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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禾生壤宗的要求，槙岛圣护：“真是吓了我一跳。”
话虽如此，他却并没有一丝被吓到的样子，仍旧从容不迫，禾生壤宗见状，不免有些感慨：“真是让人怀念啊！三年不见，槙岛君还是老样子。”
听见禾生壤宗对他十分熟悉的口吻，以及“三年”这一时间，槙岛圣护略加思索，心中已有了答案，“你是藤间幸三郎。”
他是何等聪明的人物，不过一句对话的功夫，前因后果已经在脑海中捋了一遍，将原本纷乱如麻的脉络整理清晰，梳理出一张清晰的网络。但他却没有主动开口，只是闲适地站在原地，等待“禾生壤宗”，或者说“藤间幸三郎”，又或者说“西比拉系统的本体”揭露真相。
禾生壤宗缓缓走到大门边，平静地回答道：“槙岛君应该猜出来了，禾生壤宗并非一个人，我也并非总是禾生壤宗。”
“为了让我们的大脑能随意交换，才被集成为一个单元，轮流使用着这具身体。由于我与槙岛君是旧识，这一次，‘我们’便选了‘我’做代表，把这件事交给我处理。”
为说服明奈与槙岛圣护，让他们加入，禾生壤宗讲解得非常详细，不吝于告知他们西比拉系统的原理：“西比拉系统采用得是PDP模式，即由大量的超级电脑进行并列分散处理。但智库的活用与推论技能的实现，并不是单靠既存演算的高速化就可行的，而是将能实现这个的系统并列化，再通过机械化的扩张，赋予其庞大的处理能力。”
“将人类大脑的活动统合，使思考能力扩张并且高速化的系统，其实在五十多年前就已经实用化了。正因为取得了这项技术并谨慎运用，才使得我们国家能成为地球上现存唯一的法治国家。”
槙岛圣护不带任何表情地听着，明奈神色淡淡，谁也窥不出她的心思，就听见禾生壤宗继续说：“目前，系统的成员有247名，其中200名左右按照固定的时间表，将时刻监视并判定着本国所有人口的心理系数变为了现实。”
“说到底，能依靠机械性程序畸形实时监视并判定的，只有由色相诊断所获得的压力值而已。要判定更加深层的，显示人类本质的犯罪系数，便需要更高的思考与判断力，能实现这一切的，便是我们！”
槙岛圣护眼睑微垂，似是讥讽，又似叹息：“真是个笑料——不去依赖人类的自我意识，而是依靠机械来运营维持社会的公平，民众正是因为这点才会歌颂西比拉系统。”
说到这里，他扬起了一丝嘲弄的笑意，睨着禾生壤宗：“而西比拉系统的真身却是人脑的集合体，一切都是你们的肆意操纵。”
“不，我认为这已经无限接近公平了。”禾生壤宗反驳道，“监督审判民众的我们，已经成为了超越人类的存在。”
“想要成为西比拉系统的成员，最重要的资格便是——必须拥有不同于寄存人类规范的超群人格，不会随意和他人产生共鸣，也不会感情用事。我们需要的是能以非人类的眼光来俯瞰裁定人类行动的才能，就好比你我一般。”
槙岛圣护微微挑眉：“哦？”
他记得很清楚，藤间幸三郎并不是像他这样的“纯白体质”，顶多是犯罪系数的上升比别人缓慢而已。明明在三年前的“标本事件”中杀了四个人，犯罪系数的裁定才只有两百不到。
如果藤间幸三郎这种都算“特殊人类”，那他呢？
“像我们这种，即使动用全体西比拉系统的意志也无法测量的个性，叫做‘免罪体质’，是有着完全不同于一般市民的崭新思想和价值观的人。通过吸纳发掘这样的贵重人才，才能使系统的思考幅度得以持续扩张，最终获得作为智慧体的全新可能性。”
禾生壤宗还在滔滔不绝地说着，槙岛圣护却觉得无趣极了。
这一刻，他已经无比清楚，西比拉系统的进化方式，就是通过“穷举法”——通过收集各式系统无法理解，无法判断，无法认知的人，以扩张思维，提升高度。
比方说，你向系统输入了“1”，系统借着这个“1”，知道“2、3”，但它想知道“5、6”，就必须收集“4”，以此类推。
