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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够进入这座遗迹，且没被防御机制弄死的，没有一个是傻瓜。虽然一开始被语言不通、巨大的实力悬殊等弄蒙了，但分散在“记忆迷城”各地的人们稍微合计一下，便得出了相似的看法。
这是一个由念能力者构筑的地方，里面的一花一树，一草一木，全都是该念能力者心中清晰的具象，是他最刻骨铭心一段记忆的重现。
“也就是说，这座‘记忆迷城’中，越是清晰的人物，就越是构筑者熟悉的人。”奇犽向大家科普，“就像刚才那一对男女，他们拥有独立的思考模式，行为习惯，会看见酷拉皮卡的火红眼就产生不同的观点，又彼此认同，可见他们与构筑者的关系应当还算可以。”
小杰兴奋地说：“我知道，就像‘贪婪之岛’一样，里面的NPC都有自己的想法，可以发布任务，对吧？”
“差不多吧？”奇犽纠结了一下，觉得这样理解也没什么问题，但他还是要申明，“这里很危险，我们千万要小心。”
他们的念能力虽然被封住，又被结界所困，但旅团是什么人？身经百战，自然有应对的方法。
换做现实，暴力拆门，打洞逃生在仙侠位面当然行不通，但这只是个人记忆构筑的幻境，再怎么逼真，能做到的始终有限。故两队人马成功逃脱后，还是决定暂时放下恩怨，各自去寻找线索，奇犽便拉着几位伙伴，凑在一起合计。
酷拉皮卡若有所思：“窟卢塔族一直流传一则传说，即我们的先祖并不来自于这片土地，而是魔王的使者。刚才那两个人对我的火红眼也有所触动，如果我一直保持火红眼的姿态，是否能找到关键线索呢？”
奇犽十分认同：“有可能。”
“旋律。”酷拉皮卡望向同伴，沉声道，“你能听见他们的脚步声吗？”
很简单的要求，旋律却面露难色：“他们好像经受过某种特殊的训练，走路发出的声音比奇犽都细微许多，就算是我的听力，也很难在远距离就听见动静。能听到的时候，往往人已经走到近处，我们没办法躲了。”
酷拉皮卡虽然不想戳旋律的伤疤，但在这种关键时刻，他不得不把问题考虑全面：“你的特殊听力是聆听《黑暗奏鸣曲》后获得的，传说那是魔王所谱写的曲目……说不定，《黑暗奏鸣曲》并不是像传说的那样携带诅咒，而是我们太弱，才会承受不住曲子中带有的奇异力量，惨遭横死。”
“如果《黑暗奏鸣曲》本身就是写给这些人听的，他们个个都有那么高超的实力，旋律神奇的听力对他们来说只是一项再正常不过的能力，或许就能解释得通了。”
对于酷拉皮卡的推测，其他人都点了点头，认为很有可能。雷欧力心都凉了，不满地发牢骚：“如果这里的人个个都有这么强的实力，我们该怎么办？”
“你声音可以再大一点，把人招来，再把我们关进去一次。”
听见酷拉皮卡冷冷的话语，雷欧力自知失言，立刻把嘴闭上。
小杰举手，表示自己要发言：“酷拉皮卡，我们听不懂他们说话，怎么办呢？”
“确实，如果能交流，一切就会好办很多。”奇犽也为这点头疼，恨不得有个一键翻译工具就在身旁，可现在这种状况，也只能指望酷拉皮卡能想起一些有用的线索。
但奇犽心里清楚，此刻的酷拉皮卡，状态不大对。
窟卢塔族灭族的时候，酷拉皮卡也不过十一二岁的年纪，从现场中遗留的字条推断出仇人来自流星街，又将目标锁定在幻影旅团上，合情合理，所以他之后的一切行动都围绕着向蜘蛛复仇来做。
但现在一看，牵扯到黑暗大陆的遗迹能把世界上的顶级势力全吸引过来，窟卢塔族又与黑暗大陆的关系如此之深，可见当年窟卢塔族被灭有不少隐情，旅团很可能只是放在明面的敌人，暗地里……
奇犽阻止自己继续想下去，因为他顺着这条线，发现这已经不是他能涉及的事情了，光是想一想就让人心惊肉跳——揍敌客家不惧任何敌人，但也不能与全世界为敌。
他能想到的事情，小杰、雷欧力和旋律未必能想到，但酷拉皮卡……奇犽望向酷拉皮卡，见对方神色沉郁，面无表情，知道酷拉皮卡也想到了这一层。否则他刚才不会轻易对雷欧力发脾气，这可不像平常的酷拉皮卡。
