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基拉迷迷糊糊地醒过来，对自己的处境有些发懵。
这是在哪？
下一刻，他猛地从床上坐起，警惕地看着四周。
基拉记得，自己本想找阿斯兰谈谈，谁知在议会大楼里迷失了方向。转了好几圈，终于他见到了一个熟人——迪兰达尔的养子，雷·扎·巴雷尔，基拉就上前问路，谁知却被雷给打晕！
“醒了？”低沉磁性的声音，缓缓响起。
基拉定睛一看，才发现劳·鲁·克鲁泽站在房间南面，似在摆弄什么仪器，雷站在一旁，神色冰冷。
“克鲁泽……厄，队长？”基拉不明所以。
面对基拉的疑惑，克鲁泽没做任何解释，只是勾了勾唇角，字里行间充满恶意：“好戏也该开始了。”
最强的调整者，我要让你亲眼看见，你爱的人是怎样亲手推你进入地狱。
下一刻，克鲁泽身边的纯白幕墙缓缓变得透明，将隔壁房间的景象清晰显现。
迪兰达尔邀请明奈坐下，给她端上茶，随后自己也坐到茶座另一端的椅子上，两人恰好对着这个方向，细微的表情都能被看得一清二楚，而他们的声音，也不知道通过什么渠道，毫无失真地传来。
“九年前，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问我，调整者与自然人是否是一个种族。”迪兰达尔举止优雅，神情温和，“你还记得吗？”
明奈微微一笑，回答道：“你告诉我，从专业的角度上来说，自然人和调整者还算一个种族。因为二者有一定概率繁衍出后代，哪怕概率极低，但只要存在拥有后代的可能，二者属于同一个种族就是铁一般的事实。”
“是啊！也正因为这样，克莱因前议长与萨拉前议长开始走向不同的道路——一个希望调整者能与自然人融合，大幅度进行通婚；另一个坚持调整者内部通婚，将调整者彻底从自然人中独立出去。”迪兰达尔感慨万千。
基拉第一次听见这段故事，深受触动，明奈却觉得有些不对。
吉尔伯特·迪兰达尔，从来就不是感性的人，为何忽然会提起这件事？难道说，他的研究有什么突破性的进展？
果然，迪兰达尔下一句话就是：“你先看一下这两份资料。”
明奈快速翻阅着迪兰达尔递过来的资料，神色微变。
偌大的房间中，只听见迪兰达尔的话语犹如弦乐般缓缓流淌：“Superior Evolutionary Element Destined-factor（高度进化型人工遗传因子），简称SEED，平常蛰伏在体内，探测不出任何非凡的地方。但在遭受到极度强烈的刺激后，有一定概率会激发，大幅度提升身体的各项能力。”
“不仅如此，SEED爆发时，细胞会进行高速分裂，端粒缩短的速度却大大降低——现有的科学，根本没办法解释这一现象，简直就像超出了‘物质与精神’的理论存在。唯一能够确定的是，它代表着‘人类进化’的方向。”
说到这里，迪兰达尔望向明奈，一字一句地说：“不仅如此，拥有‘SEED’的调整者，也与自然人彻底没有繁衍的可能。”
“他们才是真正的‘新人类’，调整者，充其量不过是‘旧人类’与‘新人类’之间的过渡阶段罢了。”
明奈没有说话。
她对基因学也研究得颇为深入，自然清楚迪兰达尔说得一点都不错。
调整者的能力非常不稳定，精英如阿斯兰、基拉这种，一个人单挑一支舰队都没问题；废柴的各方面素质与普通自然人也没什么区别，简直愧对“调整者”这一称呼。
后者无论如何都不能称之为“新人类”，但前者……
“如果调整者都能拥有‘SEED’，并娴熟使用。”明奈食指轻轻敲击着桌面，飞快地权衡利弊，“‘哥伦布计划’就能真正实现，PLANT的婚姻管制法也可以取消。”
“哥伦布计划”为什么迄今为止，没有特别大的进展？因为调整者的身体素质不达标，穿越虫洞会对他们造成极大的伤害，哪怕是军中的精英，穿越一次虫洞，也和废人差不了多少，只能通过机器进行探测，效率极低。但如果一批精英调整者军人能拥有并激活“SEED”，再配套相应的防护，就可以真正地令人类主导彼方的星系开拓，大大加快建设“新大陆”的步伐。
婚姻管制法也是同样的道理。
调整者为什么生育率低？因为有些人的基因优秀，有些人的基因没那么出色，差距之大，简直不像一个种族。
巨大的基因质量差距，让调整者的繁衍变得其难无比——你不能保证自己爱上的人，基因与你处在同一个水平。对方过于优秀，或者过于平庸，都会造成生育率的降低。
事实上，拉克丝·克莱因与阿斯兰·萨拉之间的婚约，除了政治因素外，在科学角度也是非常有道理的：PLANT15-20岁的女性中，拉克丝·克莱因的基因是最为优秀的；阿斯兰也在15-20岁的男性中，基因的质量拔得头筹。