从本质上来说，这与向超级电脑里不断添加数据，并没有任何不同。
同样，槙岛圣护也意识到，他拥有一张免死金牌。
只要西比拉系统还是以这样的方式存在，就必须尽最大限度去收集免罪体质者，而他这种免罪体质者中也属于顶尖的“纯白体质”，很有可能是西比拉系统从未见过的“珍宝”，无论如何也要得到。
在“进化”的渴望面前，西比拉系统会不顾一切代价，哪怕牺牲掉整个社会也再所不惜。
为了确定自己的猜测，槙岛圣护语气中便带了一丝疑惑：“所以，你们是共享一具全部义体化的身躯，唯有大脑在不断更换？”
“是啊，通过这种方式，就能加入西比拉系统。虽然一开始会感到困惑，但很快便能体会到其中的美妙之处。”禾生壤宗的神情十分狂热，“通过与其他人共享大脑和认知，使得理解力和判断力扩张的全能感，感觉就像是在神话里登场的预言者一样，可以理解一切，感觉世界的一切都在自己的支配之下！”
“每个人□□所能获得的快感是有限的，但智慧所能带来的快乐却是无穷的，圣护，你应该能理解吧？”
槙岛圣护倚着柱子，双手插在口袋里，漫不经心地回答道：“有些部分确实不难想象，明小姐认为呢？”
“我只认同最后一句。”明奈淡然道，只见她望向禾生壤宗，轻飘飘地说，“可以理解一切的你，不妨试试理解我？”
禾生壤宗神色一凛：“你说什么？”
“拿起你手上的武器，测量一下我的犯罪系数，这不是你们最引以为傲的杰作吗？”明奈悠然道，“我猜数字是0，要不要试试呢？”
【犯罪系数0，不是执行对象，锁定板机。】
“你——”
“质疑自己看错了的话，不如再测一次？这次选什么数字好呢？就选‘正常人’与‘犯罪者’的分界线100好了。”
【犯罪系数100，不是执行对象，锁定板机。】
“你……”禾生壤宗的身体，第一次颤抖了起来，眼前的一切，超出了它，不，应该说超出了247个大脑的认知。
“要不要再试试？你喜欢什么数字？300？500？1000？”
禾生壤宗不复冷静，它的义眼中闪过慌乱，却又带着狂喜，那是对“未知”的极度恐惧与渴望，就见明奈取下左手戴着的智能终端，清晰的女声从里面传出来：“……无法测定……系统错误……二次测定……无法得出数据……系统重启……”
“啪——”
智能终端被扔到禾生壤宗面前，落地的时候，在空旷的地下大厅发出响亮的声音，却无人关注，所有人的目光全都聚焦到了明奈的身上：“它的反馈，你已经收到了吧？不信的话，要不要再拿‘支配者’试试呢？”
禾生壤宗已经彻底混乱了，但247个大脑很快就得出共识——无法理解的东西，加入他们就好。
只需要一支麻醉针，一场外科手术就行。
秉持着这种信念，她几乎是立刻强行变更了“支配者”的模式，变作第一等级，向明奈扣动了扳机，发射麻醉针。
“不要！”殷宁撕心裂肺地喊了起来，三步并作两步冲到明奈身边，拉着她的衣袖，眼中已有了泪水，“姐姐，不要摧毁西比拉系统，求你了，不要！”
明奈捻着那根细细的麻醉针，望着殷宁，微笑着说：“好啊！”
然后，麻醉针就直直朝禾生壤宗飞了过去！
禾生壤宗的身体，自麻醉针穿过的部分开始，慢慢裂开，最后化作一堆零件，噼里啪啦地散落在了地上。
即便如此，禾生壤宗的脑部却完好无损，落在零件堆里的机械头颅还能说话：“你——这样的力量，不可能的——”
下一刻，明奈右手微张，机械头颅已经到了她的手中。
“姐姐！不可以。”殷宁双膝一软，跪倒在地，死死抱着明奈的腿，凄厉地哀求，“一旦摧毁了西比拉系统，这个社会就完了！”
明奈低头凝视着殷宁，柔声道：“小宁，你弄错了一件事——我并不需要主动去摧毁西比拉系统，只要我出现在它面前，这个系统就会自我解体。”
伴随着她的话语，手中的机械头颅已化为粉末。
“你们这247个人的记忆，也没什么稀奇。”明奈望向“百脑汇”，语气平淡，内容却吓死人，“作为回报，我就让你们看看——截然不同的世界。”
作者有话说
第135章 135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