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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夜之城友克鑫，车水马龙，灯火通明。
方才的灾难，简直就像一场梦境。
不知情的百姓们惊魂未定，满心疑虑，幻影旅团的成员却已经回过神来，不约而同朝贝奇它饭店疾驰，转瞬就已汇聚，急急闯入大堂的那一刻，就见库洛洛出神望着之前柳月姬所在的方向，静静伫立，犹如一尊雕像。
团员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还是侠客站了出来，打破死寂：“团长，我们下一步该怎么……”
他的话还没说完，库洛洛身形一动，直接在众人面前消失！
“团长？”
“发生了什么？”
“袭击者又来了？”
几乎是下意识地，旅团成员就做出了这样的假设，果断向四处分散，搜寻库洛洛的踪迹，却在一刻钟后又汇聚到大堂，神色沉重地摇头：“东面没有团长的踪迹。”
“南面也没有。”
“西面没有。”
“北面呢？”
“没有。”
“打团长电话也一直没人接。”
这样的状况，令大家的情绪都有些低落，侠客安慰道：“情况也未必那么糟糕，就算锁链手可以强制让我们进入‘绝’的状态，但我们刚才都在这里，不管锁链手从哪个方向发动攻击，我们都能及时反应，却没发现敌人，可见团长的失踪与锁链手无关。大家刚刚也都看到了，团长实力那么强，或许是团长自己走了也说不定？”
“怎么可能？”派克诺坦第一个反驳，“团长从来不会不给我们任何指示，就一个人走掉！”
库洛洛虽然喜欢独来独往，并不与团员们在一起，但旅团的重大活动从来都是库洛洛下达命令，侠客和玛奇负责通知，旅团成员聚起来做一票。活动结束后，库洛洛宣布解散，大家又去忙自己的事情。
这么多年来，旅团一向如此，从未例外。眼下旅团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先是锁链手杀了窝金，又打算针对旅团所有人复仇，预言诗说了旅团得死一半的人。然后又有一个莫名其妙，力量极强的女人出现，救下锁链手，与团长对峙……这种情况下，团长怎么可能什么招呼都不打，什么指令都不下，就这样走掉？
看见派克诺坦的反应这么激烈，侠客犹豫了一下，这才委婉地说：“或许，这件事对团长来说非常重要。”
“不可能！”信长一口咬定，“团长把旅团看得比生命还重，绝不可能丢下旅团不管，肯定是出事了！”
虽然不忿团长为了保住旅团，曾一度想让大家离开友克鑫，不与锁链手正面冲突的做法，但信长也不得不承认，对团长而言，旅团才是第一位的。为了旅团，任何团员，哪怕是团长自己都可以牺牲。
在这种情况下，侠客居然说团长会为了某件事，某个人，连旅团都顾不上？怎么可能！他第一个不信！团长绝对是出事了！指不定锁链手还有别的同伙！
信长和派克诺坦如此笃定，其他团员们不免有些将信将疑，就见玛奇双手抱胸，冷淡地抛出一句：“我相信侠客的看法，团长是自己走了。”
“证据？”
“直觉。”
玛奇的直觉一向很强，团员都清楚，只见派克诺坦眉头一皱，目光在侠客和玛奇之间来回巡梭，冷冷地问：“你们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这个……”侠客非常为难，不知该不该说。
脾气好的富兰克林见状，立刻出来打圆场：“我们先回基地，说不定团长只是有事，一会儿就回来了呢？”
芬克斯也点头：“先回去吧！基地就留西索一个，我始终不放心，觉得他不可靠。”
没有办法的情况下，团员们也只能暂时接受这个决定，一并回到基地，就见西索百无聊赖地在那里玩着扑克牌，瞧见他们来了，目光一扫，动作一顿：“团长呢？”
派克诺坦没好气地说：“不关你的事。”
“别吵架，大家别吵架。”侠客又出来当和事佬，“我们先等等，派克，你刚才在那两个小鬼记忆里看到了什么，和我们说一说。”
虽然被团长失踪的事情搅得心烦意乱，派克诺坦还是分得清事情的轻重，就将自己从小杰、奇犽身上读取到的情报，逐一说了出来。
“原来如此，锁链手其中的两个能力，与团长猜得一样，确实非常强大。”
侠客不过感慨了一句，就被飞坦打断：“锁链手的能力对我们的威胁虽然很大，却不是不能应付，那个女人的能力才是。”
一向性子冷漠的飞坦都这样“威逼”，侠客不由苦笑：“其实我知道的也不多，十年前，团长忽然给我下达了一向指令，让我监控一个叫狄安娜·克洛维的少女以及她家人的全部行程，一旦发现她被人盯上，就要汇报给他。八年前，这名少女为了救人，暴露空间储物念能力，被传到网上，引起了一些特殊势力的注意。我把这件事告诉团长后，团长没说什么，但过了半个月后告诉我，让我取消对她的一切监控，然后就没了。”
