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9、139 ...
-
这个回答有些出乎槙岛圣护的意料，但他并没有表现出来，只是静静地凝视着明奈，就见明奈的神色有些落寞，问了一个看似毫不相干的问题：“你们并不欢迎我，对吗？”
“从个人的角度，我很乐意与您探讨问题，以拓宽思维。”槙岛圣护的表情与声音都透着一种异样的宁静，犹如神祇传达着真理，“但对这个世界而言，不会欢迎您这样的存在入侵。”
这与明奈的本质好坏无关，仅仅是因为，“神”的存在，会让“人”的存在失去意义。
无论从哪方面来说，槙岛圣护都算人类中的顶级精英吧？饶是如此，他想要对付西比拉系统，也需要先一步步测试系统的底线，确定时机差不多，找机会暴露在“支配者”的枪口面前，确定自己的免罪体质有用，再制造社会暴-乱，破坏无处不在的摄像头，给自己争取到足够的时间。然后迂回行动，摧毁粮食基地，逼迫社会为了获取粮食，开放对外渠道。
这一连串的举动，无疑是在刀尖上跳舞。
他可以与别人合作，但决不能相信任何人，最后的计划也不会被除他之外的人知晓，哪怕是崔九善也不例外。当然，如果旁人能根据他的思考模式猜到他想做的，又是另外一回事，他会很高兴的。
但明奈不用。
就算西比拉系统没有解体，明奈也可以轻而易举地摧毁它，按照自己的想法，重新创造社会秩序——任何一种，只要她想，甚至回到奴隶社会也没关系。
人类花费了几千年的时光，才从奴隶社会进化到现在的文明，但只要“神”想，就可以一夕之间让数千年来，无数人的努力化为乌有。
如果这还不可怕，什么才算？
对于槙岛圣护的回答，明奈丝毫不觉得奇怪，她的眉宇间浮起淡淡的惆怅，轻叹道：“果然啊！”
叹息过后，便是漫长的沉默。
槙岛圣护静静地等待，没有急躁，更没有催促。
过了许久，明奈才轻轻地说：“我的大哥，出生于你们所谓的‘平安夜’，虽然那个世界并没有这个概念，就算有，也会觉得讽刺吧？”
“出生于平安夜的人，一生却与杀戮、死亡、征服、毁灭这些词汇相伴，所到之处，尽是黑暗。”
说到这里，明奈苦笑道：“这也怪不了他，你能想象一个很多人都能获得超常力量的世界吗？”
这些话，她也只有对槙岛圣护说了，因为槙岛圣护的思维与洞悉远远超越了一般意义上的人类，哪怕生在没有超常力量的世界，他可以接受，并且在一定意义上理解那样的情况。
之所以是一定意义上，因为没有真正经历过的人，无法切身体会到那种惨痛。
槙岛圣护仔细想了想，才道：“太悲哀了。”
如果一个世界拥有超常的力量，并可以被人类所掌握，那么人类一定会不惜一切去琢磨如何得到并提升这股力量。
因为在那样的世界，唯有强者才有话语权。
现代社会的媒体虽然被人诟病，但无可否认，它给予了一个前所未有，为底层百姓发声的渠道，哪怕很微弱，却也是希望之光。
就算西比拉系统压抑了人性，令社会变得畸形，却还是容得下“言论自由”的，虽然是部分程度上的自由，总好过没有。
这就像封建社会一样，当权者肯出头为百姓说话，就证明这个国家还有得救；如果朝堂上占满了贵族士大夫阶级的代言人，这个国家就没多长的命了，道理很简单——老百姓活不下去，我还忍什么，直接推翻你得了！
人类用了两千年的时光，才打破封建王朝的轮回，迈向崭新的时代，但这是基于“每个人都是普通人”而言的，如果不是……
那就太可怕了。
“普通人”的世界，皇帝也怕百姓造反，几十上百万的农民起-义汇聚成洪流，足以淹没一切，改变整个世界，换到忍界，呵呵。
