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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气中充盈着墨汁与木材的芬芳，又带着异样古朴而沉重的气息，阳光洒落进来，给高大的书架镀上一层金色的光辉，肃穆得近乎神圣。
这是加西亚市立图书馆的“年代馆”，位于图书馆的最深处，收藏了很多大师手稿的复刻版与摹本，基本上不外借，只能当场翻阅、抄录。
对绝大多数人来说，这些故纸堆毫无吸引力，但对另一些人来说，它们价值连城。
柳月姬半跪在书架前，就着一旁摊开的古卷，拿出随身携带的铅笔和笔记本，一边翻阅古卷，一边记录重点，灵感来了，直接开始勾勒图案。
翻到金盏花王室服饰时，柳月姬蹙眉，有些不解：“这明显是拜占庭风格的服饰，但这个世界没有丝绸啊！”
拜占庭的服饰之所以繁复艳丽，古典、禁欲又绚丽，很大程度上是宗教与中西方文化交融的结果，最关键的原因就是丝绸的传入。否则光凭亚麻、羊毛和皮革，想要印染出大红大绿？对不起，鄙视这种审美的机会都没有，你们就成天灰扑扑去吧！
中国古代通往西方的商路之所以被誉为“丝绸之路”，一直到十九世纪，丝绸、茶叶和瓷器都是最贵重的货品，深受西方青睐，原因就在于此。为什么这个没有丝绸的世界，会出现一个如此短命的王朝，服饰上又如此扑朔迷离？
难道说，这个世界曾经有过别的穿越者？
就像自己穿到火影世界那样，由于随身穿着毒姐的服饰，以当时的印染与纺织技术根本就做不到这一点，结果这也成了她是“神明”的佐证，令她哭笑不得。
怀着这样的想法，柳月姬的目光落到书架上——她记得，自己刚才好像看到一本分析金盏花王朝突兀崛起与衰落的古籍，由于不配图，加上文章是用古代通用语书写，读起来有一定难度，她就放回去了。
从那本书里，能否发现几分蛛丝马迹？
如果这个世界真的有蚕，那就太好了！
不消片刻，柳月姬就发现了那本古籍，立刻伸出左手，打算把它拿下来。
一只修长且骨节分明的手，恰好与她的左手碰在了一起。
柳月姬下意识收回手，略带惊讶地看过去，发现对方眼中同样有一抹惊异，旋即礼貌地半跪了下来，与她视线平齐，这才礼貌地将古籍抽出来，递到她面前：“你先请。”
简单的几个动作，却令柳月姬觉得被尊重了，对他好感大增：“谢谢，我很快就好。”
她接过古籍，快速翻了两页，然后愣住了。
几篇序言和综述虽然晦涩难懂，但好歹能读，后面的内容却全是手稿，字迹凌乱事小，关键是——上面的文字她一个都不认识！
片刻的怔忪后，柳月姬回过神来，望向一旁彬彬有礼的青年，举着手中的古籍，试探性地问：“请问，您认识这种文字吗？”
青年微微倾了倾身子，确保能看得清古籍上的文字，距离又不会令柳月姬觉得冒犯，辨认一会儿之后，才说：“这应该是古萨雷王朝祭司专用的语言，但他们信奉的神祇很多，每个神庙的祭司都有独特的文字书写方式，我需要一些时间，才能读出来。”
柳月姬倒不是怀疑青年的判断，只是疑惑：“古萨雷王朝的祭司为什么会去研究金盏花王朝的兴衰？还有贵族用古代通用语做序？”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贵族私下研究前朝，这是大忌？万一被扣个怀念前朝的帽子，还要不要活？