“我们的身体在大地诞生，我们的灵魂来自于天上。”
“唉？”
“这是我们一族祈祷文中的两句。”酷拉皮卡解释，“我在想，这段我铭记心中，却习以为常的祈祷文，是不是暗示着什么。”
“噗嗤。”
众人齐刷刷地看向雷欧力，雷欧力不解：“怎么了？”
“你刚才笑了。”
“我没笑！”
“我们都听到了。”
“我也听到了，但绝对不是我笑的！”雷欧力指天发誓，又指着自己的脸，“你们看，我像笑了吗？像吗？”
看他信誓旦旦的模样，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怀疑刚才出了幻觉，却听见一声更清晰的“哈”。
“谁？”几乎是下意识的，五人立刻提高警惕。
有人在他们身边？为什么他们完全没发现？
“这么弱的小家伙，究竟是怎么到都天神宫的？”那个清朗的声音先是自言自语，然后才像想起什么，自一旁的大树中走出，绿发红眸，身披玄甲，唇角挂着不羁的笑意，“你们好！”
倘若说他一开始说的那一串话，主角团一句都没听懂，但最后这一句却是字正腔圆的大陆通用语，让五人吓了一跳：“你听得懂我们说的话？”
“你们的语言和我家乡的话有些像，我刚才听了几句，以为是来自一个地方的老乡，才出来打声招呼。”玄甲男子懒洋洋地说，“也不是我听懂了你们说的话，而是我对你们施了‘语言精通’的法诀，让我的话能自动翻译成你们的语言。”
说到这里，他颇为稀奇地靠近酷拉皮卡，盯着他的火红眼看了好一会儿，才说：“小伙子不赖啊，可以修炼出四个分-身，怎么连最普通的‘语言精通’都不会？你哪个地区的？星网账号多少？加个好友，有机会切磋几把？”
“……”
老实说，虽然能听懂他每个字在说什么，但为什么凑在一起就和听天书没什么两样？
酷拉皮卡猜到对方可能把自己认成同族，在“冒名顶替”和“实话实说”中权衡后，还是决定说实话：“修出四个分-身？这是什么意思？”
“咦？”男子的目光在小杰、雷欧力等人身上转了一圈，奇道，“你们不是一个人？”
众人风中凌乱。
我们很明显就是五个截然不同的人，为什么会是一个人？
“不应该啊！难道我感应错了？”男子先是喃喃自语，随后不由分说拉起酷拉皮卡的手，灌了股力量去试探，“确实是我族的血脉变异，怎么会连这些基本常识都不知道呢？难道……”
他似乎想到什么，立刻问：“你的亲人呢？”
提起死去的族人们，酷拉皮卡的火红眼更亮了，几乎要滴出血来。
什么都不用说，男子已经懂了，不由叹道：“原来是这样，你们被当成异类了，对吧？”
“……是的，我们一族被称为‘带来灾厄的一族’，被迫隐居……后来，出了一些事，就剩下我一个人……”酷拉皮卡沉痛地说，但他内心却非常冷静，因为他认为他们很可能误打误撞找到了记忆迷城的构筑者，即眼前这个男人，便道，“这些是我的伙伴，我们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男子打量着其他几人，百思不得其解：“如果是我族后裔，能进入都天神宫还能理解，既然不是我族后裔，又这么弱，为什么能来？都天神宫的防御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弱了？建木和通天之路也不是摆设啊！”
小杰正想发问，被奇犽拖住，不由奇道：“怎么了？”
奇犽看见小杰一脸天然，差点把牙齿咬碎。
眼前这名绿发男子虽然没给他半点压迫感，但凭着杀手的本能，他判定对方比之前遇到的两人还强。更重要的是，对方眼中只有酷拉皮卡这个同族，完全视他们为无物。这种时候，还是由酷拉皮卡发问比较好。
酷拉皮卡也清楚这一点，立刻提问：“对不起，我们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来到这里，该怎么出去呢？”
“今天是不要想了，我族殿下加冕大典，没人敢不给面子，三千世界的大人物基本上全到了，整个都天神宫全面戒严，许进不许出。”男子慢悠悠地说，“待会我带你们去护卫长那里说一下情况，大概要给你们做个全身检查？确定没有问题后，放你们离开也无妨。不过，你——”