十万普通人，对千手柱间、宇智波斑这种“半神”来说，有什么压力吗？哪怕换做十万个忍者，也就是杀光他们的时间久一点，需要花费的力气多一点罢了。
在这样的世界，人民的意志微不足道，强者可以决定一切。不管好与坏，只要他足够强，其他人就只能被动地接受他施加的命运，祈求着他的宽容与慈悲。就算反抗，也不过是另一个强者打败对方，再按自己的想法改造世界。
勇者打败了恶龙，又成为了新的恶龙。
这样的世界，怎么可能不让人绝望？
想要声音被人听见，想要话语被人传达，想要意见被人采纳，行啊！先成为世界最强的那个吧！
“智慧”成为锦上添花，唯有“力量”才是永恒。
既然如此，怎么证明你的力量强呢？当然是战斗。
那么问题来了，真正的战斗有不死人的吗？很明显，没有。
战斗会带来死亡，死亡会带来仇恨，仇恨永无止境地绵延。
失去亲人是因为弱小，弱小的人渴望力量，拥有力量就将发动战争，战争就会造成其他人的死亡……
永无止境的悲剧轮回，没有任何人可以避免。
“很悲哀吧？”明奈幽幽地说，“如果在那个世界，人的力量有‘上限’，再怎么强大，别人也有办法针对就好了，至少能起到制衡作用。偏偏有几大家族体内流淌着那个世界神祇的血脉，可以打破人神之界，达到半神之境，我就出身自其中一家。”
槙岛圣护已经看到了结局，垂眸轻叹：“这是命运馈赠的最大礼物，也是最大的恶意。”
他说得一点都不错。
忍界再怎么畸形，平民不还是好好地活着，没有全部灭光？顶多是身似浮萍，命不由己一点罢了。
平民可以为了活着而弯下腰，宇智波可以吗？
打写轮眼主意的人多如过江之鲫，足以绕火之国一周，宇智波必须是最强的一族，一旦露出任何的虚弱，就要被敌人群起而攻之。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对每个宇智波来说，从出生开始，他们就别无选择。
要么强，要么死。
六道仙人的直系后裔肯定不少，延续下来的家族却没有几个，宇智波和千手名气最大，因为他们足够强。那些不够强的家族，早就淹没在岁月中，不留半点痕迹。
明奈沉浸在回忆中，声音空灵到近乎缥缈：“我有五个兄长，其中三个都没有活过十岁，就被敌人所杀。他们死去的时候，我还没有出生，不会为‘失去’而痛苦，但对大哥来说，他一直在见证着弟弟们的逝去，深深憎恨着自己的弱小，无法原谅自己，开始疯狂地追求力量。”
说到这里，明奈心中五味陈杂。
她无法去责怪大哥，宇智波家上上下下都是一样的观念，没有力量就什么都不是，为了力量什么都愿意做。哪怕是整个忍界，又有多少忍者不是呢？但……
“有时我也会想，大哥要真像传说中那样，是个杀人不眨眼，毫无感情的修罗就好了。那样一来，至少他可以从杀戮中得到满足，但他不是。他本质上是个温柔的人，比谁都痛恨夺走他至亲至爱之人的战争，渴望结束这一切——虽然他终结战争的理由，仅仅是不想哥哥与我死去，但……”
明奈停了下来，声音已经有些沙哑：“为了达成这一目标，我们与绵延了数百年仇恨的敌对家族握手言和，想要化解战争，建立属于自己的国家。但国家建成之后，旁边也陆续林立起无数国家，家族与家族之间的战争变成国与国之间，我哥哥也……从那之后，大哥就再也没有原谅自己。”
无法原谅自己的宇智波斑，把一切都归咎到自己不够强大上。