“或许是因为金盏花王朝的崛起和衰落都太突然？当时一直有一种传说，说金盏花王朝的皇帝被神明祝福过，才会完成一系列奇迹之举；但又有人说，他是恶魔的化身，凭借魔王的力量，用恐惧来支配世界。”青年不疾不徐地回答道，“他的暴毙非常突然，传说，这位皇帝并没有死去，只是暂时离开了，而他忠心耿耿的侍从们却留在这片土地上，等待魔王再临，即是窟卢塔族的先祖。”
“古萨雷王朝的人认为，这些使者是恶魔的化身，必须挖出他们的‘恶魔之眼’供奉在神庙，才能镇压邪气。久而久之，火红眼因其美丽与贵重，逐渐变为受世人追捧的七大美色之一。但私底下也有传言，说古萨雷王朝的权贵一直追剿窟卢塔族，实际上是为了追寻魔王强大的根源和‘永生’的奥秘。”
柳月姬秀眉微蹙，厌恶之色表露无疑。
她对宗教迫害一向持反对态度，更没办法理解人体器官收藏家的独特爱好，在她看来，身边放着一对别人的眼珠子，这不是瘆得慌么？更不要说火红眼还是从窟卢塔族族人的眼中活生生挖出来的，光是想想就觉得丧心病狂。
做下这种事的幻影旅团固然罪无可赦，但那些追捧火红眼，凭此做炫耀资本的人同样可恶。
她没办法阻止这些恶行，唯一能做得只有克制自己，故她勉强笑了笑，转移话题：“这些传言说不定有些道理，就像金盏花王朝王室成员的织物，根据我的判断，应当不属于世界上的任何一种面料，而是一种天然的长纤维，或许来自于动物也说不定，就像蜘蛛的丝一样。”
虽然柳月姬用了大量“或许”“可能”“说不定”之类的词语，但谈起自己最感兴趣，也最专业的领域，那种绝对的自信却彰显着璀璨的光辉。
青年沉吟片刻，突然向她提出邀请：“前段时间，本市的城郊发现一座墓穴，疑是金盏花王朝的遗迹，你想去看看吗？”
柳月姬从没听过这件事，不免有些吃惊：“我怎么一点风声都没听到？”
“消息被封锁了，只有部分人能知道。”青年诚恳地说，“作为受雇佣的学者，我可以带一名助手进入。”
他说得不甚清楚，柳月姬却猜到大概。
这个世界可是有会说话的“魔兽”，以及“念能力”这些不科学的事物存在，大型墓葬里面有些神神叨叨也不稀奇。猎人先下去清扫一圈，确定没问题，再让专业的考古人士下来，这并不奇怪。
再说了，很多遗迹猎人本身就拥有丰富的学识，敏锐的判断力，良好的保护意识，在考古界地位也非常卓著，比如金·富力士，俨然是传说中的存在。
柳月姬在别的世界经历过很多类似的冒险，并不惧怕，故她思索一会儿，便答应了下来：“好的，那就谢谢你啦！”
答应下来之后，她才发现自己还不知道对方的名字，不由尴尬地掠了掠头发，掩饰自己的不自然，支撑着身子想要站起，却因为跪的太久，头有些晕。
青年适时地扶了她一把，绅士地将手收回，柳月姬不大好意思，冲他笑了笑：“自我介绍一下，我叫狄安娜·克洛维，但我更喜欢大家喊我柳月姬，你也这样称呼我吧！”
“柳月姬”三个字，她特意用了中文的发音。
哪怕穿越这么多个世界，她却不愿忘记最初，固执地想保留下什么。但除了记忆之外，名字或许是唯一能留下的证据了。
“你好，我是库洛洛。”
听见这个名字，柳月姬第一反应就是——这名字好奇怪呀！怎么会有人叫“来自深渊的无尽黑暗”，感觉中二爆了。
但她转念一想，又觉得很自然，毕竟她在地球上的时候，曾经认识一个意大利小哥叫“della sala”，直译是“德拉萨拉”，听上去超帅对不对？但真正意思是“大厅来的”……
其实她也没必要笑对方，毕竟“柳月姬”的中文读法，在猎人世界的发音等同于“圣洁的月之女神”，这还是“她给自己起的名字”，在外人看来，无异于拼命往脸上贴金，实在惹人发笑。
对于这种情况，柳月姬只能说，就算不能理解，互相尊重也好。故她没露出半点诧异，只是问：“遗迹什么时候开始发掘呢？”