派克诺坦望向玛奇，玛奇淡淡道：“五年前，团长找到我，让我照顾她。当时，她的身体机能与常人无异，却一直处于脑死亡状态。不管是科学医疗手段，还是治愈相关的念能力都无法使她苏醒。”
“然后呢？”
“团长带她走了，大概是要找个妥善的地方安置吧！”玛奇回答，“我就知道这么多。”
当然，有一件事，她并没有说——团长带柳月姬走之前，让玛奇帮柳月姬换上了一件华美的婚纱。
大家从小一起长大，玛奇当然清楚，派克诺坦喜欢团长。所以，有些事情，她没必要说得那么详细，就让派克诺坦以为团长对柳月姬的重视来自于对方的念能力很强，这样就够了。
果然，旅团成员们不是傻的，小滴马上想到这一点：“这个女人展露的是空间能力？我记得，今天团长所用的念能力，好像也偏空间，难道团长的念能力和她有关？”
信长立刻提出质疑：“但被团长拿走念能力的人，好像没办法再度觉醒念能力吧？”
“确实。”
“但团长对她确实很重视，或许和她的能力特殊有关？”芬克斯脑洞比较大，“火红眼能大量增幅‘念’，甚至改变念能力属性的事情，我们也是刚刚才知道的。天底下能力稀奇古怪的人还少吗？出一两个特例有什么稀奇的？”
飞坦是库洛洛的狂热粉丝，闻言冷冷道：“以团长的智谋，想要拿一个人的念能力需要好几年？几天就够了吧？”
“或许，因为她的念能力太特殊？”
团员们猜来猜去，始终没一个确切的答案，反倒随着时间的推移，看见团长还没回来，越来越心急。
最后，信长受不了了：“不管那个女人为什么变成那样，与团长之间又发生了什么，这件事总归与锁链手有关！”
“可派克诺坦读取的记忆里，他们好像不认识那个女人。”
“只是那两个小鬼不认识而已，锁链手未必不知道，就算锁链手也不知道情况，对方总是为救她而来，这点不会错！我们把锁链手抓了，不愁找不到线索！就算找不到，还可以杀了锁链手，为窝金报仇！”
一筹莫展的情况下，这好像是唯一的办法。
团员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决定抛硬币表决。
西索坐在一旁，默不作声地玩着扑克，心中却愉快地哼起了曲。
“正面。”
“很好，大家开始行动——务必抓住那个名为酷拉皮卡的锁链手，以及他的全部同伙！”
柳月姬醒了过来。
温煦的阳光透过白色的纱帘，洒在她的身上，明奈站在落地窗边，凝视着窗外，从柳月姬的角度看过去，只能看见她完美无瑕，却没有任何表情的侧脸。
不知为何，柳月姬的神色有些恍惚。
库洛洛……曾经也是这样……
她经常能看到库洛洛独自一人，陷入深思，但他什么都不告诉她，就像明奈也很少将心事向她倾吐一样。
究竟是她太笨，不足以令他们信任；还是聪明人都这样，从来不向任何人敞开心扉？
“在想什么？”
温柔的声音，将她拉回现实。
柳月姬从床上坐了起来，发现那股头疼恶心劲已经过去，状态好了不少，便对已经坐到床边的明奈勉强笑了笑，神色是她自己都没察觉的寥落：“没什么，觉得自己挺失败。明明早就知道幻影旅团的团长是个怎样冷血无情的人，还一个劲给他找借口，为他开脱，到头来看见他要杀我，这才死心。”
“原来，你是这样想的？”
“难道不是吗？”
看见柳月姬的情绪又激动了起来，明奈柔声道：“没什么，只是觉得我们看问题可以客观一点。”
“所以呢？难道你想说，他是爱我的？只是更爱他自己？”柳月姬简直要笑出来了，声音比她想象的尖锐一万倍，“这种热恋中的女人为渣男开脱的言辞，我以为只有我会说，难道明奈你也失去理智，学会自欺欺人了吗？”
话一出口，柳月姬就后悔了。
明奈是她唯一的朋友，对她比谁都要好，哪怕心情再糟糕，她也不应该对明奈口出恶言。故她的声音低了下来，满是抱歉：“对不起，我真不知道为什么，没办法控制住情绪……”
“没事，我能理解。”明奈平静道，“我们总是这样，对无关紧要的人能保持礼貌，对重要的人却过于苛刻，要求过高。”
对朋友、同事乃至陌生人和和气气，却在面对父母、伴侣乃至孩子的时候无法控制情绪，甚至口出恶言，这是很多人的通病。哪怕说完自己也无比后悔，但有的时候，你就是没办法控制情绪，就是会觉得受伤。
因为你觉得，不该是这样。
柳月姬沉默许久，才长吁了一口气：“其实，我只想听你安慰我，与我同仇敌忾，一起骂他是渣男，让我心头痛快，把这口怨气发泄出来。但我知道，换做任何一个闺蜜都会这样做，唯独你不会。”
明奈很清楚自己刚才的言论多不中听，就像柳月姬所说的那样，这时候的她只想得到明奈的关心，而不是冷静理智地去思考问题，后者实在太扫兴也太伤人心，与泼冷水无异。但明奈还是选择了这样做，并且回答道：“你太高看我了，我并不是什么好人。”