但如果，每个人都拥有“SEED”呢？人人体内都继承了高度进化型人工遗传因子，基因的差距就不会拉的那么开，困扰PLANT已久的生育率问题，也就迎刃而解。
“哥伦布计划”和婚姻管制法，乃是影响PLANT最重要的两件事，居然能一并解决……明奈深吸了一口气，合上资料，问出最关键的问题：“这两份基因图谱，分别来自谁？”
迪兰达尔停顿了一瞬，才说：“基拉·大和，以及，阿斯兰·萨拉。”
明奈沉默不语。
“克莱因议长阁下。”迪兰达尔金色的眸子中闪烁着诡谲的光，他的声音低沉悦耳，却像魔鬼的低语，“在国家面前，个人的利益乃至生死都无足轻重，对吗？”
漫长的缄默之后，明奈抬起头，语气没有半分变化：“后果。”
“大概会像地球联合军粗劣制造的‘战斗用调整者’一样吧？不得不说，他们的手法虽然拙劣，但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与我们殊途同归。”迪兰达尔轻描淡写地说，“利用极度的痛苦，激发实验体身体的SEED，进行监测、记录、分析。配套的药物也要跟上，保持稳定的、精神上缓解痛苦的……等等。”
听见他这样说，明奈缓缓道：“地球联合军的‘战斗用调整者’技术，并没有成熟。”
“确实。”迪兰达尔给出肯定的答复，“实验体需要被频繁激活SEED，这一过程无疑会极大程度地缩短实验体的寿命。第二、三个实验体，或许能等到技术成熟的那一天，脱离这可悲的命运，但第一个实验体——绝对活不长。”
明奈的眼中闪过一抹悲哀，只听她轻轻道：“这样的悲剧，一个就够了，还需要第二个吗？”
“一个……”迪兰达尔思忖片刻，才道，“一个或许也可以，只要能培育出初代药剂，以后不断改良就行。”
“那么，你决定选谁呢？”
选择将谁，推入地狱？
这本该是一个极其痛苦的选择，明奈却没有半分犹豫，只见她释然道：“吉尔，谢谢你。”
“谢我？”
“我一直以为，你把我当做‘命运计划’的最大阻碍，想要置我于死地。直到今天，我才发现，原来你认同了‘哥伦布计划’，也真正把我当做朋友。”明奈微微一笑，“否则，你也不会瞒着我那件事情。”
迪兰达尔心中一沉，就听见明奈平静地说：“我与阿斯兰的基因适配率是98%，与基拉的婚姻适配率更高。既然他们拥有SEED，我肯定也有，对吗？”
蔚蓝色的眼睛，温柔到没有任何阴霾，笑意背后，却带着难以言喻的决绝，令他无法否定。
“那就这样决定了。”不待迪兰达尔说什么，明奈便泰然自若地做下了决定，“所有的一切，都由我来承担。”
迪兰达尔第一次收起他温和的表象，俊美的容颜没有任何表情：“值得吗？”
“没有值不值得，只有愿不愿意。”明奈遥望远方，第一次觉得自己是那样的高兴，“我想给大家带来更好的未来，自然也该由我背负起路上的荆棘。”
阿斯兰与基拉的性命只有一条，可她不是。
拉克丝·克莱因的“死亡”，并不是她漫长旅途中的终点，仅仅是停靠的一站。光凭这一点，她就应该选择自己。
这才公平。
虽然这样的决定会让爱着她的人痛苦，但这个世界上，真的有爱她的人吗？
母亲早逝、父亲离世，阿斯兰无法爱她，即将背离誓言，远走他乡。
注定孤独的岁月，早一点离开，又有什么关系呢？
只要能够改变这个世界的悲剧，再短暂的一生，也比碌碌无为者的百年时光来得有意义。
明奈从来没有忘记，自己来到这个世界的初衷——为了改变命运，为了挽救悲剧，为了带给大家更好的未来。
她，正是为此而来的啊！
“砰”地一生，大门被狠狠撞开。
明奈惊讶地望去，却跌入瑰紫色的海洋——基拉眼中的痛苦与悲伤，几乎要将她吞没。
“请不要这样，拉克丝。”最强的调整者，战无不胜的自由高达驾驶员，此刻却脆弱到不堪一击，“我来当实验体，不需要你……”
“不行！”明奈打断了基拉脱口而出的话语，柔声道，“我已做下决定，不会更改。”
“拉克丝——”
他有那么多话想说，却在温柔的掌心触碰到他脸颊时，戛然而止。
她的神情是那样的温柔，声音也带着慈悲，说出来的话语，却令他浑身冰凉：“基拉，请中止你这段错误的感情，我无法给予你任何回应。”
短暂的温暖，从他的脸上消失，就像曾经走入他世界的那道光，即将消散一样。
他是那样的绝望，绝望到明奈竟不敢再看他一眼。
从基拉那双紫罗兰色般的眼眸中，她看见了自己的倒影——不是此时此刻的“拉克丝·克莱因”，而是南贺神社中，无助的宇智波明奈。
她推开了基拉，就像大哥推开了她。
作者有话说
第103章 103