他望向酷拉皮卡，颇有兴趣：“难得有一个觉醒了血脉的同族，看你的骨龄才十八岁。虽然比不上那些天才，但考虑到小地方耽误人，倒也不差，你确定不留在都天神宫修炼？”
“都天神宫？修炼？”
“不是吧？你到底是哪个世界来的，居然什么都不知道？”对方奇道，“就算你的实力还上不了星网，也该清楚大概情况吧？难道你们那个世界的文明还没发展到跨越维度，所以没被星海皇庭纳入体系？”
……
信息量很大啊！
酷拉皮卡心中分析情报，面上却丝毫不显，只道：“对不起，我确实……”
“大概是上一个天地毁灭时，遗落碎片形成的世界吧？消息闭塞，又有我族血脉觉醒者和上古遗留的传送阵，虽然概率很小，但也只有这种可能了。”男子已经自说自话，把这套逻辑解释通了，便示意几人靠过来，绿树的枝丫形成六张椅子，排排坐下，才道，“我们长话短说，我待会还要轮班值守呢！今天是殿下的加冕大典，被护卫长抓到我在偷懒，就死定了。”
……分明是你自己啰啰嗦嗦一大堆好不好？
还没等他接下去说，冷淡的声音响起：“摩柯，你在做什么？还不赶快去值守！”
被称为“摩柯”的绿发男子立刻跳了起来，对面前将军打扮的人行了个军礼：“护卫长大人！”
“这是——”
“啊！这是我的同族！今天是我族前所未有的大日子，我想让他来见见世面。”摩柯连忙解释。
玄甲将军目光如电，划过五人，令他们觉得心肝脾肺都被照了个透，浑身发凉，几乎站不住，才淡淡道：“你值守外围，不许进殿。”
“知道。”
摩柯垂头丧气地应下，待护卫长一走，就有些郁闷：“都怪你们！本来我可以去内殿见见大世面，但因为带着你们，就只能在外围观望了。”
小杰忍不住，问：“带着我们没事么？”
“你们实力太差，都天神宫随便一只鸟都能把你们弄死，有什么好出事的？”摩柯没好气地白了一眼，“我可以带你们去凑热闹，不过，你们千万别轻举妄动。一旦被人误会，人家只要随便看你们一眼，你们就会被威压弄成白痴了！虽说碍着我族的面子，不会有人在大礼上出手，加上星海皇庭的律法规定，不能随便杀人。但让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法子还少吗？”
他一边说，一边开始带路，五人面面相觑，却也只能冒险。
酷拉皮卡心中有太多疑问不解，最终还是挑了一个最直接，也最重要的：“你一直说‘我族’，我们究竟是什么种族？”
“不是吧！你怎么什么都不知道？你究竟是哪个犄角旮旯出来的？”摩柯抓狂，“当然是巫族啊！巫族！我能与绿树化为一体，修炼出好几个自己，便是因为觉醒了十二祖巫中木之祖巫，春神句芒大人的血脉。你和我的气息相近，应当也是我这一支才对！”
小杰很好奇：“那我们呢？”
摩柯翻了个白眼：“你们就是一群炼气都不到的普通人，别想多了。想要变强，先连接星网，自己挑合适的修炼方法去！”
大概是觉得自己这样说太伤人，摩柯干咳一声，又说：“其实，人族也没什么不好，潜力无限。不像我们巫族，一生下来，实力上限就被决定了。”
“？”
“比如我，不管再怎么努力修炼，按照星海皇庭的划分，修到金仙也就到头了。”摩柯耸了耸肩，“那些天地浩劫、世界重启后遗留下来的能人不算，光说今日加冕的殿下，听说之前也就是个普通人，觉醒血脉那日却震动三界六道，星海闻仙乐，万界现霓虹。闭关百万年的相柳、九凤几位大人直接提前出关，亲自将殿下接了回来。这样的存在，只要想，与天地同寿也轻而易举。”
他说得实在太轻松随意，险些让几人怀疑自己的耳朵。
什么叫“闭关百万年”“与天地同寿”，他们的理解能力出问题了吗？还是说，他们真的生活在一个世界吗？
不等几人安慰，摩柯就说：“不过也没事啦！所谓的上限，根本就没有几个人能达到，所以也没差。真修炼到了瓶颈，总会有解决的办法。”
“呃……”你倒是看得很开。
言谈之间，五人已在摩柯的带领下，来到一座无比宏伟雄奇，层层拔高，犹如兴建在云端的宫殿。
摩柯随意地与旁人打招呼，别人问起酷拉皮卡等人，都用一句“这是我同族”敷衍过去。