如果他足够强，就可以阻止泉奈的死亡；如果他足够强，就可以无视各大家族推选，直接成为火影；如果他足够强，就不需要考虑任何人的看法，随意支配这个世界，给予世人真正的和平。
这时，他找到了一条路。
只要杀死挚友，夺取对方的力量，就能让自己变得更强，实现“世界和平”这一伟大理想的道路。
明奈至今仍不知道那条路是什么，但她知道，当时的自己一定无法接受——宇智波家和千手家生死交战的时候，大哥都能告诉她，他与千手柱间是朋友，希望和千手家结盟。为什么木叶建成后，大哥选择了全新道路，反而不告诉她那条路究竟是什么？
原因很简单，大哥了解她，正如同她了解大哥那样。
他知道她肯定不会同意，但还是抱着美好的期待，向她描绘自以为好的未来，然后……只说了一个开头，心就凉了，选择远走他乡。
“我本来以为，我不会后悔，在那个世界，我已经做完了想做的事情，了无遗憾。直到我来到了这儿，见证了西比拉系统对社会的贡献，以及我与西比拉系统之间的悬殊差距后。我终于明白，过于强大的力量，会给世界造成怎样的灾难——哪怕初衷是想让世界变得更好。”
槙岛圣护是这样，宇智波斑也是这样。
他们都自以为在做对的事情，以为自己是熊熊的圣火，宁愿燃烧乃至献祭自己，也要给黑暗中的人们以蒙昧启迪，带领他们走向真正的光明。但他们所做的一切，只会带来灾难。
槙岛圣护的力量有限，只能通过种种手段去引导，杀伤力还不算太强，可宇智波斑……
一旦千手柱间死亡，世界上没有其他“半神级”的力量，宇智波斑谁来阻挡？靠秽土转生么？别开玩笑了！
明奈了解自己的兄长，知道宇智波斑绝不会死心——他就是那种，为了完成自己的目标，哪怕死了，也要从坟墓中爬出来继续前行的人。
她不后悔舍命救了大哥，但她现在开始后悔自己为什么没有带大哥一起死。
槙岛圣护没有说话。
他知道，明奈只是想向他倾诉，并不想寻求任何答案——真正的答案，已经在她心里了。
明奈收回思绪，意识到自己刚才有些失态，略带不好意思地说：“你们不用担心，我之所以能来这个世界，并且保留部分能力，只因我身上携带了一件特殊道具。如果没有类似的道具，想要‘降临’，基本上是不可能的，除非融入这个世界的法则，那就意味着失去力量。”
槙岛圣护微微挑眉：“这样的道具只有一件？”
“我不确定，但概率不会太高。”明奈微笑着说，“这可比中亿万大奖难多了，应该不会有第二次。”
说罢，她的视线在露台门口停留了一秒，才道：“虽然很想知道你们之间的决斗究竟谁胜谁负，但很遗憾，我等不了那么多年了。另外，请替我转告殷宁，与集团相关的所有文件材料，全都放在我的书房，现在全是她的了，希望她能幸福——万一她不幸福，再呼唤我，我可是会很伤脑筋的哟！”
“这算是警告么？”
“或许吧！谁知道呢？”明奈眨了眨眼睛，“人心易变，她又傻乎乎地交了底，你们现在对她或许没想法，以后呢？好歹叫了我这么多年姐姐，我总要为她打算。”
伴随着她话音落下，诺娜塔地下近千米处，电子音轻轻响起。
最后一柱“魔神”，终于开机。
真该走了啊！
明奈看了一眼没入地平线的夕阳，浅浅一笑，身影已彻底消失。
【对着流星许下的愿望，真的能实现么？】
【虽然很想回到忍界，可回去又能如何？哪怕我真能狠下心杀死大哥，就能终结这悲哀的宿命吗？不会的，只要忍者制度和血继界限存在，悲剧就无可避免。】
【冈格尼尔，请带我去——能终结我全部困惑和遗憾的世界！】
作者有话说
第139章 139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