遗迹之行一开始就充满着不愉快。
猎人协会将这片遗迹封锁起来，派了猎人前来探索，大概是考虑到制衡的原因，V5尤其是艾瑞尔帝国又私下邀请了一批“猎人”共同开发遗迹，这就导致两派互相有些看不顺眼。
库洛洛年纪轻轻，温文尔雅，学识渊博，看上去像哪家的贵公子，而不是被政府雇佣的能力者，但他偏偏就是。
至于他手上那张猎人证，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肯定是从黑市上买来的，压根不属于他本人，这令他的身份更加扑朔迷离。
由于摸不清他的来路，双方都对他都有些排斥。对于跟着他的柳月姬，其他人的眼光更加怪异，虽然碍于礼貌，没有明着说什么，柳月姬却能想到这些人私下里怎么想。
但她能怎么做？人家什么都没有说，难道她能跑过去澄清说我不是库洛洛的女伴？还是展露自己的念能力，把这些人打趴下？
前者像神经病，后者更不可取，她并不愿意暴露自己的念能力，那样会惹来无穷无尽的麻烦。
面对这种情景，柳月姬的情绪免不得有些低落，站在一旁沉思的库洛洛突然说：“那本古籍，我已经翻译出来了，你想听吗？”
柳月姬奇道：“你就看过一遍，全背下来了？”
“并不算难。”
面对这样的回答，柳月姬微微一怔，神色怅然：“我有个朋友也是这样，博览群书，过目不忘，尤其喜欢历史、哲学、神学类的书籍，家里就像一座小型图书馆，摆放着各式藏书和乐器。”
想起明奈，柳月姬心中有些伤感。
离开最初的世界后，她遇到过很多人，他们都愿意为她献上性命与忠诚，却都建立在她高贵的身份，美丽的容颜，象征的意义上。一旦她失去了这些东西，这些人就离她而去，谁也没有陪她到最后。
那么多个世界，只有一个人，在她一无所有，最为落魄的时候，想都没想，就为了救她而付出性命。
如果明奈也在猎人世界就好了，哪怕无法觉醒念能力也没关系，这一次，终于可以轮到自己保护她，让她可以实现梦想。
柳月姬摇了摇头，放弃这个不切实际的想法，心中却像压着大石一般，压根提不起精神，好在库洛洛一直注意带着她，才没出事。
专业猎人果然不同凡响，各有各的本事，库洛洛和柳月姬全程没出手，整个团队也安然无恙地来到了一座大厅。
大厅空空荡荡，除了祭坛模样的建筑外，唯有四副色彩如新的壁画占据人们的视线
极度艳丽的色彩令柳月姬集中了注意力，稍稍靠近辨认一下，便自信地给出了判断：“自然矿物作画，确实是金盏花王朝的风格，极度奢华。”
不需她解释，库洛洛也看出这一点，不由摸着下巴，沉思道：“按照遗迹的大小与方位来推测，我们应当进入了遗迹的核心区域。”
他的观察力极为敏锐，众人还在四下搜寻，看有没有线索的时候，他已经凭着极佳的目力将大厅尽收眼底，确定没有其他蛛丝马迹。由于团队中的人都不大搭理他们，故他们两个站在角落里，不着痕迹地交流：“这些花纹般的图案，似乎代表着某种音符。”
柳月姬微微挑眉。
魔王、窟卢塔族、音符……这令她产生了某种不快的联想。
就在这时，也有人找出了答案：“我明白了，这是乐谱！”
“祭坛上呢？有没有什么发现？”
“发现一个暗格，正在设法打开。”
柳月姬登时头皮发麻，刚想喊你们别乱来，负责开启暗格的那名猎人就已经小心翼翼地开启机括，成功将一个细长的盒子从暗格中取了出来！
下一刻，大厅的地板忽然开裂，一股庞大的吸力犹如深渊魔兽的巨口，将在场的人统统“吞”了下去！
作者有话说
第168章 168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