但大家都清楚，这大概因为他就是记忆迷城的构筑者，所以很多不合常理的事情，因为在他身边，所以“被动合理”——都天神宫又不是什么软柿子，真能随便让外人通行，尤其是这样的场合，别说人类了，就算是一只蚂蚁都不能放进来。
“摩柯，别探头探脑，小心点。”一名英气勃勃的女子警告，“几位大人的心情似乎不怎么好，别触了霉头。”
“出了什么事？”
“不清楚，但可能与星海皇庭有关。”对方如是说，“‘那一位’并没有亲至，星海皇庭三巨头中，也只有‘文相’白泽大人到了。”
摩柯挠了挠头，有些不解：“这也没什么吧？毕竟殿下只是加冕，又不是被尊为王，地位自然不能与‘那一位’等同。什么时候真当了王，或者修炼大成，星海皇庭的三位自然会联袂道贺，‘那一位’亲至也未可知。”
“谁说不是呢？但……唉，不说了，你就在这儿站着值班吧！这里偏僻，省得被人发现你玩忽职守。”
女子嘱咐了两句，匆匆走了，摩柯站在那儿，十分无聊。
酷拉皮卡看了一眼高耸入云的宫殿，哪怕是开放式的，他也只能看见最近的平台上坐了许多人，个个衣冠博带，容貌出众，气质非凡，再往上看就看不清楚，所以他很怀疑：“你能看得清？”
“……你真要恶补一些课了，目视千里，这不是最基本的吗？”摩柯很无奈，左手轻轻在他们面前一拂，就像笼罩在面前的迷雾渐渐散去一样，他们的视线也变得无比清晰，可以看见那高高在上的神京，以及端坐其上的神祇。
下一刻，酷拉皮卡就倒抽一口冷气，却发现自己与某个声音重叠，不由与摩柯面面相觑。
摩柯先声夺人，蛮不讲理：“你干嘛抽气？”
“坐在最高一阶正中间的女子是谁？”酷拉皮卡也不含糊，直接问。
虽然长长的旒珠垂了下来，遮住大半容貌；虽说这地方美人众多，随便拎一个都能比得猎人世界的美女黯淡无光，但在无数美女中，她依旧熠熠生辉，就像被众星环绕的月亮，无疑是耀眼的那一个。
更重要的是，那惊心动魄的容光下，熟悉的轮廓依稀可辨，恰是那天在友克鑫救了他的紫衣女子！
“……那就是我族的殿下……”摩柯喃喃自语，眼神有些迷离，片刻后才反应过来，险些挑起，“你别想太多，就凭你，绝不可能令殿下钟情！”
奇犽以手扶额，十分无奈，就听见仙乐奏响，丝竹不绝，人群开怀畅饮，一切都是那么的欢乐、愉悦，但——
“她好像一直没有笑。”旋律喃喃。
听见旋律这么说，众人才回过神来，发现确实如此——身着玄衣纁裳，容光慑人的女子端坐在位置上，望向下方的芸芸众生。
明明是为了替她庆贺才举办的盛大宴会，又是她的加冕仪式，但她却没有露出一丝笑容。
为什么呢？
“她好像在找谁。”旋律又说，下一刻，就发现对方的目光投向自己，不由惊道，“这么远的距离，她也能听见吗？”
摩柯没有回答。
奇犽小声说：“应该吧？”
这个所谓的“巫族”，既然可以轻易让人看清千里发生的事情，听见千里内任何人说话也就不足为奇了。
正当几人周身发寒，不知该如何是好时，却见那位殿下端起了面前的酒杯，朝着他们的方向遥遥一举，好像无瑕的玉雕忽然活过来一般，露出了极轻极浅，却发自内心的笑容，方将杯中佳酿一饮而尽。
时间、空间、呼吸、思考、生命……一切的一切，仿佛都被这个无法忘怀的笑容停止了一般。
不，应该说，真的停止了。
下一刻，场景急速变幻，他们发现自己离开了那个偏僻的，却能看清整个宴会的角落，来到一开始的地方。
众人心中有了猜测，也不多说，合计一番后，立刻前往摩柯的所在地，正融在树里打瞌睡偷懒的绿发男子立刻警觉，看见酷拉皮卡与自己一模一样的红眸时，饶有兴趣地问：“小伙子不赖啊，可以修炼出四个分-身？你星网账号多少？我们加个好友，以后经常去星网切磋几把？”
摩柯的笑容非常热情阳光，声音也十分悦耳晴朗，五人却面面相觑，如坠冰窟。
他们猜得果然没有错，摩柯就是这处“记忆迷城”的主人，而他的记忆，永远停留在了最刻骨铭心的那一刻：
高高在上的神女，对他遥遥举杯，露出一丝微笑。
作者有话说
第184章 184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