气魄；或拥有缜密至极、堪称滴水不漏的心机谋略；或拥有置生死于度外，将死亡当做乐曲的疯狂；或拥有遍布大陆的情报系统，知晓无数不为人知的机密；或拥有极强的领导力，令人发自内心地信服，愿意为他赴死。
但是，完美地融合上述所有特质的，只有一个人，那就是幻影旅团的团长，库洛洛·鲁西鲁。
唯有库洛洛的运筹帷幄，才能令柳月姬有五年的安逸生活；唯有库洛洛，方拥有令柳月姬信任的诸多特质，能够在极短的时间内对他产生信赖，让柳月姬觉得对方不贪图她任何东西，可以成为依靠，最终才交付爱意；也唯有库洛洛，敢顶着全世界的压力，试图保护她、拯救她、治愈她。
如果柳月姬没遇上库洛洛，会发生什么？
她的天赋无与伦比，以服装设计师的身份走上世界舞台，也就是几年之内的事情。
到那时，她终将遇到不好对付的人物，或许是贪图她的美色，或许是想夺取她的事业，或许是发现了她的特殊。
无论哪一种，只要“非正常手段”开了头，逼出柳月姬的念能力，接下来的事情就顺理成章——各方势力向苍蝇一样，蜂拥向柳月姬涌来，想要得到她、利用她、控制她，又在发现了她力量过强，无法掌控后，妄图杀死她。而她的亲朋好友，也会一并遭殃，就算不死，也与她彻底离心。
这是可以预见的，一定会发生的“未来”。
到那时，陷入疯狂，濒临崩溃的柳月姬，只能大开杀戒——她的灵魂受到重创，再进行空间跳跃必定会损害灵魂本源。她在这个世界又没有至亲至爱，让她为了保护对方，强行压制吞噬的本能。
一旦理智崩溃，由本能主导的柳月姬，为了修复灵魂，就会自发地吸收这个空间全部的生命力与法则，以补充自身消耗。
就像能源耗尽，主动搜寻能源补给的机器一样，这个过程中，她是完全无意识的，根本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等摧毁掉这个空间，补充能量后，再施施然地跳跃到下一个空间，继续自己的旅程。
神摧毁人间，只要一瞬。
是不是上天终究怜悯着世人，才令他们相遇？
就连时间，也恰到好处。
对库洛洛而言，若是按照原本的“剧情”，探索加西亚市的遗迹后，他会因为遗迹中的黑暗力量，身中诅咒，只能暂时压制，随时可能爆发。若是那时再见到“可能与黑暗大陆有关”的柳月姬，自然不会用现在的方式来对待心中的神明。
对柳月姬而言，如果不是她的灵魂受到重创，本能地受到了息壤的牵引，又怎会来到这片土地？
亿万空间，独独来到这一个；一百亿人里，会爱的也唯有那一个。
低到几乎不可能的概率，却像某种奇迹，令他们在最好的年华里与彼此相遇，既没有早，也没有晚，这难道不是一种幸运？
作者有话说
第191章 191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