“会吗？”
“当然，因为我自私又残忍。”明奈轻描淡写地说，“为了救大哥，也为了自己被记住，我在死前对柱间表白，让他一辈子活在痛苦中，间接在他的家庭划了重重一刀；为了尽快完成自己的理想，我一味将基拉推开，给予他永远没办法泯灭的伤痕；为了找寻答案，我将殷宁带到了冰冷而可怕的国度，让她不得不面对残酷的命运；为了弥补曾经的过失，我又毁了白兰存在的意义。对你也是一样，我并没有帮助你什么，你也不用觉得我太好。”
柳月姬怔怔地听着，心乱如麻，不知该说什么好，半晌才讷讷道：“你太过自责了吧？回到猎人世界是我的选择，你不帮我也是正常的，你一旦帮我，我就永远不会自己独立思考和判断了，没办法成长。至于其他人，别的人我没真正认识，不好发表评价，就说白兰，我觉得他挺开心啊！”
“是吗？你觉得他开心吗？”
“当然，被尤尼拯救的白兰，其实已经失去了存在的意义吧？”虽然老被白兰耍，但柳月姬并不讨厌白兰，因为他的笑容背后是荒芜，所以她总忍不住想给予对方一点温暖，“他人生最高光，也最有意义的时刻，就是未来篇。至少那时候，他有理想，有奋斗的目标，哪怕很残忍，但他知道自己该做什么。当他被尤尼‘拯救’后，他已经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了，与其说被拯救了，倒不如说行尸走肉一般地活着。但我们的出现，给了他发现新世界的机会，他应该挺开心的吧？”
明奈平静反问：“一心想成为神的人，突然有一天看见神出现在他面前，告诉他，神是生出来的，天生就与人不同，不是人努力就能变成的。无论再怎么折腾，他的极限也只是‘人’，他会是什么心情？”
“……也不至于吧？别的世界，好歹也有变成神的方法啊！”
“他能去别的世界吗？有意义吗？”
柳月姬沉默不语。
这个问题，她们都很清楚。
白兰的能力来自于“平行空间”，而他在无数平行空间里，什么悲欢离合没见过，甚至没体验过？真正能令他感兴趣的，大概只有存在于神魔、仙佛的高等位面。
但到了那种地方，就算他被该空间接受，他的“平行空间”能力还在吗？还有用吗？他与其他普通人还有什么区别吗？可如果让他观察到了这些位面，却不让他去，这不是更过分吗？
“……这些问题，我从来都没有想过……”
柳月姬神情低落，明奈却异常平静：“我都想过，但我还是这样做了。”
“就算这样。”柳月姬顿了一顿，才望向明奈，语气有些酸涩，“就算这样，我也没办法觉得你残忍，哪怕这真是罪责，也有我一份。”
说到这里，她自嘲地笑了：“其实笨也有笨的好处，对不对？从不思考，一无所知的人，往往会比较幸福，像你们这种什么都仔细思考，冷静决定的人，才最为残忍——无论对别人，还是对自己。”
明奈是这样，库洛洛也是这样。
柳月姬知道明奈为什么对她说这么多，大概在那场战斗中，明奈已经察觉到了某些东西，却不愿点明。因为对此时的柳月姬来说，明奈向她灌输再多都没有用，她自己怎么想才是关键。就像热恋中的人，道理全都懂，奈何控制不住内心。
她不是明奈，她无法做到感情与理智剥离，故她语气恹恹的，满是寂寥：“其实我已经想清楚了，无论他是不是真的爱我，都已经不重要了。我与他，从一开始就不是一路人。”
她无意为旅团洗地，认为他们出身悲惨，胡作为非就情有可原；也不会居高临下地指责他们滥杀无辜，因为她没在流星街生活过，不清楚那究竟是个多么绝望的地方，就不会站着说话不腰疼。
但是，她不指责旅团，并不意味着她能接受这种活法。
明奈深深地看了柳月姬一眼，眼中蕴藏着太多柳月姬无法看懂的情绪：“接下来，你想怎么做呢？”
“先去找旋律和酷拉皮卡。”柳月姬轻声道，“库洛洛一直在寻找与黑暗大陆有关的线索，我很可能无意之中充当了他的帮凶。我暂时不想看见他，没办法拿回自己的念能力，但我可以先为过去所做的一切赎罪，想办法帮旋律解除诅咒，帮酷拉皮卡找回族人的眼睛，应该不会耽误太久吧？”
知道她说得是什么，明奈轻轻地笑了：“耽误一会儿也没事，只要你灵魂归位，在定位空间的时候，我可以将时间节点回拨一段时间。”
如此惊世骇俗的事情，被明奈说来，却像呼吸一般简单，柳月姬却一点也不惊讶，她想到自己失落的另一半灵魂，就觉得疲惫。
她真的不想再见到库洛洛了，又必须拿回自己破碎的灵魂。
帮助酷拉皮卡只能拖延一时，拖不了一世，与库洛洛再度相见，兵戎相对的那一刻迟早要到来，她该怎么办？
正当柳月姬心乱如麻之时，却听见明奈的声音，极轻极淡，犹如叹息：“或许，他在十年前就已经想到这一点，想过这一天。”
作者有话说
第176章 176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